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惡魔臨世  第24章 危機

章節字數:11341  更新時間:13-06-16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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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夜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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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鏡夜畢竟是代表君家來到銀月號,第一個晚上可以推說身體不適盡早休息,第二天就躲不過應酬了。不過眼部長本就是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人物,在一群人裏談笑自若,手腕的確厲害。

    而君滄溟卻沒有跟在他身側。

    第四甲板四號餐廳靠船舷的第四個餐桌,正是昨夜那個白裙女人墜落的地方,君滄溟坐在那兒,眼睛盯著遠處的海麵,桌上隻擺著一杯果汁飲料。現在天氣很好,不少客人樂意到甲板上來享受陽光、海景和……美人。

    這場海宴的客人不僅有各方勢力的代表,麵對這樣一個難得的盛宴,不少人都千方百計弄到請柬,以達成自己的目的。權、財或者色,普通人類無意識外放的精神波混雜了各種負麵情緒,讓感知度奇高的君滄溟很煩躁,更何況他還感受到至少有五道目光黏在他身上,至於原因——無非就是正主那張稚嫩卻過分秀美的臉,在這艘遊輪上,年輕漂亮的生麵孔幾乎等同掛牌出售的貨物,是任人隨意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的。雖然世界上大部分男人都喜歡美麗女人,但也有一部分人就喜歡青澀漂亮的小男孩,這種癖好在那片土地上常見的很,不過當對象換成自己時,相信沒有正常人會高興的。

    時間靜靜流逝,君滄溟麵前的果汁已經換了七杯,從蘋果橘子到西瓜蜜瓜再到葡萄菠蘿,當女侍者抱歉地告訴他沒有其他不同的口味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

    太陽西斜,很快天邊隻剩半個橙黃色圓球,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墜落下去,帶走最後一份光與熱。甲板上的人多了起來,他們都衣著得體,舉止優雅,很難想象他們會和錄音中描述的那樣,互相爭鬥廝殺,又笑又跳,宛如瘋癲。

    他盯著海麵,這個時候的海水是深沉的藍,不如正午時清澈透亮,顯得有幾分危險,仿佛下麵隱藏著未知的事物。

    格拉。

    有人拉開椅子,在他對麵坐下。

    “很漂亮的顏色,對不對。”對麵的人輕輕說。

    周圍立刻有細碎的驚呼聲和調笑聲,君滄溟終於抬起視線,對麵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容貌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說是醜陋,隻是沒有挺著同齡人慣有的啤酒肚,身體看起來還挺結實硬朗,此時笑容溫和的看向他,“就像你的眼睛。”

    君滄溟表情冷漠,深藍的眼瞳越發顯得冰冷純粹,他冷著臉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極有侵略性,然而對方卻依舊言笑晏晏。

    “我很喜歡大海,她那麼美麗,又那麼可怕……迷人極了,對嗎?”見君滄溟不理睬他,中年人也不惱怒,笑嗬嗬地自言自語,“你喜歡海嗎?我想是喜歡的,怎麼會有人不喜歡海呢……”

    “小家夥,你叫什麼名字?”中年人說著,突然問道。

    “君清明。”

    “很好聽的名字,不像我,我叫方有才,我爹取的,因為他希望我有才華,不過這個希望沒有實現。我讀書的時候一直又蠢又笨,被同學嘲笑,好不容易混了個三流文憑進入社會工作,又開始被同事嘲笑。他們都喜歡拿這個名字說事,還有人對我說,方哥你這名字取得妙,妙極了。不過我四十歲以後就沒有人說我了,他們都說,方哥您真是人如其名啊,我以後也要給我兒子取這個名兒,博個好兆頭,可笑死了。”

    中年人絮絮叨叨的,雖然說著這麼沉重的事情,他卻一點悲傷甚至憤憤都沒有,反而一臉愉悅,像是在回味著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樣,看起來有幾分詭異。最後他似乎說累了,帶著淡淡的笑意眯起眼睛。

    君滄溟沒有打斷他,也沒有接話。兩人靜靜地坐在同一張桌子旁,都沒有再出聲。

    夕陽終於徹底沉入海平麵,銀月號迎來了又一個燈火通明的夜晚,甲板上人聲鼎沸,煞是熱鬧。

    方有才站起來,歎氣道,“看來我要走了呢……小家夥,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燈火輝煌的銀月號在沉寂的海域緩慢前行,君滄溟走到甲板邊,按著扶手,心頭突然升起一股涼意,他四下環視,有種難言的焦躁。自從踏上這艘油輪,事情的發展就已經超出他的預計。君滄溟不怕強敵,他熱愛生死一線的瘋狂,但他厭惡麵對重重迷霧,特別是關於那片他曾深愛卻在後來發誓有生之年不再踏足的故土。

