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3 更新時間:11-04-17 12:50
小舟在曦水河上一人多高的水草間穿行,水紋因滑動的船槳而蕩漾開來。聖女雲絲瑤坐在舟上,感受著東塔邊境絲絲飽含著水汽的微涼的風。
舟泊了岸。
雲絲瑤抬眼看著岸邊那沿山丘起伏的一望無際的低矮叢林,其間羊腸小路通向遙不可知的世界。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漂泊的悵惘,一種難以用語言描繪的悲涼和落寞。
撐船的老者先上了岸,緊接著是哲凜。他站穩後,隨即回身單膝跪下,向雲絲瑤伸出了手,說:“歡迎回來,聖女大人。”
“起……快起來吧。”雲絲瑤說著,扶著他的手,踩上了東塔國的土地——與西塔國邊境一樣的堅硬的褐色土壤,卻以一水,永隔。此刻在她心中,一粒關於和平的種子在緩緩萌發。
船家向聖女和哲凜致意,然後便劃著小舟離開了。
他走後,哲凜說:“請跟我來,聖女大人。我們先去東塔邊境的水軍營寨,到了那裏,我們就徹底安全了。”
“嗯。”雲絲瑤應著,最後一次回望了一眼西塔國的方向,然後便跟著哲凜沿著叢林中的小路向某個未知的未來走去。
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哲凜的腳步很快,雲絲瑤幾乎是在小跑。
“現在不是在戰爭中嗎,為什麼東塔國的士兵沒有察覺到我們偷偷上了岸呢?”雲絲瑤好奇地問。
哲凜說:“這就是偷渡者的能力了,他們總能找到戒備最薄弱的地段和時間。不過即使被發現也沒關係,我還拿著哲氏的令牌。”
“哦。”雲絲瑤應著,又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借助於偷渡,豈不是可以把細作一類的人送到敵國去嗎?”
“是啊,我就是這樣過去的。”哲凜點頭說:“我想在東塔國,應該也有不少西塔國的細作吧?因為有這些人存在,兩國便可以了解對方的最新動態。”
“這樣的話,不是也可以運送兵士到敵國去嗎?”
“少量兵士,即使運過去,又能有什麼用處呢?大量兵士,肯定會被發現的。”
雲絲瑤點了點頭。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們終於來到了東塔國的水軍營寨。所謂水軍營寨,其實隻是沿河而建的一排木製小樓,小樓的後麵是一片空地,有很多士兵在那裏操練。
兩個把守的兵士上前盤問,哲凜從懷中取出了哲氏玉牌。兵士們看後,連忙弓腰行禮。哲凜擺了擺手,便帶著聖女向木製小樓走去。
距小樓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雲絲瑤就看到一個用頭巾包住頭臉、帶著麵具、書生打扮的男子從一個房間出來,徑直向他們走來。看著這個奇怪裝束的人,她不由得皺起了眉。
待那人走近後,哲凜介紹說:“聖女大人,這位是我們東塔國邊境守軍的統領雋締雋大人。雋大人,這位就是我們的聖女大人。”
“拜見聖女大人!”雋締說著,跪拜了下去。
“雋將軍快快請起。”雲絲瑤說著,扶起了他。
“為了行走方便,聖女大人的發色已做了更改。”哲凜解釋說。
雋締點點頭。他的麵具是一張銅色的平板,隻在眼睛嘴巴處有極小的孔洞。
這時雲絲瑤的記憶已經恢複了很多,她已經記起了雋氏的由來:雋氏,來源於早期王室鬥爭中失敗的王族,為避免殺身之禍改姓雋,世代守邊。因為同屬王室,他們都擁有深藍色的直發以及碧藍的雙眸。為了表明再無奪位之心,他們世代佩戴麵具頭巾,以掩飾自己高貴的發色眼色。不過作為雋氏一族的禊哥哥,離開平原到達聖女村後,倒是摘掉了這些討厭的遮蓋物。
雋締把雲絲瑤和哲凜帶進了廳堂。他舉手投足間絲毫沒有武將的粗獷豪放,反而盡顯文臣的儒雅風度。雲絲瑤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他雖然一副儒將風度,卻在此與歆蘭黧鷙對抗多年,想必在軍事才能方麵,必定有過人的天賦吧?
“聖女大人,哲大人請坐。”說著,雋締將他們讓到了上座,並派人呈上了酒菜。
經過昨夜及上午的趕路,他們也確實餓了。
廚娘試過毒後,雋締拱手說:“軍營裏的飯菜比較粗糙,如果不合二位的口味,還請見諒。”
“哪裏,哪裏。”雲絲瑤說著,夾起幾片綠色蔬菜放進嘴裏,突然有一種很懷念的感覺。她不禁脫口而出:“很好吃呢,比西塔國禦廚做的都好吃!”她並不是故意說這句奉承話,隻是和西塔國的飯菜相比,她確實更喜歡東塔國的飲食。她想或許因為自己早就習慣了這邊的口味吧?
