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30 更新時間:24-01-10 15:53
溫莘良嚇的大氣不敢出,他算聰明,知道負隅頑抗隻會多受皮肉之苦,落在這二人手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當即將事件原委一五一十和盤托出。即使他一直在抖,抖成個篩子,末了仍不忘供出幕後黑手,陸暢可以不仁他便可以不義,互相出賣都沒什麼負擔。
謝戡大致料的不錯,從溫莘良口中不僅印證了陸暢於此事有關,還得知當日將蕭琰引至芙蓉園的亦是他。
謝戡明白仇池這是鐵了心倒向鮮卑,一點後路也不留,既然如此晉國應早做準備,畢竟仇池投靠鮮卑少不得要納投名狀——出兵挑釁晉國邊境,從而牽扯晉國兵力,使之東、西兩線作戰,讓仍圍困邳州的鮮卑軍坐收漁利。
他出言教訓了溫莘良幾句,“你是晉人,卻甘做仇池的走狗對付晉國,即便日後你掙到了萬貫家財,太原溫氏也不會以你為榮,你好自為之吧。”
吳痕雖是李逍師弟,於毒藥一途卻是個門外漢。謝戡曾用內力護住過羌王心脈,才等來李逍後來的施針拔毒。惟今也隻能由他先耗損內力護住謝智心脈,不過讓李逍過來救治,於現下來說不啻天方夜譚。但即使不可能,謝戡也必須試一試,他不可能看著謝智在自己麵前毒發身亡,所以他要見一見慕容恪,看看有無和談的可能。
謝智心痛自家公子,每日都要為自己損耗許多內力,後悔自己因嘴饞才有此一劫,發誓以後一定管住嘴。
謝戡自然不會苛責於他,不過兩日,眼見著謝智瘦了一圈,小圓臉瘦成了瓜子臉,氣色也因失血過多從白晰紅潤變成臘黃。謝戡知道不能再拖,他必須麵見慕容恪,這才著急向楊謙提議同去參加團聚會。
宴會這日,謝戡、吳痕同乘一車,跟在右主客曹郎中楊謙車駕後出城。
大棘城已許久不曾如此熱鬧,出城的馬車熙攘密集竟將城門阻塞,他們的車駕半晌方能前進。等幾人來到郊外校場下了馬車,入眼便是天高地闊的群山環繞著一馬平川的草地,偌大的草地上旌旗飄展,組成方陣的鮮卑軍披甲持銳近旁操練,口號聲在群山中回蕩。
強大的視覺衝擊令每一位到場的使臣都心生震撼,偶有幾人交流大多低聲。
“攝政王是什麼意思?他即將卸任大將軍一職,最後想要再威風一把?!”
旁邊人睨他一眼,“這還看不明白,慕容恪是在展示鮮卑的拳頭有多硬,讓我們定位好自己的位置掂量各自的斤兩。”
鮮卑鴻廬館的人過來領人,各國使臣坐到各自席位,使臣們難得有機會齊聚一堂,短暫的沉默後,三五成群又交流起來,一時招呼聲四起,熱鬧得很。
楊大人在大棘城裏雖與鮮卑和談無果卻憑著一張巧舌與各國使團上下混了個臉熟,無論與誰都能聊上兩句,一路逢人寒暄長袖善舞。
使臣裏自然少不了風雲人物仇池王世子陸暢,所到之處,無時無刻不刷著存在感。隻是他行事高調,眼看於頂,遭不少他國使者看不慣。
能坐在這裏的都是人精,善察顏觀色。有人出言譏諷,“蕞爾小國不知廉恥,被攝政王忽略,被景陽侯無視,臉皮不可謂不厚,不招人待見卻硬扯什麼君子豹變,徒增恥笑。”
旁邊聞者表示讚同,“如今的小國都這樣沒羞沒躁,那東邊的高羅,屁大點地方也自詡大國,事事要與鮮卑、秦國和晉國平起平坐,不自量力委實可笑。”
楊謙早因仇池的朝秦暮楚對陸暢無甚好感,小國寡民騎牆騎得牆都要禿了,如今仇池更是明著倒向鮮卑,二人再無話好說,他麵上保持著微笑,眼神卻自動忽略掉陸暢,與他人開口寒暄。
被忽略的陸暢也不惱,依舊表現的自信得體,起身揖禮以表尊敬,楊謙也不得再裝沒看見,回首虛以委蛇地與他假意客套。
二人心內互相鄙夷,臉上卻笑得比誰都真誠。
謝戡沒時間看這些人演戲,這裏是外臣席位,他入席坐了坐便尋個借口起身離開。主座位置空懸,慕容恪還未出現,私下詢問了鴻廬館官員,表示攝政王要晚些時候才能出現。
主座旁邊的草地上搭了座高台,周圍站了一圈人,他走近前發現一位身著西域紗衣的蒙麵舞娘正在跳舞,掃了兩眼往外走,卻發現吳痕沒跟上來。
身後一身勁裝的吳痕半側著身子看向戲台方向。他順著吳痕的目光又往台上看,隨著鼓點跳舞的舞娘正值妙齡,身姿婀娜舞姿翩躚,舞蹈契合著鼓點,每一下鼓聲都像敲打在旁觀者的心弦上。
吳痕感覺到他的目光,收回眼神向謝戡方向看來。
二人視線甫一接觸,謝戡不由一怔,他從吳痕眼神裏分明看到了難過和悲傷,盡管轉瞬即逝。
戲台上紗衣舞娘一曲舞畢,引得周圍一片喝采聲。
謝戡初始隻覺這舞娘身形熟悉,未記起她是誰,及見吳痕模樣,福至心靈頓時明了她便是那蘭珠,遂走了回去,說:“見麵便是緣份,吳師弟心中既瘀結未解,不如當麵問清楚。”
吳痕下意識搖頭,“謝師兄,不用問,原是我多想,我早對自己說過,再見便是陌路。”
謝戡卻知道吳師弟看著冷漠,其實與他師姐一樣外冷內熱,他這樣的人難得動情,既已動情又被情傷,不可能這麼快了無痕跡,再見蘭珠很難做到陌路。
果然,當謝戡告知吳痕跳舞的娘子往這裏走來時,他看見吳師弟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慌張。吳痕試圖走開,卻被謝戡一把拉住,“解鈴還需係鈴人,你的心結惟有你自己能解開,一味逃避不是辦法。”
身著紗衣的舞娘款款而來,身材玲瓏婀娜,色澤鮮豔的薄紗襯著烏發雪膚,在身後的藍天腳下的綠地襯托下,她仿佛是從畫中走出的精靈,美麗又神秘,引得周邊一片竊竊低語。
稱讚聲此起彼伏,“真漂亮!”
