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1 更新時間：11-01-08 18:30
“起火了！”
“救火啊——”
此起彼伏的喧囂聲劃破夜空，聖女被這份刺耳的嘈雜吵醒。待聽清楚宮人們喊叫的內容後，她頓時睡意全無，慌忙走向窗口打開了窗子向外看去——雖然擷芳宮內人影淩亂，但她並沒有看到火光。她剛要叫住一個提著水桶的侍衛問他到底哪裏起火了的時侯，耳邊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聖女大人，您醒了嗎？”是菱的聲音。
“哦，等一下。”聖女說著，走向門口打開了房門。
“我聽到外麵很嘈雜，哪裏起火了？”聖女憂心地問。
“聖女大人不必擔心，我正是為此而來的。”菱解釋說：“著火的是隔壁閑置的宮殿，平日除了打掃的宮女幾乎沒有人會去的，現在這個時間更是沒有人了，不知為何會起火。還好火勢並不大，而且今夜無風，應該不會蔓延過來的。”
“哦，沒有人就好。”聖女點了點頭，點燃了桌上的蠟燭，坐了下來。
見聖女已無睡意，菱便為她泡了一杯茶。
“近日天氣並不幹燥，而且今夜又沒有雷電，無端起火，好奇掛啊。”聖女一邊喝茶一邊說。
菱站在一邊點頭說：“大家都猜測或許是燈籠引燃的吧？因為火勢並不大，應該不久就會撲滅的。不過因為宮中有關於火的不祥傳言，所以大家都比較緊張。”
“關於火的不祥傳言？什麼傳言？”聖女好奇地問。
菱猶豫了一下，說：“回聖女大人，其實這些都不過是宮裏的迷信罷了：很多人都認為火是不祥的暗示，會帶走宮裏重要的人。而且上次宮中起火後不久，嵐瑄瑒聖女大人就失蹤了，所以——”
“所以聽說起火了，你就趕忙過來看看我是不是還在，是嗎？”
菱點了點頭。
聖女感激地微笑說：“謝謝你，菱。”
頓了一下，她又說：“對了，這樣說來，上次起火應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
菱點了點頭，說：“嗯。當時起火的地方，是停放杳公主屍體的靈堂。”
“停放杳公主屍體的靈堂？你見過杳公主的屍體嗎？”聖女突然想到了黧鷙曾經提起的他沒能在棺木中找到杳公主屍體的事情。
“嗯。”菱點頭說：“杳公主是急病去世的，她去世時奴婢已經在宮中了。聖女大人為什麼這麼問？”
聖女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說：“沒什麼，隻是隨口問問。”
她想怪不得黧鷙沒能找到杳公主的屍體，恐怕因為當時的火災，杳公主的屍體已經被焚毀了吧？想到杳公主那絕世的美貌，聖女不禁扼腕歎息。
“啊——”
正在聖女為杳公主惋惜的時候，站在她身旁的菱突然發出一聲慘叫，隨即倒在了地上，抽搐了起來。
“菱——”聖女猛地站起來，因為過度驚嚇而臉色蒼白。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小心踢翻了自己的椅子。看著翻倒的椅子，她如夢初醒般的走向菱，蹲在她的身邊，不斷喊著她的名字。
隻見菱緊咬著嘴唇，雙眼突出，鮮血不斷沿嘴角流出。她用雙手捂住胸口，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她的胸前不知何時中了暗器，一柄小而尖利的匕首正插在她的心口處，傷口周圍的衣襟已被血染紅。
“為什麼會有暗器？”聖女喃喃地說著，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難道自己剛剛經曆了一次刺殺嗎？
想到這裏，她迅速抬頭，用驚恐的雙眼看向自己不久前剛剛打開的窗——暗器應該就是從那裏射進來的！然而此時窗外沒有一絲響動，甚至連救火的侍衛宮女也都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聖女蹲坐在菱身邊，雙眼盯著窗外的黑暗，冷汗淋漓——刺客還潛伏在窗外的暗影裏嗎，還是已經走了？
菱突然用力推了一下桌子，燭台倒了，蠟燭熄滅了，屋內一片黑暗。
“關窗！”菱用力擠出這兩個字。
聽到這兩個字，聖女以她最快的速度奔向窗口關上窗，上了鎖。然後轉身麵向屋內，雙腿頓時癱軟了下來。
片刻之後，她想到了受傷的菱。她在黑暗中爬到桌邊，摸到蠟燭，將它點燃。光亮再次回到了這個房間，她的心跳也漸漸恢複了正常。她看向菱，菱的胸前仍舊不斷有鮮血湧出，她流了很多很多血，她身下的地麵已被鮮血覆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流這麼多血？”聖女抓住菱的手，對她說：“菱，振作一點！”然後她對著外麵大喊：“來人，快來人啊！”
聽到聖女的呼聲，幾個宮女侍衛跑進了房間，看到菱的樣子後，有人去搜查刺客，更多的人則守在房間周圍，以防刺客趁亂襲擊。茭也循聲而來，她看到菱的樣子後，嚇得淚流滿麵，蹲坐在她身邊不斷叫著她的名字。
“快去叫禦醫！”聖女對她喊道。
“嗯！”茭點了點頭，立刻跑開了。
聖女抱著菱，哭著說：“菱，你振作一下，你不會有事的……”
“聖女大人……”菱的聲音異常微弱，“對不起，那些匿名信是奴婢放的，也是奴婢拿走的。”
聖女吃驚地看著她，無法相信她說的話。
“你在說什麼啊？不要亂說話……”聖女以懇求的語氣說。她看向四周，距她最近的侍衛也隻是守在門口，應該不會聽到菱的話。
然而菱卻搖了搖頭，接著說：“是矞孜大人吩咐奴婢做的。”說完，她劇烈地咳了起來。