“西塔國的飲食異常清淡,而我們東塔國的飯菜卻講究味道,酸、甜、苦、辣、鹹、鮮,每一種味道都做得淋漓盡致。”雋締笑著說。
“嗯,經雋將軍一說,我才發現確實如此。雋將軍以前去過西塔國嗎?”雲絲瑤饒有興趣地問。
雋締搖了搖頭,說:“在邊境呆得久了,也遇到過不少西塔國人,自然也就多少了解一些西塔國的事了。”
“哦,原來是這樣。”雲絲瑤說著,又想到了郡大人。她想或許郡大人也不太習慣西塔國的飯菜吧?如果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她好希望能夠親手為他做些東塔國的飯菜啊。隻是他墜崖後為什麼去了西塔國呢?不僅如此,還成為西塔國的重臣,這難道不是一種背叛嗎?不過郡大人一定有他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想必是那次跳崖大難不死,流落到西塔國,後來邂逅了西塔王,與他一見如故,便成了他的心腹吧?
“東塔國和西塔國的差異不僅如此。”雋締接著說:“東塔國尚文,西塔國崇武,看服飾也能略知一二。若無戰事,我便會穿成這樣,這也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習慣。而我的兵士們的鎧甲戰袍,都是學著西塔國兵士的樣子做的,他們的更適合行軍作戰。”
雲絲瑤點了點頭。確實如此,西塔國的服飾比較緊瘦,適合騎馬走動,而東塔國的服飾卻比較寬鬆。
在輕鬆的氛圍下吃過午飯後,雋締把雲絲瑤和哲凜送到了邊境小城,在這裏為他們找了一家很好的客棧,把他們安頓了下來之後就走了。臨走前哲凜問他要了幾隻信鴿,寫了一封書信,讓鴿子將信帶給峻王子。
“聖女大人,這裏很安全,我們先在這裏住下,等待峻王子的回複吧?”哲凜說:“知道您回來了,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雲絲瑤點了點頭。似乎一切都很順利,但是她卻能感到一種隱隱的不安。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一種危險在向她逼近。她想到了筱曾提醒她的巨大的陰謀。本以為到了東塔國,身心便可放鬆下來,沒想到卻越發感到緊張了。
將一切都安頓好後,雲絲瑤休息了一下,便又到了晚飯時間。
和哲凜對坐在餐桌兩旁,吃著東塔國的美味佳肴,雲絲瑤問:“雋將軍是不是有一個親戚叫做雋禊?”最初見到雋締時她就想問這個問題了,隻是在第一次見麵的人麵前突然說出雋禊這個名字,她又覺得有些唐突。忍到現在,她再也憋不住了。
哲凜麵露難色,隨即說:“雋將軍有一個哥哥叫做雋禊,不過幾年前他和鎏王子一起失蹤了。”
“哦。果然是這樣。”雲絲瑤點頭。一想到自己現在就站在禊哥哥生長的地方,心裏不禁一陣激動。
哲凜看著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事,他接著說:“不過據說他們兄弟倆人不和。”
“不和?為什麼?明明都是那麼好的人。”雲絲瑤反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據說是因為家事。如果我是聖女大人的話,恐怕不會在雋將軍麵前提到雋禊這個名字。”
既然是家事,外人便不好多問了。雲絲瑤蹙著眉,理解地點了點頭。
東塔國的夜,和西塔國一樣,深沉靜美。
雲絲瑤坐在房間的窗前,不禁想到了在王宮的第一夜。還記得那時郡大人曾說:“膚如凝脂白,發若黛墨黑,指尖新月藍——確實是塔之聖女。”曾幾何時,他也曾對著自己最愛的女人說過同樣的話吧?隻是現在,那個女人,已經消失在了時間的洪流中。當時對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會不會想到了那個逝去的人,想到了與她的初次相遇,想到了他們最終的遭遇,心如刀絞呢?
她想起了郡大人第二次來到東塔村的情景。那是一個充滿陽光的下午,當她終於征得父親同意,興奮地跑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好有事不在。當時他的房間裏隻有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子,就是鎏王子。那是他們第一次相見。他們僅聊了一會兒,鎏王子便要送她一個墜子。那是一個很漂亮的玉墜,是一顆水滴型的淡藍色玉石。但她沒有要,他似乎有些失落的樣子。然後她便逃走般地跑掉了。然而從那時起,她便記住了那個懂得溫和微笑的男孩子。
“鎏王子,你到底在哪裏?”她看著月亮,不禁喃喃自語。然而,記憶中的答案,很遠很模糊。她努力去想,她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可是記憶依舊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她放棄了徒勞的努力,漸漸放鬆了自己情緒,欣賞起東塔國這如水般靜謐的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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