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2 更新時間:11-08-21 20:08
鄴洪基不放心銘琇一個人在車上,臨行前,命周嬤嬤隨車,方便服侍照看。銘琇本不想麻煩,推脫不過,也隻好應允了。
於是一行眾人,浩浩蕩蕩,沿著無定河往東,向著臨潢而行。
鄴洪德和鄴洪昌曾在重行獨用的馬廄之中見過影馳,都讚歎不已。隻以為是鄴洪基此行得來的寶馬。在行營住了幾日,鄴洪基都不曾提起此馬,二人雖有試騎的想法,卻也不好明說。此時,看到套在影馳身上的車架,二人皆感到驚奇。
直等到銘琇上了馬車,鄴洪基回到他們一幹人之中,二人才有機會問起此事。
“大哥,這麼好的馬,怎麼用來套車啊?!”鄴洪昌有些心急,不等鄴洪基在馬上坐穩,開口便問。
鄴洪基回望了一眼,不知是看馬還是看車,對鄴洪昌嗤之以鼻,“馬主人都不心疼,你倒心疼。”
“陸姑娘是女子,不懂馬也可以理解……”,鄴洪昌誤解了鄴洪基所指的‘馬主人’,還想說什麼,看到了鄴洪德在搖頭,便止住了。“二哥,你搖頭是什麼意思?”
聽他問起,鄴洪德緩緩地說:“隻怕車是陸姑娘的,馬卻是另屬他人。”
“還是洪德法眼”,鄴洪基立刻給予肯定,“說說,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架車,看起來普通,實則精貴無比。車架上所有關鍵的曲軸部件,竟然都是用原根的花梨木做出來的。此木,木質堅且性極小,不易變形,最適宜做成曲件。隻是價格高昂,做家具也已十分不凡,何況是馬車。即使是暴富之人有意充闊,也必定是滿車雕刻,目不暇接。再看此車,卻是未作任何不必要的修飾。雖塗了十幾道上等的清水木漆,也隻是為了防腐耐用而已。由此可見,車主人平素極為含蓄,不欲張揚,這與陸姑娘的秉性十分契合。而影馳卻恰恰相反,寶馬之姿,猛獸之神,王者之氣,美人之色。處處張揚,每每出位,與車子的風格截然相反。這樣的馬,當然不可能是陸姑娘的了。”
鄴洪德的一番話,使鄴洪昌了然,又順著鄴洪德的話,多問了一句:“那影馳是誰的?居然舍得給別人拉車。這人可這大方!”
鄴洪德向弟弟遞了個眼色。洪昌回頭,看到了鄴洪基鐵青的臉色。雖然不明白是為了什麼,卻也知道要立刻閉嘴,不再多言。
雖然鄴洪基不願意提起,但也知道這是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姚家,這個在戰爭中勒住了北朝的經濟命脈、又在戰爭結束後迅速恢複了南北貿易的大商家,不僅對南朝經濟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在北朝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對姚家的態度,關乎國策。如果處理得不好,甚至會動搖北朝的國本。
錢嘉會,姚家如今的當家人,姚氏夫婦的義子,傳聞中姚大小姐的未婚夫,竟然將寶馬借給她做禦駕之用。細細想來,鄴洪基突然憶起了,杭州樓外樓上,謝經綸的那一句“你們家小六最大!”。陸遇聞同姚家,究竟有著什麼樣深厚的關係呢?難道真如她所言,因為她是姚家生意的大股東嗎?那麼,留下她在身邊,倒是可以為北朝牽製姚家。但又能牽製多少呢?
如果不是商業利益,姚家又怎會,看著自家的女婿對別人家的女子關懷備至,非但沒有半點怨言,而且還持默認、甚至是讚同的態度呢?即便是要以婚姻穩固雙方的合作,也應該是姚家的親子,而非義子。
她和姚家的種種關係,還有她和錢嘉會之間的深厚情誼,究竟是出於公、還是出於私呢?現在,鄴洪基還無法判斷。他必須忍耐和等待。
……
草原的八月,秋高氣爽,萬裏無雲。這樣的天氣裏,走在大自然裏,心情總是不會錯的。
重行很能分清楚,什麼時候當作英雄氣短,什麼時候應該兒女情長。它沒有再像那天一樣,黏在影馳的身邊。而是同二位王爺的馬兒一起,撒著蹄子在草原上前前後後地跑著。隻有在偶爾經過馬車旁邊的時候,抬抬馬頭,抖抖馬鬃,打個響鼻,立起一下,跺跺馬蹄,甩甩馬尾,展現一下風采,吸引影馳的注意,如此而已。
重行的賣弄,有沒有引起影馳的注意,銘琇不知道。但車中的周嬤嬤顯然已經被它吸引了。總在重行經過的時候,撩開窗簾,卻也不張望,隻是笑得像個媒婆似得,反複嘟囔著同一句話:“相配!馬相配,人也相配!”
銘琇素性喜靜,不堪其擾,倒寧願一個人呆著。周嬤嬤雖吵到她了,卻又不好趕她下車。於是銘琇躺在車座中,閉目養神,由著她聒噪,隻是一言不發。腦子裏盤算著,要如何磨合一下這位對主人鞠躬盡瘁的周嬤嬤。
想到了一件事,銘琇扯動嘴角向上,輕悠柔緩地開口。“周嬤嬤,那日我們在屋裏挑首飾,不知您注意了沒有,宋姑娘看我的眼神,不善呐!”