    他注意到,在跟他說話這段時間裏,方有才的精神波動一直處於一個非常平穩的狀態,這說明他的情緒一直很穩定,一個人在說自己悲慘往事的時候,會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嗎?哦,更該問的是,一個人會隨便和陌生人說自己的悲慘往事嗎?而且看那樣子,似乎不是隨便找他說話,而是刻意的接近。

    方有才知道他?怎麼可能,他加入刃部不到一年,如果方有才已經獲取他的相關情報,君家也不會位居五家了。難道說,這個方有才……君滄溟悚然一驚,腦海中積累的破碎疑點拚湊到一塊,讓他窺到重重迷霧下的一星半點真實。

    顧東行,方有才,這兩個人都是貨真價實的地球土著人類,血管裏不曾流淌著半滴異族鮮血,然而他們身上都背負著常理無法解釋的謎團。顧東行掌控著那片土地上的蟲類王者,方有才的遊輪上竟有來自那片土地的符文技術,他們彼此之間沒有直接聯係,卻都帶著那片土地的痕跡。那麼,加上他曾經的猜測:一個實力強悍的神秘存在位於這個位麵,他可不可以假設,真的有一個強悍的黑暗生物先於他降臨地球位麵,並已經編織起屬於自己的勢力網,而無論是顧東行還是方有才,都隻是他手底下的一枚棋子?

    君滄溟按著扶手的五指無意識用力,在木質包漿上印下深深的手印,甚至連其下的鋼鐵支架也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然而他卻沒有發現,自己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完全超出往日。

    已近非人。

    +++

    海上宴會的重頭戲便是晚宴,到了七點,上三層甲板衣香鬢影,整艘銀月號上夠身份的貴客都齊聚一堂。換上正裝的君滄溟跟在君鏡夜身後,跨入奢靡華麗的第十層甲板。第十層甲板的布置與其他層略有不同,用作宴會場地的大廳是半通式結構,直接甲板,客人可以享受夏夜清涼的海風和朦朧的星月光輝。

    這是整艘銀月號最高的一層甲板,一眼望去人影寥寥,能夠站在這裏的人無不是頂尖勢力的代表,比如君家眼部長君鏡夜,比如……段家代表段丘。

    獨自站在甲板中心的男人朝君鏡夜的方向舉了舉酒杯,麵容上是淺淡的笑意,看起來倒是有些漫不經心的挑釁意味。君鏡夜也不是剛進入社交圈的毛頭小子,這點挑釁都吃不下的話,他也做不到眼部長的位置,當下隻是禮貌地回以一笑,便鎮定自若地走進燈光下。

    君家的影響力還是很強的,眼部長的出現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目光,衣冠楚楚的貴客們矜持地舉杯問好,君鏡夜也得體地依次回應。

    “君先生可來了,聽聞您昨夜身體不適,我真擔心呢。”宴會主人方有才本來正與人談笑,此時轉過身笑道,“要是君先生因為這破船生了病,我可就大罪過了。”

    此刻的方有才看起來就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成功人士,一點都沒有剛才近乎神經質的模樣,但君滄溟卻沒有絲毫懈怠,顧東行手上持有黑暗王蟲,那麼方有才呢?總不會是幾個普通符文吧。

    “方總說笑了。”君鏡夜微一點頭,戲謔地笑道,“若是您喜愛的銀月號是條破船,那我們這些連破船都坐不上的人該怎麼辦呀。”

    “哈哈哈哈……”方有才嗬嗬笑了一會,眼神轉移到君滄溟身上,帶著幾分好奇道,“不知道這位小朋友是?”

    “我的侄子,君清明。”君鏡夜拍了拍君滄溟的肩膀,故作嚴肅的責怪道,“真是失禮。方總,這孩子第一次出來,還不怎麼懂禮數,不周到的地方我代他道歉了。”

    “哪裏哪裏,君小少爺風姿過人,絕非尋常。”

    這隻是些再平常不過的客套說辭,君鏡夜也沒留神,然而方有才卻仿佛不經意般對上君滄溟雙眼,亞洲人中非常常見的深棕色瞳仁一瞬間被銀白覆蓋!

