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8 更新時間:10-10-02 22:15
書生隻是還錢,沒有摔跤,也沒有喝酒。
一館子等待看戲的人滿臉不解,卻無人相詢。一時間,酒館裏沉默一片。書生悄悄拉著文楚出了酒館子,倒也沒了昨日的生疏。他淺淺地衝著文楚笑了笑,道:“小兄弟,你客棧裏的伴兒叫人來傳了話,叫你玩夠了就該回去,莫叫他等久才好。”
文楚一聽,心裏歡喜。知道是魏君子回來發現少了自己,擔心自己會出事。便連連回了書生的話,辭別書生後趕路回去。
豈料走到半路,卻被一群麵相凶惡之人驅趕到一旁。這些人家丁打扮,敲鑼打鼓的煞是威風。眾人中間有八個壯漢,穩穩妥妥地抬著一頂金碧輝煌的大轎子。轎子後的婢女成群,皆年輕貌美,衣飾華麗,可惜神情間偶露哀戚之意,似有難言之痛。
聽身旁人的議論,文采方知出行之人乃鹽城四商之一的鹽商鳳儀財。現在黑市上放出的私鹽有大半是來自他的。此人本是城中一小人物,一年多前突然暴富,家財萬貫,並使計把原來的四商之一的陳立活活氣死,侵占其家財。奈何官商勾結,即使明知此人財富來得異常,行事囂張亦無可奈何。民間贈一外號“鳳霸王”。
“可憐那些姑娘,定是不知何處搶來的。”
“如今,這霸王又不知要到什麼地方興風起浪。”
“唉。”
直到浩蕩的儀仗走遠後,街上的行人也就散了。隱隱空中仍有幾聲怒罵,亦微不可聞。文楚略有所思地看著儀仗向倒街方向走去的背影。細下思量,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便不再理會,端身走向安泰客棧。
遠遠看到那個灰色的身影,文楚欣喜地迎上去。
文楚笑道:“回來了?都去哪裏,整天不見人影。”
魏君子神秘兮兮道:“剛辦完事,上樓來,給你看點東西。”
踩在客棧的木板樓梯上,文楚的心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真,看過魏君子口中所說的東西後,文楚臉色可謂五顏六色色彩斑斕,精彩異常。
文楚咬牙道:“你想的不會剛好是我想的那個吧?”
魏君子無辜地鬆鬆肩,幸災樂禍道:“我下去那點糕點吃。”說罷,倒真的是頭也不回也出了房門。
無言以對的文楚對於魏君子帶給自己的東西是一個頭兩個大。
不大容易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啊……
他伸出兩隻手指撚起床上粉紅色的外罩紗衣,萬分厭惡地扔到一旁,馬上注意到衣衫下的一大堆瓶瓶罐罐,皆是女子打扮用的器具。器具下麵是一件荷花暗紋的絲質裏衣,和一盒子金玉珠器。打開來一看,飾物紋理精細雕工精致,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魏君子的心思,文楚向來猜測不到,他讓自己穿上女裝,也該有他的道理。隻能期望這個道理不會是“我想看看你的女裝樣子嘛”這麼無聊的就好了。
大約過了兩壺茶時間,覺得文楚應該都打點好了,魏君子便上樓回房。他手捧糕點,正想推門而入之際,才想起,現在房裏的是一位“姑娘”。禮貌地敲門,聽到門後隱約的回應才推開木門,入眼間佳人如畫,魏君子竟是一時看呆了。
遠山眉淩波目櫻桃唇,顧盼間皆是風情。他的神色淡薄而寧靜,腰肢纖細不盈一握,風華瀉於不經意的舉手投足間,如春風拂麵的溫潤舒暢。
真像極了那人。
阿周……
名字幾近脫口而出。魏君子連忙收斂心神,換上平日的穩重端莊相,即真誠又驚歎地感慨了一聲“好看”。
相處已久的文楚看不慣他這幅偽君子相,也確實對女裝的自己有點懊惱,一個人坐在床上生悶氣,也不與魏君子搭話。
魏君子上前,於他身旁坐下,略帶歉意道:“小東西,我這樣做也是有原因的。你的身份特殊,若不易裝,隻怕不消三天就出事了,你就……將就將就吧。”
文楚懊惱道:“此非我所願,你快快完事,好讓我早日脫離這不堪的境地。”
魏君子寬心道:“這個當然,你且忍耐幾天。一旦完事後,我們馬上離去,叫著勞什子女裝扔進河裏喂烏龜,這樣可好。”
說起辦事,文楚把今天自己所見所聞皆道與魏君子。隻見他沉吟半響,方慢悠悠道:“事實上,並非無人查管私鹽一事。此前,管理河內一帶的張巡撫張檣大人便曾私下與我提及此事,隻是苦無證據,無法上稟朝廷。他們肯定是做了什麼,把鹽藏起來,不讓人找到。”
文楚驚道:“如此說來,你此次前來,原來是受了張大人之托。”
魏君子點頭道:“正是如此。明日我仍將繼續外出打聽,文楚你不要亂走,留在客棧裏才是上策。”他的語氣變得輕鬆。“沒什麼,這小案子我幾天就能破了。”
文楚釋懷,亦不記恨魏君子讓自己穿上女裝一事。隻盼魏君子早早完事,自己也得快活。*
第二天晚上,快到半夜,文楚的房裏突然闖進一個黑衣人。來人輕功了得,落地無聲。他用指風彈開窗門,電光火石之間已經翻身進房,順便帶上窗門。他宛如一隻黑色的豹子般,細細屏住鼻息,靜悄無聲地走到文楚的床前,俯視文楚。
突然,劍光一閃,本該睡著的文楚突然掀被翻身坐立,手持一劍直劈黑衣人。黑衣人側身避開。文楚眼中寒光閃耀,便是動了殺心。隻見他以手為撐,腿風橫掃黑衣人的麵門。黑衣人連退六步,文楚正要上前與其撕鬥,豈料那黑衣人突然發了話:“小東西,你還真想殺了我啊?!”
