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金陵  金陵.5

章節字數:3035  更新時間:23-09-05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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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上遊河道越窄水流越湍急,老船家控船的本領極好,小船雖遇水流顛簸,卻並不讓人覺得如何難受。又行了一柱香的時間,小船在一處不能稱做碼頭的碼頭邊靠了岸。

    此地離最近的村落已然很遠,船家表示前方再無可靠岸的地方,隻能在此地停船。

    三人次第下了船,踩著大小不一的石頭高一腳低一腳地來到岸邊。

    謝戡多給了幾兩銀子與船家約定下午來接的時間,船家欣然答應劃船離去。

    李逍四下張望,岸邊有林,不遠有山,四下渺無人煙荒蕪一片,看看附近並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謝衡表現的從容若定,胸有成竹地在前麵撥開一人高的茅草領路,謝戡對兄長的能力從不懷疑,示意李逍走在中間,由他來斷後。

    樹林中植被茂密,到處樹影幢幢,視線被草木遮擋看得並不十分遠。

    在林中走了一會李逍見前麵的謝大哥停了下來,隻見他從懷中取出個羅盤仔細觀察,她清楚這類密林最易迷路。

    三人走走停停,半個時辰後三人都看見了先前做記號的大樹,原來他們一直在樹林裏繞圈。

    謝衡找了個樹樁坐下歇腿,擺弄著羅盤對跟來的二人解釋道:“我們應該是陷入姬先生布的五行陣裏,不過這倒說明我們沒有尋錯方向。”

    謝戡對奇門遁甲研究不多,知道幫不上忙,“大哥可能破了這五行陣?”

    謝衡用手丈量著周圍幾棵樹的距離,“可破,不過要花些時間。”

    墨老擅長八卦陣,可惜李逍不是個好學生,她甚至還未入門,但她想那姬先生號稱鬼才,布的五行陣恐不會簡單,其實也無需謝大哥丈量計算花費時間,憑她破墨老陣法的經驗,最快最直接的方法便是不畏浮塵遮望眼,隻緣身在最高層。

    她起身,拍了拍衣擺上沾染的塵土草屑,對拿著枯枝在空地上塗劃的謝衡道:“謝大哥,我上去幫你看看路,說不定能快點。”

    說完腳尖點地人便躍上近旁數丈高的枝椏上,借力再躍,幾個起落便上了樹頂。

    謝衡聽說過李逍輕功不俗,但眼見為實還是讓他連聲稱讚,“厲害!逍娘的輕功著實不俗,比二郎如何?”

    望著樹梢頂那個單薄的人影,謝戡實話實說:“我不如她。”

    風吹樹搖,極目望去,遠山仿佛遲在咫尺,綠色的樹林盡頭堪堪突出一個泛著青黃色的茅草頂。

    李逍幾步從樹上跳下,將這片樹林的範圍及茅屋的方位一一告知。

    謝衡聽後用樹枝在空地上略一演示心中便有了成算,辨明方向三人再次上路,這回不消兩刻鍾便步出了樹林。

    沿著若有若無的小徑又走了一會便看到前方空地上一座用竹子搭建的小屋,屋頂鋪滿茅草,草色看著還很新,顯然新鋪不舊。

    李逍不由感歎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如此行蹤不定的人也能讓謝大哥找著,謝大哥確實有些能量。

    竹屋用籬笆圍了個圈,裏麵散養著雞、鴨還有隻大白鵝。三人靠近竹柵門,那白鵝便嘎嘎嘎地叫著飛了過來,在籬笆後衝他們直叫喚,似是不滿意有人打擾。

    謝衡高聲,“陳郡謝衡拜訪姬先生。”

    無人回應,山穀間隻有大白鵝嘎嘎的回音傳來。

    “請問姬先生在家嗎?”

    又叫了幾聲後竹門被人拉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童走了出來,隻見他一張小臉緊繃著,略淡的眉毛微微皺著,“聽見啦,嚷嚷什麼!”

    小童走過來,將堵在門前的大白鵝抱去一邊,又給雞鴨喂了食後這才走到柵欄邊,看向柵外的三人問:“你們誰是謝衡?”

    彼時除了官階更高或是尊長才會直呼其名,同齡人或平輩之間以表字相稱。小童直呼謝衡姓名甚不禮貌,但他並未介意上前半步道:“我是。”

    小童打開竹柵門,放謝衡進來卻將後麵的二人攔住,“我家先生未說要見不相幹的人。”

    李逍惱他白眼,“什麼了不起的地方,誰稀得進去。”

    小童不高興地反唇相譏:“自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進得的地方。”

    這小童出得門來沒說三句話就將人得罪個徹底,李逍是隻順毛驢,當下要給他個教訓知道江湖險惡,手上叩枚石子對他膝彎曲指彈出,下一瞬鼻孔朝天的小童便臉朝下與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年紀不大人卻不傻,回頭看柵欄外的二人表情便知是誰暗中使壞,一溜煙從地上爬起來衝李逍質問:“你,就是你,你幹嘛用石頭丟我。”

    李逍背手仰頭看天上的雲卷去舒,“今兒天氣真好。”

    小童氣得跳腳,“背後偷襲,小人行徑。”大白鵝見小主子吃癟,嘎嘎嘎地衝過來幫腔,一路將吃食的雞鴨驚得飛起一片。

    “以大欺小,以強淩弱,你,你臉不紅嗎……”

    “嘎嘎……”

    一時雞飛狗跳,謝戡隻得過來打圓場,小童不為所動,必要李逍道歉,討個說法。

    謝戡手上飛快地動著,將一隻新鮮紮好的草編遞了過去,又隔著柵欄為他撲淨膝上塵土,“抱歉抱歉,對不住了兄弟,可有哪裏摔疼?”

