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相逢似夢中(上)

章節字數:5310  更新時間:10-07-17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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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兒,歇著吧。”沈顏將一件外套披到秦傾身上。

     “四叔,程大哥那邊已是半月沒有消息了。”秦傾的聲音比之四年前,更加清脆,也更見清寒。

     沈顏心下歎息,麵上卻輕鬆:“這種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四叔,我······”夜風獵獵,更顯得秦傾身影單薄,“你也去休息吧。”

     秦傾轉身之際,忽聞翅膀煽動的聲音,伸手接住,取出布條,秦傾方才似乎還在的軟弱瞬間消失:“四叔,明日,棋都東北方向三十裏外。”

     沈顏看著秦傾的背影漸漸消失,忽然沒了睡意,望月負手而立,思緒翻飛。

     這四年,他一直守著這個他視若己出的孩子,如今的傾兒,幾乎已經找不到當年的笑容,看著她一天天長大,看著她日漸清冷,卻幾乎是看見她瞬間成熟,看著她的改變,卻——無能為力。

     這四年,發生了太多事,自程燃混進了展王府,傾兒便開始收集力量,即便是天天守著她的自己,也快要看不懂她了,傾兒似乎依然是那個當年初見時孤苦無依的孩子,卻又分明有什麼不同了。

     北朝統治愈見殘暴,小規模的起義早已不夠看,如今的天下戰火紛飛,北朝拓跋氏、冉西司氏一族、旗域君家三足鼎立,這樣的亂局之中,當年素光的對秦傾的批語就更讓他憂心不已了。

     如今棋都被司氏與君家包圍,明日棋都之行,隻怕並不好走啊。不過,此處離君家紮營之處不過兩百裏,若真打起來,這裏也不是什麼上佳的避難之所。

    

     “傾兒,怎麼了?”秦傾的身子不自覺地抖了下,沈顏頗覺意外。

     此刻日上三竿,兩人此時已是在君家紮營附近了。

     “四叔,我要去看看。”秦傾的聲音雖然與平日差異不大,但沈顏豈是旁人可比的,還是聽出了秦傾的一絲緊張與激動。

     順著秦傾的視線看過去,卻是個身穿玄色盔甲,高大清秀的青年男子,沈顏看出這男子對秦傾來說不一般,口氣十分三八:“去看可以,但是你要如何不驚動周圍?”

     秦傾雙手虛握:“我們不進去,把他叫出來。”

     沈顏挑挑眉:“非見不可?”

     看起來,秦傾今天似乎心情不錯。

     秦傾看向沈顏:“我需要確定他是不是秦漾。”

     沈顏陡然升起一種無力感,這樣說話,明顯就是在耍他,她心情果然不錯!

     秦傾還沒來得及動作,但見旗軍緊急集合,卻是冉軍前來叫陣了。

     氣氛緊繃,大戰一觸即發,即便隔了老遠,秦傾也能感受到沙場上的肅殺之氣。

     秦漾率先請命出陣,秦傾失笑,那主帥竟是君少翀,隻是君少翀臉色凝重,與當日所見大不相同。

     秦傾視線隨著秦漾移動,在看到對方出戰之人時,腦子裏隻有一句話閃過:人生何處不相逢!

     是他!

     竟然是他!

     秦傾心緒翻飛,卻無暇整理,戰場上二人已然交手,秦漾一祭出秦家的鳳凰槍,秦傾幾乎就確認了他的身份,隻是,這並未讓她鬆口氣,反而更讓她不安。

     沈顏畢竟照顧秦傾多年,對她的習慣莫不熟悉,看秦傾渾身緊繃的樣子,不由問道:“傾兒,那人是誰,你這麼緊張?”

