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上)  第10章 始是山雨欲來時(一)

章節字數:4767  更新時間:10-07-18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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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茶杯,笑道:“瞧公公這話說得,人家倆可是活生生的人,怎的說得跟一件兒物品似的。隻管留下,我定會合心的。”

    張連連連點頭,“是是,娘子說的對,是奴才愚笨了。”

    我站起來,走到那兩人麵前,細細打量。這兩人一人臉白,一人臉黑,活生生一對黑白無常。我看著看著不禁笑起來,問那白臉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他鞠躬,朗潤的嗓音恭敬道:“卑職楚汀,今年十七。”

    “呦,比我還大一歲呢,”轉而又問那黑臉,“你呢?”

    他憨憨的一笑,粗獷的臉上有些局促,嗓門兒粗道:“卑職梁衡,今年十八。”

    我點點頭,對張連道:“張公公,這兩人我很滿意,不勞您再跑一趟了。”

    “如此甚好,娘子喜歡就成。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我道:“勞煩公公了,今昔,送公公出去。”

    送走張連,我對楚汀梁衡道:“想來你們也知道皇上為什麼會讓你們來這頤和軒,我自認對待自己的宮人不差,你們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們受委屈。我這人雖然不說是宰相肚裏能撐船,但好歹也不是瑕疵必報。隻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背叛。你們明白?”

    他們兩個跪下,齊聲道:“奴才誓死追隨主子,一世忠心!”

    我“嗬嗬”一笑,走回主位,坐下,“死了可不行,你們死了,誰來保護我?”頓了一下,我想到一件事,便問道:“你們可知道一個叫做李霽的人?”

    梁衡道:“此人與我們一同在宮中當差,不知主子找他何事?”

    我又問:“他今日當值麼?”

    梁衡抓了抓腦袋,搖頭表示不知。楚汀看他一眼,答道:“李霽今日無班,現在房中休息。”

    “那好,你們帶我去找他。”

    到了李霽的房門外,我道:“你們在這裏候著,不要讓人進來。”說罷推門進去。

    進到屋裏,隻看到一個青衫男子端坐在窗前,手裏正捧著一本書。宮中規定,凡是當值者,必須穿著規定服裝。遇到休息日時,可穿常服,但不得在宮中隨意走動。

    我問道:“可是李霽?”

    他轉過頭,看到我,眼裏浮起疑惑,問道:“正是卑職,不知主子找卑職有什麼事?”

    我這才看清他的樣貌,還不及楚汀俊朗,更不要說是邵暝暄了,心裏想著,我道:“我是瀟憐之,蘊儀的好友。”

    他眼神一頓,行禮道:“原來是顏容娘子,卑職失禮。”

    我攔住他,直白地說:“今兒個我既是一人來,那就直接把話說個明白。我隻問你一句,你對蘊儀,究竟是真是假?”

    他不語。

    我徑自走到椅子旁坐下,道:“你也不必裝聾作啞。你的事,蘊儀已經給我說了。我若是誠心害你們,也就不會幫忙隱瞞了。今天我來,是要請你幫一個忙,事成之後,我自會送你與蘊儀出宮。”

    他思量片刻,道:“蘊儀也與卑職提過此事,今日主子來了,卑職也就不猶豫了。主子有什麼事請說,卑職必定幫忙。”

    我帶著護甲的指甲敲一敲扶手,沉默了片刻,道:“這個忙呢,蘊儀已經開了個頭。我要的,不過是讓你配合我,整治連貞媛。”

    “主子想讓卑職如何配合?”

    “其實你與蘊儀的事,我早先一步在那晚之前就發現了。至於為什麼會有那晚的事,不過是演場戲罷了,想必你也知道。連貞媛表麵上與我交好,其實並不與我推心置腹。她是我一開始就決定要除去的人,如今,你隻需寫一封信,這件事就成了。不過蘊儀與你,可能要受些委屈。”

    他道:“寫一封信?”