    雙瞳重疊的刹那間,仿佛時間也為之停滯。

    數千米的海水之下,一個精神源在君滄溟的精神網中活躍起來,帶著屬於另一個精神係強者的威壓降臨天地!

    危險!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冰冷無比的精神波攜著屬於黑暗生物的威壓在君滄溟精神海中炸響。

    【嗬,一隻幼生種,莫不成如今惡魔族的幼崽流行封印血統混跡人類世界?】

    君滄溟的瞳孔瞬間緊縮,可以在他的精神網中匿跡,並無視他的精神網防禦強行進行精神通訊,意味著對方的精神力強度絕對不遜色於他。強烈的戰意頓時湧上他心頭,真正強悍的黑暗生物都是獨行客,他們極端好鬥,如果擅長同種領域的兩個黑暗生物狹路相逢,不打一場根本說不過去。除開領地意識的幹擾,黑暗生物天生的好戰嗜血讓他們之間幾乎不存在‘相親相愛’這個詞,同類,隻等於對手……或者食物!

    【與你何幹!】

    君滄溟同樣冰冷的精神波炸開,狠狠截刺進對方的精神網,他的血液滾燙,血脈深處的魔性蠢蠢欲動。

    【雖然不知道你的家長是誰,不過一個尚未脫離幼生期的小幼崽居然出現在這裏,你是被家長拋棄了嗎?】

    【你的廢話太多了。】

    【小幼崽,你很囂張呀。】

    氛圍頓時凝滯,戰鬥一觸即發!

    當世兩大精神王者種族的後裔,在燈火輝煌的人類遊輪上,同時發起第一輪交鋒!

    精神網對精神網!

    他們竟是不約而同地循著精神係種族的古老規矩,完成了一次毫無花俏的野蠻對撞。

    君滄溟的左腳淺淺陷入特製的木紋鋼板,在長達數十秒的時間內他完全喪失了五感,恐怖的震蕩讓他的精神海一片混亂,嘴裏甚至有腥鹹的味道。

    但是他沒有敗。在這種毫無技巧可言的撞擊中,兩個人高下立分,君滄溟的精神力雖然卡著五分之一的輸出上限,但他走的是暴攻流搭配幻術流的另類路線,先天優勢讓他能在兼顧精細操縱的同時擁有極強爆發力,在一瞬間爆發出最強烈的攻勢。而他的對手盡管精神力強度與他相差無幾,卻在這海嘯般的攻勢下一潰千裏,顯然是不擅長猛攻。

    ——刻度超過10萬值的精神術士,非暴攻流,可能走咒術或者幻術一路。

    腦海中流過上述信息,少年深藍的眼瞳裏浮現出淡淡的血色,夾雜著狂妄和暴虐的戰意在這張秀美近乎嫵媚的麵容上流淌,那是屬於魔類的瘋狂。尚處於幼生期的王蟲於他不過是一隻臭蟲,他的憤怒更多源自被下位者挑釁的恥辱感,然而這一次……同屬精神係的對手強悍的戰力讓他真正熱血沸騰。

    精神係種族的戰鬥血腥而直接,因為這個族類到後期靠修煉提升的效率極低,這決定他們想快速提高就必須互相吞噬,失敗者的精神力歸勝者所有,沒有任何退路,不能成為獵食者,就隻能成為食物!

    【無論你是誰……都得死!】

    【你真狂妄。】

    【因為我有這個資本!】

    迎著對方的精神網,君滄溟張開了他的領域雛形。

    伊溟寒是尊位,位於靈修八大等級之上的第九等級,然而在其上還有第十等級,那就是他當年可望而不可即的法則。因為種種複雜原因,即使那個人帶他見證天地,甚至將自己的法則之珠交與他體會,他還是不能踏上那個傳奇階層,可能終此一生也沒有辦法擁有自己的領域。於是他走上了另一條路。

    大道三千,條條可成聖!

    大聯邦和那片土地,走的都不是純粹的精神文明,因此對精神的發展比較有限,機緣巧合之下縱橫兩個位麵的伊溟寒,走出了一條精神成就法則的路。他創造了精神領域,當年被認為畢生無緣法則的少年,驕傲而堅決地走上一條崎嶇的岔路,與所有人背道而馳。

    ——精神,物質,兩者本該是一體的!既然你們可以用物質衍生出精神,為何我不可以用精神反推出物質?

