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41 更新時間：11-01-02 11:54
冬去春又來。
自那日以後，悠揚仍像往常一樣，每日必來雅韻閣裏談笑一番。子衿也跟往常一樣與他親密無間。日子一天天過去，選秀的事情，子衿不提，悠揚也不提，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簡單而純真的時候。
雅韻閣池塘邊的垂柳垂下第一縷青絲時，子衿便被風將軍遣來的人叫進了蘭苑。風夫人一臉的凝重，望向子衿的眼裏有著萬語千言。
今日的子衿仍然一身白色麻布衣裳，隻將頭發挽了個雙環髻，規規矩矩地垂首立著。她的身形長開了，雖然穿著簡單，卻也宛如一株迎風而立的垂柳，搖曳生姿。風將軍細細地注視著她，心中暗自歎息，如此清麗的女子，注定了是要禍國殃民的。
想著，他冷了冷神色，說道：“子衿，你如今也是個大姑娘了，不知有想沒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
子衿抬了頭，淡然一笑：“將軍，我想進京選秀。”
風將軍愕然，風夫人更是吃驚得失聲叫道：“子衿！”
子衿清亮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風將軍，唇邊綻開一笑：“將軍不必吃驚，我要進京選秀。這，不是您早就打算好了的麼？”
風將軍麵色稍變，有些慌亂地望向風夫人。
“你們不必覺得難為了我。我在這府裏白吃白喝了這幾年，也該為府裏出一些力氣了。我進京選秀，若能選上太子妃，自然少不了這府裏的榮華富貴；再不濟，也能進宮做個宮女，也不必再在府裏白吃白喝了。若日後攤上了個好主人，自也不會忘了這府裏待我的許多恩情。”子衿仍是那樣淡淡地笑著，仿佛說著一件與她毫無關係的事兒。
“子衿，你……再想想……”風夫人淚眼婆娑，走過來拉住子衿的衣襟。
子衿不動聲色地避了避，禮節性地笑了笑：“夫人，您不必擔心我。我已經長大了，自然會照顧好自己。”
從蘭苑出來，子衿歎了一口氣，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從此，就真的隻有她一個人了，沒有姨娘，沒有悠揚。
想起悠揚，她又歎了一口氣，不知道他知道了她的這個決定，該是一種怎樣的神情？他能不能為了她，棄了這塵世的繁華富貴，帶她找一處像幽蘭穀一樣安靜的世外桃源住起來，就他們兩個人，安安靜靜地相攜到老？
她一路想一路回到了雅韻閣。墨香在門口遠遠地見著她，便焦急地迎上前去：“小姐，你沒事兒吧？老爺沒為難你吧？”
子衿笑著搖頭：“我沒事兒。”
墨香聞言，側目細細地看了她一陣，見她依然平靜的麵容，便也鬆了一口氣。
“小姐，有做好的芝麻糊，你要不要用些？”
子衿點了點頭，囑咐道：“好。你多拿一碗來。”
墨香疑惑地望了望她，終是沒忍住問道：“要兩碗做什麼？少爺會來麼？他來了後，我再去盛吧，盛得久了，會涼的。”
子衿不語，隻是目光中有一種堅持。墨香依言照辦。
不一會兒，墨香捧著一個盤子，裝著兩碗芝麻糊進了門。
子衿端了一碗，細細地一聞，一股濃香撲鼻而來。她將另一碗推給墨香，含笑道：“你陪我用些吧。”
“小姐……”墨香慌得紅了臉。
“我一人吃，沒意思。你陪我吧。我還有話跟你說。”子衿堅持著。
墨香衿持地坐下，端著碗一小口一小口細細地抿著。
子衿又笑了：“墨香，你跟我也有幾年了，怎的還這樣！你平日怎樣吃，今日仍怎樣吃。不然，好沒意思。”
墨香尷尬地笑了笑，道了謝，稍稍放鬆了一些。
子衿漫不經心地用勺子拌著芝麻糊，一邊無力地笑：“墨香，今天，將軍叫我過去，讓我進京選秀。”
墨香渾身一頓，放下碗，慌忙問：“啊？小姐，那怎麼辦？”
“我答應了。”子衿淡然道。
“小姐，你……答應了？”墨香驚愕的眸子直直地盯在子衿身上。
“是的，我答應了。所以，不久，咱們的姊妹緣份，算是走到了盡頭。你這幾日，也好好想想，你想去哪兒，我會盡量幫你的。”
“小姐，少爺知道麼？”
子衿輕歎了一聲：“他遲早也會知道的。”
墨香聞言，起身朝門外奔去。子衿拉住她：“你去哪兒？”
“我要去找少爺，少爺會幫你說服老爺的。少爺待你那麼好，一定會幫小姐的。”墨香的聲音急切而慌亂。
子衿暗自歎了口氣，笑道：“墨香，我進京是去選秀，若有幸選上了，從此便是太子妃了。你難道不為我高興麼？”
“可是……”墨香猶疑地望著子衿，見她一臉純淨的笑，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落寞感。於是，隻得悻悻地住了口。
“來吧，咱們好好地一起吃些東西吧。”子衿拉著她坐下。
兩人默默地吃完了碗中的芝麻糊。墨香起身收拾桌子，突然停了下來，低聲道：“小姐，我，不能跟著你一起去麼？”
子衿一愣。半晌，她淡然拒絕：“不行。你的家在這裏，你的父母在這裏。在這將軍府裏，你還能時常回去瞧瞧你的爹娘，去了京城，你即使想，也怕是再難見到他們了。”
墨香沉思了半晌，聲音裏帶著一種堅定：“小姐，這幾年來，你待我一直如親姐妹。我是斷然不能讓你隻身進京的。你去哪裏，我隨你到哪裏。小姐，你就帶上我吧！”
子衿突然感覺很溫暖。是的，即使沒有姨娘，沒有悠揚，還有墨香是真誠地關心她的。她握了握墨香的手，聲音仍是淡然：“謝謝你，墨香。但是，京城裏是非多，隻怕此去再也不能全身回鄉。你去，不過隻是多了一個被絆住的人而已。你這幾日，再好好想想吧。”
墨香知曉子衿的性子，便不再多言。然而，心中卻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隨著子衿進京。她是那樣的純淨善良，待她一直有如親生姊妹。至於自己的親生爹娘，在她九歲那年，便把她賣進了風府當丫頭。從此，隻當她是搖錢樹，每次找她，必定是為了銀錢。從來也沒有問她一聲，辛苦不辛苦，能不能吃得飽，會不會凍著？
傍晚時分，悠揚神情凝重地來到了雅韻閣。子衿正與墨香邊說著話，邊用絲線結著絡子。見到悠揚進來，墨香停下手中的活兒：“小姐，我去沏茶來。”
子衿點了點頭，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活兒，隻是朝悠揚笑道：“你今天怎麼了？”
悠揚伸手用力拉過她的手腕兒，聲音壓抑而低沉：“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子衿吃痛，掙了掙，輕淡地笑：“你知道了。”
“子衿，咱們走吧。咱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生活，就咱們倆人，安安靜靜地生活！”悠揚拉住她，慌亂而急促。
“好。那——咱們去哪兒？”子衿心裏是高興的，雖然她不會因此而改變自己的決定，但她喜歡悠揚對此事的態度。
悠揚聞言，愣愣地望了子衿半晌，突然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是呀，去哪兒呢？他什麼也沒有，怎樣來讓子衿幸福呢？他到底還是沒能在選秀來臨之前想出對策來。
子衿望著此時無助的悠揚，心中湧現出淡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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