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良辰初好畫  第十六章 白玉台上白玉蘭

章節字數:5597  更新時間:10-04-24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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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日子就像是嫋雲山上的那幾寸日光,極短,卻又無比的悠長。

    和煦溫暖,伸手可掬的幸福。

    他們坐在大殿前矮矮的台階上給玲瓏串鈴鐺,掛在脖頸上,蹄子上,玲瓏總是溫順地低著頭,偎在檀放身邊,蘇錦涼串著串著就串來自己身上了,掛著一手的鈴鐺在日光下死命地搖,笑聲卻比鈴聲還要清脆,顧臨予也隻是淡淡地笑笑,不說話。

    有時候蘇錦涼也會去紮幾個風箏,遇著擰不斷順不好的竹篾就請顧臨予幫忙,他總是輕輕一弄就理出了風箏輕韻的骨架,不管有風沒風,蘇錦涼都會拖著線去坪上跑一圈,多半時候是飛不起來的,檀放舉著風箏跟蘇錦涼一起跑,她們大聲地喊“飛啊飛啊”,本來是很期冀的語氣卻能被蘇錦涼喊出上陣殺敵的氣勢,可風箏卻總是沒騰過頭頂就軟軟地栽了下來。

    顧臨予隻坐在一邊,如果天氣好就在旁極有耐心地做一件陶,蘇錦涼看著他手中的粘土轉啊轉的就被蠱惑了心神,湊在他旁邊學起藝來,他做的是極好看的,壁潤體滑,盈盈地立著,而她的卻總是沒成型就自己焉巴掉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手捧出來的東西被轉動的軲轆絞倒,絞滅,再平靜地轉動。

    不過顧臨予的陶也沒有什麼好下場,嫋雲山上極少有太陽,還來不及燒製成型就被雨水刷得不複存在了。

    下雨的時候,蘇錦涼趴在房裏濕漉漉的窗欞上怔怔地看著顧臨予親手做出來的陶被雨水一點點衝刷,洗磨,雨滴不停地濺起,最後隻在潮濕的地上留下一抹淡淡的黃。

    蘇錦涼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有一點傷心,就一點點,好像什麼東西突然自己流走了。

    她想起以前顧臨予做它們的時候是極專注的,眸子隻望著手中的東西,深若寒潭,半分光芒也不轉,冷逸的側顏像是被削出來的一樣,帶上了平時玩笑時從不會有的專注。就算她在旁邊因為不專業地濺了自己一身泥巴而發出的一聲怪叫,他也不會有絲毫的波瀾。

    平靜地,一圈一圈,一遍一遍。

    那深毅、堅定卻又帶著稍許柔和的目光,像是在傾注著自己所有的心緒。

    脫出手中無暇的陶。

    那是蘇錦涼從未見過的專注。

    蘇錦涼能這樣趴在窗邊看著雨水和陶打架的遊戲看上一整個下午。

    顧臨予就在自己的房裏,漫不經心地倚在床上,單手卷著一本書,一目十行地看,外麵的雨聲很響,偶爾聽見他翻書的聲音。

    而那件半成品的陶孤零零地倚在牆角,一個蘇錦涼和顧臨予都能看到的牆角。

    每次蘇錦涼都是探著腦袋看整整一個下午。

    而另外一扇窗卻是閉得緊緊的,屋裏的人偶爾看到得心的句子,略揚一下眉,麵色卻是沒有一絲的波動。

    那件陶,像是和他脫了任何關係般,牽動不了他哪怕一點點的心緒。

    昨天還捧在手裏染上了溫度,今天就被雨水侵蝕了。

    而他隻是為了將它做出來。

    另一邊,某個白發蒼蒼的師傅深深地懂得了有人歡喜有人愁的道理。

    他每天都為著陸翌凡的傷辛勤地忙碌著,還要防著那個隨時準備衝進來刺探敵情的蘇錦涼。

    這樣的例子真是不勝枚舉:有一次師傅摸著肚子感慨著這才已時,要午時檀兒才會送飯來了,無比幽怨地準備繼續投入工作,門外卻響起了檀放的聲音,雖然聽上去是有那麼一點奇怪,但是因著對吃的渴望,師傅還是很爽快地應了去開門。

    迎來的就是大喝一聲直往前衝的蘇錦涼,還沒跑進門就被師傅一掌轟出去了,上陣殺敵的呐喊聲頓時就焉巴了。

    師傅氣得直搖頭:還這樣胡鬧,就不撮合她和臨予了!還不如留給自家檀兒呢!

    檀放曾經也頗為不解地問過師傅:“師傅為何對臨予哥哥和錦涼妹妹的事兒這麼上心呢?”

