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6 更新時間：11-01-08 18:30
矞孜來探視聖女的時候，天正陰得厲害，不時有雷聲傳來，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襲來。
他穿著一襲黑色的衣裙，端莊而典雅。行過見麵禮後，他對聖女說：“聖女請節哀順變。陛下知道你很傷心，所以放鬆了對你的幽禁。以後，你就自由了。”
“為什麼寫那些匿名信？我已經都知道了。”聖女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
他先是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隨後清了清喉嚨，笑著說：“有些話還是不方便當麵對聖女說，所以隻能借助於間接的方式了。莫非聖女在生我的氣？”
聖女生氣地說：“我怎麼可能不生氣？你給我的那件紗衣，差點要了我的命！而且陛下也因此非常生氣。”
矞孜若無其事地說：“陛下怎麼可能不生氣？那可是從嵐瑄瑒的屍體上脫下來的。”
“什麼？你竟然如此褻瀆死者！”聖女睜大了眼睛，詫異地看著他。
然而他卻漫不經心地解釋說：“還記得我帶你去的那個地下暗室嗎？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嵐瑄瑒就穿著那件紗衣。”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把紗衣給我，不是嫁禍於我嗎？”聖女憤怒地說。
矞孜笑了笑，說：“我隻是想知道，在陛下眼中，到底是死了的嵐瑄瑒重要，還是活著的你重要。結果很悲哀呢，聖女大人。”
聖女壓抑住怒火，說：“隻是因為你一時的好奇，我就差點死掉你知道嗎？你是真的想殺了我吧？”
矞孜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看著聖女的眼睛，壓低聲音說：“我曾經確實想要殺了你。”
沒想到他竟然承認了，聖女無言以對。
看著聖女詫異的神情，他又補充說：“不過最近我改變主意了。所以那晚，珺大人才會出現在你的房間裏，救下你。”
“難道那晚是你通知珺大人的？”聖女不解地問。
矞孜笑著點了點頭，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哦，聖女大人。”
“為什麼，為什麼以前想要殺我，而現在卻又改變主意了？”聖女無助地看著眼前這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話語完全失去了氣勢。
矞孜詭異一笑，湊近她的耳朵，低聲說：“這是個秘密。”
聖女退後一步，皺起了眉，威脅他說：“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陛下，他一定會殺了你的！”
他笑了：“我知道，聖女不會這麼做的。你並不會置我於死地，因為你是一個慈悲的人。”
“以前是，但以後未必是。菱犧牲生命教給我的事情，我會一輩子牢牢記住的。”聖女冷冷地說。
矞孜看著她的眼睛，知道她已經做好了不顧一切的覺悟。他歎了口氣，說：“不要這麼敵視我，聖女。”
然而聖女的語氣絲毫沒有軟下來：“我不會再被你利用了，我也不會老老實實做你的人偶的，矞大人！”
隨後，她憂傷地看著他，說：“你這樣陷害我到底有什麼目的？每次你麵對我的時侯，難道心裏就沒有那麼一丁點慚愧嗎？”
“我隻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矞孜似乎是在辯解：“不過客觀地說，在這件事情上，我是虧欠聖女一個解釋。”
“那你就說啊！”聖女不無生氣地說。
矞孜歎了口氣，緩緩問道：“聖女知道陛下隱瞞嵐瑄瑒死訊的原因嗎？”
“擔心失去了聖女的保護，會有很多人反抗他吧？”
“很聰明的想法，雖然我知道，應該是別人告訴你的。”矞孜說：“自從陛下即位以來，政局一直很不穩定，而最大的威脅，就是握有軍隊的黧氏集團。黧鷙一直都有奪取政權的野心，隻是隻要聖女站在陛下一邊，民心便在陛下一邊。所以，聖女死後，陛下說聖女失蹤了，人們隻會認為，陛下是為聖女的安全考慮，將她藏了起來。然而一旦黧鷙知道了聖女已經去世的消息，他必定會更加肆無忌憚，拉攏更多在陛下登基後失勢的貴族，發動政變。”
“陛下不是已經廢除了聖女崇拜嗎？聖女還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聖女不解地問。
“是幾千年流傳下來的信仰可信，還是三年前一個人的一句話可信？一旦聖女站出來，大多數人還是會對聖女唯命是從的。聖女在哪邊，凝聚力便在哪邊。”矞孜肯定地說。
“那麼當年陛下為什麼要廢除聖女崇拜？既然聖女是站在他一邊的，不廢除聖女崇拜不是對他更加有利嗎？”
