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4 更新時間:11-08-07 21:07
因為很晚才睡著,第二日,銘琇起得也很晚。鄴洪基看她睡得香沉,知道她一路辛苦,不忍吵醒。於是,特別交代了下去,‘小心伺候,不許打擾’。就連他自己,也是躡手躡腳地走到外間房廳上去漱洗的。侍女們見鄴洪基這樣體貼,雖又羨又妒,卻也不敢造次。於是,好聽的和不好聽的閑話,就紛紛揚揚地傳開了。
銘琇還沒睡醒,一封敕書就已經來到了行營。在敕中,北帝首先訓斥了三個兒子,“野遊在外,不思孝親”;又告誡他們“勤有功,戲無益”;最後,傳召他們回京,“治孝、修身、勤學”。沒頭沒腦的一道敕書,把三位年輕的王爺罵傻了。出京之前,明明是回稟過的,北帝還要求他們“修習刀兵,弓馬不輟”,怎麼這會子就反過來說了?
隨敕書而至的,還有大將軍蕭侃給弟弟蕭儉的一封家信。信上說,太後和皇後已經選定了他們的堂妹蕭文賢,正在擇選吉日,準備頒詔,舉行冊立晉王正妃的大典。要蕭儉趕快回京,準備堂妹的婚事。
敕書家信合在一起,四個人總算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明白了這‘治孝、修身’的真正含義——鄴洪基要大婚了。
鄴洪基似乎並不高興,但也沒有反對,隻是淡淡地說了聲,“先別告訴她”,便黯黯地走開了。
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銘琇才剛起床,一個伺候漱洗的侍女,就悄悄地將鄴洪基即將大婚的消息告訴了銘琇。先前,由於周嬤嬤的順口一句,銘琇已經知道了鄴洪基即將冊妃的消息。擇定人選,隻不過是早晚的事情而已。故而,銘琇並不感到驚訝。但對於報信的侍女,銘琇依然大方,隨手就給了她一顆金豆子。
三兄弟在鄴洪基大婚這件事情上,保持著出奇的一致,沒有人在她麵前露半個字。銘琇不是傻子。鄴洪基做了那麼多,他的想法,她當然明白。隻是,襄王有夢,神女無意。所以,他娶不娶,什麼時候娶,是他的事兒,銘琇沒放在心上。就算在意,也是想著,為自己能盡早回家,多找一條路罷了。既然他們不說,銘琇便也不提,就當完全不知道這事,依舊與他們吃吃喝喝,玩玩笑笑,倒也舒心自在,逍遙閑散。
可底下人卻已經閑不得了,三位皇子一同回京,無論如何,都得準備準備。於是,侍女侍衛們,整天穿梭來往,忙進忙出。竟有些顧不得銘琇了,連午睡時,伺候梳頭疊被的人手都沒有安排。銘琇倒沒有什麼,在家時,就沒有丫鬟貼身伺候,自己照顧自己,她也習慣了。
反倒是鄴洪基大光其火,指著行營總管的鼻子罵了小半天。鄴洪德和鄴洪昌兩個,當時就在旁邊。二人皆拉長了臉,一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的表情,隻差沒有火上澆油了。最後還是銘琇過來,替可憐的總管大人說了幾句好話,鄴洪基方才罷休。自此,下人們得出了一個教訓,得罪陸姑娘,就等於同時得罪了三位殿下,絕不會有好果子。
見銘琇身邊沒個貼身服侍的人,鄴洪基心裏愧疚,便要把宋青蘿撥過去,伺候銘琇。不想,卻被銘琇委婉而堅決地拒絕了。還說,她家與姚家一樣,沒有丫鬟服侍,一向自由自在慣了,不願受人束縛。鄴洪基那肯依她,轉過身來,就對侍女們發起了脾氣,斥責她們服侍得不好。無奈之下,隻得妥協,銘琇同意,請周嬤嬤來,專司照顧自己。
鄴洪基想著,銘琇身體羸弱,照顧要細致周到,周嬤嬤是有年紀的人,畢竟經曆得多,比年輕的侍女更加妥帖,便也就答應了。隨後,又指派了四個侍女,聽周嬤嬤的調派。
……
三兄弟商量著又多住了三日,也讓銘琇多歇息了三日。看她氣色好些了,一行人才整裝啟程。
出發那天,下人們早早地起來,收拾車馬,搬運行李。用過了早飯,鄴洪德帶著行營大總管,檢點行李;鄴洪昌領著侍衛長們,點兵列隊。鄴洪基則陪著銘琇,就他們兩個,舒服地坐在房廳上,等著外邊萬事俱備。
鄴洪基拎起一件輕薄柔暖、還連著風帽的披風,問銘琇,“這披風是哪兒來的?”
