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51 更新時間：10-07-02 16:18
侯斐斐從小便受禮儀教化，聽完蘇曉月在夫子臉上畫了大王八不由臉色發白急道：“曉月哥哥這怎麼能再夫子臉上亂畫，這事夫子知道嗎？”
蘇曉月倒也鎮定，“我也不知道，嘿嘿，不過就算夫子知道也沒關係，隻要你一會這樣……。”邊說邊將嘴湊到侯斐斐耳邊細語。
侯斐斐初時被蘇曉月口裏熱氣吹得咯咯直笑，到最後卻是螓首直低，麵紅耳赤也沒在意蘇曉月說的什麼隻知道一會蘇曉月要將自己臉上畫個大王八。
蘇曉月見侯斐斐雙頰緋紅以為那方法把她嚇著了，寬慰道：“要是被夫子識破，就說是我強使你說的便是。知道了嗎？”
侯斐斐楞了一下，茫然點頭。
話說蘇曉月和侯斐斐剛進私塾，座下同學立馬哄然大笑，原來蘇曉月在侯斐斐臉上畫了個大王八。夫子一瞧想起昨日自己臉上也有隻王八，竟還有幾分相似，氣憤道：“侯斐斐是誰這般頑劣，在你臉上畫了個大王八。夫子定打他個五十戒尺。”他當然不會當著這麼多學生麵前到出自個兒昨兒也被畫了個大王八，那他臉兒往哪兒擱。
侯斐斐卻呆立在原地也不說話，眼淚簌簌往下掉，低聲抽泣。
蘇曉月揣摩著夫子的話，篤定他尚不知曉是自己幹的，心中大定。上前一步道：“今早我路過張大嬸燒餅店時，見陳肥牛在侯斐斐臉上亂塗，我道：“陳肥牛有你這般欺負人嗎，一會我定要告訴夫子。”陳肥牛還威脅我道，要是我告了狀一會也要給我臉上畫隻，最後還說告訴夫子也沒用，什麼夫子也吃過我暗虧。”說完還不忘裝出一副疑惑樣兒又道：“對了，夫子你吃了他什麼暗虧。”
夫子聽的臉色鐵青，一時也不去分辨真偽，聽見暗虧二字篤定昨日之事便是陳肥牛所為，戒尺不停敲打著桌麵歎道：“孽障啊，看我一會不好生懲罰他。”
蘇曉月知計謀得逞，心中豁然，道：“夫子那我去幫侯斐斐將臉上墨跡去了。”說便挽手拉著侯斐斐向外麵池塘走去。
二人來到池塘邊，蘇曉月把自己衣袖打濕將侯斐斐臉上揩去，嘿嘿道：“斐斐，先前叫你假哭沒想到你還真哭，裝的還真像，差點連我也給蒙過去了。”
此時侯斐斐雖已止住了哭聲，但見眼圈通紅：“曉月哥哥我不是裝的，今日騙了夫子，又冤枉陳肥牛，想著我心裏不舒服便哭了。”
蘇曉月剛想啐道：“外人不知道還真當你是我親妹妹，我老子是個老好人，你也跟著是個老好人。”但話剛到嘴邊，卻不忍出口。見她臉上有些許墨跡殘留，知她向來潔淨，今日在其臉上塗墨又被同學取笑已是大不該，當下感動，寬慰道：“方才你站在夫子麵前什麼也沒說哪有騙夫子，況且陳肥牛素來橫行霸道，今天你我算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侯斐斐得他安慰，心中稍寬，展顏一笑，如雨後露荷，清風拂麵般叫人心曠神怡。蘇曉月不禁看的楞了一下，鬼使神差在侯斐斐小巧鼻子一捏。
侯斐斐瞧他看的入神問道：“我臉上還是花的嗎。”
蘇曉月回過神來支吾道：“沒有，沒有。”
話說侯斐斐和蘇曉月二人前腳剛走，陳肥牛後腳便來到私塾。但見同學對他指指點點，有的麵露擔憂，有的幸災樂禍像看馬戲團猴子看著他。陳肥牛麵露惱色，露出拳頭喝道：“誰再看，一會揍誰。”
話畢，卻見一人還直愣愣的瞪著自己，陳肥牛剛想發飆，卻像那霜打的花朵兒焉了下來，那人正是夫子。夫子喝道：“為師倒想看看一會你是怎樣揍為師的。”
陳肥牛冷不丁打了寒戰，顫巍巍道：“學生不敢。”
