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5 更新時間：15-02-06 21:04
乾公館門口，四嬸候著，一見秦木蘭的影子就趕忙迎上去，一邊走一邊囑咐著。
可是，秦木蘭一路進了門，直到客廳門口，她都沒有聽進半分四嬸的話。
“四嬸！四嬸！”客廳內紅姑的聲音不斷拉高，叫得秦木蘭有些刺耳，她才緩過神來問：“四嬸，這是誰的聲音？”
“哎喲，我姑奶奶啊，敢情地我剛才這一路講的話你倒是聽沒聽啊！”四嬸又急又氣，“夫人來了！”
“夫人？佑恩的娘來了？”秦木蘭這才弄明白，話裏沒有半點高興也沒有不高興。
“四嬸，是不是秦姑娘回來了？”一個輕柔溫和的聲音響起，方明珠不急不緩地問道。
“回夫人話，正是！”
“那就趕緊進屋吧！”
秦木蘭也沒多想就進了屋，卻忘了自己剛從夏進轅那裏回來，身上滿是灰塵，髒兮兮的。不要談什麼素雅，就連起碼的整潔也是勉勉強強。
方明珠也不抬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餘光裏卻已經把秦木蘭打量了個遍。
“秦姑娘是吧，坐吧！”方明珠笑著請秦木蘭坐下，又瞟了一眼對坐的兒子，心想：這兒子莫不是給豬油蒙了心，那八成是暈了頭了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女子！但是，方明珠又是非常了解乾佑恩的脾性的，他在信中字裏行間無不透露著自己對秦木蘭的深深愛戀，此刻她若是立刻否定了這姑娘，按照他的性子非跟她鬧了不成。
更何況，方明珠也想再作進一步了解，若是品性不錯，她看在兒子的麵兒上也會考慮一二的。總之，她此刻的臉上笑得像一朵芙蓉花一般，收斂而不是燦爛，“姑娘，姓秦？”
“是，姓秦名木蘭！”秦木蘭也慢慢進入狀態了。
“木蘭？”方明珠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姑娘，一聽到木蘭的名字，她就想起了好姐妹金鈴的女兒董木蘭，也就是當年她給兒子定下的媳婦。
“姑娘年芳幾何？”
“十八！”
“十八！”方明珠重複著，心裏合計著董木蘭若是還活著那也該十八了，心中不免又是一陣酸楚，雖然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十八年了，她劫後餘生的記憶卻還曆曆在目，她這一生都無法忘了那個元宵節發生的一切。
“姑娘家中父母可好！”
“木蘭隻有阿爹，阿爹在方平鎮上做裁縫，身體還算健朗！”
“嗯！”方明珠知不再細問，隻當是早年喪母，聽下來家世貧寒倒也算是幹淨。
“娘親，你一路從湖州過來也累了吧，還是趕緊去休息了吧！”乾佑恩在旁安靜地聽著，覺得該問的都問了，從方明珠的眼中，他也看得出她沒有討厭的意思，心下也就放心了。所以，趕緊乘著氣氛尚好的時候，早早散了。
“也罷！我也確實勞累不堪！紅姑，扶我去休息吧！”方明珠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好，傷不了神，易靜養，“你們聊著吧！”
“夫人走好！”四嬸一旁目送，秦木蘭也趕緊站起身來。
待方明珠一離開，秦木蘭也算是鬆了口氣，乾佑恩看她一副緊張的樣子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欣喜，至少她是在為他努力表現自己。
“木蘭，不用緊張，我娘親其實很好相處的！”乾佑恩一邊寬慰，一邊走上前去想幫她捏捏肩膀，看她一身風塵仆仆的模樣看來是累了一天了。
“你怎麼也不和我說你娘親要來的事啊！這麼突然，害我緊張的，哎……”秦木蘭一邊閉著眼享受著乾佑恩的按摩，一邊發了幾句牢騷，可是她卻不知道乾佑恩的臉沉了。
乾佑恩也好，陳浩也好，四嬸也好，都記得清清楚楚昨晚，不三前天就說了這事。
他們知道夏進轅的突然消失，錢公館的突變都給秦木蘭帶了不少的心事，她去忙著找夏進轅的下落也罷，竟然連這樣重要的事情也忘記了。那麼，乾佑恩甚至要懷疑秦木蘭是否還記得這次他之所以叫他娘親來，一則是讓她們熟悉熟悉，二則是要談及兩人婚嫁之事。
“木蘭妹子，夏經理怎麼樣？有消息嗎？”陳浩瞥了一眼乾佑恩失落的眼神，趕緊岔開話題。
秦木蘭睜開了眼，讓乾佑恩停下，和陳浩談論了起來：“也不知怎麼的，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對了，你不也派人去找了嗎？有結果嗎？”
陳浩搖搖頭，無奈地看著秦木蘭。
第二天，方明珠一早就在餐桌上等著，很快乾佑恩就下樓了，他是知道自己母親的習慣的。可是，秦木蘭不知道，她還是和往常一樣，懶懶散散地伸著懶腰從樓梯上下來，走到一半，她就瞧見了那裏的母子兩人。剛想開口叫乾佑恩，又覺得有些不妥，張大著嘴巴，看著那裏的兩人，那裏的方明珠，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令秦木蘭覺得難以靠近，即使在和乾佑恩的攀談之間，也始終保持著一股的矜持，而乾佑恩一改往日的吊兒郎當，謙和的笑容如三月的春風在臉上洋溢著，聲音溫和如玉，甚是好聽。
這樣的乾佑恩是她不曾見過的，遠遠的，她覺得自己和那裏的他是兩個世界的人。頓時，她不由得放下了身在半空的懶腰，耷拉著，輕輕走下了樓。而這一切的變化，在那裏坐著的方明珠都看在眼裏。她的眼睛始終眯成線，似一直看著眼前的兒子，事實上，她從來都是一個洞察入微的女人，卻又從來不讓人察覺她的“走神”。
