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87 更新時間:23-08-31 16:03
謝戡一點即透,“桓家娘子,難道她並非真心愛慕我大哥,不過為家族利益虛以委蛇?”
王勉:“那著實冤枉人桓家娘子了,人對你兄長的一片癡情,金陵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桓烈不過順手推舟,既贏取謝氏支持又覓得佳婿,何樂不為。”
王勉平日雖愛吹牛瞎侃,正經起來倒也靠譜,他的話謝戡自兄長處得到了證實。
謝衡見到他笑道:“正要派人去找你,你便來了,正好隨我出去見個人。”
起身邊說著話邊往外走,“不錯,父親已然同意,謝氏還要參與組建新軍。”
謝戡也沒問大哥要去見誰,二話沒說跟在其後一道往外走,他不解父兄的舉動,“邊境並不太平,城外衣不蔽體的流民遍地,這時候不是應整飭吏治修養生息嗎,為何要撇開大司馬另起爐灶,庚辛此舉桓烈必然反彈,甚至會引起內戰,且那庚氏向來專權擅政,又缺乏政治操守,他的黨羽和子孫更是跋扈驕奢,橫行朝廷。謝氏為何要與庚氏為伍?”
難得見少言的謝戡說了這許多,可見他是真不看好此時籌建新軍。謝衡從容道:“二郎勿急,路上說與你聽。”
兄弟二人出府,車夫早駕好了馬車侯在門外,待二人上車後揚鞭抖韁駕車離去。
李逍這些天為躲自說自話拜入門下的弟子一直早出晚歸,這日又起了個大早,王勉已在聽波園內練起了槍,她真心佩服王勉的毅力,也真心被他黏上就拉不下來的狗皮膏藥屬性搞怕了,衝旁邊打掃的謝智做個噤聲的手勢,悄無聲息地從後院角門溜上了街。
清晨的墨羽巷裏行人不多,才出門便看見印有謝氏族徽的馬車從麵前經過。
那馬車又行四五丈遠停了下來,謝戡的上半身從帷裳裏露了出來,“阿逍,你上哪去?”
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襯得那張臉輪廓愈發明晰。
看見是他,李逍緊趕幾步,嘴角自然往上翹起,“我隨意逛逛,阿戡你這麼早去哪?”
謝衡從帷裳裏探出頭與她打招呼,“我與二郎去見位先生,逍娘若無事,一起去吧。”
她無事佬一個,連日的閑逛將金陵城幾乎逛了個遍,再無必去的地方,聞言當即應了聲好。
車夫等她上車坐穩這才揮動韁繩,車內謝氏兄弟又繼續府內沒說完的話題。
謝戡認為眼下應集中力量抵禦外敵為先,不應分化士族搞內部對抗。
謝衡沒立即反駁他,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懸崖上的小村唯有一座橋與外界溝通接壤,但這座橋隻能承受十石米的重量,村裏有戶人家要趕二十石米重量的牛出村去賣,趕牛的人家應該怎麼過橋?”
怎麼過橋?謝戡沉默沒說話,李逍一旁苦苦思索,承重十石米的橋如何過得去重二十石米的牛?
“要不,不然……”她撐在膝上的右手食指輕輕點額,猶疑道:“將牛宰殺了,分批將牛肉運過橋?”
“著啊!”謝衡看向她笑道:“逍娘果真聰穎,一語道破玄機。”
李逍隨口一說,說出口便覺想法不太靠譜,畢竟若可以將牛宰殺就沒有超重過橋這個問題。被謝衡誇讚,她一時有些懵但尚有自知之明,望著謝衡尬笑兩聲,玄機是什麼她根本沒懂。
仿佛為她解惑一般,謝衡接著道:“既然橋的重量已不能適應現實,那便將橋拆了重建便是。”
李逍仍是不明所以,拆了橋村民豈非再也過不了河?
直到謝戡說:“兄長想說不破不立。”
她才恍然大悟。
謝衡欣慰一笑,“隨著秦國氐部崛起,晉國的主要敵人不止北方的鮮卑,還有西邊虎視眈眈的秦國。北府軍雖然勇猛但一直被鮮卑大軍牽製住兵力,致使西邊戰力不足丟失了幽州九郡。原本幽州、鈴州及黃金城互為犄角,如今三角失其一,鈴州及黃金城已難以阻擋氐部騎兵越過草原的腳步,組建一隻新軍迫在眉睫,是故謝氏才會同意庚氏的提議。
謝戡沒說話,稍傾他抬眸,“兄長說得確有道理,隻是與庚氏合作不啻與虎謀皮,沒幾個有好下場的。庚辛老謀深算,謝氏上了他的賊船將被迫對抗譙國桓氏。
“事有輕重緩急!組建新軍是為豐國之羽翼,非為門閥鬥爭所用。”
謝戡同意,“桓烈為人雖驍勇善戰,卻也跋扈專權,他守護北方邊境十年平安,卻也限製了晉軍的發展。”為防軍權旁落,十多年裏北府軍吸收的其他士族能人子弟屈指可數,軍中大小將領多是桓氏族親或姻親,極大限製了優秀將領的選撥和培養。是故王勉才有壯誌難酬的遺憾。
謝衡點頭,“為防庚氏用新軍打壓異已,變成又一個北府軍,我們謝氏有必要參與其中,此次參與非為以前那種出錢出力,而是要出人。”他頓了頓,“原本想讓二郎先去西府軍做個折衝都尉訓練新軍,隻是如今怕無法按部就班去熟悉情況。”
原來庚辛已向晉帝提議讓謝戡統領新軍前去潯陽剿匪,潯陽周邊的匪患已鬧到官府財匱力盡民不聊生,不剿不行的地步。
李逍扭頭望了眼謝戡,見他坐姿筆直。
謝衡又道:“新軍征募多由流民組成,組建尚不及兩月,操練、紀律還未規範,兵員戰鬥力堪憂,而潯陽匪徒占領玉山扼三山兩水,匪首有謀匪眾拚命,將前去剿滅的官兵坑殺之,附近州府畏懼不敢前往。情況便是如此的情況,二郎可願領兵前往潯陽剿匪?”
