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你們負責搶青年才俊,我負責偷瓜果點心

章節字數:9713  更新時間:23-12-06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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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雲亦愣愣的看著風桓,根本聽不懂風桓話裏的意思和無奈。

    風桓愧疚的看看蓮管事。轉身往外走,有些事,心知肚明,不用再說。

    風雲亦轉頭和蓮管事視線對上。

    風雲亦:”蓮姑姑?爹爹他,今日為何這般?”風桓在風雲亦心裏,一直是個慈父,就連教導,也從未紅過臉。更從未在風雲亦麵前露出過負麵情緒。

    蓮管事看著門口喜樂與鏡言上馬車的情形,又看看另一邊呂婉君的臥室。無奈,歎息。

    蓮管事:”都是上一輩的陳年舊事了,你就別問了。”有些事,就像人身上的膿包,長在那裏不輕易去挑破。一旦挑破,鮮血淋漓。

    風雲亦:”原來他就是那個傻了的七皇子,對了,今天弟弟遊程,皇城南宮門開,太府的皇子們可以自由出入。怪不得那攤販說一年偶爾才見幾次。”搖搖頭,自嘲:”確實管不起。”

    皇宮南宮門口,有手持長矛的禁軍站崗。陸陸續續有馬車停下,陸陸續續的文武官員通過宮門朝裏走。

    喜樂趕著普通的馬車入畫,簡易的馬車與其他官員的馬車格格不入。風桓帶著鏡言下馬車喜樂將馬車牽到一旁融入其他官員馬車邊上,風桓帶著鏡言下車朝宮門內登記的太監處走去。

    筆記太監朝風桓客氣行禮恭維套近乎:”風宰,三公子高中,還沒來得及給風宰賀喜呢。”看見鏡言,疑惑:”這是。。。?”

    風桓:”許是從南門跑出來的,在街上被我遇見了。”

    筆記太監點點頭吩咐旁邊的小太監:”帶七殿下回忘憂宮。”

    風桓:”時候還早,我送他過去吧。”

    筆記太監識趣。拿起筆做記錄。

    筆記太監:”那就勞煩風宰走一趟了。”

    風桓轉身對身後的鏡言。

    風桓:”走吧。”

    鏡言老老實實跟在風桓身後,沿著內宮牆的甬道往另一個方向行走。一陣咕嚕聲,風桓轉身看看鏡言,鏡言眼巴巴的對風桓說:”好餓。”

    風桓不忍心,從衣袖裏掏出一小包零食。遞給鏡言。

    風桓:”我隻有這個。”

    鏡言接過紙包,看清裏麵的杏仁酥。眼神一閃而過顫抖一下。隨即裝作傻乎乎的掰下一塊塞進嘴裏。

    鏡言:”好吃。(傻笑)像娘親做的。”熟悉的味道蔓延口腔,鏡言疑惑,這杏仁酥為什麼像娘親做的呢。這個風桓,好像和娘親生前並無交際。

    風桓複雜的看著鏡言。閉眼。睜眼。

    風桓:”走吧,我送你回去。”

    鏡言:”嗯。”

    風桓將鏡言送至無憂宮,殘破的宮門讓他感慨萬千,當年害怕鏡淵遷怒整個風家,風桓在樓後一事上選擇了沉默。雖心懷愧疚但也無能為力。

    無憂宮門口灰暗,鏡言歡喜的推開宮門,宮內破敗不堪,院裏雜草叢生,搭在院裏的簡易廚房七零八落,就剩個框架,灶台荒廢,鐵鍋鏽跡斑斑,花樹枯萎,秋千散架。看著滿園破敗,風桓隱忍著。

    鏡言做出一個很傻很天真的表情,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風桓。

    鏡言:”大叔,你要進去坐坐嗎?”

    風桓看著鏡言,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躊蹴片刻。回道:”不了,我還有事。”

    鏡言:”娘親說,來客人了就要請他們喝茶。”犯難的低下頭,用腳搓地:”家裏沒有茶。(抬頭天真的看著風桓)但是!我在瑤台摘了菊花,曬發黴了,泡水喝還是可以的。”

    風桓:”你先回去吧,以後不要亂跑了。”

    鏡言乖巧點點頭:”嗯,那我以後還能見到好人姐姐嗎?”