飯桌上，秦木蘭難得的安靜，令乾佑恩有些欣慰，他所以為的是秦木蘭有些害羞，所以他很體貼地替她夾了菜，還投以寬慰的笑容。而這一切在秦木蘭看來，是那麼的陌生，今日的乾佑恩的一舉一動，絲絲都透露著一名名門大少爺的溫文爾雅，與她所熟識的那個花花大少判若兩人。
飯後，秦木蘭還想著該怎麼退場，誰知方明珠主動邀她去逛一逛。
“秦姑娘，不知道今天是否有興趣陪我這老太婆逛一逛呢？我呀，已經好久沒有來這裏了。”說話見的方明珠始終笑著，她還將自己軟綿綿的手掌放到了兒子的手背上，眼中的慈愛令人覺得特別舒心。
“木蘭，你不是最會哄老人家了嘛！今天就陪我母親去逛逛吧！”乾佑恩想著母親是不是想多了解一點秦木蘭，怕秦木蘭害羞沒看出來還會推脫，所以趕緊在一旁推動。
秦木蘭的內心掙紮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麼會回事，她隱隱覺得那雙笑臉的背後，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冷漠。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沒有底該怎麼去和這樣的夫人相處。
但是，她也能感受到乾佑恩炙熱的渴望，她也不想令他失望，便答應了。
乾佑恩在車外，幸福地看著車裏的兩個女人，兩個世界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們能這樣的笑著和自己告別，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樂。
一路上，秦木蘭都不曾主動開口，她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著，生怕自己說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否對方感興趣。
“秦姑娘，不如，我們下車走走！”車子已經繞著大馬路兜了一圈，方明珠見秦木蘭都沒有開口，她倒是有幾分高興，至少從這點上，她能感覺到秦木蘭尚算有自知之明。
下了車，方明珠讓秦木蘭攙扶著沿街走走，讓陳浩在車裏等著就好。
陳浩看著兩個人很是親密的背影，心裏也放心不少。
“秦姑娘，覺得我家佑恩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方明珠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乾，”秦木蘭剛要脫口而出一個乾佑恩，又覺得萬分不妥，這樣在人家母親麵前直呼其名有失禮儀，更何況對方是名門世家，這個應該很是講究才是，她便改口道：“乾少爺，還是一個很靠譜的人。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會覺得他有那麼一點花心，可是他一點兒不濫情。在生意方麵，我不是很懂，可是當我看到他為碼頭上兄弟所做的一切，還有他為小進哥哥做的一切，我都覺得他很仗義，並沒有那種商人的老奸巨猾，也沒有商人的那種爾虞我詐。”
方明珠能從秦木蘭的言辭和表情裏看出她對自己的兒子的感情，不是那種傾慕，而是一種感激。為此，讓她多少有些寬慰，不然接下來她所說的未免太過傷人，她畢竟都不是一個硬心腸的人。
“確實，我家佑恩是一個善良的孩子，不論是在感情上還是商場中，他做的都讓人很滿意。他一直都這樣優秀，從未讓我失望過。十歲獨自一人去留洋是如此，如今他一個人在上海打拚，也是如此。我也一直想著，這樣優秀的兒子，該是哪家的姑娘許配給我兒才好呢？秦姑娘，你覺得呢？”
秦木蘭知道乾佑恩一定已經將自己和他的事情告訴過他的母親，但是方明珠此刻這樣的一番說辭，明了，就是在暗示自己和她的兒子並不般配，她不傻，也不笨，這話的意思還是明白的。
“嗬嗬，乾夫人說的是，像乾少爺這樣優秀的人，木蘭覺得和她般配的也一定是一個大家閨秀，或者是名門望族！”
方明珠驀地盯著秦木蘭，她並不意外她能這麼快聽出自己的意圖，但是她驚訝的是秦木蘭說這話的時候竟然聽不出絲毫的氣憤。她不確定是秦木蘭掩飾的功夫好，還是她當真一點兒也不生氣。若是她是一個心口不一的人，那她還真擔心她會不會這會兒在她麵前是服軟了，轉個身去了乾佑恩那裏哭訴。但是，她若真的如自己的兒子所言是個性格坦率，大大咧咧的女子，那麼此刻的這份平靜，又是什麼？是對自己兒子的不在乎嗎？不然，換做任何一個女子，都該有幾分憤怒才是啊。
“乾夫人，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秦木蘭依舊攙扶方明珠，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似乎剛才的談話沒有那麼的不快，也沒有那麼令人難堪，一切都是那麼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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