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良辰初好畫  第五章 遊園驚夢隻因君

章節字數:8026  更新時間:10-04-18 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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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幾乎能感覺到那刀是貼著我耳朵過去的。

    身體一傾躲開這淩風一刀轉過頭來,急急又刺來的一下已是讓我避無可避。

    本能地一腳前踢,那人手一軟,刀就直挺挺地掉了下來。

    我趕忙順勢去接,生怕紮傷了我的腳。

    我嚇得哆哆嗦嗦地握住刀,如狼豺虎豹般地盯著前邊那幾個大義凜然的侍衛。

    媽的,這樣子真是狼狽!

    兩個侍衛頓了一下,刀鋒一閃馬上又攻了上來。

    我勉強地招架著那疾勁的刀式,嚇得聲音沒有經過喉管似地大聲喊到:“陸小鳳,你倒是快來呀!”

    大腦徹徹底底一片空白,除了那刀劍相撞的“當當”聲之外什麼也聽不見。

    我一退三四步地勉強抵擋著,攻勢突然停止了,我驚魂未定地站在原地,看見陸大俠一手持刀架在宛菡小姐白瓷一般的脖頸上,另一隻手如願以償地擒住了她的玉臂,笑嘻嘻一臉邪惡地走了出來,他頭上別著的那朵壯碩的花開得特別的鮮豔,我一下就看到了生的希望。

    陸大俠掃視眾人,得意洋洋地說:“誰若動她,我一刀把你們主子殺了。”

    陸翌凡終於恢複了他的男兒本色,我就差沒喜極而泣了。他推著獨孤小姐慢慢地走到我跟前,兩邊的侍衛們都麵麵相覷地讓開了一條路。

    “成了!”我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那獨孤小姐冷著一張臉,也無半分畏懼的神色,看得我心底直發毛。陸翌凡笑盈盈看著獨孤,就像剛才隻是和她討了個糖吃一樣,“今日多謝小姐,他日有緣再會了。”

    說罷,一掌將她推開,一旁的天佑嚇得馬上飛身向前接住,陸大俠乘機施展他的輕功一把抓起我跑路了。

    我這才算是意識到陸翌凡還真有兩下子,我看到他一刀過去,那幾個追上來的侍衛就倒下了。身後的樹林被他的刀刮得嘩嘩直響。

    單車少年這回開的是摩托,我們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

    幾分鍾後,我們回到最開始藏匿的地方,我緊繃的神經終於舒坦了下來。

    陸翌凡丟下從侍衛那搶來的刀,拾起了自己的劍,驕傲地擺弄了一會,滿意地揚起了他的嘴角,伸出了另一隻手,“信呢?我看看。”

    我在太陽底下,高高地把信舉起來,想透過那些亮光瞧見些什麼曖昧的話,素色的信箋被照出一股透明的亮光,我什麼也沒瞧見。

    我把信放下來,信函上筆鋒渾厚地寫著“青陽將軍親啟”,陸翌凡湊過來了他黑漆漆的腦袋。

    我不懷好意地笑:“這是獨孤小姐自己寫給情郎的,你沒戲了。”

    陸翌凡一把拍了我的頭,已然是對她失去了興趣似地懶得和我爭辯:“蠢貨,走了啦。”

    一路上陸翌凡又和我吹噓他剛才是多麼的神勇,那飛起來使出去的一刀簡直是帥呆了。我好心地提醒他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的無知,我們本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全身而退,還有他那個苦命的肚子,我做出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

    陸翌凡於是發揮出他血戰到底的精神,想要證明今天他才是最牛B的人,我和他鬧了一會覺得沒有意思便岔開了話題:“哎,我們接下來去幹什麼?還有任務麼?”我興奮地望著他。

    陸翌凡還正鬧在興頭上,被我一問便突然噤了聲,神采奕奕的眉毛焉巴了下來,再也不吹噓他神勇難擋了,一路無話地到了客棧。

    昏暗的房間裏,陸翌凡再次替我清點好了銀兩,幹糧,一套幹淨的衣服。做完這些,他歎了口氣有些憂慮地看著我:“我說的你可都清楚了?”