有知道情況的賓客輕聲嘀咕舞女來曆,“此女乃西域小國敬獻,舞技冠絕,便是芙蓉園的張娘子見了也要甘拜下風,可惜慕容恪不喜轉贈給了秦國符鵬。”
眾人一片扼腕歎息,為著慕容恪竟將如此尤物送人,更可惜慕容恪為何沒將此尤物送給自己。有好事者詢問,符鵬將此女帶來是何用意?!炫耀、得瑟亦或示好?看客們譏諷新歡舊愛齊聚一堂其樂融融,更有人表示攝政王不近女色的傳言可以休矣,傳聞其在王府裏金屋藏嬌已不是秘密。
小國敬獻的舞娘已屬難得的美人,但比慕容恪偷藏的嬌客仍然輸了顏色,大家想像不到那該是怎麼的傾國傾城,看客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攝政王府私密愈發熱鬧。
被謝師兄拉著的吳痕看見對方堅定的眼神,紛亂的心緒也被感染逐漸平複。
他衝謝戡點頭,他應該直麵自己,自揭傷口刮骨療傷,可蘭珠卻沒給他機會,她甚至不叫蘭珠。他的心已經傷得夠深夠麻目,聽她自稱蘭馨時,他甚至沒感到難過,他隻是覺得好笑,她對他說的一切都是謊言,偏自己深信不疑,自己才是那個最可笑的人。
舞娘眼睛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與吳痕對視時瞳仁有瞬間的偷移,然後她不著痕跡地站到謝戡麵前,揖禮道:“請問是晉國的謝公子嗎?”她聲音清亮,柔中帶媚,與人說話時眼神微挑,別具風情。
謝戡回禮,“正是在下,請問娘子怎麼稱呼?”
“奴名喚蘭馨,蘭花的蘭,溫馨的馨。”
吳痕的身子晃了晃,隻聽蘭馨又道:“有貴人想見公子,讓奴邀請公子移駕前方的氈房一敘。”
“請問蘭馨娘子,誰人要見我。”
蘭馨笑的嫵媚,“公子去了便知。校場禁衛森嚴,公子無須擔心安全。”
“煩請蘭馨娘子前麵引路。”
蘭馨伸出裹著薄紗的玉臂,阻止吳痕跟隨其後,“貴人隻見謝公子,旁人請回避。”
吳痕沒說話,側身讓開她的手臂,與謝戡交換過眼神後自行走開,再沒看蘭馨一眼。
蘭馨麵上保持著微笑,謝戡收回眼神示意她前麵引路。
越過一座座氈房,謝戡心裏估算著駐紮校場的鮮卑軍人數,前方便是規模數倍於普通氈房的高大牙帳,帳前交叉放了幾排拒馬,拒馬邊站立的侍衛隔斷了外人,也隔斷了草原上客座的暄囂,除偶有隨風飄來的絲竹聲外異常安靜。
慕容恪站在帳門外看著謝戡走近。九月的陽光毫不吝惜地傾泄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使他整個人看上去鮮亮、陽光,充滿活力。隨著他步步走近,他的麵龐依然明亮俊朗,但他身上隱隱散發出半年前不曾有過的氣場,那是經過戰場洗禮,征戰四方的殺伐之氣。
慕容恪感覺到這個年輕人身上湧動的力量,他微微眯起眼睛,拋開身份立場,他其實挺欣賞謝戡,稍加打磨這個年輕人會是把能刺痛敵人的尖刀,可惜這樣的人沒有出生在鮮卑。
謝戡看見慕容恪不算吃驚,或者說能住在牙帳裏的還能有誰!他聽外間賓客說過蘭馨原是慕容恪送給符鵬的舞姬,符鵬將她帶來團聚會,然後她為舊主人傳話,越想越有意思?!
他迎著慕容恪逼仄的目光洗禮,一步步走到牙帳木階下的合適位置停住,揖禮道:“外臣謝戡,見過攝政王。”
慕容恪站在階上,目光自上往下望來,語氣帶著五分輕忽三分傲慢,“鈴州城外匆匆一別,沒想到在大棘城再見到公子,公子當真是初生牛犢,勇氣可嘉。”
謝戡當然記得慕容恪在鈴州城外的警告,他直起身,不卑不亢道:“涇河水清,渭河水渾,謝某與王爺本井水不犯河水,鈴州城外緝拿王爺乃謝某職責所在,今日出使鮮卑亦為使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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