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57 更新時間：11-01-08 18:21
竻箬的房間在擷芳宮的西北角，不與其它的房間毗鄰，冷落清靜。
在想好了怎樣道歉之後，聖女快步走向竻箬的房間。然而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卻停下了。因為她聽到房間裏有珺大人的聲音。
“為什麼要驅逐薔？”珺大人問。
“這與你無關。”竻箬冷冷地說。
“這個宮裏的一切都與我有關。我沒記得曾經允許你隨意妄動。”
聖女從未聽到過珺大人用如此陰沉冷酷的語氣說話，脊背開始發涼。
竻箬笑道：“真是物是人非，沒想到現在連一個小小的珺都敢這麼對我說話了。”
“現在那個小小的珺這樣對您說話，已經是看在杳公主的麵上對您禮讓有加了。”珺大人接下去說。
或許是被他的語氣和話語震懾住，竻箬沉默片刻，語氣軟了下來，說：“關於龍丹的事，我可以幫你。雖然我不知道你接近東塔聖女的目的是什麼，但我還不想讓你這麼早就死掉。黛旻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你為了救東塔的聖女而偷走了他最寶貴的龍丹，你肯定活不到第二天的。況且龍丹是禁藥，所謂人死不能複生，你這麼做，有違天理，遲早會遭到神罰的。”
龍丹是什麼？是一種藥材嗎？珺大人為了救自己而偷了陛下的龍丹嗎？陛下真的會為此而殺了珺大人嗎？聖女站在門外，聽著他們的對話，眉頭緊鎖。
接下來珺大人以嘲諷的語氣說：“沒想到會從您嘴裏聽到‘天理’這個詞。神罰嗎？我已經在接受了。不過這與您無關，我也不需要您的提醒。我隻是來告訴您，我會找回薔；同時也來警告您，不要輕舉妄動。另外，關於龍丹的事，與您無關。”
太好了，珺大人會找回薔！聖女臉上露出了笑容。沒想到珺大人絲毫不懼怕竻箬，甚至為了薔與她針鋒相對，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竻箬冷笑了一聲，說：“沒想到珺大人處在如此不利的情勢下還要孤立自己，你是已經想好了對策呢，還是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那個聖女真的值得你付出這麼多嗎？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不覺得接受我的建議更好嗎？”
“抱歉，我不認為您能夠幫助我，更不認為您會幫助我。如果您還在盤算著什麼，我奉勸您趁早打消念頭，不要逼我動手。”珺大人的語氣比竻箬還要冰冷。
見談判破裂，竻箬隻能說：“珺大人請放心，我隻是不希望龍丹落入黛旻手裏而已。不管他想救的人是誰，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珺大人接著說：“我知道你是因為龍丹才同意跟我回宮的。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裏得知龍丹已被聖女服下，但事實確實如此。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全身而退還是留在宮中？”
“當然是留下。”竻箬毫不猶豫地說。
“雖然不知道你留在這裏還有什麼目的，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敢傷害聖女大人或者陛下，我決對不會放過你的。”珺大人語氣強硬地說。
聽到他的話，聖女的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滑落。“珺大人……”她默念著他的名字，心中充滿感激。
然而竻箬卻冷笑起來，說：“你真的以為就憑你，可以保護得了她嗎？僅僅在這宮裏，就有太多人想要她的命。”頓了一下，她又說：“不過為了保護她，你似乎布置了很多棋子呢。我也算是其中之一吧？知道我精於用毒，所以用我來對付那些暗中投毒的人，我說的對嗎？”
珺大人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
竻箬接下去說：“你很聰明，沒有在我麵前假裝什麼正人君子，因為那是沒用的。我很清楚，你也算是這宮裏最精於算計的人之一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聖女所接觸到的所有毒物都已經被我逐個識別並化解了。對了，那個薔也是你的棋子之一吧？讓她在我的藥裏加入另一付相克的藥，是要阻止聖女找回記憶嗎？珺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呢，就這樣讓她的雙眼被假象蒙蔽，做你為她構建的完美世界裏的公主，對過去的痛苦一無所知，這樣真的好嗎？”
聽到這裏，聖女再次皺起了眉：竻箬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珺大人真的——
“我不知道薔的事，我也沒有——”珺大人的語氣有些吃驚，似乎是並不知道薔會做出這種事。
“不承認也罷。”竻箬打斷珺大人的話，說：“驅逐這個宮女，我隻是想讓你明白，我竻箬不是這麼簡單就被人利用的。以後，我可以繼續幫你診治聖女。不過，珺大人真的希望她恢複記憶嗎？”她的語氣，像是要和珺大人作交易似的。