    我腦袋裏還想著晚飯那兩張難嚼的餅子,隨意地說:“清楚了。”

    陸翌凡欲言又止,頓了頓,說:“那我走了啊。”

    “好啊。”

    陸翌凡遲疑地看了我一眼,推開門,出去了。

    我也跟了上去。

    跟著走出了客棧的門。

    跟著走進了酒釀飄香的巷子。

    跟著走過了打鐵錚然的店鋪。

    陸翌凡終於停下來,忍無可忍地看著我:“你為什麼老跟著我啊?”

    我聳了聳肩:“我隻是恰好也走這一條而已啊。”

    其實我一直都是個要麵子的人,也從來沒有這麼死皮賴臉的賴過別人,可我覺得反正這陸翌凡也是個沒臉沒皮的,想到這裏我就身心舒暢地準備繼續賴定了他。

    陸翌凡深吸一口氣,本來想罵我,又強忍住:“那好,我繼續走我的路了。”說著,他就準備施輕功逃跑。

    “呼~”我重重地吐出一口白霧,指著他挑釁地說:“你舍得這根煙就走啊!”

    陸同學終於忍無可忍地衝我吼了起來:“蘇錦涼我還沒和你說清楚麼,我們組織是有規矩的,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少拿這東西誘惑我!”

    “你不帶我試試怎麼知道人家不要我?”沒說出來的是,你以為人家都和你一樣不識貨麼?“誰叫你自己要吃我這一套啊!”

    “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試煉都過不了就死了!”陸翌凡好看的眉毛絞在了一起,“能進組織的人哪個不是從小就開始訓練的?”

    “你帶我去試試,人家不要我再說啊,我說不定運氣好能過的呢!”我擠眉弄眼地鼓動陸翌凡,然後七分假三分真地低低地說了句:“而且,我已經拿你當朋友了的。”

    陸翌凡在黃昏裏複雜地看著我,其實我很想說就你那破腦袋是想不出利弊來的,帶我去了再說吧。

    過了一會兒,陸翌凡悠悠地開口了:“其實我們還是很辛苦的,會吃苦會受傷,會殺人,還會被人殺。“他頓了頓,抬起眼看我,陸翌凡的睫毛很長,遮蔽住了眼睛裏光亮的顏色,他目光低暗地看著我:“你,要想清楚。”

    “恩,我清楚。”我答應得很幹脆,可是心裏還是打起了退堂鼓,我心想在古代殺人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麼?劫富濟貧一代大俠,我又是那樂坪路上的一條好漢!而且陸大俠你不是武功蓋世能罩我的麼?

    但是這些都是我已經走在和陸翌凡去組織的路上所想的自我安慰的話,我當時大部分原因隻是因為不想流露出膽怯的一麵,倔著性子接過他的話就答了“恩,我清楚。”

    陸翌凡在黃昏裏看著我想了很久,最後終於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那走吧。”

    我開心地跑上前去熟絡地挽住他的手臂,拖著寒氣十足的他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那個”,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我的包袱還在客棧裏。”

    “……”

    到了所謂的組織的時候,黃昏還剩下最後一口氣。

    “快來呀。”陸翌凡在前邊回過頭叫我。

    “來啦。”我點點頭,快步跟了上去。

    我心裏很輕鬆,一點也不緊張地和陸翌凡邁進了園子,也許是趁著還沒完全黑的夜色辨認清楚了匾額上的“沉香苑”,我因為那個沉字感到沒來由的親切,就笑盈盈地和他進去了。

    但走在裏邊的時候我還是有一絲驚訝,我想象中的殺手組織應該都是機關林立,詭異小黑屋不斷的吧。而這裏邊就和大戶人家的院子無一般不同,亭台樓閣,曲徑通幽,假山流水,百合高樹。

    我不禁咂舌道:“陸翌凡你沒認錯路吧?還是把我騙來給某個高官做小媳婦了,沉香苑,哪是殺人的地啊,明明是銷魂居。”

    陸翌凡憂愁地看了我一眼:“你是挺銷魂的。”

    我二話沒說一拳就過去了,陸翌凡也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於是又是一場惡鬥。

    “小翌。”餘輝裏有人喊道。

    陸翌凡馬上不鬧了,停下來,望著前邊的黑衣人,陸翌凡收拾起了玩笑的神色,“我任務完成了,寰照。”

    “她是誰?”寰照並不接他的話,聲音冷冰冰的。

    陸翌凡看了我一眼,走上前去和他小聲說話,我在後邊看著陸翌凡背上的劍,心裏滿滿的氣一下就泄光了,連個底兒都不留。一會人家真刀真槍的和我打,我還保不準真沒命出去呢,開始應該問清楚陸翌凡是不是有權有勢一人物!

