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43 更新時間：10-07-23 10:03
這個夜晚，來臨的那麼漫長。安迪今日沒有來看我，他給我打了個電話，囑咐我好好養病，他要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而傑弗瑞也遲遲沒有露麵，隻有那個好心的護士海蒂，會時不時的過來看我，跟我聊天。
從閑聊中，我得知，海蒂來自緬甸的一個小山村，70年代，緬甸的政局動蕩，她的父母不得不逃亡來到了美國。然而，她的父親在其幼年時就往生了，全家靠著她的母親支撐著。為了分擔母親的重擔，海蒂選擇了就業比較容易的護理專業，從而放棄了去新澤西州讀大學的機會。
相似的人生經曆，將我與海蒂連係在了一起。我對她，更是惺惺相惜起來。而海蒂，就像細心的小妹，有條不紊的照顧著我的生活。
“普麗莎姐姐，其實我蠻羨慕你的。”海蒂一邊削著蘋果，一邊勸解我道。
“羨慕我什麼？”始終看向門外的我，漫不經心的問道。
“羨慕你有一位那麼愛你的男朋友。”海蒂瞅了我一眼，壞笑道。
“哦，我們早就結束了。”想起傑弗瑞，我又一陣黯然。
“我說的不是他了。”海蒂捂著嘴，輕笑道：“姐姐啊，我說你可真暈，難道你看不出，有個人早就對你情根深種。他看你的目光，可比別人濃情了許多呢。”
“你說的是？”我疑惑地問道，有這個人嗎？我怎麼就沒有注意過呢。
看到我茫然的樣子，海蒂捂住嘴，輕笑：“普麗莎姐姐，那位每天白天都來報道的先生，你覺得他怎麼樣呢？”
她說的原來是安迪啊。我忙搖搖頭，推辭道：“不是的海蒂，你誤會了。他是我的朋友，普通朋友，我們之間沒有特殊的關係。”
海蒂聞言，天真的臉上露出一陣惋惜：“哎呀，真可惜，我私下裏覺得，安迪先生對你真的很不錯呢。”
我低下頭，不知為何，我的心裏，始終存了一個疙瘩，這個疙瘩讓我無法接受安迪。但這個疙瘩，是什麼呢？那個貌似前世的夢嗎？我不知曉。
忽然間，海蒂的眼前一亮，她指向我的身後，驚喜地說道：“普麗莎姐姐，快看你後麵。”
我轉過身去，看到窗外對著的大樓，一時間燈火俱滅，然而，隨著房間裏的燈有規律的開啟，幾個由燈光組合的大字出現在對麵的樓上“生日快樂，普麗莎。”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摸了摸頭，掐算了下日期，果然是的。隻是，這些天出的事兒太多了，竟讓我忘記了自己的生日。
而我，有多久沒有過自己的生日了？從兩年前母親離我而去的那一刻，我似乎就忘記了自己的生日。
孩子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
想到那張慈祥溫婉的臉，我的眼淚，終於抑製不住，奪眶而出。
海蒂見狀，以為我太感動了，忙拿出手帕為我擦眼淚。我接過帕子，還未擦幹淚水，桌上放的手機就“叮叮”地響起。
是傑弗瑞嗎？我忙拿起手機，然而，讓我失望的是，上麵顯示的是安迪的名字。
“安迪。”我按下了接聽鍵，努力使自己笑道。
“普麗莎，喜歡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嗎？”安迪在那頭，低沉地問道。
原來這場燈火秀，是安迪的傑作。
我的心裏，小小的失落了一把。然而，我還是打起興頭說道：“嗯，謝謝你，安迪。這是第一次，除了母親外，有人為我慶祝生日。”即便，傑弗瑞也未曾。
傑弗瑞曾經問過我的生日，還把日子信誓旦旦的寫在了日曆上讓我看。可是，我過生日的前天，他出差去了國外。原以為，他會打個電話或發封電郵，祝我生日快樂，可是，他沒有。我等了一天一夜，都等不來他的一句問候……
“普麗莎，普麗莎？”安迪在電話那頭喚我，我回過神來，忙說道：“謝謝你，安迪。”這一次，是出自內心的感謝。
安迪似乎開心的笑了起來：“隻要你開心，一切都無所謂，還有，不要總是對我說謝謝，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哦。”
“其實，你不用這樣子的。”我為難地答道。
“普麗莎，如果你不是在病房裏，也許我已經拉著你陪我周遊世界了。下一次，我不會放過你。記得，快點兒康複，你欠我一個世界。”安迪在那頭說道，我已經能想象他臉上的壞笑，宛如那次在柬埔寨的國家博物館，看到林迦（濕婆的***和諧中）時，他所露出的壞笑。