聽她提起宋青蘿,周嬤嬤不知如何作答。從個人的立場來講,她不喜歡宋青蘿,欺上瞞下,嫉賢妒能,恃寵而驕,目中無人。隻是因為有鄴洪基寵著,也沒人敢多說什麼。不要說奴婢下人們,就連有機會侍寢的女子,也得想盡辦法買通她、討好她,以求安穩。甚至有一些沒能使她滿意或得罪了她的姑娘,因為她的讒言,而遭鄴洪基嫌棄、甚至驅逐出府。這種人和事,周嬤嬤見得多了。
看著銘琇和善,不禁勸了幾句。“陸姑娘別在意,宋姑娘就是這個脾氣。她眼光高,殿下身邊的姑娘,少有能入她眼的。不過,您也別太過顧忌,安心把殿下伺候好了。隻要殿下的心在您身上,您還怕什麼呢?”
聽了周嬤嬤的話,銘琇想想好笑。夜間屋中,鄴洪基從不留人值夜,想來也是為了顧及麵子吧。既如此,她也就不便拆穿了。這男子到底待她不錯,總要為他保留幾分的。於是,仍舊將話題,引向宋青蘿。
“青蘿姑娘既是殿下的近侍,又得歡心,想來是承恩不斷的。這又是何苦來?”銘琇明知顧問。
周嬤嬤以為她這話,隻是尋常女子的嫉妒和好奇之心,也就沒留心,說出了實情。“提起這個,倒是一件怪事。雖說我們殿下對青蘿姑娘恩寵有加,卻從未招她侍寢,也從未見到有什麼親密的舉動。連奴婢這樣的下人都知道,青蘿姑娘至今仍舊是女兒之身。想必,殿下是另有打算的吧。”
鄴洪基的話不假,他沒有騙她,也不需要騙她。想起了他夢裏喚出的名字,銘琇大致勾描出了宋青蘿的來曆和得寵的原因。隻是,還需要證實。“青蘿姑娘的事,我大概知道了。您放心,我心裏有數。您還是給我說說以前的宋姑娘吧。”
周嬤嬤誤會了銘琇的所指,張口便說了起來,“青蘿姑娘原先是皇後宮裏的侍女……”
“不是,不是她”,銘琇擺了擺手,示意周嬤嬤停下,“我指的是,以前的宋青藤姑娘。”
周嬤嬤聽清了銘琇的話,嚇了一跳,呆呆地愣住了。
……
車隊人馬之中,一駕罩著青色厚氈油布的馬車裏,坐著三個年輕女子。藺小蕎專心致誌地擺弄著銀製的九連環,自得其樂。白一音鬆開了弦絲,精心地擦拭著懷裏的琵琶。宋青蘿撩著車簾,眼光牢牢地鎖著騎在馬上的鄴洪基。車外秋風秋草,宋青蘿的眼中卻是滿眼春光。
自從十二歲那年,第一眼見到鄴洪基時,她就已經在心裏戀上了這位皇子。從十四歲到十八歲,她在鄴洪基的身邊也有四個年頭了。為了走到他的身邊,她機關算盡;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她費盡心機;為了得到他的愛憐,她不惜一切。她付出了所有,得到了看似無盡的恩寵,卻依然喚不起鄴洪基哪怕一絲的回應。
為此,她恨鄴洪基身邊所有的女人。她一邊接受她們送來的賄賂,一邊在她們之間挑撥離間、借刀殺人,還在鄴洪基麵前搬弄是非。反正鄴洪基對那些女子從不放在心上,又對她有愧疚之心,很少約束她的言行,故而她每每得逞,膽子也越來越大。
而今,看著鄴洪基對一個陌生女子柔情蜜意、千依百順的樣子,宋青蘿不免妒火中燒,握成拳頭的手指,不經意地發出咯咯地響聲。
一隻溫和柔軟的手,覆上了她緊握的拳頭。白一音正笑盈盈地看著她,“這麼多年了,你也該長大了。怎麼,還沒看明白嗎?”
“白姐姐,為什麼他可以那樣對待我姐姐、對待其他女人,就不能同樣地對待我呢?”宋青蘿靠在白一音的懷裏,語音悲戚,眼中流出了絕望的淚水。
“其實,他能這樣對你,就是做奴婢的最好的結局了。”白一音摟著宋青蘿,淡淡地說:“一個皇子,能讓近身的侍女清清白白地嫁人,他已經很為你著想了。不如,挑一個好人家,風風光光地嫁了,安安穩穩地生兒育女過日子,也就全了你們的主仆之義了。”
“可我心裏,一直就隻有他一個啊!”宋青蘿悲憤得激動起來,“都怨他身邊那些討厭的女人。”
不是沒有聽說過宋青蘿的行徑,卻善良地一直不願意去相信。聽了這話,白一音心中一緊,用力扶住她的雙肩,“青蘿,你可不能這麼想啊!”
“難道不是嘛!”宋青蘿已經入魔,情緒完全失控,“也不知從哪裏撿來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就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青蘿,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白一音害怕了,用少有的、嚴肅的語氣警告著,“別人可能不打緊。但是,這個陸姑娘,你惹不起!”
宋青蘿的眼淚突然收住,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一直在一旁坐著的藺小蕎,也瞪大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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