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20 更新時間:10-05-24 20:58
說話的人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衫,身型清瘦,一頭黑發挺隨意的挽了個結,鬆鬆垮垮的搭在左肩上,襯著一張俊俏的臉,看著不過二十五六的年歲。
歡喜望向那人,那人也在打量歡喜,彎著一雙墨色的眼,額間一粒朱砂痣。
歡喜垂下眉目,順著他的話茬合掌道:“小僧雲遊至此,來向施主討碗水喝。”
那人走到房前,推開門:“小師父進來說話罷。”
歡喜隨那人進了房,一眼望去,房舍裏家什不多,一張軟榻,榻旁架了張矮木桌,另一側則是個竹製的木架,上麵密密麻麻擺滿了書冊。那人翻出兩個竹筒杯,放在桌上,又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壺熱茶,斟滿了,一擺手,對歡喜道:“小師父勿要拘謹,且用罷。”
歡喜略施一禮,便也席地而坐,舉杯抿了口茶,潤了潤喉,斟酌著道:“不知施主怎地孤身一人住在這荒野之地?”
那人端著茶,也不喝,隻捏著杯口晃蕩,聞言看向歡喜,答道:“清淨。”
歡喜又問:“施主在此地住了多久?”
那人的指尖搭在杯口,輕輕地敲了敲,道:“許多年了。”
歡喜掃了眼那人舉茶杯的手,手腕處隱隱顯出一串青碧色的珠鏈,被寬袖遮了大半,看得並不真切。歡喜想了一想,又道:“不知施主可曾在這山裏見過一位僧人?”
那人稍一思量,點頭道:“見過。”歡喜一下子抬起頭,張著嘴巴還未開口,那人又笑道:“小師父這不正坐在這裏吃茶麼。”
歡喜頓了頓,知他說的玩笑話,也不在意,再道:“自然不是小僧,是位長輩,施主可有聽過麼?”
那人搖搖頭,又去擺弄茶杯,道:“沒有。”
歡喜沉吟半晌,忽的翻身站起,躬身向那人行了個大禮,恭恭敬敬地道:“四師叔,請隨小侄回寺。”
那人也不見吃驚,臉上還是淡淡的,隻抬了抬下巴,看著歡喜道:“你叫我什麼?”
歡喜還是半躬著身:“四師叔。”停了片刻,又補道:“承遠師叔。”
那人嗬嗬笑了兩聲,挑起肩上一縷黑發,斜睨著眼瞧歡喜:“師叔?怎麼,我長得那麼像和尚麼?”
歡喜將身子再壓低些,平聲道:“師叔莫要再瞞小侄了,小侄在寺裏住了二十年,從未聽聞過這山中還有旁人居住。”眼角瞥向牆角的竹架,架子上滿滿當當的全是經文抄本,再看看那人手腕,又道:“師叔手上這串佛珠,和我師父承空的那串一模一樣,若小侄沒猜錯,應該有一十八顆,每顆裏麵都藏著佛家箴言。”
那人提提袖口,遮住了佛珠,也不看歡喜,淡淡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師叔。”
歡喜沒說什麼別的,隻又重複道:“師叔,隨小侄回寺裏瞧瞧師父罷。”
那人沒答話,轉過身撐開窗口,笑了一聲道:“山中天氣易變,這下子誰都出不去了,小師父莫不如在寒舍將就著住一晚。”
歡喜一怔,隨他望向窗口。外麵的天不知何時開始變黑了,幾株青竹被風吹的歪歪斜斜。剛才關著窗戶竟然沒有聽見,這會兒一開窗,嘩啦啦的聲音一下子撞進來,豆大的雨滴滾珠般砸在窗欞上,雨勢大得嚇人。
當天晚上,歡喜隻能借住下來。屋裏地方小,床榻隻得一張,歡喜討了個軟墊便盤腿坐在窗下,半是參禪的睡了。興許是屋外山雨聲響太大,歡喜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恍惚間又做了個夢。
這夢與他年幼時常做的噩夢有幾分相似,夢裏他也是在這後山之中,夜色低沉,空中懸著輪半彎的月牙,清冷的光照下來,給四周鍍上一層銀白的光。
歡喜一直往前走,沿著綠痕斑斑的青石板,跨過纏繞盤結的老樹根,一路走到一片青草地。草地之中站著一個穿白衫的人。
歡喜立在那人身後,輕輕喚了兩個字。
一雙點漆的眼,一粒朱紅的痣,那人回轉過身,映著滿目的月色向歡喜清淡一笑。
歡喜睜開眼。
天已大亮。
陽光順著窗簷灑進屋,在地上印出個方正的框。窗外不知什麼鳥,唧唧喳喳叫個不停,聲音倒也清脆動聽。
歡喜揉揉脖子,坐起身來,昨夜裏明明是坐在角落裏睡的,今早卻從床上醒過來,原本應該睡在床上的那個人早就沒了蹤影。
師父總說歡喜愚笨,歡喜想想,自己興許是笨了點,讓人從地上給移到床上這麼大動靜居然都沒醒。不光這個,師父從小教過的禪語無數,歡喜壓根就沒悟明白過幾個。所以歡喜才不想當這個方丈,自己都參不破,日後又如何教別人。
可方才夢裏人轉身過來的那一瞬,歡喜倏地想起了師父曾說過的一句禪語。
師父說,刹那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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