    一小會後,黑衣人回頭掃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往前走了,陸翌凡朝我偏偏頭示意我跟上,一路上我們再沒有打鬧,我甚至連話都沒敢和他說,我在寰照後麵用勁地和陸翌凡使眼色,以寄托我對前途叵測的未來的擔憂。

    園子真的很大,我們跟著寰照繞來繞去都沒個盡頭,我暗暗地想:一會被趕出去了也好,免得我個路癡到時候天天在裏邊迷路。

    我眯著眼睛四處打量著,綠綠的草坪,曲折的回廊,妖嬈的西府海棠。遊離的視線被迎麵而來的岔路給阻斷了,我抬起頭見陸翌凡他們往右邊走,便趕忙跟上,又回頭往那另一條路看了一眼。

    回廊很短,盡頭是一個園子,夕陽西下,被院門遮掩住大半的池塘泛著的金光閃閃地刺了我的眼,一隻兔子蹦躂蹦躂地歡快地跳躍著,然後,突然癱死在地上一動不動。

    “啊。”我大腦還沒來得及做出指令,腳已經先邁出一步地朝兔子走去。

    “站住!”身後寰照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嚇了我一大跳。

    我轉過身,陸翌凡快步走到我跟前,他皺著眉惱怒地看著我:“你亂跑做什麼?”

    “跟好點,別亂走。”

    我剛想說看下那隻死了的兔子,見寰照淡淡地擰了一下眉,便隻得收聲。

    “這裏不是所有的地方你都能去的。”他又恢複了冷冰冰的神色繼續不做停頓地往前走。

    “噢。”我低聲應道。

    陸翌凡也應景地回頭惡狠狠地瞪我一眼。

    “小八子,你又跑不動了啊,哎,沒用沒用。”

    啊,原來沒死啊,我回過頭,一個紮著兩個小鬏的小丫頭正抱住那隻兔子一下一下地撫摸,“哎,今後不喂你白菜吃了,你這樣懶。”說著就蹦蹦跳跳地跑開了,真是跳得比兔子還歡快。

    我腦海裏突然就冒出了鄰居這個詞,原來殺手組織還有這樣有趣的鄰居啊。我樂了,嘿嘿地就傻笑出了聲,陸翌凡又回頭瞪了我一眼,這下子那眼神已經長出了尖刀,我渾身打了個激靈就真的不敢再說話了,目不斜視地跟著他們走,生怕待會又犯了什麼大不敬。

    一直壓抑著穿過了長長的庭廊。

    我們進了大堂。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這麼強的壓迫感,但我還是把頭揚得好好的,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

    大堂很簡單,最上頭的座位披了張看上去蓬鬆又柔軟的狐裘,我迅速的在腦海裏給他打了個寶座的logo,下頭又並排放了幾把上好的樺木靠背椅,隻是旁邊的桌子上擺的是鈴蘭而不是火盆讓我和電視中這種地方的樣子一下沒對上號,我又掃了一圈,居然還掛了一張雪霽寒梅圖。

    就算加上我和陸翌凡,這大廳裏也就七個人,可我還是覺得那種壓抑的感覺從每一個角落都滲了出來。

    在我研究著這個組織是否正規的當口,一女的已迅速地閃到了我們麵前,一把推了陸翌凡的肩:“好小子,才回來,上哪逍遙去了?”她雙目神采奕奕,掃了一眼身邊的我,又笑得更加奸詐地靠近了陸翌凡:“終於帶妹妹回來了啊?”

    “你看她像妹妹麼?”陸翌凡氣結得衝她喊道。

    “不像。”那女的楞了一下,“我還以為是個剛還俗的女尼姑呢,頭發那麼短。我說呢,你這個有色心沒色膽的,怎麼會真帶妹妹回來。”說完誇張地笑了。

    我在旁邊很是鬱悶,這組織真的正規麼,殺手好像都是走冷清路線的,怎麼到處都是陸翌凡一樣的傻子?

