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58 更新時間:23-12-22 23:08
同樣聞迅趕來的白冬籽擁上白冬明,輕拍他的後背安慰他,而後扭頭對孟溫痛罵,“狗東西,你算什麼玩意兒,不過是白冬絮身邊一條狗,敢以下犯上。”
被打得往後退了一步的孟溫氣得雙手發抖,難得看見他們這麼團結一致,卻都是拿來對付他,真是可笑,“白勝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知道他的孩子中,誰最適合坐那個位置,白冬絮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有能力。”
“怕是你們現在生活得太好,忘了過去的人們是怎麼打下的瑰王,還是,你們想繼續過上代人的黑暗廝殺生活?”
孟溫也是最近才了解到瑰王的曆史,像流言所說,白勝自從生了個奇怪的孩子,才有了改變瑰王的想法,到了白冬絮手上才真正地開啟這個篇章,初期對瑰王這個大家族來說確實是一場變革。
白冬絮過得很辛苦艱難,而最難的,是對付這些人的心。
還是自己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
埋頭在白冬籽項間的白冬明被孟溫這一罵,罵得信念崩塌了。
十七年來,他媽媽一直以來給他的教育觀念都是你比你哥強,比你哥聰明,你哪點不如他,那個位置應該是你的。
而他,也確實不差,媽媽沒有說錯,隻不過小公子哥兒從小到大被保護得太好,有點軟弱。
麵對孟溫的痛罵,他頭一回意識到白冬絮的不易。
他開始是不肯去相信,不願去麵對這個事實,再看到孟溫一次次受打卻不屈的樣子,他明白了。
過去沒有人告訴過他,他哥有多不容易。
今天他嚇到了,原來白冬絮風光的背後居然是這樣的。
難怪每一回他去找父親告狀,父親總會勸他多體諒他哥。母親一直以來,因為嫉妒而扭曲現實,才讓他今天丟這麼大個人。
他哭了,哭得很慘,以至於讓這個惡人孟溫受到了所有人的謾罵。
孟溫看到這一幕隻覺得莫名其妙,皺著眉頭,指著白冬明嚷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那麼大個人罵幾句就哭成這樣,真沒用。”
有仗義的聽不下去了,扯著孟溫一陣罵,完了一人一掌,好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向孟溫揮去。
這時一隻手拽著孟溫逃離人群,“這裏是白冬絮先生的別院,不是主家大院,也不是公眾場合由著你們胡來。在別院聚眾鬥毆,不是瑰王的人也逃不過責罰。”
孟溫立馬糾正江豚的話,“不是聚眾鬥毆,我是受害者,他們單方麵地打我一個人。”
完了還看向白冬明來了一嘴,“別以為哭得大聲就沒事,我還委屈呢,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無恥,說出去也不覺得丟人。”
“先生現在還在忙著辦公,如果他知道了,在座的各位無論是誰,相信不用我說也知道會麵臨什麼。”
江豚的出現讓一眾圍觀的人快步離開,白冬明也被他的姐姐們帶走。
白冬楓站得老遠一直在看戲,“難得啊,三太太的小寶貝被人罵哭了,完了完了,有人要收拾這個人了。”
一臉的幸災樂禍,讓白冬揚無語了一陣,“聽說他發現有人在監視他了,他要找哥深究,可別扯上我。”
“放心吧,瑰王這麼多人,哥哪能想到會是我。”白冬楓也不是有惡意的,就是單純想知道,孟溫對他哥是否有威脅。
現在看到了,也放心了。
不明所以的白冬然辦完事走出辦公室,迎麵碰上了柴狼,聽說大廳有罵戰跟著來看熱鬧,結果都散了。
“來晚了,怎麼個情況?”左瞅瞅右瞅瞅,不巧看到了白冬明一副哭相,想笑又不能笑出聲,免得他的好媽媽來找他算賬,別開眼去看屋頂的花燈。
直到白冬明幾個人走後,白冬然低笑出聲,“人才,是誰這麼英勇。”
往外走的幾個人,好心向白冬然解釋,“你大哥的好手下,應該是新來的,好囂張。”
百金認出了孟溫,連連給他比了個大拇指,並四處宣揚,“他是我的人,和柴狼一塊借給你大哥的人。”
“真會往臉上貼金,他不是大哥的手下。”白冬然想起了在哪兒見過孟溫,“楓姐向我調查過這個人,他是個詐騙犯還是個神棍,並不是大哥的手下。”
孟溫直到人散場才捂著臉上的傷喊疼,“哎呦,這些弱雞一樣的東西,下手挺重的。”
“你怎麼回事,居然沒有還手。”江豚可是記得,他曾經為了一塊鍋巴和人幹過架,這人的轉變還挺快的,“你又不是瑰王的人,還怕先生真會責罰你?”
