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07 更新時間：10-04-16 22:42
睡夢中，鄴洪基依稀回到了沙漠裏，站在沙丘下仰望著海市蜃樓的美景。庭院、池塘、梧桐、秋千、窗格、綠紗、波光、……一切又呈現在了眼前。隻是那紗窗緊閉，看不見裏麵的人兒。鄴洪基隻覺得口幹舌燥，五心煩悶，胸口好似有一團火在燃燒。他感覺自己快要被燃燒殆盡。上天垂憐，窗格子終於打開了。又是那張臉、那雙眼。秋水如波，鄴洪基心裏的火熄了。她耳垂下的玉珠子晃來晃去，晃得他的眼迷離起來。她發髻上的綠簪子壓著鬢角青絲如雲。芙蓉花開，楊柳條青，美人輕笑，正殷勤地請他過去。她黃綠兩色的衣裳格外鮮豔，兩色纏在一起，像是一個漩渦，一下子就把他卷了進去。
醒來時，鄴洪基直覺得頭暈，似乎還在黃綠色的漩渦裏翻騰，對周邊一切事物的感覺非常地不真切，但那張臉、那雙眼卻依舊印在腦海裏，仍然清晰。難道真有其人？瞬間的念頭一下子繞住了他的心緒。
鄴洪基迅速起身坐到書桌旁，飛快地把他腦海裏的庭院、池塘、梧桐、窗格等一一畫在宣紙上。可是不知為什麼，那窗格裏的人兒，他卻怎樣也畫不出來了，生生地空在了那裏。他試圖在另一張紙上打稿。畫了幾筆都覺得不像。他有一些煩躁，撕了幾張畫稿之後，也隻能憤憤作罷。隨後便命人將空了一塊的庭院園景圖交與畫匠依樣複製了出來了，遂將未完之原稿珍藏起來，平時隻拿出複製的畫軸來看看。
這幾夜裏，他經常做夢。他的夢中總是出現庭院、池塘、梧桐、秋千……，但是那窗格打開後，裏麵卻是空的，再也沒有出現過那張五官清秀的臉。鄴洪基也因此悶悶的。
一天黃昏，王府花園，假山頂上，邀月亭裏，月到風來。鄴洪基獨自一人喝著酒，看著手中的畫軸，浮想聯翩。鄴洪德和鄴洪昌相約而來。兄弟們素來親厚，門下也就免了通報。
“大哥看什麼呢？這麼出神。”洪昌一把搶過鄴洪基手中的畫軸，打開與洪德一起看。“原來是園子圖，我以為是什麼好畫呢。”洪昌滿不在乎地扔回給了鄴洪基。
“大哥是要蓋園子吧。你府後花園東邊的那一片空地也是時候好好規劃，利用一下了。總是荒著，也不是個事兒呀。”洪德做這樣的想法。
按照這個樣子，蓋一個花園子也不錯。鄴洪基心裏想著，嘴上故意岔開話題。“你們今天怎麼一起來了？”
“來找你請喝酒啊。你還欠著我們的呢！”洪昌嚷道。
“喝酒而已，等著。”鄴洪基收起畫軸，吩咐下人，“到窖裏拿兩壇南朝上貢的竹葉青來。再到廚房叫一桌菜，擺在這裏，我與兩位殿下喝酒。”下人退下。不一會兒，酒菜已經齊備。
看著鄴洪基三杯罰酒下肚，洪昌這才罷休。“你總算是輸了一回了。我想贏你都想了十幾年了呢！今天總算如願了。”他仰頭喝幹一杯酒。
“你應該謝謝靈狐。要不是它，大哥也不會輸。”鄴洪德似乎心情很好，抿了一口酒，笑著對洪昌說。
“對了，大哥，怎麼會讓靈狐跑了呢？你打獵可是從來都沒失過手啊！”洪昌的好奇心來了。
“跟著跟著就不見了蹤影，也算是我馬有失蹄。”鄴洪基說著，無奈地笑笑。
“你這麼說，重行一定不開心了。‘馬有失蹄’，你不是在說它嘛。”洪昌調侃著鄴洪基。
“你說的也對，準確地說，應該是‘賽翁失狐，焉知非福”鄴洪基看著杯中的竹葉青泛出粼粼的青光，意味深長地笑著說到。一句話引來了二人探究的目光。鄴洪基含笑，沉默不語，對看他二人的探究。
“大哥有什麼瞞著我們吧？”洪昌對洪德說。