“長隨願往。”
“很好,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謝衡淡淡道:“庚氏這步棋確然下得妙,既讓謝氏無可回避還挽回了擅權的名聲。贏了是庚氏識人善斷,輸了是謝氏不堪大用,無論怎麼著他都贏。”
李逍:“不去不就行了。”
“既是陽謀自然不能不去,西府軍不能成為庚氏一家一府的私兵。”謝衡笑了笑,“逍娘不用擔心,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戰場上除了士兵,武器的優劣亦能左右戰局,今日我們要去見的這一位便是兵器方麵的大家,若能裝備由他改良的弓弩,即使新軍訓練不足亦可用遠距離力量彌補,從而克敵製勝。”
謝戡恍然,“大哥說得這位器械大家可是姬遠?”
謝衡讚許一笑,“正是鬼才姬遠。”
李逍聽謝戡細說才知這位姬遠不簡單,他生得一雙巧手,從小酷愛鼓搗各類工器具,尤其擅長製造和改良各種兵器。經他手改良的武器,材質相同威力卻可五倍、十倍於前。不知經曆了何事,姬遠突然間信奉起黃老學說,認可無為而治,順其自然,人力不應幹預天道,是故金盆洗水歸隱山林。
謝戡沒想到大哥今次帶他要見的人是姬遠,興奮道:“聽說這位姬先生已閑雲野鶴多年,無人知其行蹤,不愧是大哥,即使足不出戶也盡知天下事。”
謝衡笑他如今也拍起馬屁,可是與王家六郎學的。兄弟二人說笑間他轉頭瞧見一旁坐著的李逍,溫言道:“逍娘快聽睡了吧,是否後悔跟來,心想謝大哥總愛說些有的沒的好生無聊。”
猛然被點名的李逍忙直起上身,搖頭道:“沒有沒有。”用手撓了撓頭,“我確實聽不大懂,不過謝大哥豐神俊朗,光看著您便覺賞心悅目,又怎會無聊。”
謝衡聞言哈哈大笑,看了看對麵的謝二郎,謝戡正扭頭睇李逍一眼,未瞧見兄長含笑的眸光。
謝戡想她怕隻會這一個成語了吧?賞心悅目都快被她用爛了。
其後兄弟二人又聊起軍事,謝衡表示糧草、銀餉、軍械、物資、後備人馬乃至整個晉國的綜合國力才是抵擋鮮卑大軍南下的最後防線,不僅僅隻是桓烈和他的北府軍。
謝戡讚同,“孫子曾說,打戰打的是經濟。”
孫子兵法作戰篇李逍亦讀過,沒想到謝戡僅用一句話便做了總結,墨老若有他這樣的學生睡著亦能笑醒吧!轉念一想,幸爾是教她這個不知所謂的,墨老才能一直保持良好睡眠一覺到天亮,她為墨老的睡眠著實貢獻了力量。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車夫掀開車簾稟道:“大公子,到了。”
李逍跟著跳下馬車,原以為到了目的地,沒想入眼的卻是座荒僻的碼頭,碼頭已處城郊,附近除了船家再無他人,一艘烏篷小舟孤零零地停靠在岸邊。
眼見車夫駕車離去,李逍上前詢問:“謝大哥,是不是很遠,還要坐船?”
“姬先生住的地方惟有舟楫可達,再行船半個時辰便到了吧。”安慰她道:“世外高人非崇山竣嶺江流險灘不居,住處自非尋常。”
若不是相處了段時間,知謝戡嘴緊,謝衡並不曉自己來處,她差點以為謝大哥在內涵自己。此時她很想見見這位姬先生,如何三頭六臂敢號稱世外高人!
人都上了小船,船家搖起了漿,一葉輕舟逆流而上。兩岸煙柳翠帷山林含春,烏篷船越往上遊行進河麵越窄,星星點點的村落點綴著兩邊的田野,農民牽著耕牛已忙碌在田間地頭,開始了一年一度的春耕。
看什麼都新鮮的李逍自然不會在船倉裏久待,東看看西摸摸,謝戡要回答她不知冒出的問題便也出了船倉。
岸邊有一群女娘浣衣,老遠便聽見她們嘰嘰喳喳的笑鬧聲,船家與他們相識,高聲地打著招呼。有膽大的女郎大聲詢問,“莫阿公,這是上哪裏去?”
老船家自然不會透露客人的行蹤,含糊回應:“上前頭去。”
女郎嘻笑著問站在船頭的謝戡:“公子,你吃不吃揚梅?”
謝戡不答,少女笑著又問李逍,“女公子,我請你吃楊梅好不啦?”
楊梅是什麼?她還未曾嚐過,當即點頭,“好呀!”
河麵不寬,女子擲果上船不難,李逍抄手接住。入口便後悔了,又酸又澀,呸呸兩口吐出,“什麼楊梅,難吃死了。”
船家嗬嗬笑道:“楊梅好吃的,隻是還沒熟呢。”
岸邊的女郎嘻嘻哈哈一片,“再過兩月便熟了……”
謝戡看白癡一樣的表情看她,嘴上說著哪有四月果子熟的,沒見過你這麼笨的,還是掏出手帕遞給她擦手。
李逍呶著嘴,曲有誤周郎顧,別人想引起他的注意,她湊哪門子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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