    “對,寫一封信給蘊儀,表述你對她的情意。”

    推開門,今昔迎上來,我邊向前走邊道:“走,隨我去燁仙居。”

    今昔問道:“那讓楚侍衛和梁侍衛一起麼?”

    我回頭一看,兩人正寸步不離的跟在身後,想想,我道:“你們兩個先回頤和軒吧,好好守著,莫要讓人闖了進去。”

    偌大的宮殿內,皇後一身鳳袍坐在椅子上。月棠規規矩矩地跪在她腳下,道:“張連公公領著楚汀與梁衡去了頤和軒,不過片刻便出來去了內務府,隨後顏容娘子獨自進去不知與誰談了約莫一刻鍾時間,現在正在去燁仙居的路上。”

    皇後紅唇一彎,摩挲著唇角,去了內務府麼?

    妁簾問道:“娘娘,要不要幫一下連貞媛?”

    皇後一擺手,道:“暫時不要,若是她栽在這件事上,也隻能說她本事不夠,這樣的人,不要也罷。”

    她想了片刻,問道:“那日寧良媛去頤和軒,到底所為何事?”

    妁簾道:“寧良媛進去不久,顏容娘子便讓人關了宮門,裏麵情形瞧不清楚,隻是聽小宮女說裏麵傳來過瓷具摔碎的聲音。奴婢特意去看了,當日的丟棄物中,有一個摔碎的茶杯,上麵還有血跡。寧良媛也交了太醫過去包紮傷口,想來是兩人起了爭執。”

    皇後略一點頭,吩咐道:“妁簾,你多觀察一下瀟憐之與寧良媛之間的關係;月棠,這幾日你也不必往外跑了,就隨在本宮身邊幫襯著妁簾,事情太多,她一人忙不過來。”

    月棠道:“奴婢知道了。”

    扶葉間。

    我與連貞媛一同跨入門內,看到管秀儀正坐在桌前繡著什麼。

    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悄摸到管秀儀身後,探頭一看,原來她在繡一方手帕。那手帕上繡了一對鴛鴦,旁邊有八個大字——相守一生,矢誌不渝。我心中一動,險些落下淚來。

    紫影劍與噬心刃,眾人隻知其象征的武林地位和珍貴的自身價值,卻不知這兩把劍更蘊含了一個美好的祝福——哪對有情人能得到這對劍,便會白頭偕老。紫影劍的劍柄上,刻了“矢誌不渝”四字,對應的,噬心刃上則是“相守一生”。

    我在袖中撫摸著那線條流暢的四個字,表情漸漸軟了下來。管秀儀感覺到身後有人,回頭看我,半晌歎道:“憐之,你真是妖精!”

    我愕然,不知如何作答。連貞媛笑著走上來,趴在我肩頭道:“憐之姐姐,蘊儀姐姐這是在誇你漂亮呢!

    我拍掉她的腦袋,道:“胡說!”然後探入袖中,拿出一封信來,遞給管秀儀:“給你。”

    她皺眉,疑惑:“這是什麼?”

    我與連貞媛對視一眼,後者同樣一臉不解。我壞壞一笑,道:“當然是給你的信啊!至於是誰給的嘛,我想就不用我說了吧?”

    她頓時明白,白皙的臉上漸漸透出粉嫩的紅。

    我拍一拍她,道:“你定要將那信貼身放著,小心莫被人偷了去。”

    連貞媛也道:“就是就是,蘊儀姐姐可要貼身放著,這東西可來之不易啊!”

    我叱道:“你小孩子家懂什麼!好了好了,快走,省的打擾蘊儀看東西。”說罷拉了她就往外走。

    管秀儀追出來,一向清冷的臉上徐徐蕩開一抹笑,道:“謝謝你們。”

    我明顯的感覺到身旁的連貞媛身子一僵,臉色也不自在起來。我隻做不覺,道:“謝什麼!好了,你回吧。我與槿笙四處看看。”

    誰知剛出殿門口,連貞媛便道:“姐姐,我突然覺得身子不舒服,想回燁仙居去。”

    “怎的不舒服了?要不找禦醫看一看?”

