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4 更新時間：10-05-12 21:36
窗外開始下起了雨，紅色的雨滴隨著風打進窗在潔白的牆麵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液噴濺的痕跡，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腥味。夏爾靠在床沿上，輕輕撫摸著拇指上那枚碎後重生的戒指。果然……還是無法原諒吧……
一個人影走了進來，徑直走到窗邊關上窗，高大的身影投下一道漆黑的影子。塞巴斯拉上窗簾，轉身來到床邊，夏爾還是低著頭，一副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的表情。伸手理了理少年被風吹亂的額發，輕撫上他天使般容顏，夏爾沒有拒絕，就像是一隻木偶，沒有感情，木然地坐著。
“我想和你談談。”塞巴斯在床邊坐下，聲音有些顫抖，他害怕這樣的夏爾，他寧願這個少年站起來把自己狠狠地揍一頓，或是幹脆一劍殺了自己，這樣的沉默，讓他從心底感到害怕。
不出意料的沒有回應，塞巴斯歎了口氣，隻好自顧自說下去：“我們不要再吵了好不好？我會解除魔咒的封印，變回你熟悉的那個塞巴斯，並且向你保證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隻要你留在我身邊。”
“我到魔界多長時間了？”夏爾突然抬起頭迸出這麼一句，把塞巴斯嚇得一愣，他沒理會塞巴斯，又低下頭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好像幾個月吧……在這幾個月裏發生了多少事？塞巴斯，來時你說過你會保護我，但你從來沒有做到過。我受夠了，你給我的傷害，我受夠了。說到底，我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個玩物而已，竟然會相信你所說的一切，是我愚蠢。”少年又抬起頭，湖水般清澈的目光仿佛能洗淨一切汙跡，“我不是缺你不可，塞巴斯。”
驕傲地抬著頭不流露出一絲的不舍，隻為了挽回自己僅存的那一丁點可笑的尊嚴。
“好吧，後天是墮天日，到時天界的人會來，我得忙一陣子，在此之前會送你回去。”塞巴斯將臉轉向另一邊，他已經不敢再看夏爾的眼睛，那樣純淨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很卑微，那樣的眼神，讓他不自覺的感到害怕。
“好。”說完這個字，夏爾又低下頭看著拇指上的戒指，輕輕擦了擦，最後摘了下來，遞麼塞巴斯麵前，“還給你……這隻碎了兩次的戒指早就不屬於我了。當然，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丟掉它。”
塞巴斯愣了愣，自從見到這個人類開始，他就一直很戴著這枚戒指，而且一副很珍視的樣子，是自己給他的麼？惡魔突然感到一陣不適，淡然道：“不要了就丟掉吧。”
毫不猶豫地揚起小手，慢慢鬆開緊握的拳頭，鬆手了，戒指掉在地上，碎裂……
同時摔碎的，還有兩人的心……
聽到寶石碎裂的聲音，塞巴斯皺了皺眉，猛地站起來向門外走去。莫名的壓抑感讓他窒息，好不容易來到書房，一陣昏眩感讓惡魔幾乎站立不穩。果然……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吧……趔趄地倒在沙發上，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第一次，第一次感到如此疼痛，心被撕裂的感覺，痛到快要無法呼吸。正因為自己有過同樣的傷痛，更能體會夏爾此時的心境，心亦更痛……
鍾敲四下，已是淩晨四點。塞巴斯從沙發上坐起來揉了揉酸澀的雙眼，強打起精神投入到工作中，行程安排基本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等路西法親筆批閱，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文字變為現實……
整理完資料又匆匆跑去給夏爾做早餐，亂成一團的書房就交給小惡魔去打掃。熟練而快速的切菜，竟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鮮血湧出的瞬間氣惱地丟掉手裏的刀，兩秒鍾後又拿起刀仔細地切菜……
豐盛的早餐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端進臥室然後告訴少年自己要出去，在看到自己的瞬間夏爾眼中明顯掠過一絲欣喜，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就像從沒有過情緒波動。歎了口氣，交待身邊的小惡魔保護好夏爾便換上戰甲出門了。
一直到傍晚才回來，塞巴斯換了一身比較正常的衣服，走進臥室：“夏爾……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嗯。”夏爾有些費力地拎著一隻小箱子，朝門外挪動著腳步。
走近少年，接過他手裏的箱子，細細地看著他的臉，最後一次在他額頭印上一吻：“路有點難走，我讓血焰送你出去，血焰就是那天你坐過的黃金血麒麟。”
“不用，我自己會走。”夏爾毫不客氣地向門外走去。