    這是他……獨一無二的精神領域啊!

    這一瞬紙醉金迷的遊輪與沉醉其中的人類都仿佛黯淡下去,唯有兩個精神源相隔數千米的海水遙遙相望,澎湃的力量仿佛要將蒼穹刺穿。

    【這是我的王國!】

    撞擊!

    鎮壓!

    毀滅!

    【我說……無論你是誰,都得死!】

    【領域技-吞噬】(這個不是精神通訊,主角木有出招前大喊一聲招數名字的習慣。)

    精神觸手那麼溫柔地纏上對手的每一寸力量,那麼溫柔地……將同類帶著濃濃黑暗氣息的精神力吞吃幹淨,然後……粉碎對手的精神源!勝利的獵食者將淪為食物的對手吞食,本能地發出一道示威性的精神波席卷天地。

    然而……悍然粉碎對手精神源的君滄溟,卻感應到另一個精神源遙遙閃爍。

    【哈哈哈,這就是我位居你下的原因嗎?第一精神王者種族果然名不虛傳,隻是我的力量……也不是那麼好吃下去的,可愛的小幼崽!】

    還沒被完全消化的異種精神力爆裂,在他的精神海上炸開一圈圈漣漪,君滄溟眼前頓時一陣陣發黑,舌根傳來腥甜氣息,他強行壓抑住精神海的震蕩,將後力不濟的異種精神力分化幹淨。

    【這麼快就吃下去了……小幼崽很強呢,想吃掉我嗎?嗬,大餐不是那麼容易吃到嘴裏的,剛才就算是見麵禮吧,現在開胃小菜已經布上,你……來接招吧!】

    遠處的精神源熄滅,隻餘冰冷的精神波衝擊著他的精神海,先前被壓下去的精神震蕩再次反彈,胸口傳來的悶痛幾乎讓君滄溟一口血吐出來,當下意識開始模糊。

    “唔?”背後傳來柔軟的觸感,他眨了眨眼,從精神視覺切換回來,銀月號奢靡華麗的裝飾重新映入他眼簾。

    入目,是露天甲板的角落,和……君鏡夜的臉。

    “你不舒服嗎?”眼部長不甚雅觀地略略半蹲著,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生什麼事了。”

    君滄溟定了定神,發現他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想來是君鏡夜把他挪到這裏來的,他不禁有些慶幸,如果對手乘機暗殺他的任務人,處於暈眩狀態的他將不會有反擊之力——不過也可能是對方急於療傷,君滄溟對自己領域的殺傷力有足夠信心。雖然那隻是個雛形,但也足夠壓製任何非領域對手,就如同當年法則級的七大域主(法則=有領域)壓製身為尊位巔峰的他。

    他動了動手腳,感到身體有些酸軟,剛才的交手雖然短暫,卻消耗了接近十分之一的精神力,這是很可怕的數字,如果今天內他還想保持戰力應對突發危機,就不能再隨意動用大規模的技能,比如領域技和中等範圍的精神網。(小:大陸,中:星球,大:星係,超:星域)

    君滄溟下意識開始梳理已知的信息。

    精神係種族很少,數得出名號得就更少了,三大精神王者種族是例外,這三個種族鼎足而立,同時站在精神係的巔峰,他們分別是負麵力量的化身‘墮落’,聖堂天使軍團的王牌‘血天使’,以及他所屬的,惡魔族四大主族之一。三族各自擁有一個足以蔑視絕大多數精神係修煉者的種族天賦,墮落是精神力強度,血天使是精神力純度,而他的種族則是精神力細微操縱。

    能與他勢均力敵的,莫過於三大種族的其餘兩支,其中血天使……雖然君滄溟覺得這玩意根本和光明慈悲扯不上關係,但確實是聖堂出品,渾身上下都是令黑暗生物厭惡的光明氣息。這樣一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的對手應該就是三族中的‘墮落’。

    墮落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神奇到君滄溟不知道該不該用生物來指代‘它’,它更像一種力量,但卻有生命。一般情況下,墮落是因為天地間負麵能量而誕生的,可以說它是負麵能量的化身,不過它的產生和負麵力量的多少沒有關係。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產生一隻墮落,它消逝之前不會有下一隻產生,就像體質純陰的伊溟寒一樣,具有唯一性。它的誕生地也沒有什麼講究,可能是古戰場,可能是鬧市,也可能是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但是因為墮落極其喜愛負麵力量,它往往混跡人群,引誘心懷黑暗的人(這個‘人’指的不是人類)。