    她推脫道:“不用了,我回去躺一躺就好。”

    “那你快些回去,”頭一轉,又對因蕊道:“好好照看你家主子。”

    今昔看著她漸漸走遠的背影,道:“連貞媛方才還好好地,這是?”

    我道:“心裏不舒服了,方才蘊儀如此真誠地向我與她道謝,她心裏有鬼,怎麼會舒服。”

    今昔笑:“主子您別說,管秀儀演的還真像。”

    我想到蘊儀的演技,不禁搖頭,若是讓她去唱戲,定是名角兒。

    “主子,今晚就動手?”

    “不一定,要看連槿笙什麼時候動手了。”

    “萬一連貞媛不了呢?主子不是也說了,她心裏覺到不舒服麼?”

    “你當真以為她會麼?就算她不願意,皇後怎麼會容許她反悔?”

    “這麼說,主子您已經肯定了連貞媛是皇後的人?”

    “可不是麼,為何我要叫楚汀梁衡回宮去守著?方才有一人一直跟著我們,直到我們從內務府出來,那人才走,想來是皇後的人。”

    今昔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主子要讓楚侍衛和梁侍衛回去呢。”

    我側頭睨她:“你呀,有時候聰明有時候笨。回宮吧,折騰了一上午,我也餓了。”

    走了沒多久,我就聽到顧采女那明媚嬌甜的聲音:“皇上,你看這朵花,好看不?”

    我立刻掉頭往回走,不料還是晚了。

    顧采女眼尖,一眼看到我欲逃的背影,揚聲叫道:“那不是顏容娘子麼?”

    我無奈,轉身走過去。邵暝暄正帶著顧采女在禦花園內賞花,晴光瀲灩,碧空如洗。顧采女挽著邵暝暄的胳膊,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一雙眼睛淨是得意,趾高氣昂地看著我。我心底嗤笑,感情她是把刺殺我的事忘得一幹二淨,隻記著炫耀了。

    邵暝暄微微笑著,道:“你上哪兒去了?朕去頤和軒沒找到你。”

    我福一福身,道:“嬪妾剛才去了管秀儀處,這正準備回呢,就碰上了皇上和顧采女。”

    顧采女眼睛一瞪,然後笑著看向邵暝暄:“皇上,你找娘子幹什麼呀?若不是宜光在園子裏碰上你,你是不是就不準備陪宜光逛園子了?”

    我這才回味過來她為何瞪我,原來是邵暝暄尋我不著,這才與她逛園子。我不由笑:“顧采女好濃的興趣。今兒個天氣正好,正是逛園子的好時候。隻是馬上就要午膳了,還望顧采女不要餓了肚子。”

    說罷又對邵暝暄說:“嬪妾早膳未用,又跑了這一趟,已是饑腸轆轆,這就回宮用膳。皇上與顧采女玩兒的盡興,嬪妾這就退下了。”

    還未走出幾步遠,腰間一緊,已是邵暝暄的胳膊纏了上來。我無奈:“皇上,嬪妾要回宮用膳。”

    邵暝暄低下頭,溫潤的眸子含著淡淡笑意:“留下來陪朕一起吃吧。”

    我心頭一緊,不由咽了口唾液。果不其然,顧采女不悅的聲音響起:“皇上!你剛才還答應嬪妾要再園子裏一同用膳的!”

    他攬著我往回走,我掙脫不得,隻聽他道:“朕又沒有走,讓憐之一同與我們吃,也沒算毀約啊!”

