章節字數：2288 更新時間：11-01-01 11:31
這幾天的雅韻閣十分冷清，連每日必到的悠揚也沒有來。
子衿仍像往日一樣看書，習琴。但墨香聽得出來，子衿的琴聲仿佛被這蕭瑟的秋景所染，變得淒然、幽怨，隱隱有一絲不平。墨香這兩日也小心翼翼地，生怕說錯了話惹惱了子衿。
又一日，墨香剛挑簾出來，便見到悠揚愣愣地站在門外。
“少爺！”墨香心中一喜，張嘴便說道：“少爺，您來了，小姐在裏邊呢！”
悠揚稍稍回神，無力地笑了笑，衝墨香擺了擺手。
他挑簾進去，子衿仍在看書，一點兒也沒覺察到他的樣子，專注地看書。
悠揚自顧著在她對麵坐下，靜靜地看她。她仍然喜歡穿著白色的麻布衣裳，墨黑的秀發沒有任何裝飾，自然地垂落，臉上沒有脂粉，反而透出青玉一樣柔和的光芒，使得她看起來不像是凡間的人。此刻，她的長長的睫毛羽扇一樣地垂下，櫻唇緊緊地抿著，更是顯得楚楚動人。
悠揚抬了抬手，想如往常製止她看書一樣，惡作劇般地用手把她的書遮住，然後看她詫異地抬起頭，清澈的眸子在見著他的那一刹那像泉水一樣活潑閃耀，臉上迅速堆起一朵純潔無瑕的笑容。
然而，今天，他收了手。
幾天前，父親把他叫至書房，進行了一次嚴肅地談話。父親說，子衿長得真美，如仙女下凡一般。風家因為有了子衿，便不會再是以往的風家，風家將會前所未有的繁榮興旺，甚至有可能一統天下。隻要，他放棄子衿，隻要他能讓子衿明年開春進京參加選秀。
那一刻，他蒙了，他望著夕日熟悉的父親臉上閃現著貪婪的光，他突然覺得害怕和恐慌。他無言以對，他不知道說些什麼，事實上，他是無力說話，內心裏隻有恐慌。他跌跌撞撞地回了房，狠狠地睡了幾日，不吃不喝。他想將書房的那一幕忘記。
今日，他似乎睡夠了，起了身，胡亂地喝了些粥，便往雅韻閣來了。他比任何一刻都想見到子衿，想看看她，他心中的仙女。
他正發著呆，感覺有一束目光關切地望向自己。他凝了神，見子衿已經從書上移轉了目光，望向他的眸子裏有疑惑，也有關切。
他咧了咧嘴：“擾著你看書了？”
“悠揚，你有什麼事兒吧？”子衿收回了目光，一邊不經意地擺弄著書頁，一邊淡淡地問。
“沒有。剛剛見你看書的樣子，覺得很美，便不忍破壞了那麼美的景致。是幾日沒見了麼？子衿，你更美了。”悠揚柔和地笑著，“看來，以往我還真是頑劣，每次都以那麼拙劣的方式破壞一幅美人讀書圖。”
子衿凝眸望向他，眸底的疑惑更甚，卻沒說什麼，隻是在唇邊扯出一抹笑來。
悠揚望見她的笑，猛然起身，走至她身邊，雙臂緊緊地環住她。
子衿心裏閃過一絲慌亂，卻並不掙紮，安靜地靠著。半晌，兩人都未作聲。
“悠揚，你怎麼了？”子衿幽幽地開口。
“別說話，好麼？就這樣，再靠一會兒。”悠揚無聲地歎息。他知道父親的脾氣，即使他不願意，父親也會將子衿送到京裏去選秀的。至少現在，他還沒有想好怎麼應對父親。而今已是晚秋，明年春天很快便會到了，到時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想好對策？
子衿便不再追問，任由他摟著。
墨香一手捧著一個裝點心的碟子，一手挑起門簾，見到他們互相依偎的一幕，驚得吐了吐舌頭，知趣地退了出去。
悠揚聽著動靜，扭頭望了望門，鬆開了子衿，衝著門外喊：“進來吧。”
墨香滿臉喜色地進了來，擺好碟子：“小姐，您午飯就用得不多，現在少爺來了，這幾樣都是您喜歡的糕點，您好歹用點兒吧。”
“知道了，謝謝你。”子衿笑了一笑。
“你又不好好吃飯了？”悠揚捏起一塊花瓣樣的粉色糕點，送至子衿嘴裏，嗔怪道。
子衿一邊細細地嚼著，一邊仰起臉，衝他調皮地一笑。悠揚隻覺得渾身一顫，這樣如同精靈一般調皮狡黠的笑容，他還能看見幾回？
兩人吃了些糕點。子衿倚在悠揚的肩頭，輕聲道：“悠揚，你會永遠待我好麼？”
“自然。”悠揚幾乎脫口而出。
子衿直了身，吃吃一笑：“你想都不想一下，可見是假的。”
“我待你的心，你難道還不知曉麼？”悠揚憋紅了臉，急急地分辨道。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待別的姑娘好麼？”
“不會。你若不在我身邊了，我會時時想著你，念著你，怎麼會待別的姑娘好呢？”這一次，悠揚汲取了教訓，細細斟酌了一下，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這種問題竟需要想這樣久，可見你是拿編好的謊話來哄我的！”哪知，話音剛落，子衿又撇了撇嘴。
“你……”悠揚氣結，隻得輕輕歎了口氣，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細巧的鼻翼。
“可是，你不在我身邊，你會去哪兒？”悠揚正了正神色。心裏卻在打鼓，莫非，子衿已經知曉了父親的計劃？
子衿垂了頭，細細一沉吟，轉瞬便揚起了笑臉：“我自然不能時時在你身邊兒。前幾日，我在我的雅韻閣呆著，你也沒來瞧我，誰知你是不是待別的姑娘好了！”
“沒有！”悠揚急道，“這幾天，我一直呆在自己的屋子裏，沒出過房門一步，真的！”
“沒有便罷了。”子衿突然沉了臉，不再說話，隻呆呆地望向他。
許久，子衿再度開口：“悠揚，如若，有一天，我嫁了別人，你會怎樣？”
嫁了別人？嫁誰？莫非子衿當真已經知曉父親的計劃了？悠揚默然，劍眉緊鎖，星目黯然，半晌無語。
子衿拉了拉他，執拗地追問：“你說，你會怎樣？”
悠揚歎了一口氣：“我總在原處等你。我信你，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會回到我身邊的。”
子衿心裏一熱，暗暗歎了一口氣，不再作聲，靜靜地倚在悠揚的肩頭。悠揚伸過手自然地摟住她，兩人就這樣倚著，靜靜地倚著，想著各自的心事，仿佛隻要這樣，便能給予對方以溫暖和安慰。
天色暗淡了下來，子衿直起身子，淡淡地提醒：“你該回去了。”
悠揚便也起身，拌了拌衣襟，淡然笑道：“那麼，我回了。”
“好。”子衿說。
悠揚轉身朝門外走去。子衿尾隨其後，倚在門檻上默默望著他清俊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那個滿月狀的苑門外，她“呼”地出了一口氣，這幾天來第一次感覺到踏實。她知道，她心中已然有了一個怎樣的決定；她也知道，為了悠揚剛才的那幾句話，她的那個決定是多麼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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