記憶中熟悉的三分挪輸、五分假正經、還有兩分狂傲的嗓子,文楚認命地放下手中的劍,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
“你這個人,半夜三更玩這種把戲,好玩嗎?無聊。”
原來,文楚自幼便跟隨父親習武。跟隨魏君子的時日裏,魏君子授予他高深心法,功力自是大進。對於夜裏突然闖進的氣息自是察覺。他本打算乘黑衣人人不被,先砍一刀再說。豈料來人是魏君子。
房中燭光驟然一亮,黑衣人拉下麵罩,深邃的眉眼,緊抿的雙唇,還有隻在親近人旁邊才會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邪氣,一切一切毫無疑問就是那個魏君子。
鬆了口氣,文楚起床,才發現魏君子手中竟拿著一塊水壺大小的冰。
文楚疑惑道:“怎麼?”
魏君子放下冰塊,湊到火爐旁邊哄熱身子邊說道:“我昨日趁亂混進鳳霸王的府邸,可惜一點收獲也沒有。正準備放棄的時候,去遇上管家形色匆匆的回來。今日我跟蹤管家,發現他竟去了一個造冰場。我心裏生奇,便拿了一小塊回來,看看有什麼發現。”
文楚沒好氣道:“冰有什麼奇怪的。北方很多人都這樣,冬天造冰,待到春天的時候把冰賣到其它地方,夏天時好降溫乘涼。有何奇怪?”
魏君子得意洋洋地搖搖頭,道:“你想想,賣冰是何等便宜的交易,鳳霸王那麼有錢,為什麼還要做這個。當中必有貓膩。”
文楚道:“那麼……”
魏君子道:“我明日便去請教友人,當中真相,自當水落石出。”
文楚擔憂道:“那人待你如何,能相信否?就怕秘密泄露,鳳霸王知道你在查他,找人來滅口。”
罕見地,魏君子聞言竟是一愣。少頃,他才緩緩道:“不必擔心,我與他是共犯,他要想出賣我,也來不及了。”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誰也別想放過誰!”
冷冷地,寒氣自手腳末端傳來。不知是天冷,還是心寒。原來他心中早有了生死相許之人,那對他心存幻想的自己又是何等的……
一時間難以接受的事實讓文楚備受打擊,腦中一時的思緒淩亂讓他錯過了魏君子臉上的一時痛苦扭曲。文楚微微撇開頭,不看魏君子的臉。他轉身上床,把頭蒙在蒙在被子裏,悶悶地說了句:“夜深了,睡吧。”
被子外麵良久沒有動靜,當文楚偷偷探出頭來時,房內已無人影,魏君子不知何時走了。那塊水壺大小的冰被放在桌子上。燭光搖曳,暖意融融,冰化為水,似是流了一大灘的淚。
*
文楚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天大亮,原來已經早上了。魏君子一早出了門,自是不見人影。下樓用過早飯,文楚從來沒發現自己原來是可以這麼閑的。
人閑下來,便有了時間胡思亂想。看著身旁忙碌的小二的背影,文楚的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問題。
為什麼自己突然穿了女裝,那些人一點奇怪的樣子都沒有?
隨手招了相熟的小二問道。小二聞言,笑得一臉和曦,答道:“姑娘真愛說笑,從第一眼見到姑娘,小的便知您是個女扮男裝的俏女子了。天下哪生的那麼漂亮的男生嗬,一個謫仙下凡塵般的,就是看了這麼好幾天,還能看呆人。”
小二的一番話,聽得文楚的臉色越來越黑。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問了一個多愚蠢的問題。
見文楚臉色不對,小二連忙轉移話題,道:“姑娘,您初到我們這裏,當然得知道些鹽城的故事才算到過鹽城。”
文楚心道,這話怎麼這麼熟悉,就在前些天才說過,不到酒娘的店喝上一口不算到過鹽城,看來到了鹽城要做很多事才算來過這嗬。
小二神秘兮兮,道:“我們這裏最厲害的人,你猜猜是誰?”
文楚啞言失笑道:“不就是那個整天坐著大轎子的鳳霸王嘛,我知道。”
小二反駁道:“才不是呢,他那個算什麼厲害。”
文楚一愣,細細一想,才明白,這裏權利最大的人便是縣老爺,最厲害的人,當然是縣老爺了。
“是縣老爺。”
小二繼續搖搖頭:“也不對。客官啊……”他挺直了腰杆子,擺出一副權威樣子,說道:“這裏最厲害的,是個坐輪椅的人。”
“哦!”文楚一聽,便知來戲了。
“那人是幾年前來的,酷愛穿一身青衣。坐著一張大輪椅,由兩個人推著,就在我們客棧下的塌。他腦袋裝了許許多多主意,什麼問題都難不過他。他還幫我們出主意,收回好幾筆賬款。後來他走了,過了幾個月,我們在鳳霸王的身邊曾經看過他的身影。就連鳳霸王對他頗為恭敬,你說,他不厲害誰厲害?”
文楚若有所指的點頭,道:“厲害。”
他衣袖下的十指握緊,腦袋思緒轉得飛快。
無論如何,正主兒總算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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