我握著手機的手有點兒不穩，安迪為什麼要這樣說，是表白嗎？
然而，此時的我自然沒有注意到，一個氣喘籲籲卻停在門口的身影，直到他推門而入。
“普麗莎，抱歉，我來晚了。”傑弗瑞灰頭土臉的站在我的身後，手裏拿著一盒巧克力。
“傑弗瑞，你……”我吃驚地看向傑弗瑞沾著灰土的臉，平素幹幹淨淨的他，怎麼會這麼狼狽？
“生日快樂。”他將那盒巧克力遞了過來，我伸出手，一手接過，一手仍握著手機。
這兩頭，該如何取舍？
我對安迪抱歉的說道：“安迪，請等一下，我們一會兒聊。”隨即掛斷了手機。
此時，海蒂已經識相地出去。病房裏，隻剩下了我和傑弗瑞兩個人。
我坐在床上，將那盒巧克力放在桌子上，訕訕地說道：“謝謝你，傑弗瑞。”
傑弗瑞敏感的我：“普麗莎，你怎麼了？”
“傑弗瑞，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的？”我低著頭，問道。
傑弗瑞吃驚地看向我，臉色在黑白間轉換著：“普麗莎，你在說什麼？”
“伯母今天來過了，她告訴我，你離開我的那段日子，去了英國。剩下的，還要我說嗎？”我深呼了一口氣，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
傑弗瑞皺起眉頭，似是對我的態度極為不滿：“是，我是去了英國。當時，我的家族財務出現了危機，我去那裏是為了籌款，所以才去了那麼久。可我對你，絕對沒有二意。”
我正要張口說話，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是嗎，那我呢？”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濃鬱的玫瑰香氣席卷而來。一個麵龐精致的亞裔少女，梳著一頭黑色濃密的長發，穿著一身公主服，一雙繡著金絲花邊的布鞋，走了進來。和她的美麗與一身高貴的氣質比起來，我簡直就是她腳下的螻蟻，不可同日而語。然而，這麼高貴的女人，看向傑弗瑞的眼睛卻充滿了糾結：“那你告訴我，我們相處了那麼久，我又算什麼？”
傑弗瑞閉上了眼，長籲出一口氣：“蘇菲，你來做什麼？”
“我前日就到這裏了。一下飛機，我就奔向你的家，可伯母卻告訴我，你為了這個女人離家出走，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不相信，你會為這個女人做一天苦力，隻為了換一盒巧克力。”她苦澀的說道。
我愕然，原來，傑弗瑞這副灰頭土臉，竟然是為了桌子上的巧克力……那為什麼，去年的今天卻沒有對我說“生日快樂”呢？
傑弗瑞雙手撫平了自己雜亂的頭發，如同撫平他混亂的心情：“蘇菲，我，我對你隻是兄妹之情。”
這名叫蘇菲的少女顯然不相信：“兄妹之情，那我們共度的那些日子算什麼？我們的孩子算什麼？”一雙美目已然波濤漣漣。
“孩子？”傑弗瑞驚訝地看向蘇菲：“什麼孩子？”
蘇菲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已經三個月了。”
傑弗瑞退後了一步，如被雷劈般喃喃地說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不可能？”蘇菲走上前來，臉色迅速晴轉小雨，含淚質問道：“什麼不可能？難道你在花園裏對我說的話，做的事，都不記得了嗎？”
傑弗瑞一臉茫然地看向蘇菲，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我的病房，似乎變成了審訊負心漢的法庭，麵對著蘇菲的含淚指控，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站起身，正想留出這個地兒供二人繼續詳談時，蘇菲忽然擋住了我：“你就是普麗莎小姐？”
我點了點頭，此時，聽蘇菲的語氣，已然把我當成了第三者。
“普麗莎小姐，你也是亞裔，也有中國人的血統。你也知道，家庭對於一個孩子而言，是多麼的重要。”蘇菲若有所指的泣道。
我低下頭，家庭不和睦的虧，我很小就吃過，那時，粗暴的父親帶給我的陰影，至今仍讓我害怕。
如今，我更成了蘇菲口中的第三者。可是，如果感情真的有先來後到，那麼，誰才是真的第三者呢？
就在我不知該說什麼而不刺激這個孕婦時，安迪走了進來，沉聲問道：“普麗莎，發生了什麼？”
看到安迪穩健的走了過來，我如看到救星般小跑過去，拉著他的胳膊說道：“我們出去散散步吧，正好有些乏了。”