銘琇看了一眼,“昨兒白姐姐送來的。說路上冷,讓我預備著,怕不習慣。我想著確有需要,所以就留下了。”
鄴洪基擱下披風,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兒,說:“是我疏忽了,你身子單薄,北方又冷得早。回去後,也該給你添冬衣了。”
“估摸著回到臨潢,也還沒到中秋呢!慢慢來吧。若是冷了,現成的衣服,找幾件也就能對付了。”銘琇的心裏,沒有常住的打算。
其實,銘琇離家時,原也沒打算在北方多呆,總想著入冬前就到蜀郡了,所以一應的寒衣全都沒帶。即便是現在,她也沒想在北朝過冬,隻希望家人得知了她的去向,盡快找去,接她回家。
鄴洪基的想法正相反,他是打算留下她的。即使有一天,她的父母家人尋來,他也決不會放她走。當然媒證、彩禮、婚書等等,他是極其樂意且絕不計較的。
“那怎麼行?!難不成,我還要委屈你穿別人的衣服。”鄴洪基反應激烈。
看著他從憑幾上直直地跳起來、額角青筋迸起的樣子,銘琇淺笑盈盈,一臉探究地盯著他瞧了又瞧。
“怎麼了?”鄴洪基不解地問道。
“你坐下”,銘琇倚在憑幾上,拍拍身旁的坐褥,柔柔地說,“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鄴洪基乖乖地坐下,雙眼瞧著銘琇,揚起劍眉。
“幾日來,你待我如上賓,令我受寵若驚。”銘琇頓了頓,“可這一切,都是在那一箭未中之後。初次見麵,你是存心要射殺我的……”一句話,惹得鄴洪基臉色鐵青。銘琇看見他的反應,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別在意,讓她把話說完。“我能知道,當時,你為什麼要殺我嗎?”
靜默許久,鄴洪基的麵色漸漸趨於緩和,黯黯地敘述了關於密信和密使的背景故事。
“那就是說,當時,你以為我就是那個帶著密信,跟你皇叔聯絡,要對你不利的南朝密使?”銘琇概括了一下他的敘述。
鄴洪基還是有些窘,“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但是,那一箭沒中,卻讓你發現,我隻是個碰巧遇上的無辜女子。你對先前的判斷產生了懷疑,故而沒有立刻殺我,想查問清楚?”銘琇隻是按常理推斷。任憑她怎樣聰明,也猜不出其中的內情。
鄴洪基楞了一瞬,隨即點頭。他不知道怎樣解釋其中真正的緣由,也不知道她能否相信,所以,隻能將錯就錯地承認了銘琇的推斷。
“後來,你又是怎麼知道,我不是那個所謂的密使的?”銘琇追問。
鄴洪基板起臉來,“那天你可是裝暈騙我的。明明有知覺,什麼都知道了,又何必明知故問?”語氣有些埋怨,可以聽出明顯的嗔恚。
可銘琇似乎並不在意他的怨氣,斜了他一眼,半含笑意地說:“那還不是因為某個靠墊實在是太舒服,害我半路睡著了。”
鄴洪基這才知道,她曾不止一次睡在自己的懷裏,心底居然有些得意,原本裝出來的那一點怨怒早已煙消雲散。於是,又把從武師身上搜出了書信、以及書信的內容,都告訴了銘琇。
聽完,銘琇細細回想,露宿草原的那夜,三個武師的樣子,一定是攜帶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在北朝侍衛們有心嚴格的搜查之下,居然還能漏網,她從心底裏佩服藏書人的智慧和膽量。他們究竟是如何暗度陳倉的呢?
‘原來竟是這樣的……’突然,銘琇想起一件事來,心裏豁然。但又立即陷入了另一個問題,‘方叔叔如此托書,究竟要告訴他什麼事兒呢?居然,還瞞著自己。’久久沒有答案,銘琇沉思著。
鄴洪基見她低頭不語,以為她是為了之前的誤會而傷感,便故意逗她。“今兒起得早,是不是累了?”拍拍自己的肩頭,“這個舒服的靠墊,隨時候命哦!”說著,伸出手臂,就要攬銘琇入懷。
銘琇起身閃避,卻沒有躲開,被一把拉住,順勢一帶,坐入了他的懷中。雙臂將她纏緊,鄴洪基的下頜輕輕地擱在她的肩頭,二人臉頰相貼。
正在此時,外麵車馬俱已備妥,宋青蘿領著幾個侍女來請鄴洪基。恰巧撞見此番情景,侍女們又羞又怕,趕忙低頭,隻有宋青蘿臉色不善。有人進來,鄴洪基隻得作罷,心有不甘,卻不得不鬆開了銘琇。
出門前,為她係上披風,戴上風帽,又細細地查看了一番。看都妥帖了,才挽著她,緩緩地走了出去。
鄴洪基扶她上馬車時,銘琇恰巧看見,周嬤嬤正在幾步外,同那個跳胡旋舞的侍衛說話,還順手幫他翻整了獵裝的衣領。她停了停,多看了一眼。鄴洪基追索著她的目光,也瞧見了,輕輕笑著對她說:“那個跳舞的侍衛,名叫周敬,就是周嬤嬤的兒子。”
點了點頭,“哦,原來他就是那個要跟在你後麵娶媳婦的侍衛啊!”銘琇說笑著,坐進了馬車。
車廂內,裝丸藥的鬆木盒子沒有動過,仍在原處;她的梳妝匣、楊梅壇子和轉香爐也都已經搬了回來。東西沒少,卻多出來一件,鄴洪基親自挑的那盒首飾也在。
銘琇明明記得,之前吩咐過侍女,同其他的箱籠一起,放到裝東西的大車上去的。隻是不知為何,此時卻出現在了車裏。抬眼瞧見鄴洪基正看著她笑,銘琇心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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