    摔得並不十分疼,兼之畢竟孩子心性,眼見草編昆蟲活靈活現,氣便消了幾分,再聽謝戡好言好語,接過草編瞪了李逍一眼,“先生說得果然不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副與你計較我跌份的表情,哼一聲接過草編昂著頭轉身回了屋。

    小主子走了,大白鵝叫了會見二人無甚反應,自覺無聊邁著八字步離開籬笆回到窩邊與雞鴨爭起了食,世界安靜了下來。

    謝戡鬆了口氣,李逍調侃,“沒想到謝師兄如此多才多藝,連哄孩子也會。”

    謝戡回懟,“李師妹適才行徑,比人孩子也大不了幾歲。”

    李逍長眉一挑,“誰讓你剛才替我道歉?他就是沒受過社會的毒打,該受些教訓。”

    “你真想和個小童打上一架?”

    言語上討不到便宜,不由直接出手。

    謝戡條件反射,一來二去,二人交上了手。這二人從地麵打到樹頂,又從樹頂打回到地麵,一時打得難解難分。以彼時二人的武學境界鮮少遇見棋鼓相當的對手,這一架不涉生死隻為切磋,直打得酣暢淋漓暢快至極。

    當姬遠送謝衡出門時看見二人還在林中交手,奇怪道:“這是怎麼回事?”

    旁邊的小童嗤聲道:“狗咬狗……”後半句被姬遠的眼神製止。

    謝衡笑道:“年輕人精力旺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切磋一下。”

    是呀,春日正好白雲悠悠,正是出遊、踏青、切磋的好天氣。

    不知謝衡如何說服的姬遠,反正李逍覺得姬先生不像傳聞那般難搞,他同意為新軍督造兵器。

    不日朝庭的詔書頒布下來,謝戡被封新軍中郎將。王勉則從禁軍平調去新軍,雖依舊是校尉銜也算得嚐所願。

    王勉高興之餘躥掇哥幾個出去好好喝一頓酒慶祝,謝智聽說鐵公雞要請客舉雙手讚成,對吳痕低聲嘀咕,“沒想到咱們還有吃回來的機會。”

    因為大家夥熱情高漲,紛紛表示擇日不如撞日,當即丟掉手頭工作欲出門赴宴。

    王勉耍著一杆長槍,頭疼道:“你們怎麼聽風就是雨,就不知道謙虛幾句!”

    謝戡上前推著他背,“你王六郎說話我們如何敢不聽,大家聽說是你請客沒有不給麵子的,別廢話了,喝酒去。”

    “別拽別拽,放心不會食言,銀子不在身上,我取去。”

    等幾人興衝衝出府趕到秦淮河邊已是華燈初上,數不清的畫舫將河道點亮,遠遠望去像連綿的遊龍流淌在星河裏。一艘艘畫舫在河道裏輕輕搖曳,攪動的浪花承載著無數的歌舞升平亦掩藏著無盡的金戈鐵馬。

    李逍自覺已將金陵逛了個囫囤遍,不想還有如此有趣之處未曾涉及,誇讚王勉總算做了件好事。

    “師傅這話怎麼說的,我王六郎向來做好事,何止這一件。”

    李逍擠兌他,“師傅可不能亂叫,你叫我師傅,又稱我師弟吳痕為師傅,究竟誰才是你師傅?”

    王勉厚著臉皮,“三人行,必有我師。”

    他們到的不算晚,但秦淮河的畫舫卻早被租借一空。

    王勉指著靠在岸邊的船問船東,“這不有一艘嘛。”

    船東無奈回道:“有生意我如何不做,這不是溫公子才派人囑咐,讓我們給他留一艘船。”

    王勉聽說定金未付隻是口頭招呼,又聽對方姓溫,渾不介意道:“隻是囑咐又未下定,上燈的時候不來估計是不會來了,我們人現站在這裏給現錢,你自然應該先租給我才是。”

    船東猶豫,王勉直接拿出琅琊王氏的名帖塞給他,“溫氏來了讓他直接來找我,不用你擔幹係。”

    連哄帶騙地從船東手上租下最後一艘畫舫,等眾人上了船,船家搖起了漿。漿聲燈影裏的秦淮河邊酒家林立,絲竹歌聲不絕入耳,風亭水榭裏賞歌舞遊宴,梯橋架閣處看無盡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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