夫子怒道：“平時有同學說你蠻橫無理，欺負弱小，我卻被你在我麵前那乖巧模樣兒給蒙蔽了，也沒有追究，今日見你在課堂上也敢如此放肆，可知那些傳言非虛，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訓你，收了你這陣風。”他雖心中認定王八一事是陳肥牛所為卻始終不提，顧忌昨日糗事被下麵學生知道。這倒苦了陳肥牛這個替死鬼，還以為自己平日跋扈慣了，夫子要向他開刀。
說完，夫子便提起戒尺，朝著陳肥牛手心一陣猛打。陳肥牛初時尚能咬牙隱忍，後麵越發吃痛，一邊道苦告饒一邊向一旁閃去。夫子尚未泄憤，哪能依他，去勢洶洶向他追去。這一老一少便在課堂上追的是不可開交。下麵的眾人大多被陳肥牛欺負過，見他今日如此狼狽也是拍手叫好，心頭大快。
蘇良宥連番作揖感激老者，老者幾次禮讓謝卻是製做不住。
蘇良宥見老者今日易容造訪，不以真麵目示人，料定他必有難處，道：“恩公多年未見，相貌卻依稀可辨，今日且讓我盡地主之誼聊謝恩公當日之恩。”蘇良宥雖是疑惑，卻不詢問，知老者想說時定會吐露。若唐突相詢多有些不合時宜。
老者一斂笑容，神情肅然道：“老夫此番卻有一事相求。”說完眼睛不住向四方打量，警惕十分。
蘇良宥見老者此般嚴肅，心會其意“此地說話多有不便，恩公請到屋內一敘，若有什麼隻管吩咐，良宥不敢推脫。”心道，恩公所提之事不傷及大義禮數我定當竭盡心力而為，如果有違道義我也隻能極力規勸。又道當年恩公慷慨施藥可見仗義，我此番擔心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叫慚愧。
當即攜著老者向內堂行去。
此刻內堂裏，一美婦正低頭刺繡，帕上一朵牡丹芬芳吐豔竟刺得靈氣十足。美婦嘴角含笑似在和一旁丫鬟說笑。此人正是肖若冰。
肖若冰從小習武，聽力了得，遠在數十步內便聞丈夫腳步，起身相迎，見蘇良宥身後跟著一老者頗有超凡脫俗之感，心下一奇。
蘇良宥見到妻子連忙上前將起雙手拉住，一指老者興奮道：“若冰，你可知此人是誰。”
肖若冰仔細打量老者，倏而險些驚呼一聲，低身一拜：“恩公當日救下我母子二人等同再造，小女子感激不盡。”肖若冰雖從未見過老者長相，但每年蘇曉月生日那天便會朝著老者畫像叩拜也就將老者相貌記下。
老者微微一笑：“夫人福澤深厚，是上蒼眷顧。”肖若冰見老者虛懷若穀，不自居功心中更生敬佩。
三人一陣寒暄後分賓入座。
三人又是聊了一陣，漸漸步入正題。蘇良宥正色道：“恩公今日易容前來，定有什麼難言之隱，大家都是自己人，恩公若有難處但說無妨。”
肖若冰早年間走遍五湖，江湖閱曆豐富聽其老者隱晦到訪，知必有什麼重要棘手之事，不由正了正身子，細心恭聽。
老者捧起桌上茶水淡淡一呷，“老夫此番改狀造訪卻是迫不得已，一來惹上些許麻煩，為了躲避災禍。二嘛說有慚愧，素聞蘇相公慷慨仁義，重信守諾老夫多有疑惑，今日見你這般待我落魄老兒料其傳言非虛，卻是以小人之心揣其君子之腹。
蘇良宥忙道：“恩公言重了，可否告知是何麻煩，蘇良宥好盡份心力。”
老者心中感激：“麻煩倒是小事，老夫自會應付。老夫卻有一事相求，此事關乎蒼生，還望蘇相公慎重待之。”說完便膝腿一跪，想蘇良宥一拜。
這一拜異常突然，蘇良宥措手不及，趕緊饞其老者忙道：“恩公你有話好說如此折煞在下。”老者卻如巨石般紋絲不動，跪在當場。