    這種東西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此——它是可以自成一族的怪物。

    隻要被墮落看上,幾乎可以實現任何願望——但是它收取昂貴的報酬。墮落從不做虧本生意,被它引誘的人都會慢慢被它同化,成為它的分身。理論上來說,這貨能活多久就能造多少分身,化身千萬,一個頂一族。當然,它很挑嘴,一般人是決計看不上眼的。至於它的戰力——君滄溟深刻的記得,當年他表示出對這種生物的好奇時,那個人很無奈地告訴他這玩意捉不到活體,而且危險係數特大,不是適合飼養的品種。要知道堪稱聖堂精銳中的精銳的血天使,那個人都能渾然不在意地捉一隻弄上靈魂詛咒丟給他玩。連站在黑暗陣營等級金字塔最尖端無數年的魔冥域主都表示沒法捉活體,墮落該有多強悍?!

    現在看來,這隻原產自那片土地的可怕生物,不知因為何種原因穿越位麵來到這裏,循著本性開始製造分身,顧東行和方有才就是它看上的人類,這也可以解釋方有才的品冠集團為何能異軍突起了——墮落這種金字塔上層的黑暗生物,稱霸人類世界都是小意思,何況隻是構建商業集團。

    君滄溟頓時有種森森的痛,他一隻沒過成年禮的幼生種對上一隻明顯成年很久的墮落,就算現在看來精神力占上風……可對方爆發力不行,持久力絕對可以耗死他。唯一的好消息是,這隻墮落看起來不認識他,想想也對,他在那片土地停留十年,如果這段時間墮落也在,那個人一定會捉來給他瞧一眼的。

    思考到這裏君滄溟才想起應話,短短地回道,“和一個惡心的家夥幹了一架。”

    “誰贏了?”麵對這麼荒謬的答案,眼部長硬是麵色不改。

    “沒有人,我們隻是初次交鋒,算是互相試探兼挑釁對手。”真正與對手碰麵後,君滄溟反而沒有那麼精神緊繃,還有閑心跟君鏡夜解釋,“這是我們的傳統,如果雙方同屬精神係,那麼第一輪交鋒是直接硬拚精神強度。”

    君鏡夜滿臉茫然。

    有閑心的君滄溟開始胡思亂想。

    黑暗生物是個大家庭,囊括超過五百個大族,魔族是他們的統稱,但其實彼此之間有非常大的差距,比如惡魔族和蟲族就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兩種生物,隻是因為同屬黑暗陣營才會被劃為魔族。大多黑暗生物都沒有群居特性,對於相當多的魔族來說,哪怕流著相同血脈的同族(同族指同一種族,同類指同屬黑暗陣營)也跟自己沒關係,同類殘殺再正常不過。君滄溟所屬的惡魔族甚至算是其中較為溫和的一類了——至少他們會撫育幼崽到成年,而且對同族比較有人情味(注意,有人情味指的是不會隨意吞噬對方血肉來提升力量)。不過很有意思的是,往往血統越純的黑暗生物越喜愛獨行排斥群體,那些血統雜亂的混血種反而習慣群居——當然,這完全不代表他們熱愛和平相親相愛。請記住一句話:魔族都是世界上最冷血無情殘忍好戰的敗類,沒有之一。

    在普遍情況下黑暗生物之間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君滄溟與王蟲之間會那麼充滿火藥味,一見麵就爆發領地爭鬥,完全是因為他們兩個身份關係。

    君滄溟,惡魔族,領主級王者,第二個進駐刃部的黑暗生物,血統極位。

    王蟲,黑暗蟲族,領主級王者,第一個進駐刃部的黑暗生物,血統上位。

    這樣一來,他們的領地意識和階級意識一瞬間就完全碰撞,沒有調和的可能性,眾所周知王見王是死局,如果不是王蟲半途莫名撤走,君滄溟會直接碾死它。而這一次不同,他的對手遵守了精神係種族的古老規矩,並用非常正規的方式向他宣戰,君滄溟必須以一個魔族的應有姿態應戰。然後再談領地血統等別的東西。

    “我們該進去了。”君鏡夜道。

    君滄溟站起來,遙遙望了一眼海麵,黑沉沉的海麵與無星無月的天空仿佛融為一體,襯得這艘燈火輝煌的遊輪仿佛停在虛空中,又仿佛駛向地獄。

    他再次生出很不好的預感,想打開精神網,但剛才的幾次震蕩令他的精神源有些不穩,使用這類需要高度控製的能力確實有些力不從心。一凝神,他卻無奈的發現這艘遊輪上的負麵情緒實在太多太雜,已經對他的感知形成幹擾了……

