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8 更新時間：11-03-02 18:01
離開西塔王宮的第一天，聖女一行人幾乎都是在馬車上度過的，除了中午和晚上停下來吃些東西，也讓馬兒們休息一下，其它時間一直在趕路。夜裏他們露宿野外，一夜無事。看上去一切都很順利，但是聖女總覺得，這似乎有些太順利了。
按照計劃，他們第二天晚上就可以達到曦水河。傍晚的時候，聖女望向窗外，發現天邊的晚霞很美。此時他們正急馳在一個山穀中，夕陽把兩邊的群山都染成了橙紅色，映著晚霞，構成一幅絕色夕照圖。她一邊欣賞著沿途的風景，一邊回憶著和珺大人在一起的這段美好時光。
“咦？山上有人，而且好像有很多人。玨，潁，你們看山上，好像有很多人向我們這邊來了。”聖女喊道，同時意識到他們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潁坐在馬車裏沒有動；玨駕著馬車加快速度疾行。但是這並沒有用，片刻之後，馬車已被那些騎著馬的人超過。他們慢慢接近馬車，逐漸縮小包圍圈。
“我們被包圍了……”聖女失望地對潁說，懷疑地看著她鎮定的神情——難道她有辦法脫身？
這時，玨突然停下了馬車。
“出來吧，聖女大人。我們逃不掉了，我們被背叛了。”玨說著，掀開了馬車前麵的簾子，一手伸向聖女，扶她下車，雙眼卻怒視著潁。
他的意思是潁背叛了我們嗎？聖女懷疑地看著他，又看了看潁，想到潁對玨的感情，她搖著頭說：“不會的，玨。潁不會背叛我們的，潁為什麼要背叛我們？”說完，她看向潁，期待她的解釋。
然而潁並沒有解釋什麼，她利落地走下馬車，冷冷地對玨說：“你不該對我隱瞞一切。明明不信任我，卻還來尋求我的幫助，其實你隻是想利用我對你的感情吧？用過了就扔掉，以後再也不理不問——我不是你的物品。我知道你說出的那個一同去東塔國的承諾永遠都不會兌現。”說完，她看向聖女，無不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能為了你們背叛塔神教。”
“我原本確實是想帶你一起去東塔國的。”玨低聲說。
聽到他的話，潁輕蔑地笑了，她失望地說：“自始至終，你都在騙我。你說謊的時候，語調的起伏會有輕微的變化，我聽得出來。昨天我給了你一天的時間告訴我真相，但是你沒有。對於一個連真名都不想告訴我的人，我還能對他期待什麼？”頓了一下，她又低聲說：“不要怪我。”說完，她輕歎一聲，轉身走向了她的同伴們。
此時，聖女乘坐的馬車已經被重重包圍。
“聖女大人，久違了。”包圍圈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好熟悉的聲音！聖女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是那雙蒼白的眸子！
“筱！”聖女喜極而泣。
潁騎上一匹馬，回頭冷笑著說：“聖女大人，您終於遇到故交了，真是可喜可賀呢。”
真的是筱！此刻她正騎在一匹馬上，穿著一件不知是什麼毛皮的男裝——似乎這是劫匪的標準打扮。聖女興奮地跑向她，一邊跑一邊拭去眼角的淚水。
“筱，真的是你嗎？太好了，終於又見到你了！”聖女激動地說。
然而筱對於這場重逢似乎並不是很興奮。她看著聖女，平靜地說：“聖女大人，現在我是塔神教西塔國支教的首領。”
“是啊，我早就應該想到，像你這麼不滿於貴族壓迫的人，一定是塔神教的人。你過得還好嗎？當時竻箬有沒有為難你？”聖女依舊激動地說。
筱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在一旁冷笑的潁，依舊平靜地說：“謝謝聖女大人關心，她並沒有為難我，隻是把我趕出了王宮而已。”
聖女舒了口氣，說：“這就好。後來珺大人還幫我找過你，可惜沒有找到。我一直都很擔心你。今天在這裏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對聖女大人而言，或許這並不是一件好事。”筱低沉的聲音提醒了聖女她現在的處境。
是啊，她現在已經是塔神教的囚徒了，或許會被利用做一些對百姓造成傷害的事。想到這裏，聖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筱歎息一聲，對聖女說：“對不起，聖女大人。這次我們恐怕要耽擱您一段時間了，因為我們真的很需要您。希望您能夠配合我們。”說完，她用一種近乎殘忍的眼神看向玨，對身邊的幾個男子說：“把他帶回去關起來，要好好審問一下。”
聽到她的話，聖女皺起了眉，對筱喊道：“等等，筱。玨大夫是好人。竻箬死後，他一直在醫我，甚至還救過我很多次——”
“哈哈——”沒等聖女說完，潁便大笑了起來，說道：“如果他是好人，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壞人了。別的不說，那個叫做竻箬的，就是被他殺死的，否則他怎麼可能順利入宮？而所謂的保護你，也隻是為了達成他自己的目的而已，你竟然天真地以為他是好人？”