“菱，不要再說了，你堅持一下，禦醫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不，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聖女大人。奴婢在死之前一定要告訴您一些事情。”菱一邊大口喘息著，一邊說：“您入宮後，奴婢被珺大人安排在您身邊保護您。但是，奴婢同時也是藍羽眾的一員。藍羽眾現在的首領是矞孜矞大人，奴婢必須聽命於他。奴婢起初並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現在想想，他似乎是想置您於死地。請您以後務必小心，不要輕易相信他——”
“菱，你不要再說了，以後慢慢說……”看到她喘得厲害，眼瞳的光漸漸暗淡了下去，聖女心痛不已。
“還有，珺大人一直關注著您……保護您，不讓任何人傷害您……為了您，他可以付出一切。他並沒有殺竻箬，您一定要相信他。”說著，菱又咳了起來，咳出了好多鮮血。
“菱，求求你，不要再說了！”聖女流著淚說。
然而菱卻繼續說道：“聖女大人，最後的話，請讓奴婢說完……這麼多年來，奴婢一直仰視著珺大人。對於奴婢而言，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一直都是像神一樣的存在。但是奴婢看得出來，在他內心深處，是沉積了很久的冰霜……沒有人可以觸碰，更沒有人可以將它融化。但是……但是或許您可以做到……因為珺大人對您是不一樣的……求求您，救救他，不要再讓他孤獨痛苦下去了，不要隻看到他堅強的外表和……和一成不變的笑容，他——他——”她突然劇烈地咳起來，口中不斷有鮮血流出。
聖女感到菱握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緊，她流著淚承諾說：“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努力去了解他，減輕他的孤獨和痛苦……”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聖女看過去，玨走了過來。
“聖女大人，謝謝您。”菱無力地說。
玨走近聖女和菱，向聖女行過禮後，蹲坐在菱身邊，探了她的鼻息和脈搏，又查看了她的雙瞳，然後對聖女搖了搖頭，說：“暗器上有劇毒。”
聖女搖著頭，聲嘶力竭地哭喊道：“救救她，玨！求求你救救她！”
菱拽了一下聖女的衣袖，似乎要說什麼。聖女看向她，她又喘了一會兒，然後說：“那些信在我房間壁櫥的暗格裏！”
聖女點了點頭，吩咐幾個侍衛去搜查了。
菱不再說話了，她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她並沒有痛苦太久。
房間裏充滿了小聲的啜泣聲。
不久，珺大人也來了。向聖女行過見麵禮後，他說：“下官保護不力，讓聖女大人受驚了——”
“不，都是我的錯。”聖女搖頭說：“刺客應該是來刺殺我的，死的人應該是我，是我害死了菱。”
“為聖女大人而死，是我等下屬的責任和光榮。如果菱知道聖女大人因此而自責，她一定會死不瞑目了。”說完，他抱起菱的屍體，準備離去。
“珺大人——”聖女叫住了他，然後對其他人說：“你們都下去吧，我想跟珺大人說幾句話。”
聽到她的話，玨和侍衛宮女們一起離開了。珺大人放下了菱。
聖女關上房門，轉身對珺大人說：“珺大人，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受。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定又在自責了。求求你，不要獨自承擔一切，好嗎？出現這種結果，並不是你的錯。就像你剛剛說的，看到這樣的你，菱一定會死不瞑目的。她到死都希望你能夠解開心中的枷鎖，希望你能夠輕鬆快樂。求求你，就讓自己完成她的臨終的心願吧？”
“聖女大人——”
“她在臨終前對我說了很多。”聖女繼續說道：“她一直都很敬重你。她能看出你內心的孤寂和痛苦，她希望你能夠得到解脫。”
“謝謝您，讓您費心了。”珺大人低聲說。
聖女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袖，低聲說：“我也是這樣希望的。”
他低頭看著她。
除了因她的話而產生的欣慰，聖女還看到了他眼中刻意壓抑的痛苦和憤怒——原來菱的死對於他而言，也是一場不可挽回的災難。
“請你節哀順變。”她低聲說。
“多謝聖女大人關心。”
“珺大人，你的傷……”
“已經包紮過了，並無大礙。謝謝聖女大人的關心。”他禮貌地說。
“那天，謝謝你救了我。”
“聖女大人不必客氣。我先告辭了。”說完，他又抱起了菱，鮮血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衫。
“珺大人，我想說的其實是對不起。”她拉住他的衣袖，抬頭看著他的雙眸，說：“以前我誤會你了，以前我不該懷疑你……”然後，她將收到匿名信的始末，黧鷙約她出逃的事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珺大人。
他聽後，隻是點了點頭，說：“多謝聖女大人對我的信任。”然後他向聖女作別，離開了她的房間。
看著珺大人抱著菱的屍體離去，聖女痛苦地低下頭，痛哭了起來……
菱已經是我身邊的第三個犧牲者了，我再也不想失去其他任何人了！聖女這樣想著，握緊了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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