     “一個是秦漾,一個是······蕭哥哥,仇蕭。”秦傾閉了閉眼,繼續凝神看著戰場。

     沈顏倒吸一口氣,乖乖的不得了,這傷了誰都不得了。凝目望去,隻見戰場上,秦蕭二人鬥得難分難解,蕭宇是謝明親傳弟子,自幼苦練,功力自不必說,秦漾一手家傳槍法,也非同小可,或刺或挑,長槍在手,卻是異常靈活。看這架勢,一招不慎,生死立判。

     突然,沈顏心中暗道不好,秦傾卻已衝了出去,但見白衣飄飄,恰似九天仙子滑落凡間,偏又裹挾這一股驚雷般一往無回的氣勢,一條白綾在她手中,如蛟龍翻飛,直指蕭宇。

     旗軍之中見勢不好亦有人衝出相救,奈何距離太遠,眼見秦漾難以幸免,卻是一個白影呼嘯而至,與蕭宇纏鬥到了一起,那白影似是極為熟悉蕭宇的招式,二人手上極快,外人看來幾乎是一合即分,再看時,那個白色身影已經將秦漾向後拖離原地三尺有餘。

     戰場上一時極靜,更添幾分肅殺。

     秦傾一手扶住秦漾,取出隨身的傷藥給他服下,粗粗檢查了一番,見沒什麼傷,略略放心,沈顏此時也已衝到秦傾身邊,隻是臉色十分難看。

     看這二人似是如入無人之境,兩軍將士心中都極是震驚,隻是看旗軍看著秦傾所為敵友難辨,冉軍看蕭宇的反應,也不知是否該如何做。

     蕭宇看著麵前的白色身影,心中說不上什麼感覺,那女子似是對自己極是熟悉,招招都被她克製,原本此次隻是奉少主之命試探君家虛實,隻是看著秦漾,自己似乎又能想起那些夜夜做的噩夢,不自覺就下了殺手,此刻冷靜下來,回想方才,秦漾似乎未竟全功,旗軍第一戰將豈能如此不濟,隻是不知······

     蕭宇理不清混亂的思緒,索性拋諸腦後,殺父之仇,無論如何忘不掉,但看今日情形,任務已達成,且這半路殺出的二人看不出來曆,衡量片刻:“秦漾,今日暫且作罷,你我之間,不共戴天,總有一天,我會將你手刃劍下。”

     上馬轉身離開,蕭宇沒有注意到,那個白色身影微微一顫。

     看冉軍陸續撤走,秦漾這才鬆了口氣:“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秦傾不答,盯著秦傾看了許久,直到秦漾心生疑竇,這才緩緩開口:“方才的情形,你·······為何不自救?”

     秦漾心中一緊:“姑娘何意?”

     “秦家鳳凰槍法獨步天下,豈是那麼容易就被擊敗的,你的‘涅槃鳳凰’呢?”秦傾說到最後,語調雖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沈顏還是聽出了她情緒的波動。

     秦漾麵色煞白,伸手便摘去秦傾麵上的鬥笠。

     眾人看著變故也即是好奇,紛紛看向秦漾顫抖的手。

     鬥笠被揭開,眾人吃了一驚,之間那少女在眾人目光關注之下,形容淡定,烏發如墨,膚如凝脂,眉如遠山,眸似清泉,鼻梁高挺,然後······是一張麵紗!

     一陣冷風刮過·······

     沈顏幹咳兩聲:“秦將軍!”

     秦漾乍然驚醒,翻身上馬,手一揮:“回營!”說罷,看向秦傾,伸出一隻手,秦傾將手置於其上,隻覺一股大力湧來,須臾之間,已坐在秦漾身後,雙手環住秦漾的腰,靠上他的背,忽然發現,似乎這五年的分離並不存在,隻是哥哥更加寬闊的肩背讓人愈加安心。秦漾此時幾乎已確認了秦傾的身份,重逢如不速之客,讓他既驚且喜,按捺不住心中激動,一夾馬腹率先衝了出去。

     一陣煙塵過後,沈顏依然佇立在那裏,隻是麵色不善:“臭小子,難怪老二不喜歡你,就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

     沈顏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打個響指,兩匹駿馬跑了出來,一匹毛色純白,一看即是上等好馬,另一匹色澤呈棕色,雖不如白馬,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名駒。白馬跑近,衝沈顏打了個響鼻,四處看了看,前爪不安地再地上刨著,沈顏翻身騎上棕色馬匹,摸了摸毛:“還是棕毛你對我好,嘿嘿。”接著回頭看向白馬:“雪瓷,別擔心,跟我走就是。”輕拍胯下坐騎,棕毛知其心意,一躍而出,雪瓷知是去找秦傾,也嘶鳴一聲,追了上去。不一會兒就衝到了沈顏前麵,不時回頭,似乎是嫌他動作太慢,沈顏白它一眼,不住腹誹:這年頭,連畜生都這麼好色!