“算了吧，三弟。大哥不願意說，不把我們當兄弟。我們能怎麼辦呢？”洪德的話夾槍帶棒地。
鄴洪基知道多嘴了，隻能避重就輕，說了自己在沙漠裏迷路，看見海市蜃樓然後得救的事情。“那園子圖就是海市蜃樓裏的景色。”鄴洪基下意識地回避了最美麗的景致。
“那倒是也值了。蓋一個園子，紀念一下也是件有趣的事。”洪德莞爾說道。
“依我瞧著，那畫上園子的風格竟像是淑妃宮後麵的那個花園子。”洪昌言者無意。
“我怎麼沒注意呢？細瞧上去是挺像的。這麼說來，是南朝的花園！”鄴洪基聽者有心，露出一絲興奮。
“母妃宮後的園子沒有池塘。大麵積的湖水在臨潢是做不出來的。不像南方，南方多水，入地三尺，必有水出。大哥真要做這個園子，可著實要費一些心思了。”洪德好心地指出了南北的差異。
“水不是唯一的困難。院子裏的大樹，栽種和移植都是問題。房子的建造、窗格的雕花，都需要南朝的工匠。碧綠茜紗也不是容易配的東西。相比較而言，秋千架算是最容易弄的東西了。”洪德又詳細地指出了建造花園的種種困難。
鄴洪基順著洪德的話題，想到了很多，認真地提出許多問題，同他倆商量：“隻有畫裏的這一處景是不夠的。既然要蓋園子，總是要同一樣的。不能這裏是江南的樣子，那裏又是臨潢的風格。可惜我沒見過幾處江南的園林。所見者，不過就是淑妃的園子和海市蜃樓裏的這一點景色，又到哪裏去構思這整個園子的樣子呢？”
“看大哥的樣子是真想蓋這個園子啊！我還以為你是說著玩兒的呢。”洪德嘴上調侃著鄴洪基，手也沒閑著，給鄴洪基和鄴洪昌各滿了一杯酒，又往自己的嘴裏夾了一塊肉。
“大哥，你到底是玩笑還是真的要蓋園子啊？”聽了洪德的調侃，洪昌瞪大了眼睛，問向洪基。
“本來也沒有這麼想。但是二弟剛才說了‘蓋一個園子，紀念一下也是件有趣的事’。被他這麼一說，我就起了這個念頭了。”洪基兵來將擋，把想蓋園子歸因於洪德的戲言。
“蓋園子就蓋園子。我們三兄弟從小都喜歡淑妃宮裏的那個花園子。可惜現在不能常去了。大哥府裏要真能蓋這麼個園子，我們仨也能經常在我們都喜歡的地方喝酒聊天。那該多好啊！”洪昌毫不隱瞞他的想法。
“這到是。大哥畫裏的園子挺好的。依我看，竟然比母妃宮後的那個園子還更好呢。不過我們要好好盤算一下，怎樣把這個園子蓋得好，還不能讓大哥太破費了。我母妃如今還常說，當年蓋她那個園子花費太多呢。”洪德支持歸支持，考慮的總比別人多一些。
“錢到不是問題，我已經想到出處了。”鄴洪基顯然對資金問題胸有成竹。
看他並不接著往下說，洪昌也不好問這錢的來源，皺著眉看著洪德。洪德能猜個大概。但是鄴洪基既然不願明說，他又何必說破，便問其他：“那就剩下剛才我們說的那些水呀、樹呀的問題了，這可是有錢沒處找的。”
“這些我都有考慮過，隻要我們能找到一個有才能的營造師，問題應該是可以解決或者變通的。所以，歸根結底是人才的問題。”鄴洪基早已明白了關鍵所在，進而轉向洪德，“二弟，你有沒有淑妃娘娘說過，當年她的花園是誰建造的？我想找到這個人。”
“我從沒有聽母妃提過”鄴洪德搖頭。
“我到偶然聽說過，這個人好像姓快還是姓慢的。挺奇怪的一個姓。”鄴洪昌搜索著他的記憶，卻沒有多一點的信息。
鄴洪基雖不語，卻下定了一個決心。
……
兄弟三人喝酒長談直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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