    師傅意味深長地笑了。

    倘若沒有看到弱水給顧臨予的信,他興許也不會對那個孤身上山的毛丫頭給予過多的注意。

    可是,看了……那便不會再一樣了。

    “檀兒啊,你隻知道你弱水哥哥神機妙算,卻忘了你伯父我是他師傅啊……”師傅老奸巨猾地笑了起來。

    檀放恍然大悟,忙探問師傅算出了什麼天機。

    師傅笑而不語,繼而又正色問她:“叫毛丫頭做的詩可好了?”

    於是檀放這個間諜又偏著腦袋彙報起情況來。

    其實一個月前師傅把蘇錦涼嚇得不輕的“任他差遣”不過就是些讓她做做詩之類的把戲。

    自家徒弟是怎樣一等一的人物?想要做他的徒媳還是得有點本事的,不能光靠命這東西說了算。

    好在迄今為止蘇錦涼送來的詩都讓他很滿意,意境不俗,詞格高涵,一看就是心中有丘壑之人,師傅得意地想自己看準的丫頭果然不錯。

    當然,師傅刻意忽略掉了那比雞爪還醜的字。

    得寸進尺的師傅繼而有想把蘇錦涼包裝成才女的想法。

    叫她作了幾副畫,結果好好的大殿被她畫得和個茅廁似的。

    叫她作個曲兒來聽,結果送進來個白色的石頭,還說叫他自己琢磨著聽去吧。師傅擺弄了半天發現它不過略有光澤些,歸根到底還是塊石頭。

    師傅氣得把它往牆角一丟,胡子都歪了。

    於是晚上女大盜又在外邊狂擂著門劫色了,不過這次她倒是理直氣壯地:“我不見陸翌凡,你把老子手機還給我!”

    蘇錦涼在心裏偷偷想過會不會是師傅一不小心把陸翌凡給弄死了沒臉見她,躲密室裏不肯出來了,由此更加快了擂門的頻率和力度。

    在蘇錦涼第二十七次攻城失敗後,顧臨予看不下去,把她給領走了。

    回自己房裏安心呆著吧,你那誰誰死不了的,就別跟著丟人現眼了。

    女色魔當真乖乖的回房了,師傅從此過上了安寧的日子,

    顧臨予發話了,這事應該就有譜了,他說話總是很有君無戲言的意思的。

    一個月的時間,蘇錦涼已經漸漸地知曉了顧臨予的性子。

    起初他很冷淡,可自從那次背著中毒的她回來,就放下了那一層薄薄的隔閡,站在她碰得到的地方。

    她才知道原來他也是很好的,也能親近,也會笑,不過和夢中那種沉溺的溫柔不同,他的笑多少還是帶了些疏離感。

    就是這樣,疏離感。

    上一刻還和她笑得無隙無間,下一刻也許就不說話了,斂了笑意。

    他從來不說,也不會流露出別的意思,就是空氣中浮起的一層淡淡的疏離。

    懸在他的周圍。

    隔絕了所有人過分親密的靠近。

    蘇錦涼會覺得顧臨予是一個特別的存在,私自在心底將他劃在了不一樣的地方。

    她幾乎可以明確地知道他突然淡漠起來的時刻,靜靜地看著他一個人走上白玉台,被風吹得幾欲離去的背影。

    她看著他,也不跟上去,也不說話。

    她曾經輕輕問過檀放:“他以前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麼?”

    檀放又偏了偏腦袋:“什麼樣子啊,臨予哥哥一直都挺好的呀,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蘇錦涼總是挪不開在他身上的視線,從看著他走上白玉台的那一瞬間開始,她的心也會莫名地失落起來。

    從那時候起,蘇錦涼會覺得她懂他,懂他不曾吐露給外界的世界。

    他從來不說,可蘇錦涼覺得,她就是懂。

    一個月的時間,不長也不短,蘇錦涼的心裏就這樣多出了一個人。

    他會陪著她上山去采給陸翌凡治病的藥,他告訴她:這是一見喜,那是夏枯草,而那邊開得豔麗的叫千日紅。

    林間漏下一點細碎的陽光,這些陌生的名字在她腦袋裏打了個圈又自己飄走了,蘇錦涼隻能隱約地記得名字很好聽,以及那一團朦朦的綠色。

    她隻是很喜歡跟著他,聽他說話,清冷的聲音總能被她聽出暖意來。

    什麼都不用做,隻要跟著他。

    跟著他就很好。

    她在落酣泉裏替玲瓏洗澡,潑著水大笑,玲瓏甩甩身子,躍著光芒的水珠濕了她全身。

    顧臨予靠在一旁的石頭上握著玉笛笑著看她,等她好了帶她回去,平日裏他其實是不吹笛的,笛音太清脆,可每逢來落酣泉卻總要帶上。

    玲瓏兩三步跨上了岸,又去蹭顧臨予的衣角,他單薄的衣服頓時濕了大半。

    蘇錦涼站在潭裏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大拇指對著玲瓏,“好樣的。”