    見君鏡夜漫不經心地步下階梯,朝大廳內部走去,君滄溟連忙跟上去拽住他袖子,“你不要繼續待下去了,跟方有才說你要回艙房。”

    連君滄溟自己都沒有發現,一旦麵對君鏡夜他的態度就會變得極其類似正主,非常熟稔,完全不講禮數,近乎無理取鬧,與他對生人一貫不冷不熱的淡漠態度差遠了。

    不過作為另一方的君鏡夜,也沒有覺察到自己的態度也特別奇怪,眼部長在君家高層中脾氣是出了名的溫和圓滑,但絕非溫吞水一樣的老好人,至少幾次三番被人用頤指氣使的姿態指使時他肯定不會有好臉色。

    “為什麼呀?”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君滄溟沒好氣道,“我覺得不對勁,我的感知從來不會出錯。”

    “好了好了,跟主人家說一聲就回去睡覺,今天酒喝多了有點頭暈。”眼部長哼哼唧唧。

    然而兩人肩並肩走下台階,卻齊齊停下腳步。

    隻見大廳裏原本三兩聚在一起談笑的客人已經散坐在四邊,空出中心區偌大的空間,垂掛著水晶流蘇的巨大吊燈將地毯上的圖案都映照得纖毫畢現,溶金般美麗的光芒打在一具具白皙柔嫩、散發出青春氣息的美麗胴體上,隱隱的奢靡氣息迎麵撲來。

    君滄溟和君鏡夜的臉色同樣一變,前者是因為警戒,後者則是因為厭惡。君鏡夜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麵,但這不代表他樂於見到這種毫不掩飾的淫靡,偶爾去伊甸園或者人間繁華純粹是為公事,事實上他的內心還是比較保守的,最起碼他不喜歡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大腿和胸脯。作為君家交際場的代表,他心裏清楚這類交際宴會什麼的私底下亂的很,就連方有才的海宴也請了不少藝人‘助興’。不過多數情況大家都是你情我願的交易,而且都是私下進行,畢竟誰都不想為這點事鬧得太難看,所以即使不喜歡他也從來不說什麼。但是——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他三兩步走到階梯盡頭,借著地勢將下方的場麵盡收眼底,然後嘴唇死死抿了起來。

    大廳中央的活色生香竟還是開胃小菜,隻見一張圓桌上跪坐著一名年紀絕不超過二十五歲的赤裸女子,她瞪大的眼睛裏流露出恐懼,被銬住的雙手在身後不斷顫抖,全場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帶著惡意的審視。

    “12號,林先生的女伴。”圓桌旁竟還站了一個男人,用帶著手套的右手抬高女子的臉,讓她漂亮的臉蛋暴露在燈光下,下方短暫沉寂了一會,立刻爆發出各種聲音。

    “6分,皮膚太黑。”

    “7分,還算不錯啦。”

    “2分,這種醜八怪也能帶上來?”

    看到這裏,再不明白狀況兩人就是傻子了,他們下意識對視一眼,雙方眼中俱是訝異。這些人居然如此大膽,將身邊陪同的女伴作為展覽品任全場人評頭論足,實在不可思議。要知道,這種赤裸裸的糜爛隻有年輕一代中最荒唐的紈絝們才會熱衷,方有才這次的海宴基本上囊括了圈子的一流勢力,連頂尖層次的五大家族也到場了兩家,這般盛宴上怎麼可能玩出如此花樣?

    “真該死,我們走。”君鏡夜冷哼一聲,對於這意料之外的事情有些惡心,轉身就打算離開,誰知道一個熟悉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眼部長這就走了,好戲才開場呀。”卻是段丘,他坐在靠近樓梯的地方,斜過身子,不懷好意地望著兩人。

    君鏡夜停下腳步,睨了他一眼,神情嘲諷,“這種好戲,恕我不奉陪了!”

