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53 更新時間：10-08-07 00:29
七年前，寒霄宮。
雪，從未像那年下的那般決然，哭泣著，仿佛要將天地掩埋。
“師傅…碧落宮…慘遭滅門……”
消息傳來的那一刻，鍾瑞正像往常一樣漫不經心地為他的古怪師傅燙酒。
“怎麼會！”
偌大的宮殿內，悄無聲息，仿佛沒有人聽到鍾瑞的驚呼聲，隻有酒葫蘆“啪”的摔落在地，滾動著，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小瑞子，酒還沒好麼？”老者緩緩睜開迷離的醉眼，喚道。
“師傅！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喝！”鍾瑞氣極，“碧落宮被滅，那……”
“嗬嗬，小瑞子你害怕啦？放心，兩年內他們還不敢動寒霄宮！快快給我溫壺酒來，老頭子我肚裏的酒蟲直鬧騰！”
“師傅！”
“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師傅！”
“啊，酒好了嗎？”
“唉！”鍾瑞搖搖頭。“看來師傅心中已有想法，自是不會應他的。但是，”雙拳不由握緊，“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少年猛地麵向老者，一臉肅殺：“師傅，此事實在太蹊蹺了，偌大的碧落宮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內就被那幫烏合之眾攻破？徒兒要去碧落宮一趟！”
“小瑞子，你給我站住！”
“師傅？”鍾瑞轉過身，不明白師傅這驀然而來的嚴肅。
“去地宮，閉門思過！”
“什麼！這個時候！”鍾瑞詫異。
地宮，建於寒霄宮下一百多米深的地方，本是修行上乘武功的密室，裏麵機關重重，修行時必須由宮主親自帶領，以防不測。他一直都想去那裏修行。可這個時候去地宮幹什麼？又思什麼過？
“對，就是這個時候！”老者不知扣動了什麼機關，偌大的地麵忽然裂開，露出一條深不見底的石梯。
鍾瑞啞然，不曾想過地宮就在自己的腳底。
“小瑞子你先進，為師隨後。”
雖有疑惑，但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並無多想，鍾瑞點著火把，便順著樓梯緩緩向下走去。然而沒走幾步，隻聽身後哄哄作響，他慌忙回身，隻見出口漸漸合起，外麵師傅的身形漸漸縮小。
“師傅！”他慌忙往上跑，可石棺關閉的速度卻出奇的快。
“小瑞子，這次為師在出口等你……”
“師……”
話音未絕，隻聽“哄”的一聲，石門緊緊關閉，瞬間將一切隔絕。
火光照在少年凝重的臉上，鍾瑞盯著石門久久不語。
心亂，如麻。
“這次為師在出口等你……”師傅的話就在耳邊，可總覺的有什麼不同。
師傅，你是想考驗我？還是，想讓我遠離什麼？
原本碧落宮與寒霄宮並沒有什麼正邪之分，但自從幽凰開始，碧落宮便一直以來被冠以“邪教”之名。碧落宮前任宮主幽凰武功詭異，為人更是桀驁張狂，放浪不羈。據說，幽凰其母為中原人士所殺，他以切磋武藝為名，卻一心與中原武林為敵，殺人如麻，短短三年間，被他斬殺於劍下的江湖人士數以千計。一時之間江湖動蕩，人心惶惶，局勢變化莫測，中原群雄莫不對幽凰恨之入骨。據說，中原人士曾企圖設計幽凰，不惜派出天下第一的美女——林若顏來誘之入網。雖然誰也不曾見過這天下第一美女的真麵孔，但此女自出生之時就天生異象，自幼所出的墨跡無不受當世名家讚揚，世人皆爭之而收藏；又聞此女之琴樂，磅礴時呼鵬鳥而至，纏綿處引彩蝶翩躚。林若顏出自赫赫有名的正派名門——林雲堂，想當初，林堂主義正言辭的“舍女獻計”也曾轟動一時。然而時過境遷，當年的盛讚淡去了，留下的隻有幾聲後人對於他賣女求榮的唏噓。
最令人不解的是：20年前，這位武林人士談之色變的宮主，卻突然間銷聲匿跡，而天下第一美女之稱的林若顏也不知去向。有人說他身負重傷，於是將宮主之位傳給現任宮主——夕默後，不久便離開人世；也有人說他找到了武功秘籍，所以閉關修習，準備一統中原；更有人說他是被情所傷，看破紅塵，遁入空門。當然其中流傳最廣的便是英雄抱得美人歸，放棄仇恨，笑傲於山水間，做一對神仙眷侶，隻羨鴛鴦不羨仙。
然而，不論真相是什麼，中原那些正派人士與碧落宮不共戴天的仇恨卻是不爭的事實。寒霄宮與碧落宮的水火不容，也是源於幽凰。狠一樣可以模糊時間，於是整整十多年的敵對，即便在新任宮主登位之後也未曾改變。可是，當年碧落宮宮主夕默的一品蕭音卻硬是打動了琴藝造詣頗高的師傅，知曉對方身份的兩人卻當場引為知音。夕默與幽凰是不同的，他沒有野心，為人脈脈謙和，溫良如玉。繼承宮主之位後，他一直默默無聞，攜家隱居於山水之間；他之於師傅就如同蕭聲之於琴音，一緩一急，卻是張弛有度，相釋相補。
鍾瑞自小便常和師傅去碧落宮。雖然因為種種原因，自己已經五年不曾去過那裏，但那附近極為玄妙的陣法卻依然曆曆在目，令人眼花繚亂。況且碧落宮地理位置及其隱蔽，豈是說破就能破的？夕默的武學修為之高，除了當年的幽凰，當今世上恐怕隻有師傅才能與之相稱。難不成有人故意放出假消息？可這人意欲何為……
漫無頭緒地想著，少年心煩意亂，猛地一拳向牆壁打去。隻聽“哄隆隆”的一聲，左側的牆壁驀然裂開，來不及多想，鍾瑞迅速一個閃身，隨之而來的便是密密麻麻的羽箭。密箭過後，塵土飛揚，那裂開的牆壁中竟然劈出了另一條小路，然而不待鍾瑞甫定驚魂，左側的那堵牆又開始合起來。要怎麼走？看著眼前兩條路，少年神情出奇地肅殺，然而牆壁卻是一刻也不停地合攏。向前，或是向左。或者說是選擇一時的坦途還是鋌而走險。下一秒，少年突然有了決斷。
手中的火把毫不遲疑地擲向壁門，隨著長棍延遲的短暫的一秒，少年猛地向左側衝過去。
師傅，真相不會白白擺在麵前，所以我決定了，自己去尋找！
鍾瑞直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握著長劍挺身向著未知的地域走去。
師傅，你一定等要著我！
老者看著愛徒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石門後，這才轉過身來，撿起在地上躺了半天的酒壺，拔開壺蓋，淺嚐一口，然後小心翼翼地蓋上，別在腰間，走出大殿。殿外是一片開闊的雪地，大雪紛亂，洋洋灑灑，老者霜髯白發，悵然遙望，滿目的瘡痍。夕默兄啊…夕默兄……
風雪更盛，不久就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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