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5 更新時間:10-06-06 15:08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此話一點不假。暢遊於蘇杭之間,鄴洪基猶如置身天堂,美景名勝數不勝數。
端陽節前一天的傍晚,鄴洪基來到了杭州西湖之畔。
西湖南岸的南屏山,山高不過百米,卻綿延橫陳千餘米。自後周顯得元年,吳越國主錢弘叔在此興建慧日永明院,南屏山佛院興起,香火鼎盛。時值晚課,念經誦佛之聲在西湖邊亦隱約可聞。晚鍾響起,清韻悠揚,借山峰屏障,形成回音,隨風四散到西湖之上。寺前,雷鋒高塔直插天際,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生出了一層光暈,愈顯得佛塔瑰麗神奇。
漸漸地,夕陽落下山脊,落霞將天際染成殷紅,整個西湖山水披上了紅裝。在這樣的湖光山色中,鄴洪基不願騎馬急行,故而牽著重行,沿西湖緩緩地走著,邊走邊欣賞著落日中的湖景。興而忘情,便吟誦起了唐朝詩人白居易在赴任杭州刺史途中所寫的《暮江吟》:
一道殘陽鋪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紅。
可憐九月初三夜,
露似真珠月似弓。
從傍晚到到掌燈時分,鄴洪基就將時間消磨在這迷人的西湖山水之中。
鄴洪基從淨慈寺往西,在狀元碼頭一箭之遙的地方,瞥見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青樓。十二串大紅燈籠,從三層樓上懸掛下來,將街市點染,亮如白晝。樓簷之上,匾額高懸,‘醉紅樓’三個金字,似乎是出於文人雅士之手。臨街三座大門敞開,門口迎來送往,車水馬龍。
鄴洪基見此情景,不禁興起,走入了醉紅樓。有人上前牽馬,鄴洪基隨手丟出銀錢打賞,還不忘關照一句,“好好照顧爺的馬,用最好的飼料。”那人得賞,喜笑顏開,自不敢怠慢重行,緩緩將它牽走,妥善安置。
鴇兒出來招呼,看見這一幕,心下有底。於是,言語殷勤,將鄴洪基讓至雅間坐定,喚來幾名鶯燕環繞。
“公子眼生,不知怎麼稱呼。是第一次來我們醉紅樓嗎?”鴇兒素手纖纖,為鄴洪基奉上了一杯西湖龍井。鄴洪基開蓋,往茶杯裏看了一眼,並不就飲,轉而抬頭,麵無表情地對站立一旁的鴇兒說:“沏一壺明前的洞庭春茶來,我喝不慣這個。”隨手將蓋子扔回到茶杯上。
鴇兒忙命人撤下龍井,換上洞庭。待鄴洪基清茶入喉,神色稍有婉轉,便再次搭訕:“公子好品味。不知公子在我這兒有沒有認識的姑娘,或者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告訴奴家,奴家自為公子尋來。”
“公子我姓季,今日剛到杭州,尚未晚膳,請媽媽命廚下先擺一桌淮揚菜來,要汾酒,再把你們這兒最有名的姑娘邀出來見見,彈彈琴兒,唱唱曲兒,讓公子我下酒。”說完,鄴洪基拿出一塊金子往桌上一扔,眯起眼睛,看著鴇兒滿意的神情和鶯鶯燕燕們諂媚的笑容。
久經世故的鴇兒料到這位大主顧看不上一般的庸脂俗粉,支開了跟進來看熱鬧的姑娘們,對一個下人吩咐了幾句,才緩緩對鄴洪基說:“公子稍待,這就給您請姑娘去。我們這兒的四位姑娘,連續得了四年的花魁,我們醉紅樓在杭州的青樓裏,可是頭一號。隻是不巧,玉菊今晚被別的客人接去了,沒緣分伺候您,但珠梅、寶蘭、金竹三個都在,我讓她們一一給您獻藝。”
早有下人把酒菜吩咐了下去。不一會兒,酒菜已經端了上來。鴇兒為鄴洪基斟上酒,媚眼一挑,瞟向鄴洪基,軟軟地問“您看如何?”
鄴洪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用一臉媚笑回看向鴇兒,柔柔地說:“客隨主便”。
不多時,下人打開雅間的門,三個女子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鴇兒一一介紹,第一個穿玫紅色的是珠梅,洞簫、陶塤等雅樂無人能敵;第二個穿金黃色的是金竹,古箏、箜篌的技藝冠絕江南;第三個穿水藍色的是寶蘭,琵琶仙樂繞梁三日,還能以琵琶為舞,豔驚四座。
鄴洪基並不諳熟簫、塤、箏和箜篌的古雅樂曲,琵琶本起源於北方,也正是他所喜歡的樂器。所以不由得多看了寶蘭幾眼。
鴇兒最會察言觀色,一下把寶蘭按在了鄴洪基旁邊的座位上,吩咐一聲:“好好招待公子”,便含笑轉身,帶著珠梅和金竹出去,留下了名叫寶蘭的藍衣女子,懷抱琵琶,坐在一邊,低眉不語,一派矜持的樣子。
鄴洪基笑著開口,打破了平靜,“你叫寶蘭?你媽媽說你會彈琵琶,還會跳舞,不如為我演奏一曲,如何?”