    “那可由不得眼部長。”

    “這可輪不到你說話。”

    針鋒相對時,卻聽一聲帶著濃濃恐懼的女性尖叫響起,君鏡夜下意識看去,隻見情況又有了變化,一張巨大的圓桌被豎了起來,方才跪坐在桌上的女子被固定住四肢捆在上麵,嘴裏塞著東西,而一把鋒利的特製細刃刺在她手臂和身體之間的空隙裏,刀柄在微微發顫。

    “她不夠漂亮,所以被拿來當即興節目。”段丘哂笑道,“這次的節目很有意思呢。”

    “什麼——”君鏡夜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可下一幕就解除了他的疑惑。

    正對圓桌的地方站著一個男人,他用愉悅又溫和的口氣道,“投歪了,真不好。”

    “哈哈……”周圍頓時響起低低的嗤笑,“這麼點距離都射不準,太遜了。”

    “再來一次就好。”男人無所謂地說,三指靈巧地轉著一柄同樣款式的細刃,稍稍瞄準後竟朝圓桌上的女子投扔出去!

    所謂的即興節目,就是對著活人扔飛鏢!

    血光飛濺,伴隨著尖利的慘叫聲,細刃直接命中女子肩頸,隻不過因為力道不足,沒有形成貫穿傷,可傷口明顯也不淺,頓時血流如注。

    “哈哈哈……”段丘走到君鏡夜麵前,笑容有種癲狂的感覺,“怎麼樣,眼部長要不要參一腳?”

    “恕不奉陪。”君鏡夜冷笑。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君鏡夜。”段丘刻意壓低的笑聲斷斷續續,“你這幅正經的模樣實在很礙眼,要知道,正經的人……最讓人有摧毀的欲望了。”

    “想走的話,那可不行。”還沒等君鏡夜回話,段丘提高音量。“各位,圈子裏有名的保守派眼部長都來了,大家覺得應該怎麼歡迎呢?”

    大廳眾人的目光,頓時轉到君鏡夜身上,十數雙眼睛閃爍著不同的情緒。君滄溟目光掃了一圈,眉頭皺了皺,這些人眼白充血,瞳孔竟都是有些渙散,臉上的表情也未免放肆得過於誇張了。這種情況不對,很不對。

    “嗯?”扔出細刃的男人轉過臉來,他長的很斯文,完全看不出會做這樣殘忍的事情,隻是麵皮微微發紅,眼白布滿血絲,唇邊的笑容古怪而扭曲,看起來真的很……猙獰。

    看到這一幕,君滄溟已經不再懷疑了,他無比肯定這就是墮落給他的第一道開胃小菜,難怪他沒有覺察到異動——笑話,墮落的種族技能若是這麼容易被防禦,它早就被踢出三大族了。

    他飛快尋找了一番,的確,方有才已經不在這裏了。

    而在這時,大廳的場麵又有了變化。

    被稱為林先生的男人又摸出一把細刃,在手指上快速旋轉著,刀刃在燈光下閃爍著雪亮的光澤,似乎下一瞬就會把主人的手指砍下來。

    “眼部長要參加嗎?”林先生帶著笑容,口氣很強勢,“很有意思的,我們打算比一比誰的女伴最美麗,勝者可以贏得在場每一個人的一個承諾——當然得在能力範圍內,敗者呢……隻要表演一個節目就可以了。”

    “很有意思的,對嗎?”他重複道,笑意滿滿。

    “可是眼部長似乎沒有帶女伴呢。”有人道。

    “啊。”林先生挑了挑眉,“沒關係,男伴也一樣——小家夥長得真漂亮。”最後一句話卻是對君滄溟說的。

    殺生王的容貌和實力一樣出名,少年時期秀美近乎嫵媚的伊溟寒,卻有著截然相反的侵略性氣勢,這讓那張還未顯露出淩厲線條的稚嫩麵容擁有一種近乎酷烈的美麗。世界上美人也是分種類的,有些人的容貌不會一見驚豔,適合在細水長流的相處中慢慢體會,有些人的容貌卻仿佛烈焰般灼熱耀眼,永遠能第一眼烙入旁人記憶。伊溟寒毫無疑問是後者。

    但是,在那片土地上眾所周知,伊溟寒討厭他那張臉。因為即使年歲漸長,他已經褪去少年時代略顯雌雄莫辯的秀美,但長相同樣無法跟陽剛沾上邊,而大家懂得——那片作為魔族大本營的黑暗之地,崇尚血與火、暴力與戰爭,無論男女對男性的審美都偏向於英武,具體表現在深刻的臉部輪廓、強悍高大的骨架和結實有力的肌肉,而大家也懂的——伊溟寒木有合格。