肖若冰見蘇良宥扶將不起，還道丈夫平日忙於商事，疏於鍛煉力量不及老者。肖若冰雙手搭在老者肩上施展柔和吸力將其扶起。哪知老者卻似銅澆鐵鑄般紮在青石上一動未動。肖若冰驚駭不已，知自己雖嫁做人婦但從小習武早已養成習慣，平日裏未曾懈怠，功力也越發醇厚。方才自己已使五層功力，換做一棵兩人合抱大樹也能連根拔起，老者卻安然自若，匪夷所思。肖若冰細想一番，微微有異，方才雙手觸及老者時發現其經脈運行卻與平常習武之人不似相同，但一時也說不出哪兒不同。再瞧老者一派道骨仙風，忽的福至心頭失聲道：“恩公是修道之人。”
肖若冰知修道之人和修武之人看似隻有一字之差兩者卻是相去甚遠。修武之人練至化境頂多摧石斷金，飛簷走壁，修道之人卻能禦劍而行，破碎虛空。修武之人重身不重心，故擺脫不了人本身極限的桎梏。修道之人卻能與天地相契合，借乾坤之威，逞鬼神之能。
老者微微動容，訝道：“蘇夫人好眼力。”
蘇良宥卻是大驚不已：“恩公原來是活神仙啊，這般跪著怎麼是好。”一時間也慌了，雙膝著地跪了下來。蘇良宥自小飽經詩書從不信鬼力亂神之說，但這些年因為生意走南闖北見到了不少稀罕事物。有次途經一小村莊，恰巧一農家死了爹辦喪事，天色又晚，附近又沒落榻之地，蘇良宥隻得尋得另一家農戶討個棲身之所。農民純樸好客，知客人遠道而來殺雞燉鴨，十分熱情。
晚飯時，桌上雞鴨野菜各式花樣足足七盤。蘇良宥感動莫名，環顧屋內，陳設破舊殘牆敗瓦，明白此家主人平日裏生活甚是拮據，這桌上幾道菜也不知一年能吃上幾次，心生愧疚。正想使銀子答謝，但怕此番做法惹主人不高興便隻得作罷。
睡夢間，蘇良宥迷迷糊糊聽得外麵噪聲大作，雞鳴狗叫人聲嘈雜。仔細一聽隱約聽見有人喊道：“屍變了，屍變了。”他起床穿衣想去探個明白，辨得聲音正是從那辦喪事的農戶家裏傳出，心生涼意，忖道，莫非這世間真有鬼怪。當下也拿捏不上去還是不去。但讀書之人就認死理凡事都想探個究竟，幹吼一聲壯了聲勢，便向那方向行去。
蘇良宥越是走近心裏越是發毛，那屋子已是著了大火，映紅了半邊天。忽然從屋裏衝出兩個人，頭發焦枯黑臉土氣，哭腔道：“屍變了，殺人拉……。”這一驚變直把蘇良宥嚇得跌坐在地上，雙掌相和，直呼阿彌陀佛。
兩人剛奔出火場，又見一老人緊隨其後跑了出來。老人一襲黑衣，白發淩亂遮住了麵目卻不見燒灼的痕跡，步履蹣跚左搖右晃卻輕快異常。蘇良宥略微疑惑也來不及細想，便向那老人跑去：“老人家你慢些，我來扶你。”這時那兩人已奔到自己跟前，一人麵色稍顯鎮定大呼道：“不要命了，那老頭鬼上身了。”
這一呼像一盆冰水從蘇良宥頭頂澆下涼透心裏，敢情蘇良宥要扶的那老頭正是鬼上身屍變了，蘇良宥頓時便失了方寸。方要回轉身子，雙腳卻如軟泥一般癱在地上一動不動。背後一陣陰風吹過，將老人麵前頭發僚起，隻見一張臉脫水慘白，雙眼通紅，七竅帶血，恐怖異常，蘇良宥驚呼一聲險些昏過去。刹那間老人已來到蘇良宥麵前，一隻枯手伸向蘇良宥天靈蓋欲要將其腦袋摘下。這時一道紅光由遠至近眨眼間便從老人身體透過。老人慘叫一聲瞬息間灰飛煙滅。
不遠處站著一人，那道紅光正是那人發出。但天黑月蒙，那人相貌蘇良宥也看不真切，隻聽那人舒了口氣：“還好來的及時。”匡的一聲，寶劍出鞘懸在空中，那人踏劍向遠處飛去。留下蘇良宥呆呆站在原地，喃喃道：“神仙，神仙……”
從此蘇良宥便開始信神拜佛，每年過節定要拜祭諸神以表心誠。所以剛才得知老者是修道之人才如此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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