    “重砂。”上頭的寰照清咳了一聲。

    那個叫重砂的女的回頭意味深長地用笑容調戲了陸翌凡一把,又坐回了座位上便不說話了。

    寰照起身,一步兩步,他慢慢沿著台階走了下來,大廳裏隻有寰照沉悶的腳步聲,剛跑散的壓抑感一下子又全湧了回來。

    “直接開門見山吧,翌凡說這次任務多虧你幫忙,說你有勇有謀。”我複雜地向陸大俠看了一眼,陸翌凡的表情顯然有些掛不住,“我們雖然是個拿錢辦事的地兒,但也有我們的規矩,你想進來就得亮出真本事。”寰照不慍不火地說著。

    我麵上還是一副我最牛B我怕誰,你們在座的都不入我法眼的樣子,波瀾不驚地點點頭,心裏卻著實被他那句真本事給涼著了。雖然我跆拳道黑帶也算個高手了,但是和陸大俠那一刀比起來還真是花拳繡腿啊。

    “寰照,錦涼不是從小習武之人,走撒星陣會不會太難了?她從前學了些強身健體的功夫,打法。。也很是奇怪,有很多新奇招式,底子還是很好的。”陸同學懇切的說著,我心中大快,一會一定發煙謝謝兄弟你!

    “撒星陣是門規,豈能擅意改之,自然是要照著規矩來。”邊上一細長臉的鬼魅男人幸災樂禍地挑著他的鳳目望著我,慢悠悠地說。

    “玄夜你什麼意思啊!你不就是看我不順眼不是走陣法進來的麼,有意見直接衝老娘來,別在那指桑罵槐的!”重砂騰的一下就從座位上跳起來了。

    玄燁,我一下被這個名字給噎著了,這個火爆脾氣的女的也著實幫我出了一口氣,我仔細地打量她,怎麼看都前衛得很,像我那個時代的太妹。

    “重砂,脾氣別這麼衝,口無遮攔的遲早捅簍子,門主責罰下來你讓寰照怎麼交代?”玄夜換了個姿勢倚在門柱上笑意更濃了。

    “你爺爺的……”

    “好了。”寰照疾步走了下來,“如果真有底子,花些功夫栽培倒也是不成問題,”寰照不鹹不淡地往門柱那掃了一眼,“我收個人進來的權力總還是有的。”

    “今兒個人也沒來齊,就簡單點,你若能在我手下走過十招,我便當你過了。”寰照淡淡說道。

    “讓我來,好久沒有新鮮玩意兒來和我過過招了。”太妹馬上忘了那鳳眼男人興奮地招呼道。

    陸翌凡的表情也像是險山惡水突然絕處逢生了一樣,我想我有戲。

    玄夜旁邊的男人輕哼了一聲,我朝他看了一眼,他蒙著一隻眼跟強盜似的,表情拽得二五八萬。

    “還是我來吧,重砂你下手太沒分寸了。”寰照隨手把頭發紮起,便信步走到庭中的院子裏去了。

    我站在大堂中間憂心忡忡地看著陸翌凡,一臉我死不出去的表情,陸翌凡的表情也和送葬似的慘不忍睹。僵持再三,我終於放下書包和吉他磨磨蹭蹭地出去了。

    水泥四方坪,殺氣九重天。

    “挑樣兵器吧。”

    我往旁邊的架子上掃了一眼,都是刀劍槍戟,沒有一樣熟悉的。

    “我不用。”

    我在原地站穩了,擺好姿勢。好久沒練過手刀了,都不知道還切得利不利索,一會還是應該主要招架住才是,反正也隻要走過10招的嘛。

    寰照笑了笑:“這麼狂?輕敵可是兵家大忌。”

    “不是我狂,是沒一樣我會用的。”我頓了頓,眯起眼睛看清楚他站的方位,“我武器就是手呢,來吧。”

    寰照可能覺得有些意思,索性也把刀開放了,空手站在原地側身看著我。

    陸翌凡在旁邊表情扭曲緊張地快要不行了,他旁邊的太妹倒是很興奮,在原地不停的變換著站姿,眼睛熠熠生光。

    那幾個不懷好意的人也從房裏走了出來,大概是被我這奇怪的姿勢給吸引了,站住不動,饒有趣味地看著我們,那感覺就像我以前和沉然站在大排檔門口,幸災樂禍地看著裏邊的非主流們為了爭女人搶地盤撂袖子打架似的。

    我趁著還沒開始的當兒,抬頭看了下天,馬上就要完全暗得看不出來了。我想要快些解決了這事才好,掃地出門也得在天黑前給我找個落腳地不是?