“我頭好疼,那個誰剛才扯了我的頭,你看看有沒有事。”完了抓起江豚的手察看他的傷勢,江豚也是擔心他,一看還好沒什麼事。
拉著人就要往辦公室的方向走,沒想到孟溫不去了,掙脫江豚的手要離開,“我不想見他。”
這一回是無顏麵見。
江豚才不會讓他這麼走,“不想見,幹嘛大老遠來這裏。”
低下眼慚愧地拉聳著肩頭,一下子沒了剛才的氣勢,“我……太對不起他,我以後一定會對他很好很好的。”
江豚可不信他,估計是被人打傻了,把良心給打出來了,無奈地笑了,“他不會怪你的,你能保護好自己,就是對大家好。”
重新被抓住手往辦公室走去,孟溫臉上時隔一月又掛上彩,一路走著,有些不情願,“柴狼肯定去告狀了。”
“你還怕他告狀。”說著,推開辦公室的門。
人家就真的在告狀,看到孟溫出現還指向他,“看看,臉上又是傷。”
江豚完了還火上澆油,笑著說,“他把冬明少爺罵哭了。”
“我才是受害者!”孟溫一直不回手就是防這一手,“隻有我單方麵被打好嗎。”
認識孟溫的都對他刮目相看,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唯有一個白餘冬不認識孟溫,正在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準備離開。
“我那麼可憐,看他們個個比我身強體壯,我哪敢還手,隻欺負我一個人,扯我的頭發算了還打我好幾下耳光,耳朵到現在還痛呢。”捂著耳朵的孟溫越說越覺得憋屈,完了還當眾掀開肚皮,“我傷口還疼著。”
收了淺笑的白冬絮走向孟溫,肚皮的刀口愈合得很好,目光不再久留,而是轉向孟溫的腦袋,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按,撥開發縫一看也沒事,“你來幹嘛,總不能是專門來教訓我弟弟吧。”
拍開白冬絮的手,往後退了一步看他,並向他伸出手,“我是來討要我的東西的。”
這把白冬絮搞得有些雲裏霧裏,“什麼東西?”
“護身符,那條手編繩。”
白冬絮想起來了,走向辦公桌,從抽屜裏拿出一條手編繩在孟溫麵前晃了一眼,孟溫伸出的手抓了陣風,隻見得白冬絮又再收回抽屜裏,“暫時替你保管。”
“你要這東西也沒用啊,這東西認主,對你不管用,這玉石它也不是什麼值錢材質,還沒有指甲蓋大,你留著幹嘛。”孟溫不敢再放狠話,隻能裝可憐求白冬絮還給他。“大哥,還給我吧,我給你討個公道,把你弟弟罵了一頓。”
“既然它對你那麼重要,更不能還給你了。”白冬絮坐回辦公椅上,不讓孟溫靠近他。
柴狼告完狀和江豚一同離開房間,本該要走的白餘冬手上的動作停止,抬眼看到了那條項鏈。
他認得那條項鏈,白冬絮還給他看過,原來,他的主人是他……
不同於兒時的意氣風發,或許是生活的打磨使這個人多了幾分圓滑,不細細打量,他怎麼也不會看出來,他們會是同一個人。
他們高高在上的小家主,變成了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青年人,一臉傷,言語些許輕薄又透著活潑明朗的市井之徒。
他不確定這個人是不是他年幼時認識的小家主,越看越覺得眼熟,白餘冬抑製住內心的激動,一步步緩慢邁向孟溫,“請問,你們家曾經是不是從事慈善?”