“當然。”珺大人斬釘截鐵地說。
怎麼回事，薔難道是他們兩人暗中角力的犧牲品嗎？薔真的在阻止自己恢複記憶嗎？而這幕後的主謀，真的是珺大人嗎？關於事情的真相，聖女越來越糊塗了。而竻箬把薔當成什麼，對方的棋子嗎？薔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怎麼可以被這樣對待？想到這裏，聖女再也聽不下去了，她被氣憤衝昏了頭，猛然推門而入。
“竻箬，你把薔當成什麼！怎麼可以憑這種理由就把她驅逐出宮？”聖女大聲斥責道。
“看來聖女不僅沒有禮貌，還極其沒有教養。偷聽別人說話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和嵐瑄瑒相比，同樣是聖女，沒想到品行卻是天壤之別。”竻箬鄙夷地看了聖女一眼，傲慢地說。
“品行？我再沒有品行，也總比你強千萬倍！”聖女生氣地喊道。
“隨你怎麼說。”竻箬突然冷笑起來：“不過是一個每天隻會躲在這位大人臂彎下撒嬌的小女孩，活在一個絲毫沒有現實感的世界裏，什麼都把握不了，什麼也不知道，你又能做得了什麼？你若真有本事，就去把那個宮女找回來好了。不過我要告訴你，聖女大人最好盡快。因為不管她躲到哪裏，我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她，殺了她。”
聖女被她的威脅嚇住，愣在那裏，開始後悔起來：明明已經想好怎麼向她道歉了，為什麼現在一切都變了呢？都怪我的情緒太容易失控了。或許她真的能輕易殺掉薔。如果是這樣，我不是害了薔嗎？我該怎麼辦？
“夠了，竻箬！”在聖女最無助的時候，還是珺大人幫了她。聖女第一次看到如此憤怒的珺大人。他的眼神變得凶暴起來，和平時判若兩人，但他的語氣卻依舊平靜：“如果要殺你，對我而言，也是輕而易舉的。”
竻箬凶狠地看著他，卻沒再說什麼。
珺大人拉著聖女的手離開了她的房間。
珺大人將聖女帶到了後院中，放開她的手後，聖女撲到他的懷裏，哽咽著問個不停：“告訴我，珺大人，薔不會被她殺掉吧？還有那所謂的龍丹究竟是什麼？我真的吃了龍丹嗎？你沒有像她說的那樣，阻止我恢複記憶吧？”
“冷靜一下，聖女大人。”珺大人用雙手扶住了她顫抖的肩，說：“我會把一切都告訴您的，不過在這之前，請您先冷靜下來。”
“好吧，讓我冷靜一下。”聖女一邊說一邊拭幹了眼角的淚。
花很香，風微涼。聖女坐在了涼亭裏，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珺大人注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平和地說：“聖女大人，我想說的是，很抱歉，我沒能保護好薔。對不起。竻箬行事果斷迅速，我沒能及時阻止她。雖然後來我也派人出宮找過，但始終沒能找到薔，以後我會繼續派人尋找她的。”
聖女搖頭說：“不，珺大人，關於薔的事並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我非常感激你。”
“聖女大人，我——”
見他還要自責，聖女阻止了他，說：“不要再自責了，珺大人。”
珺大人輕歎一聲，低下了頭，說：“關於您的另一個問題，所謂龍丹，是我從陛下那裏偷出來給您服用的。龍丹實際上是古人的一味可以起死回生的靈藥。前些日子，陛下不知從何處得到了這味藥。為了挽救您的性命，我使用了它。”
聽了他的話，聖女憂心地說：“其實陛下是想用龍丹救嵐瑄瑒的吧？隻是還沒來得及……他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會遷怒於你的。”
“聖女大人不用為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珺大人安慰她說。
“真的不會有事嗎？”聖女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珺大人肯定地點了點頭。
聖女的表情終於放鬆了下來，因為感激，剛剛的第三個問題沒有說出口。
沉默片刻後，她說：“珺大人，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我也能為你做一些事情就好了。請你一定要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要一個人冒險了，讓我也分擔你的痛苦憂愁，好嗎？”
珺大人溫柔地看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就像和藹的兄長對懂事的妹妹一樣。
對於聖女而言，這種感覺很熟悉。於是她說：“珺大人，我想我過去一定認識你。如果有關於你的記憶，我願意不惜任何代價把它找回來。”
珺大人低頭看著她，表情既不欣喜也不憂傷，隻是淡淡地說：“如果過去的記憶會令您痛苦不堪，您還是想要知道一切嗎？”
她用力點了點頭，說：“因為我並不想做珺大人羽翼庇護下的小女孩。我要堅強起來。不管我的過去是怎樣的，我都不會逃避。總有一天，我要成為一個能夠幫助珺大人的人，為珺大人分憂。”
看著她堅決的雙眸，珺大人淡淡地笑了，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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