“從第七獄到第一獄要走好久的，你以為你是惡魔嗎？”塞巴斯沒心情和夏爾鬧別扭，直接上前一把將少年抱起，展開身後巨大的血翼飛出幽冥殿。
一路經過了很多地方，傳說有魔龍和麒麟的龍怒之穀，交出自己第一次的雪月森林，每一個地方都承載了太多太多的回憶，如今一切都已是過往。那些甜蜜的，悲傷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片段掠過腦海，夏爾猜測著此時塞巴斯的心境，如果有一天，他解除了魔咒後路過這些地方，會不會想起我？在他的心裏，我又會是什麼樣的我呢？
很快就到了魔界與人界的交界處，是分離的時候了……塞巴斯停在半空，身後的巨翼不停扇動著：“要我送你到家麼？”
“不用，放我下來吧。”送我到家的話，我怕自己會控製不住要你留下來……夏爾扭過臉，不看塞巴斯依然媚惑的雙瞳。
“好吧。”塞巴斯深深歎了口氣，他也害怕自己會控製不住不讓他走。將行李交到少年手中，最後一次叮囑道，“魔界與人界的計時方式不同，你回到人界的話……應該是十八歲了。好好照顧自己，需要我的話就召喚我，召喚用的魔法書在你的行李箱裏，正確的召喚方式寫在裏麵了。”
少年皺了皺眉，突然轉身揪住塞巴斯的衣服，用力地拉向自己，在惡魔彎下腰的瞬間吻上他蒼白的雙唇。多想再聽你說一次你愛我，多想再感受一次你的擁抱，多想再一次溺在你懷裏，呼吸你的呼吸，感受你的心跳，多想再一次貪婪地聞著你身上淡淡的薔薇芬芳……以後不會有機會了吧？塞巴斯醬，以後，再不會有你了吧……
戀戀不舍地摸了摸少年的頭發，塞巴斯感覺自己真的快瘋了，來時的路上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挽留他的話，此刻卻像是被什麼梗住了咽喉，連發出細微的聲音都困難無比。
夏爾，要記得我一直……一直愛著你……
看著少年遠去的身影，惡魔忽然覺得有些頭暈，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去想，要堅強，裝得若無其事地回到幽冥殿。一切都結束了，今天可以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直到明晨的鍾聲響起，心無旁騖地做大天使長米迦勒的護衛。
然而躺到床上的惡魔並沒有安然入睡，冰藍色的床單上還殘留著少年的溫度與香味，第一次發現原來KingSize的床如此之大，身邊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塞巴斯拉上被子，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抱不緊的，是寂寞……
第二天，大天使長米迦勒如期到達魔界，最先是由沙利葉迎接，一切按計劃進行，唯一的變動是塞巴斯被路西法調去後防。墮天日是整個魔界最熱鬧的時候，也是最鬆懈的時候，雖然魔界的人個個都是高手，隨便拉一兩個出來都能打一場，但再怎麼說米迦勒也是大天使長，動起真格的不是鬧著玩，更何況還有一個亡夜占據著血冥城，時時刻刻對路西法的政權虎視眈眈。
對塞巴斯來說，一秒都鬆懈不得。
留他做後防是最明智的選擇，薩麥爾等人雖戰功赫赫，說到底也隻能是武將，像塞巴斯這樣文武雙全，才是路西法最得利的助手。路西法也並不是沒有自己的打算，塞巴斯和斐之間的事他亦有所耳聞，斐和亡夜向來為敵，如果能借此攻下神族的使者，那對天界來說也是相當大的打擊，或是能借助斐的力量攻下亡夜，那就統一了魔界，不管怎麼看，對自己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這也上他一直縱容塞巴斯的原因。
習慣性地從人界弄來新鮮的食材，習慣性地走進廚房，習慣性地做著沒人吃的早餐，將誘人的食物放到餐桌上才意識到他已不在……坐在幽冥殿裏百無聊賴的塞巴斯輕輕一轉手腕，一個漂亮的水晶魔法結界出現在手心，水晶中映射出人界的景象。那個擁有異色雙瞳的少年，現在在做什麼呢？是否有人為他沏茶，是否有人服侍他起床更衣？他的早餐又如何呢？是否比自己做的更加美味？
結界的畫麵一閃，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正端著一杯紅茶皺眉，顯然，是夏爾。以人類的時間來計算，他離開凡多姆海伍宅有六年了，宅院早已破敗不堪，夏爾卻毫不在意地住了進去。
“呐，塞巴斯醬，紅茶的香味好淡……”脫口而出的話很快就哽在咽喉，意識到如今隻剩自己一人的少年有些惱火地再次皺了皺英挺的雙眉。
熄滅了結界，塞巴斯仰起臉盯著天花板，明知道不該去想不該去看，還是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沒解除對記憶封印的魔咒，惡魔打了個響指，白色的光芒如同煙霧籠罩著他的身體，煙霧散盡，記憶的片段一點一點闖進腦海，慢慢連接成線……原來自己曾經是那樣愛他，曾經做為執事的自己，許過的誓言，做過的承諾，真如他所說，一條都沒有兌現……
心碎得失去了輪廓，隻怪自己太過任性，要是能早點想起的話……閉上眼搖了搖頭，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失去的，就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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