    夕陽緩緩地沉下去,山間仍然蕩著舒心的風。

    蘇錦涼坐在玲瓏背上,卷起褲腳,露出白皙的小腿和腳丫,不住地搖晃,借著這習習涼風將它吹幹。

    她撂開被風吹舞的鬢角,眯起眼睛看這山間美景,唱著輕悠的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她唱得清舒明澈,就像隻是卷了一點點透明空氣的流動。

    顧臨予在前邊引著她走,白衣纖塵不染。

    山間的黃昏水汽總是蒸發得很快,本來濕卻的衣服差不多已經幹了,被微風吹得淺淺流動。

    她在玲瓏背上搖著滿手的鈴鐺,像是山裏一個自在的牧童,快意地念:

    “牛得自由騎,春風細雨飛,青山青草裏,一笛一蓑衣。”

    有時候,在檀放因著陸翌凡的病忙的時日裏,蘇錦涼和顧臨予麵對麵地坐著就像兩個食宿不能自理的單身漢。

    蘇錦涼餓得沉不住氣了,見檀放還沒有一點要回來做飯的意思,便自告奮勇地去了。

    最後上桌的就是兩盤黑漆漆的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還有一個很醜的名字:臭豆腐。

    顧臨予象征性地動了動筷子,深思熟慮覺得還是不放進嘴裏的好,異常無奈地進了廚房。

    一會功夫,一盤騰著熱氣的青菜就上桌了,綠得喜人。

    “吃。”顧臨予放下來,滿意地招呼她。

    蘇錦涼大喜地嚐了一口,便把自己那兩盤完全失去了基本意義的臭豆腐拋在了腦後。

    她心滿意足地吃,覺著這味道真不錯,以後不用再過等著檀放回來的日子了,多巴結巴結顧臨予就好。

    第二天上桌的還是青菜,蘇錦涼楞了一下,見著顧臨予你敢挑剔等於找死的臉色,什麼也沒說,巴巴地吃了。

    第三天還是青菜。

    蘇錦涼於是又去密室外邊哭天搶地地擂門了:“我真的不要陸翌凡了,你把檀放還給我!”

    這樣的日子很多,密密地填滿了嫋雲山晴淡的天空。

    讓蘇錦涼永遠也忘不了的卻是那天。

    看得出顧臨予心情好,蘇錦涼和他一起上了白玉台。

    憑欄而立,蒼茫的雲海。

    風很柔和,淡淡地吹,她的頭發長了些,細細的鬢發被吹得揚起來,蘇錦涼覺得頭發若是披下來也應該過肩膀了。

    她轉過頭,顧臨予身後的一株高樹奪了她所有的注意。

    花白如玉,清香似蘭,掛滿了枝頭。

    蘇錦涼忍不住出聲:“這是什麼樹?”

    “白玉蘭。”顧臨予微側了頭,淡淡答到。

    蘇錦涼有些怔,從前孤兒院後邊栽了兩株廣玉蘭,她嘖嘖稱讚那花真大,真好看。

    沉然眯眯笑,“這有什麼好看的,你以後要是見了白玉蘭,那才叫好看呢。”

    那時候蘇錦涼還不以為然,今日一見果然是美得脫俗。

    “晨夕目賞白玉蘭,暮年老區乃春時。”蘇錦涼仰著頭想把這些美麗都看進眼裏,唯恐再不多久就謝了,“它的花會開多久呢?”

    “別處的至多開十日。”顧臨予淡笑,“這白玉台上的玉蘭花……是不謝的。”

    蘇錦涼驚訝得失去了呼吸,純白的花像是太高潔,她仰望著就覺得很美好。

    “錦涼妹妹……”檀放抱著藥篩子小跑過來,垂在耳畔的頭發淺淺地搖動,“師傅今日叫你隨興寫首什麼詩都成呢!”

    “真的呀,那個老變態居然不刁難我了!”蘇錦涼有些意外,老頭叫她寫詩,從來就不懂隨性而至的道理,總是在取材上給她百般的刁難。什麼寫春色,但是不能寫花鳥魚蟲,天光雲影。寫生離死別卻不能看出一點點悲意。還有一次居然叫她好好揣摩一下他的心態,替他做首詩,蘇錦涼鬱悶地想,你一把老骨頭能想些什麼,難道我給你寫首老夫聊發少年狂麼!