安迪點了點頭，挽起我的手正要離開時，呆滯的傑弗瑞忽然跳起來，擋開安迪的手怒道：“別碰她。”
“傑弗瑞。”我吃驚地看向傑弗瑞，一向冷淡的他怎麼會怒成這樣？
“普麗莎，你不要跟他走。”傑弗瑞痛苦的說道：“我們之所以有今天，全是拜他所賜。一年前，我的家族出現了金融危機，各個分公司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資金短缺。為了募集資金，母親派我去英國，找蘇世伯幫忙。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次的金融危機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暗知操縱導致了公司的股價跳水，進而引發大亂。而那個人，就在你的身後。”
我的身子搖搖晃晃向後退去，腦海一片混沌。傑弗瑞所說的這個人，是安迪嗎？可他為何要這麼做呢？
傑弗瑞適時地扶住了我。而安迪麵色變得暗黑無比，他平靜地轉過身，對我說道：“我還是走吧。”
我無言地推開了傑弗瑞，亦步亦趨的跟在安迪的身後，和他走出了病房。一路上，我不敢回頭，也不願回頭，生怕看到傑弗瑞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
一路上，所有人都忍不住回頭看向我，我想我此時的表情，一定難看的像隻鬼。待走到了花園那裏，安迪停下了腳步：“這麼放心跟我出來？”
“古語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我還是想聽你一句話，傑弗瑞說的，是不是真的？”
安迪沒有任何猶豫地答道：“是。”
一聲肯定的回答，讓我的眼睛，刹那間黑了起來。我失聲問道：“為什麼？”我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安迪憐惜地看向我，如同看一隻易碎的瓷娃娃：“因為你。”
我長大了嘴，不知說什麼才好。安迪做這一切，明明是在金邊遇到我之後，怎麼會扯到我身上呢？
“普麗莎，你相信人有前世嗎？”安迪轉過身，問我道。
我遲疑了一番，本想告訴他我不相信，可那個夢，卻讓我開不了口。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做著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有一個穿著高棉舞衣的女子翩翩起舞，隨著我越長越大，我逐漸看清了她的模樣。”安迪深情的看著我，繼續說道：“三年前，我去律師事務所處理事情，卻無意中遇到一個少女，她用自己的方式懲罰了背叛自己的父親，而她冷然的樣子，與我夢中的倩影相交重合。那時，我很激動，直覺告訴我，我苦苦等候的人終於出現了。可是，當我想前去搭訕時，她已經甩手離去。我沒有追上她，未來的日子，我用盡了一切法子，終於打聽到了她的身份，與她家的地址。可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守護她的人。”
安迪閉上眼，心痛的樣子溢於言表：“我曾經，夜夜徘徊在她家的樓下，看著他們兩情依依，可是那個男人，他的身旁卻不斷出現愛慕他的女子，他對那些女人，如同對她一樣。我無法忍受，那個男人根本就配不上她。所以，我動用了手頭關係，逼迫那個男人的家族，讓他退卻。那個男人迫於壓力，不得不去了英國，卻與當地富豪的女兒卿卿我我，隻是為了得到他們家的資金援助。這種男人，怎麼配得上我的普麗莎？”
我已是淚流滿麵，這就是讓我痛苦了那麼久的真相嗎？安迪是在幫我，還是……
我的頭痛，此時又犯了。一行冷汗從我的額頭上不斷流下，扶著身邊的樹木，我狼狽的走出花園，在耀眼的陽光下，傑弗瑞就站在花園一旁，一臉痛苦的看著我，欲言又止。
可我，還能對他說什麼？
繞過對我側目的人們，我跌跌撞撞的向著病房走去。此刻，我隻想安靜一會兒。
“普麗莎，你怎麼了？”海蒂從監控室裏跑出來，慌忙扶住了我，伴著我向病房裏走去。
想不到，最後幫助我的，還是海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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