    男人突然正色,沉聲道:“我來了。”

    說罷便驅身向前。

    那是一股氣場直接就來了,席卷了庭院裏所有的風。

    我也大喊一聲,手就架起來了。

    說實話以前從沒有喊得這樣中氣十足,也沒有這麼如臨大敵過。

    一招,我後悔之前將這事想得太輕鬆。

    兩招,我屈膝抵住寰照劈來一掌。

    三招,一記前踢被寰照伸手隨意格回,我腿落下竟是連站穩的力氣也沒有。

    之前在心裏溫習的最狠的攻擊之勢一招也沒有用上,隻剩下了勉強招架的能力。

    寰照每一招都讓我毫無還手之力,我在腦子裏數著招數竟是亂成一團數了個空。

    十招突然在腦海裏是那麼遙不可及。

    我堪堪避開寰照向我襲來的一擊,突地感覺有一股壓力筆直地向我左臉襲來。

    我本能將頭往後一仰。

    一陣疾風幾乎就是貼著臉皮擦了過去,我已感覺到了火辣摩擦的味道。

    “叮!”一枚飛鏢直直地釘在了對麵的門梁上。

    我向著飛鏢來的方向撇過頭,寰照的一掌已是重重地拍在了我的肩上,我悶哼了一聲,支撐不住地連連退了好多步。

    “啊!”一旁的太妹叫出了出來。

    陸翌凡迅速過來將我扶住了。

    我靠在陸翌凡身上,感覺胸口一陣沉悶地劇痛,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多大的力道。我轉頭向那飛鏢襲來的方向看去,天色暗暗的,我隻能勉強看見那邊的亭子裏一個人點了點頭,俯身跟身邊矮小的身影說了些什麼,然後轉身離開了。

    身形修長,是個男人。然後亭子裏那個矮小的影子蹦躂蹦躂地跳了過來。媽媽的,居然暗算我!還好我機靈。

    陸翌凡在我旁邊嘮叨:“都六招了,再撐四招不就好了麼。”他將我的身子扶直了些,又歎了口氣,低聲道,“早說了叫你別來,就你那兩下子是過不了的,那一掌礙不礙事啊?”我靠在陸翌凡懷裏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張大著嘴吃力地喘氣。我心裏悲戚的想,果真無論在哪都是被掃地出門。

    “八姑娘。”寰照恭敬地喊道。

    這不是之前那個兔女郎麼?那個小影子轉眼已經來到了眼前,我有氣無力地抬頭看了一眼,原來不是鄰居啊。

    兔姑娘走過來俯下身仔仔細細地看我,我心裏別扭地想:看我幹嘛,你那隻半身不遂的兔子又不是我害的。

    天色已經黑了,我也看不出來那小姑娘是什麼表情,我隻是看著趴在她肩頭的那隻肥肥的兔子隨著她這麼大幅度的傾斜,險險地就要掉下來。

    我正想伸手去接,小姑娘一下子把身子收了回去,跳到寰照的麵前,朝我的方向昂了昂頭,趾高氣昂尖聲道:

    “我喜歡她,讓她留下來吧!”

    寰照低頭應了一聲,那樣子就跟一太監應了聲“喳”一樣,小姑娘又看也不看我一眼地跳走了。

    真拽,我暗暗地想。

    天色真的已經全黑了,寰照的臉我完全看不見了。

    “今後你就跟著重砂學吧。”寰照轉過頭道。

    “八姑娘那話是說真的麼!”陸翌凡驚喜地說道,我心下也是一疑,那小丫頭說的話還真管用啊。

    “廢話那麼多幹嘛!”太妹高興地過來拍了一下陸翌凡的肩膀,鬼魅地使了個眼色。

    啊,那看來我住處是真有著落了,我雖然也是有那麼一點絕處逢生的感覺,但是以後都要跟著這個太妹,心裏頭還是覺得她有些可怕,心虛地望向陸翌凡。

    陸翌凡情投意合地和太妹對視著,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

    “反應還不錯。”前邊寰照的笑柔和了幾分,“不過力度還不夠,就和你學暗殺吧,也讓你過過教人的癮。”

    重砂不滿地努了努嘴。

    寰照又笑了笑,“招數是挺奇怪的,有點意思。”