    

     旗軍駐營門口。

     往日軍容嚴肅的大軍此刻有些混亂和嘈雜,秦漾整合了一下人馬宣布解散,這才下馬,然後又將秦傾扶下馬,秦傾剛剛站好,還來不及說話,營帳中就衝出一少年,生的濃眉大眼,卻不顯粗獷,反倒頗有幾分秀氣,此刻少年衝到秦漾身邊,一個熊抱,須臾放開,上上下下檢查了一下,這才爽朗笑道:“哈哈,秦大哥,你也有要人救的時候啊?聽說救你的還是個女子?”

     秦漾眉眼間有幾分無奈,行個禮:“三公子。”

     原來那少年便是旗軍的帥印執掌著,君家家主君耀三子,君少翔。

     君少翔攔住秦漾:“秦大哥你也忒多禮了,還不快介紹介紹那位勇救英雄的女子?”

     “少翔。”一道清越地聲音插了進來,也不如何嚴厲,隻是君少翔聽了這個聲音立馬就規矩了,一回頭,果然是二哥來了,連身後跟著的那幾個人都沒有變化。

     “秦將軍可有受傷?”

     “多謝二公子掛懷。”伸手拉過秦傾,“這是舍妹。”

     君少翀細細打量了秦傾一會兒:“秦姑娘,四年不見,別來無恙?”

     秦傾正要客套兩句,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嘶鳴聲,慌忙推開秦漾,眾人正奇怪,電光火石之間,兩匹駿馬一前一後疾奔而至!

     眼見那白馬就要衝撞到秦傾,君少翀反應最快,一把抱起秦傾,連退幾步,想避開馬匹的衝勢,卻見白馬在秦傾方才站立的地方站定,沒有多衝出一步,雙眼看向君少翀,似乎有些不滿,沈顏坐在後麵那匹馬上,似笑非笑,秦傾的麵色看不清,君少翀卻不自覺染上些許紅暈。

     “多謝二公子相救,秦傾感激不盡,不過······”秦傾沒有說下去,隻是看向君少翀仍摟著自己的手臂。

     “呃·······哦。失禮了。”君少翀收回手,方才情急之下下意識地覺得秦傾有危險,身體遠比大腦反應更快,此刻一切無事之後,反而覺得心神不定,纖纖細腰,陣陣發香,都讓他心中蕩起幾分漣漪。

     秦傾走到雪瓷麵前伸手輕撫雪瓷毛發,低低說著什麼,一人一馬構成一個奇怪的氣場,似乎別人都無法插足,不知秦傾說了什麼,雪瓷似是極為興奮,將腦袋在秦傾臉頰邊蹭來蹭去,秦傾一雙美目中盡是寵溺,卻不想,覆麵的白紗被雪瓷蹭了下來。

     周圍頓時一片抽氣聲。

     縱使秦傾隻露出了半邊臉頰。

     沈顏一個起落去到秦傾身邊,將秦傾之前落下的鬥笠給她戴上。

     秦傾拍拍雪瓷地頭,秦漾走到秦傾身邊:“傾兒,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雖然隔了一層紗,秦漾卻仿佛能感覺到秦傾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立刻解釋道:“我是希望你能跟我在一起,但是我如今也不安穩······”

     “哥哥多慮了。”秦傾轉向君少翀,“君二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君少翀向身後一謀士模樣的男子交代了幾句,對上秦傾:“請。”

     看著秦傾漸走漸遠的背影,秦漾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其實已經長大了,卻也更讓人心疼了。怔愣間,忽覺肩膀被誰拍了拍,一回頭,卻是沈顏。

    

     君少翀帶著秦傾,二人尋了個僻靜的地方。

     “你果然是來了。”君少翀的口氣,有幾分歡喜,亦有幾分唏噓,“為何?”

     秦傾摘下鬥笠,直直看向君少翀:“二公子似乎並不想見到我。”

     “四年不見,你越發漂亮了。”君少翀歎口氣,“我怎會不希望你來,隻是,若你是因我而來,也許我會更高興。”

     秦傾移開目光:“這可不像是謙和有禮的君二公子該說的話。”

     君少翀苦笑,搖了搖頭,轉身背對秦傾,雙手負於身後:“秦大小姐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直說。若有用得著君某的地方,君某定當竭盡全力。”

     秦傾沉吟半晌:“你如今一諾,背後所代表的可不止你一人,你······都不先問清是何事麼?”