    因此,悲催的【前】領主級惡魔王者伊溟寒在那片土地的傳統節日“流火節”(類似情人節,但要開放大膽得多)上,收到的示好、告白以及明目張膽的求愛(請用最齟齬的思想理解它),永遠來自於與他同一種性別的人。順帶說一句,那些家夥事後下場都非常慘烈,傷勢最輕的一個都需要臥床半年以上,而惡魔的恢複力大家還是懂的。

    就算已經快十年了,但……當年那種切膚之痛怎麼會忘記?!容貌永遠是殺生王最大的痛腳沒有之一!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宣戰嗎,林先生?”少年的聲音有些低啞,語調很慢,配上那雙微微眯起的狹長鳳眼,非常吸引人,同時——非常危險!

    其實在最開始,伊溟寒一旦真正暴怒就非常直接地上去幹架,為此被望月墨揍了唯二的兩次狠的,硬是學會了越憤怒越安靜,比如現在。

    “非常抱歉,但我決定不參加。”君鏡夜見勢不妙,急急說道。周圍的人似乎沒有強迫的打算,帶著怪異到顯得十分扭曲的笑容繼續開始他們的玩樂。

    “那——可太遺憾了。”林先生道,“慢走不送。”

    幾分鍾後,呼吸著清涼的海風,兩人都鬆了一口氣,處於洶湧的負麵情緒中,感知高的人都會十分壓抑以及……抵抗被同化帶來的疲憊感。

    “終於出來了,我覺得他們都瘋了,說不準是群體嗑藥。”君鏡夜沒好氣地詛咒道,“希望他們群體馬上風!”

    “你沒有感覺到嗎?”君滄溟卻是很冷靜。

    “什麼?”

    “不隻是第十層甲板。”少年走到欄杆邊,在整艘遊輪的最高甲板上可以非常清楚地觀察全場,他俯視下方狂歡的人群、船頭的巨燈以及被遠處如同暈開的墨汁的天與海,溶金似的燈火在他臉上靜靜流淌,帶著冰冷的戒備和躍躍欲試的瘋狂。

    穿透漫長的時光,屬於殺生王的魔性在他深藍的瞳中再度點燃。

    “我無法跟你解釋清楚,因為,這已經不是人類該知道的東西了。”君滄溟靜靜地說,“在一開始我沒有強硬地阻止你登船,因為我覺得以我的能力,無論如何也可以護你平安,但是我錯了,大錯特錯。而現在,我要補救這個錯誤。”

    “不回去的話,真的會死的,親愛的叔叔。”

    “我不是以刃部野戰科總部20187號二星職員趙小明的身份對你說這句話,所以即使你有再怎麼沉重的理由,我也不會聽從。所以,現在立刻用你的最高權限接通君家,告訴他們如果他們還想要一個活蹦亂跳的眼部長的話,就立刻滾過來救援,不要逼我,我不想對你使用能力。”

    “……你不用這麼死氣沉沉的跟我說話。”眼部長看著他,神色平靜略帶一點無奈,“就好像我是電影裏那些個不識好歹隻會拖後腿的蠢蛋,而你是舍生大義卻不被理解的悲情主角。”

    君滄溟怒瞪他。

    “不用這樣看我,我隻是莫名其妙地很相信你而已。”君鏡夜笑了,“也許……是因為你真的很像我那個失蹤的笨蛋侄子,包括現在的表情,很早以前在我麵前他也是個一被激怒就炸毛的小怪獸。”

    “……閉嘴。”

    +++

    如果危機就這樣消除,那就不符合殺生王一貫的黴運體質(走哪哪出事)了。

    ‘眼部長貼身護衛四人組’齊聚艙房,不得不無奈地麵對一個事實——他們無法與外界進行任何溝通,並且所有通訊設備都變成了廢物。

    “我應該想到的。”君滄溟鬱鬱地說。

    “那就告訴我們你想到了什麼。”秦南依舊針鋒相對。

    “精神係修煉者隻要刻度突破200就可以調節精神頻率,而高頻精神波擁有毀壞電子通訊設備的能力,它隻要放開自己的‘場’,我們的通訊就會被強製截斷。很遺憾,船隻導航係統也屬於此類,也就是說銀月號已經失去航向,嗯?”君滄溟挑起眉毛,“很好,它還停止了航行。”

    “換句話說,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茫茫大海上了。”

    ————————————

    我發誓我在寫出‘品冠集團’時壓根不知道有人叫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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