聖女怒視著潁，突然很討厭她，對她說道：“我不相信你的話，我信任玨。”說完，她看向玨，期待他能解釋些什麼。
然而玨卻低聲說：“竻箬是我殺的，聖女大人。當時為了進宮，我不得不殺掉她。”
聽到他的話，聖女以陌生的眼光看向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愣在了那裏。
“對不起，我早就應該告訴你的。”玨歉意地說。
“你真正做錯的，並不是對我隱瞞了真相這件事。”聖女失望地說。
“要做成一件事，總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玨認真地說。
“喪失良心、泯滅人性就是你的代價。不管她是誰，不管她做過什麼，你都沒有權利剝奪她生存的權利。”聖女指責說。
玨看著聖女憤怒的眼神，沒再說什麼。
“把他帶回去。”筱揮了揮手說。
這次，聖女沒有阻止。她慢慢回轉身，看向筱，淚水沿麵頰流下，失望地說：“其實，你也是一樣的吧？其實，我也從未真正了解過你吧？”
筱直視著聖女的眼睛，沒有否認。片刻沉默後，她義正詞嚴地說：“對不起，聖女大人，我令您失望了。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人的平等和幸福。”
“不是的，這些隻是你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聖女氣憤地說：“因為你的手段是殘酷肮髒的，所以你的目的也是卑劣醜惡的。為了達成你的目的，還會出現更多的犧牲者，這代價太大了！”
“對不起，雖然您這樣說，但我還是會按照我選擇的道路走下去。現在，請您跟我走吧。”筱的語氣雖然客氣，但聖女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跟著他們回去。
筱將聖女扶上一匹馬，和她並肩而行。
走在山間時，聖女問：“黧鷙現在也在塔神教吧？”
“他被野心吞噬，想要脫離塔神教，劫持您自立為王。他擅自行動，導致我們計劃落空，功敗垂成，已經被我處決了。”筱平淡地說。
“什麼？黧鷙死了？被你處決了？”聖女似乎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過是一個自私愚蠢的貴族，殺了又能怎樣？”筱依舊以不能再平常的語氣說。但聖女聽得出來，說到“貴族”時，她的語氣中包含了濃重的恨意和殺意。
聖女看著她，無言以對。現在在她麵前的筱，已經不再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筱了。不，應該說她以前認識的那個筱，並不是真正的筱。如何才能真正了解她，如何才能緩解她的恨？
“筱，貴族並不都是壞人。”聖女嚐試著說。
“我們不會殺死好的貴族。但是，如果他們不接受我們平等的理念，我們也隻能用血來逼迫他們接受。”筱堅決地說。
聖女歎了口氣，說：“現在的你和我以前認識的薔完全判若兩人。以前，薔是我最好的朋友；現在，這份友情還存在嗎？我還可以說，筱是我最好的朋友嗎？”
聽到她的話，有一瞬間，筱的神情似乎很失落，然後她痛苦地說：“現在，我終於可以理解珺大人被懷疑時的心情了。當時，菱還曾為他傷心地徹夜哭泣。”
雖然為她承認了那段友情而感到欣慰，但聽她提到菱，聖女還是不無憂傷地說：“菱已經不在了。”
“哦？”筱似乎有些吃驚，但隨即又不無傷感地說：“是麼……這種結局，我也曾想到過。不過我想，珺大人一定會為她報仇的——雖然，這並不能減少悲傷。”
聖女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
又走了一會兒，聖女問道：“你以前的村人，也都和你一樣，加入了塔神教嗎？現在你手下的這些人，有你以前的村人嗎？你曾說過的入宮一定要完成的心願，究竟是什麼？”
筱用充滿傷痛的眼神看著聖女，說：“他們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饑荒和瘟疫過後，為了活下去，我們都成了山賊，後來全部被黛旻肅清了。我被教主所救，成了唯一的幸存者。我入宮其實隻是為了做塔神教的內應而已。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親手殺了黛旻，為所有人報仇——這就是我的心願。”
聖女心痛地看著她，說：“對不起，筱，我不知道你的過去是這麼痛苦的。我不該問你這些。可是，你自己也說過，複仇並不能減少悲傷——”
“我會壓抑住自己複仇的心。”筱打斷她的話，看著她的眼睛，嚴肅地說：“所以，我並沒有試圖動手殺他。但這是為了塔神教，為了我們最終的目的，為了我的信仰。如果有一天，當時勢允許我們殺掉黛旻時，我一定會第一個站出來殺他。”
她的眼神很堅決，聖女知道自己無力更改她的決定，隻能蹙眉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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