    我不禁翻一個白眼,好賴皮的人!我看看顧采女,她臉色慍怒,強自忍耐,一雙眼睛似刀片般往我臉上剜,恨不得剜下一塊肉來。

    邵暝暄帶著我們走到亭內,道:“張連,宣膳吧,今天就在這裏用膳。”

    張連領命下去,邵暝暄又看向我道:“你胳膊上的傷好了吧,那日隻顧著看你舞劍,竟把這事兒給忘了。”

    我眼神飄過顧采女,發現她臉色難看之極,還夾雜著心虛。我微微一笑道:“已經全好了,傷口不深,所幸也沒有留下來疤痕。”

    邵暝暄將手覆在我的胳膊上,道:“以後切要小心,朕這裏有前幾日蠻夷進貢來的寶物,下午讓張連給你送過去。”

    我謝恩,看顧采女的臉色,著實頭痛。他是嫌我活得太久了麼?萬一這女人一個嫉妒過頭再來一次怎麼辦?其實這事兒也不算什麼,我自認一般人還傷不到我。但是女人的嫉妒心是很恐怖的,三天兩頭給你添麻煩事兒,讓人煩不勝煩!

    好不容易用完了膳,我連忙回了寢宮。邵暝暄被顧采女鬧著回得宜館去了。沒過一個時辰,張連就帶了一大堆東西過來了。

    什麼紅翡翠滴珠耳環、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赤金鳳尾瑪瑙流蘇、赤金寶釵花細、景泰藍紅珊瑚耳環,滿滿的堆了一桌子。我挑了一些東西賞給宮人,又拿了一支寶藍點翠珠釵插在今昔頭上,想了想,又拿出一個雲腳珍珠卷須簪讓她給玉係帶去。其餘的讓她收拾了,放進那檀木鏤空雕花飾盒裏去。

    正收拾著,今昔叫我道:“主子,這盒香料,要放哪裏?”

    “什麼香料?”

    “好像是陀羅香,聽說很珍貴。”

    我上前一看,隻見一個纏枝牡丹翠葉木盒躺在今昔手心,顯得古樸幽沉,十分貴重。我打開,頓時一陣香氣撲來。這香氣雖濃,卻並不刺鼻,而是幽幽的香,也不會覺得甜膩。到後來,隻餘下淡淡的一層味道,似有似無,卻是雅致之至。我捏起一點淺紫色的粉末,在指間撚了兩下,隻覺得細膩無比,不禁讚歎道:“好香!”

    今昔道:“那是,這香的材料珍貴無比,內務府每年也隻能製作出半兩來。瞧這盒裏的量,怕是皇上從來就沒賞過她人呢。”

    我眼睛一亮,忙問道:“那日我從顧宜光那兒拿回來的錦囊,你收到哪裏去了?快拿出來,我要用。”

    今昔進內室摸索了一陣子,而後拿出來遞到我手裏。

    我將錦囊打開,讓今昔向裏麵填一點香料進去,然後收緊袋口,掛在腰上。

    今昔收拾好陀羅香,問道:“主子這是幹什麼?”

    我狡黠地一笑:“你說,若是我將這送給顧宜光,她敢收不敢?”

    今昔一愣,繼而明白了我想幹什麼,道:“主子您還真是,顧采女落到您手裏真是倒了幾輩子的黴了。”

    “對了,寧良媛今日怎麼樣?”

    “並沒有什麼異常,隻是呆在寢宮裏,皇上也不曾招她侍寢,”頓一頓,而後又道:“這宮裏,其實還是滿太平的。主子被封娘子至今,除了顧采女還未有人明目張膽地對付您。而且,羅婉儀的恩寵,好像沒有人表示反對。”

    我搖頭,表示反對:“這才入宮沒多久,各方勢力還未形成。現在隻是在僵持之中,縱使有人受盡恩寵,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一時半刻還使不出什麼把戲來。等時間再長一些,都找到了靠山之後,隻要有一個人動手開戰,那麼其她人便都會找尋時機,開始出手。”

    “那這個人會是誰?皇後娘娘麼?”

    我眼睛一眯,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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