    所以這次叫她隨著性子寫,也難怪她驚訝了。

    檀放“哧”地笑了,眼睛漏出些許狡黠的光:“師傅說,隨你寫什麼,隻是字要寫得好看,若還像往前那般醜,會瞎了他的眼睛的,他可不要再看了。”

    身後顧臨予朗聲笑了起來,聽得分明。

    蘇錦涼氣惱得拍了檀放,這丫頭怎麼不懂在人前替她留兩分麵子呢,又怕她再說出更丟臉的事,連聲應著知道了將她打發走了。

    顧臨予立在一旁饒有趣味地想見識一下她的字是哪般的醜,連眼睛都能看瞎了。

    蘇錦涼焦躁地走至石桌旁,攤開紙,因著有風,怎麼撫都不平。

    一隻手輕輕地按住一角:“我替你壓著,你寫就是了。”他就立在她身旁,偏著頭笑著看著她。

    蘇錦涼明顯地感覺到了那笑裏邊的不懷好意,專等著瞧她出醜的!

    蘇錦涼撓撓頭,拿起用了很久仍沒成為朋友的毛筆,蘸了蘸墨。

    真要她放開去寫,反倒不知寫什麼了。

    抬起頭,入眼的是一樹清芬,低頭,紙上便多了“減字木蘭花”幾個字。

    想了好久也不知道寫哪一首,旁邊顧臨予一直看著的目光又弄得自己不安生,硬著頭皮寫上了“天涯舊恨”。

    蘇錦涼也不敢抬頭去看顧臨予,自己的字當真是醜,他一定是看笑了,該把眼睛看瞎了才好!

    蘇錦涼飛快地寫著,這麼丟臉的時刻還是快點結束了,早死早超生。

    歪歪扭扭的字在薄薄的宣紙上浸開,很不搭調。

    “天涯舊恨,獨自淒涼人不問。欲見回腸,斷盡金爐小篆香”。

    “其實也不算太醜。”顧臨予的聲音裏顯是帶著笑意,“看著很喜慶。”

    “喜慶!”蘇錦涼揚起毛筆衝他喊,“你沒看出來我寫的詩有多悲傷嗎!”她指著那幾個舊恨,淒涼,麵目猙獰。

    喜慶!分明是取笑她。

    顧臨予也的確是笑得很歡樂,壓了壓手,笑意卻完全沒有斂去的意思:“好,悲傷悲傷,你繼續寫。”

    蘇錦涼不滿地彎下腰,手懸空總是不住地抖,落筆的字怎麼也寫不穩。

    她很焦躁,時不時伸出左手撂開被風吹亂的鬢發。

    “黛蛾長斂,任是東風吹不展。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

    終於寫完了,蘇錦涼急急地去寫落款。

    一隻手環過來,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字應該這樣寫。”聲音低沉,再無半分玩笑的意思,分明是嚴肅認真的樣子。

    他握著她的手,狼毫滑過輕柔的宣紙,俊骨藏鋒的一橫。

    “筆不要執太低,腕要平。”她的手腕不聽自己的操控,隨著他的臂一齊擺動,紙上靜靜地呈著一個漂亮的“蘇”字,風姿飄逸,鐵畫銀鉤。

    她儼然是呆掉了,大腦空白地聽著他在後邊說些什麼。

    他的左手壓在案台上,右手握住她的手。

    他在她的身後,圈出一小方天地。

    筆鋒一轉,藏鋒處微露鋒芒,露鋒處亦顯含蓄。

    風突的大了些,將紙卷動了起來,發出薄薄的聲響。

    他在身後,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暖暖的。

    他輕輕地,貼著她。

    耳邊充盈著的是衣袂翩飛的聲音,她的,還有他的。

    “寫字的時候,切記不要浮躁。”他的氣息吐在她的頸側,聲音近得像在耳畔旁。

    伸手可摘。

    白玉台上滾落下來幾片花瓣,在紙上蹁躚著去了,不肯走的留下來淡淡地染上清香的墨,和著白玉蘭的芳香,人心都醉了。

    垂露收筆處戛然而止。

    一個稍顯端秀的“錦”字,卻力透紙背,鋒芒畢露。

    “把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手腕要會用力。”聲音是清風拂過綿綿的竹海,久不停歇的回音。

    她的心突然就動了,白玉台上清涼的風全都爭先恐後地湧了進去。

    沉甸甸的,從此再無法像往常一般輕盈起來。

    蘇錦涼微側過頭,看見他專注的深若寒潭的雙眼。

    那麼近,她的眼裏映滿的是他讓她屏住呼吸的臉,隻有巧奪天工的刀藝才能削出這樣凜冽的弧度。

    她的整顆心都盈著他滾燙的氣息。

    一撇、一點,他握著她冰冷的手寫下一個觸目驚心的“涼”字。

    手上突地鬆了。

    “可都明白了?”聲音淡淡的,波瀾不驚。

    蘇錦涼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點頭。

    時間那麼長,長得讓她幾乎忘記了所有。

    她的心在那天下午被白玉台的風吹亂了,許是去了那裏,許是去了更遠的地方。

    卻是不在她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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