心裏覺得不然也不會認識白冬絮,這下更是斷定,他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了。
看到白餘冬這麼問,白冬絮才明了,他們或許對彼此有記憶。
他一直以為白餘冬不願回憶從前,他過去是怎麼生活的,白冬絮不知道,隻知道他來到他們家不是很開心,和他一樣整日板著張臉隻知道學習,很少和人交流。
他不想去破壞這個人而今所創下的美好,他羨慕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因為白餘冬通過自己的努力,現在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美滿家庭。
看來,他對過去的那個地方是有情的,並不是恨。
孟溫心虛地別過臉,還想裝蒜過去,“我窮得吃飯錢都沒有,哪有那個條件去做慈善。”
“你忘了我嗎?”白餘冬從領口內掏出自己的那條護身符帶到孟溫麵前,“我親眼看著你在玉石上打磨我的名字,戴在我的項間,告訴我,我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在等著我,願我一世周全美好。”
孟溫記憶中無數次對無數個人說過同一句話,就是想不起來白餘冬是誰,他隻以為那條護身符是普通的記念品,當意識到玉石上有他親手打磨的字,說明,這個幹淨俊朗的青年人,曾是他親自送走的孩子之一。
瑰王在三十年間帶走了他們家七個孩子,兩個目前不知去向,眼前這個年紀和他相仿的男人,是其中的幸運兒。
去看白冬絮,想向他確認這是不是真的,當眼神交彙得到一個點頭,孟溫差點哭了,顫抖的手抓上那顆玉石墜子,他想確認是哪個孩子。
當看到玉石上“馳”字清晰地呈現,還真是他刻下的字,同時也想起來這個人原本的名字。
他迎接每一個孩子入門,送走每一個孩子出門。沒想到會把一個可憐的孩子,推向這個深坑裏。
孟溫不敢相信瑰王真的有人那麼善心,把孩子養在身邊,還養得這麼好。
一直以來對這個領養的孩子頗有了解,明白他的處境是那麼無助孤獨且痛苦,幸虧有白冬絮這樣的人護他一路順遂。
手上的玉石仍有主人的溫度,感受到玉石的溫度,讓他抵消了心中的一絲負罪感,那是護身符的主人還活著的象征。
他抵消了一絲,卻還有千絲萬縷仍在心頭。
“是我對不起你,孟馳,沒能讓你在幸福的環境下生長。”孟溫也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調查過其他被收養的孩子,每年有數十近百的孩子出入,好在都是平凡的家庭,才讓他安心了一陣。
但一想到三十年間有那麼多個孩子被瑰王打著慈善的名號所利用,他就恨意生起,更是無法原諒自己,為什麼不多了解,瑰王之後是怎麼對待這些孩子們的,為什麼不做領養之後的調查工作。實在是疏忽大意,而這個大意害的卻是一個個鮮活生命的一生。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孟溫哥,我真的……”他還是無法相信這個事實,當初從白冬絮那裏看到這條項鏈時他並沒有多想,他知道孟家落敗,他和白冬絮之後幾年去過已經不再從前,隻剩下幾個老人和殘弱的人,他以為孟溫一定是走投無路把護身符賣了或是丟了,沒想到,會是本人。
“能再見到你,已經知足了,我一直很想感謝你,想告訴你,我現在過得很好,我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很好,我很幸福。”
我很好,我很幸福……
孟溫覺得自己曾經真的太天真,太異想天開,這世間哪能什麼事都能如你的意,他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向他說出這些話,可是,現實卻是殘酷的,更多的人,對他隻有恨。
他對不起他們,是他們孟家,將這些人推往一個更深的困境。
強忍著不讓淚下,孟溫覺得他沒有臉對著白餘冬哭,紅著眼眶緊抓著自己的手。
聊了一陣彼此的生活現狀,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白冬絮看著他們認親的場麵,心裏十分別扭,他們把他當成了空氣,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他還不能吭聲。
要不是鄭羽來找,說飯點了還不吃飯,他們還聊個不停。
不僅如此,白餘冬還給自己放了假,邀請人晚上到他家吃飯,看他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孟溫肯定是答應的,而作為哥哥的白冬絮自然也被邀請,這還是白冬絮第一次踏入白餘冬的家,本來他可以拒絕,看到孟溫這麼開心,讓他更向往,也想了解,作為普通人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白餘冬的妻子在家庭宴會和紅白大會上隻碰麵過白冬絮那幾回,還是第一回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到真人,拉著白餘冬在房間關上門聊了幾句,“你大哥怎麼來了?”