“季公子要聽曲觀舞,寶蘭自當獻醜。隻是雅間地方狹小,不能舒展,不如略做幾個舞蹈動作,請公子品評,如何?”寶蘭悠悠地回答。
待鄴洪基點頭,寶蘭起身,一邊彈奏琵琶,一邊隨樂曲的節奏擺了幾個姿勢,又以優美的原地轉身將此串聯起來。動作雖不大,倒是十分顯出了她舞蹈的技藝超群。
鄴洪基仔細打量起寶蘭。她不僅麵目姣好,而且手柔,腿軟,身段美,懷抱琵琶的舞蹈大有西域之風,尤其是反彈琵琶的動作,像極了敦煌的飛天壁畫。不由得叫了一聲“好”,又賞了她一支嵌有紅寶、碧璽的鏨金步搖。
寶蘭受讚又受賞,不禁心花怒放,喜笑顏開。
“寶蘭的舞跳得那麼好,難怪能當花魁呢!”鄴洪基不由地稱讚。
“季公子誇獎了。不是寶蘭說大話,論舞技,杭州城裏,甚至整個江南,寶蘭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就連姚府受封謝恩的筵席,錢公子也曾經親自來請寶蘭獻藝。”寶蘭坐下,喝了一口酒,媚眼一飛,自豪地說道。
這倒在鄴洪基的意料之外,於是問道:“難道那錢公子也是寶蘭的恩客?”
“我?我可沒那福氣!”,寶蘭半含酸意地說:“錢公子每次來,隻教玉菊作陪。即使玉菊有事,便是珠梅。哪裏輪得到我?”寶蘭半嗔,不知是怨是妒。
鄴洪基忍俊不禁,“怎麼,美人吃醋了?”說罷,便把寶蘭拉到懷裏,在他腿上坐了,一手摟住她的纖腰。
不料,寶蘭忿忿地說:“倒不是吃醋,是看不上。也就是姚大公子不在;若在,哪裏輪得到他錢嘉會得意!”
“哦!原來寶蘭是心有所屬啊。隻是這位姚大公子三年前就離開姚府了,難道寶蘭見過?”
“說起這位姚大公子,寶蘭還真的有幸見過。”寶蘭略動了動腰身,在鄴洪基的腿上坐正了身子,摸了摸嗓子,輕聲地咳嗽了一聲。
鄴洪基識趣,為寶蘭倒了一杯酒,送至她唇邊。
寶蘭就著他手裏的酒杯,喝了一口,燦爛一笑,接著說:“三年半前,寶蘭還是青倌兒。有一晚,姚大公子領著錢公子和幾個商人來醉紅樓喝酒。那天席上,姚大公子曾點過我的曲兒。至今我還記得,唱的是《陌上桑》。大公子稱讚我唱得好,打賞了不少銀錢。可惜那時寶蘭年歲尚幼,不然……”
看著鄴洪基似笑非笑望著她的眼神,寶蘭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誰知鄴洪基卻並不生氣,在她腰間捏了一把,打趣地說:“原來寶蘭愛慕姚大公子,怪不得你不待見錢公子呢。你覺得,是他把你的姚大公子趕走了?”
“可不是嗎?來醉紅樓的官人們都這麼說。”寶蘭櫻桃小口一撅,“哼。趕走了姚大公子,他錢公子也不見得有什麼好果子吃。雖然管了姚府的事兒,但那姚大小姐脾氣刁蠻任性,還未成親,他就已經受不了了,所以才常常到我們這裏來消愁解悶。”
“哦。何以見得?”鄴洪基一臉好奇的樣子,期待著有趣的故事。
寶蘭也越說越興奮,“就前天,錢公子和姚家二公子領著一位姓陸的公子來我們醉紅樓玩兒。陸公子是錢公子的朋友,關係很不一般。我聽二公子叫他“小六”,也應該是熟識的吧。他們席上叫了玉菊、珠梅和我作陪。我不喜歡錢公子,也不伺候他的朋友,就在二公子身邊坐了。玉菊照例陪著錢公子,珠梅陪著陸公子。
“說著話兒,我們聊到了姚大小姐。我就打趣錢公子,問他,‘姚大小姐的脾氣品行如何?’一問出口,引得二公子大笑起來,直說我這個問題問得好,要錢公子立刻回答。您猜他怎麼回答的?他淺笑一聲,隻說了四個字,‘刁蠻任性’。誰知,二公子竟然拍著手,說‘實話’、‘有理’。您想想,若不是姚大小姐真是刁蠻任性,當著我們這些外人,自個兒的哥哥怎麼會這麼說妹妹呢?”
“那陸公子如何表現?”鄴洪基聽得仔細,問得也仔細。
“陸公子一直很少說話,隻是笑著聽。錢公子說姚大小姐刁蠻任性的時候,他也隻是笑笑,不置可否。不過我覺得錢公子怕他。”
“何以見得?”
“晚間席散之時,那陸公子指名要玉菊侍寢。玉菊可是錢公子的人,當著麵,他就敢奪人所愛。可沒想到,錢公子居然答應了,而且一點沒有生氣的樣子。那晚就把玉菊給了陸公子,自己要了珠梅。若不是怕他,怎會對他如此容忍?而且昨天一大早,陸公子就給玉菊送來了整整一大箱子的禮物。他也不怕錢公子生氣。今天晚上,又他把玉菊接去了,說明天才能送回來呢。”
“哦?”鄴洪基想起了商人們的‘斷袖’之說,跟寶蘭的說法截然不同。他本能地覺得這位陸公子的身份和地位有些可疑,想著如何調查一下。寶蘭也發覺了他有心事,怕他也對玉菊產生興趣,趕忙轉移了話題。鄴洪基也不再多問。
五月初四,月似柳眉,鄴洪基在醉紅樓中一夜繾綣,至天明方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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