     君少翀微微一震,卻沒逃過秦傾的眼光:“有你這句話,足矣,放心,君某不是魯莽之人,況且,我信你。”

     話已至此,秦傾再不遲疑:“你們幾時開始攻打棋都。”

     “我們原想趁著司家忙於江南之時先行攻下棋都,不想司凡竟早已派麾下大將蕭宇趕往棋都,幾乎與我們同時到達,就變成了此時的膠著之態了。”說到正事,君少翀收斂了情緒,盡量不帶感情地陳述。

     “蕭宇?”秦傾有些遲疑。

     君少翀眉頭一皺:“就是今晨與秦漾交手的那個。”

     原來,原來······秦傾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那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此時此刻,誰先動手,隻怕誰就失了先機。”君少翀似乎對此也頗為頭疼。

     秦傾看著君少翀的背影,淡淡地吐出一個字:“打!

     此刻僅是三方僵持,但若等司家平定了江南之後再揮師北伐,平衡頃刻即被打破,到時這將成為一場必輸的戰爭。根據我得的消息,冉軍在江南的征戰也已接近尾聲,我們必須速戰速決,拿下棋都,才有機會保持與冉軍相抗衡的實力。”

     君少翀沒有說話,秦傾也不催他,半晌,他開口:“你······為何如此關注此戰?”

     秦傾的目光飄向帝都方向:“我有私心。”

     君少翀突然轉身,目光灼灼地看著秦傾,似是想問,動了動嘴唇,最終,隻說出:“好。”

     回到帥帳之後,君少翀立即發出召集令,人到齊之後,說出攻打棋都的打算。

     眾人反應不一,但都有些吃驚。

     君少翀麾下大將李瀚第一個跳出來:“二公子,會否太過草率?”

     君少翀看向秦傾,見秦傾微微點頭,這才解釋道:“秦姑娘是秦漾大哥的妹妹,她會留在這裏一段時間,我就不多做介紹了,攻打棋都,就是她提出來的。”

     “什麼?!”諸將均吃了一驚,唯秦漾沉默不語,看向秦傾的眼神十分複雜。

     眾將第一次正式認識秦傾,此刻秦傾既決定參與君家之事,也就去了覆麵的工具,眾將的呆愣的反應意料之中,秦傾也不急,就等他們慢慢適應。

     半晌,倒是君少翀身邊軍師模樣的人最先找回自己的神智,開口詢問:“秦小姐何以認為應當攻打棋都?”

     秦傾看出這人就是君少翀出迎時身後的幾人之一:“這位想必是‘山中君’塗思先生吧。”

     看對方微微點頭,秦傾微微一笑,塗思急忙鎮定心神,那幾隻剛剛找回的神智又不見了。

     “先生,所謂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秦傾的理由,盡在‘虛實’二字。”

     塗思眉梢一挑,進而恍然大悟:“姑娘高見。”

     “先生不必過謙。”秦傾心知自己的提議是場賭,塗思的認可和部分的隱瞞,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塗思話鋒一轉:“北朝入關十五年,根基仍是不穩,所以棋都的防守沿用的是大翕開國時的布置,數百年來無人能破,秦姑娘可有辦法?”

     那幾隻這時情形了,其中一個魁梧大漢問道:“軍師,那布防要真這麼厲害,拓跋家那堆玩意兒怎麼進去的?”

     秦傾掃了他一眼,是“小張飛”穆義:“拓跋氏當初所用的,是圍而不攻的戰術。”

     “那我們為什麼不能用?”

     “當初拓跋氏此舉成功有兩個原因,其一,彼時大翕戰神秦銳戰死,”秦傾說到這裏,看了眼秦漾,見他神色不變,這才繼續說下去,“軍心不穩,並無一戰之力,其二,大翕末帝司徒峮不忍全城百姓葬於戰火,這才開城投降。”

     “若我們要采取此種方法,”君少翀接過話頭,秦傾注意到君少翀身後,塗思臉色略有些蒼白,眼神複雜,“首先要除了後顧之憂,還要寄望拓跋宏有司徒峮那份仁心。”

     眾將默然。

     君少翀輕笑兩聲:“大家不必如此沮喪,秦姑娘既然提出,必有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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