    那幾個在旁邊看戲的別扭男人見此情景也沒說什麼,笑了笑,跟在寰照後麵走了。

    我在朗朗升起來的月光下抬起頭,胸前悶著一口氣順不過來。

    我想著我這算不算是暫且有一個歸宿了,卻突地有一種說不清楚的空虛感。

    陸翌凡扶我回大廳收拾行李。

    我艱難地邁上台階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重砂擺弄著我的吉他和書包,抬起頭驚奇地問我:“這是什麼玩意兒?”,我虛弱地笑笑:“家鄉的一些小東西,以後有空說給你聽。”

    走出大廳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不洗鉛華的月光滿滿當當地灑在庭院裏。

    空地上,草坪上,還有那一樹海棠上,都是淡淡的銀灰。

    後來不管有多久,隻要是在沉香苑的晚上,月光總是像這天的一樣好。

    我抬起頭,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但願人長久。

    心裏湧起一陣失落,想起今天晚上本來是我們樂隊的演出的,不知道主唱不見了他們會怎麼樣。

    我也累得沒有力氣再想這些,搖搖頭避開陸翌凡詢問的目光繼而走下台階往後院去了。

    房間還算寬敞,重砂跳來跳去地替我鋪床,一邊還念叨著:“我早就希望有妹妹來陪我一起睡了,一個人睡怪無趣的。”

    陸翌凡陰陽怪氣道:“你不是有寰照陪著麼?”

    重砂放下被單,嫵媚地回頭說:“是呀,他的身子我都睡膩了,改明兒換你來給我嚐嚐鮮?”

    陸翌凡拿劍指著她,一副好男不和女鬥的表情:“我發誓這世界上除了寰照沒人敢要你了。”

    “咳咳,說什麼呢。”門外那黑衣男子走了進來。

    重砂複又將被單抱起,一臉戲謔道:“你倒是問問他,以前有多少人想要我?”

    重砂得意地笑著轉過身繼續鋪床單了,寰照沒有接重砂這個驗證自己身價的話題,放了一個包袱在幹淨的方桌上,對我說:“今兒個你暫時和重砂睡,等明天把房子收拾好了再過東廂去。”

    我點點頭。

    “就住在西廂不成麼?”陸翌凡開口道。

    什麼東廂西廂的,有地方給我住不就行了,你瞎摻和什麼!我胸口還堵著一口悶氣,便覺得陸翌凡格外的刺眼。

    見寰照沒有開口說話,陸翌凡又低聲道:“她才來沒多久,住在東廂我不放心,好歹先在西廂住一陣吧。”

    “這兒住不下了,自然是要去東廂的。”

    “那我搬過去,錦涼住這吧。”陸翌凡轉過身來看著寰照。

    我聽他們這麼說著,暗暗的在心中將那東廂臨摹成了一個險象叢生機關算盡的地方。

    “哎呀,你搬什麼搬,小丫頭和我睡就成了。”重砂坐在自己鋪好的床上,得意地審視著:“寰照,我鋪的不也挺那麼回事的麼?以後我自己鋪床得了。”說罷便又滿意地拍了拍床板。

    “這麼久了還學不會一點戒心?”寰照微皺著眉看著重砂,“你幾時見著院裏有人同住了?今兒這樣也是不得已。”

    “我不也時常和你同住麼?”重砂一臉的無所謂,“好啦,過幾天我抽空把以前擱東西的那間屋子收拾了讓她過去住就行了,你也不看看陸翌凡,哪裏舍得把她送給東廂那幾頭狼,再說。”她一揚眉,“我們的人哪能隨便住他們的地兒?”

    我也不知道這女的是怎麼這麼神速的把我歸為了“我們的人”,陸翌凡已經在一旁烏裏哇啦的怪叫起來,和重砂爭辯他之所以留我下來不是她想的那樣,而是因為我是個實在太沒大腦千載難逢的白癡。

    我也沒有力氣加入他們這場戰鬥,轉過身把擺在桌上的包袱打開,裏邊是幾套幹淨的衣服,還有一個黑漆紅花的小盒子,我一邊端起來一邊把窗戶撐開,揭開蓋子,一股藥味,想來是給我療傷的。

    寰照已經在他們吵架的當口走了出去,這讓我住在西廂的事也算是不了了之地默認了。我撐在窗口向外望去,涼涼的夜風吹得我的脖頸冷颼颼的,外麵是一大片的竹林,在黑夜中溫柔地顫抖。我坐下來伏在木桌上閉了眼睛,木頭清晰的紋路多少給了我一些真實的質感,我太累了,就在迎麵吹進來的竹子的清香中沉沉地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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