“是我邀請他來咱們家吃飯的,孟溫哥是我的大恩人,和哥一樣對我都很重要,結婚的時候都沒請到的人,怎麼也得上家裏吃一頓飯,要不是孟溫哥在,大哥還不肯給麵子。”他也挺意外,白冬絮真的受邀來了。
“嚇到我了,哥他會不會嫌棄我做的菜不好吃,要不要請哪個廚師來?”白餘冬的妻子就怕在白冬絮麵前丟人遭到責怪。
“不用擔心,哥他不會嫌棄的。”
等到了飯桌上,白冬絮想嫌棄也難,開始他確實下不了筷子,都是他沒見過的菜色,這和鄭羽所做的不同,鄭羽平時都以清淡為主,換了白餘冬家紅的紅黑的黑,就是不見綠的東西。
“怎麼,嫌棄啊?”孟溫看白冬絮沒有下筷,一個勁往白冬絮碗裏夾,“浪費食物是可恥的,你就是沒有餓過肚子,不知道糧食的寶貴。”
倒不是嫌棄,而是無從下筷,隨便夾了一個他不認識的東西入嘴,細嚼慢咽,味道還是不錯的,這才一點一點往嘴裏放。
看著這一幕的小兩口驚詫地對上眼神,還當著人家的麵耳語,“你哥沒有反駁。”
“放鬆點,我哥不是冷血的人。”
是啊,他確實不冷血,也不是高冷的人,和人對視上眼會禮貌回個微笑,卻不知為什麼,莫名讓人心裏犯怵,不敢去靠近這個人。
如今坐在他們對麵氣定神若地吃飯不說,有人往他碗裏夾菜還不嫌棄髒。
“這是我對你感謝,我對你的心意,你一定得收下。”孟溫借花獻佛這一舉使得白冬絮別開眼就差白他一眼,忍著笑意沒有說話。
吃完飯去看了正在睡覺的小奶娃,三個大男人站成一排觀望著嬰兒床上的小肉團,此情此景,讓白餘冬想起從前,“小時候咱們三個玩得很好,哥還一塊打過球。”
孟溫皺起眉頭瞄了白冬絮一眼,再去看白餘冬,“我怎麼不記得這號人。”
這號人……
白冬絮瞪著眼去看孟溫,氣笑了,單手撐牆,“很遺憾,我也想不起你……這號人。”
這下隻有白餘冬覺得悲催了,敢情隻有他一個人還緬懷著過去,“哥,你忘了嗎,你小時候很喜歡孟溫哥,看到他,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孟溫挑眉看向白冬絮,直直和他對上視線,白冬絮也沒有避開,有一刻是愣住的,這種表現對這個人來說是難得的,“喲,你完蛋了,別讓我想起來你是誰。”
轉頭孟溫就對白餘冬告狀,“你知道你哥是怎麼對我的嗎,一言不合就對我拳打腳踢,動不動就要打死我,威脅我,還找人追殺我,逼迫我幫他辦事。”
白餘冬隻覺得孟溫是在開玩笑,笑著拍拍他的肩頭,“他怎麼舍得對你下手。”
孟溫一臉嫌棄對著白冬絮斜嘴裂開嘴角露出牙齒,“他太舍得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大方。”
埋葬在記憶深處的那塊珍藏的過去片段一點一點被呈現,白冬絮看到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說話卻總是一副大人的口吻。
他怔在原地失了神,隨後白冬絮找了個借口把自己關在洗手間內,合上馬桶蓋子坐在馬桶上,他抓著頭發捂上臉,壓抑住喉嚨間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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