“陛下總是有他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的。確實，現在看來，廢除聖女崇拜，對於陛下而言，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不僅喪失了信仰堅定的人們的支持，還損害了很多貴族的利益。但是，陛下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給了嵐瑄瑒承諾，就一定會做到。”頓了一下，他又說：“我盜取紗衣，其實隻是想警告陛下，告訴他他的秘密已經被人知道了，讓他有一定的危機感。畢竟黧鷙可能比他想象中更可怕。我想，以黧鷙的才能，如果他想帶你走的話，肯定很容易就能辦到。所以，前幾天陛下把你幽禁起來不是很好嗎？這樣黧鷙連想見你一麵都很難了，不是嗎？”說著，他狡猾地笑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嗎？我不相信。”聖女搖著頭說。
“不，在我最初的計劃裏，你會死。此事到此一了百了。然後陛下會輕鬆剿滅黧鷙的叛軍，徹底統一西塔國。”他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謀略。
聖女知道他不會說出不殺自己的原因的，如果要說，他早就說了。她想著他剛剛的話，問：“黧鷙想要利用我，是不是表示他已經知道嵐瑄瑒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呢？”
“我想應該是吧，聖女變聰明了呢。不過我擔心陛下並不知道，所以才提醒了他一下。”他輕描淡寫地說。
“為什麼你不直接跟他說呢？”
矞孜眨了眨眼睛說：“嵐瑄瑒的生死和所在，是陛下一個人的秘密。如果我直接告訴他我知道了他的秘密，我很快就會死的。”
“你隻是考慮到自己的生死，別人的生死就無關緊要了嗎？矞大人，我今天總算認識你了。”聖女寒心地說。
“聖女大人不要生氣嘛，我不是在關鍵時候讓珺大人去救了你嗎？畢竟關於嵐瑄瑒的死，陛下甚至一直都瞞著我，枉我跟著他這麼多年——”他無不委屈地說。
聖女輕笑道：“看來陛下也不是很信任你嘛。”
“嗯，這一點，當然比不上珺大人和歆大人了。”沒想到矞孜竟然承認了。
聽他提到珺大人，聖女又想到了菱臨死前的瞬間，心開始隱隱作痛。她歎了口氣，說：“雖然你差點害死我，但是我並沒有把你帶我去見嵐瑄瑒的事告訴陛下。”
矞孜微微一笑，說：“我知道，謝謝你了。”
“你怎麼會知道？”聖女皺眉問。
矞孜笑了，說：“陛下沒有把我抓起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果然矞孜就是矞孜，他的狡猾，無人能及。想到這裏，聖女輕歎一聲，說：“即使我把你說出來，你也早就想好了退路了吧？”
矞孜看著她，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聖女又想到了那些信，說：“菱收回的那些信，後來我並沒有找到，是被你捷足先登了吧？”
“嗯。”矞孜竟然爽快地承認了。
“難道你已經預料到她會背叛你嗎？”聖女吃驚地問。
矞孜歎了口氣，說：“畢竟她是珺大人的心腹，讓她做事，我還是有點不放心的。”
“好吧，算你有先見之明。”說著，聖女甚至有點佩服他了。“對了，關於那個刺客，你有什麼看法？”
“這就不好說了。”矞孜有些為難地說：“不過我想那個刺客本來是想刺殺聖女你的，結果暗器射偏了，菱才成了替死鬼。刺客可能是宮中一直對你不滿或者痛恨東塔國的人，也可能是黧鷙的手下——聖女既然不能被自己利用，就必定會被敵人利用，這樣還不如毀掉的好。”
“怎麼會這樣？黧鷙會這樣想嗎？”想到還曾與他相約一起離宮，聖女不禁有些後怕。
矞孜的嘴角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湊近她低聲說：“黧鷙是一匹野馬，雖然被強行套上了韁繩，但永遠都不可能被馴服，野性是永遠都改不掉的。他總是按照自己的意識行事，不會被任何人左右。不過，陛下是高高在上的鷹，說到主宰一切，馬還是稍遜一籌的。”
“這麼說來，黧鷙是不可能贏過陛下的了？”聖女小心地問，擔心自己沒能理解他的話。
矞孜點了點頭，說：“不過，可怕的並不是野馬，而是鬆開了野馬的韁繩讓野馬四處亂跑的那個人。”
“你在說什麼？難道黧鷙背後還有其他人嗎？”聖女似乎有點明白他的話了。
“這些，隻是我的猜測。聖女要小心了，黧鷙不會就此停手的。”矞孜提醒她說。
聖女看著他，點了點頭。她知道她不能完全相信矞孜，但是他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不過關於那個刺客，她覺得她應該再聽聽珺大人的看法，但想到他抱著菱的屍體時的痛苦表情，她還是決定不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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