    風桓搖搖頭。蹲下雙手放下鏡言肩膀上。眼神裏滿是愧疚。

    風桓:”你隻要安安穩穩傻傻的在這無憂宮活著就行了。”歪頭看向一個黑暗的角落,眼神一狠,那個角落有人在暗中觀察這邊,廢後雖然死了,她的兒子雖然傻了,但這深宮內院,還是有人會害怕。畢竟虧心事做了,心裏是不會安穩的,自我安慰的笑笑,對著眼前的少年說:”活著就好。”

    鏡言略微失望,伸手打嗬欠:”那我回去睡覺了。”裝作困意來襲轉身朝無憂宮內走。

    風桓目送他離開。待到鏡言出畫,才再次看向那個黑暗的角落,確定沒人了才抬頭看著宮門房梁上一處。

    風桓咳嗽一聲,雙手放於胸前,一副看穿一切的樣子:”朋友,你暴露了。”

    一身夜行衣打扮的暗衛蒙著臉從房梁上落下,個子較小,眉眼間看上去也隻有十五六歲模樣,單膝跪地行禮,卻沒說話。

    風桓搖搖頭:”現在的暗衛(停頓,猶豫,思考,想起來了)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對,心理素質真差,一詐就出來了。”

    暗略驚訝,皺眉頭,認命低聲。

    還在變聲期的暗五扯著公鴨嗓:”還請風宰高抬貴手”

    風桓稍微冷笑。淡淡回答。

    風桓:”看來是剛出師不久,被分到這裏監視傻皇子也挺好的,最起碼不用提著頭當差,適合養老,(見暗衛沒說話)就當我沒來過。”

    暗五起身退後,重新找了個隱秘的角落躲起來。

    風桓抬頭看了看無憂宮的牌匾。眼神帶著意思複雜的情緒,搖搖頭,轉身手背在身後往瑤台方向走。

    三年一度春闈,為鏡花都朝堂選拔文官人才,秋試則是為武將群體輸送新鮮血液,春闈秋試推行之初上至皇室下至庶民公開公正。近幾年世家勢頭逐漸擴大,原本公平的科考逐漸變味。這些文人士子身後多有世家支持,

    放榜三天後,白天探花遊街,夜晚群賢才子於瑤台赴會,得名群賢集。

    今日的群賢集暗地裏火藥味特別濃。群賢集上皇子大臣士子之間表麵和諧,暗地裏都藏著自己的小心思。群賢集還有一個別名:三司六部十二院搶人大會。看重哪個下手要快,晚了就被別人搶走了。

    群賢集會上樂師奏樂,鏡淵沉著臉坐在主位,左右兩方稍微下方是幾位皇子的席桌,身後站著麵無表情彎腰候著的福祿。桌上除了精致的菜肴,邊上托盤裏還有一朵碗口大的千日紅。就是被風雲懷給摘了的這朵。千日紅是鏡花都隔壁鄰居萬花都特有的一種花卉,花朵巨大,堪比繡球,花瓣似火,花期三年不敗,故而得名千日紅。

    福祿不似一般太監那樣過於女氣化,有著習武之人的氣質。畢竟年輕時也是上過戰場的小將,當年青州之戰,身體受損無法傳宗接代,機緣巧合下又救了年輕時的鏡淵,所以一直跟著鏡淵,鏡淵登基後成了皇宮的主事太監。

    百官左右下首而坐,文官群體以風桓為首,旁邊坐著李慕延。李慕延,家學淵源,祖上歌樂李氏,聽聞其祖上被家中長房逼迫,攜帶五車書卷與妻兒遠走鏡花都,為以武立國的鏡花都奠定了文學基礎,李家世代出過不少帝師,李慕延也教導過鏡淵,淵帝登基後設立太府,李慕延便是這太府首輔。太府,一個隻負責教導皇子學業的書堂,會在特定的時間對參加春闈的士子開放書樓。並無任何實權,但卻受天下學子敬仰。鏡花都合陽李氏,萬花都向北李氏,淩朝上水京李氏,並稱天下三李,同宗同源。

    五官群體則是以劉微劉方元為首,兵部劉微,字方元,後宮四妃之一劉妃的親弟弟。最擅長的技能就是,紙上談兵。

    新科士子們與鏡帝對坐,中間隔著瑤台空地,上有司舞的宮娥輕盈妙曼的舞姿。C位為頭三甲。探花郎風雲懷坐在狀元郎張重樓右手邊專心玩自己衣袖。左邊則是榜眼郎則是一名叫金名的蒼山書院學生。看看這配置,前三甲,戶部張家的,宰相風家的,就連唯一沒有世家的榜眼郎金名,身份也不是表麵這麼簡單。更別說這三人身後其他士子了,十年寒窗苦讀,到了合陽才發現,身後沒有世家,二十年寒窗也無用。鏡花都是以武立國的。放眼望去,這朝堂上,哪一個又不是世家出身的呢?而造成這種局麵的,正是瑤台龍椅上端著酒杯看似在欣賞宮娥跳舞實則在盯著榜眼郎挑眉意味深長的看的那位。

    榜眼郎心虛的閃躲著淵帝的目光,深怕鏡淵以及其他兄弟認出自己。但其實,金名一路從蒼山書院考到合陽城,一舉一動全變成了小紙條被送到鏡淵的案桌前。就連臉上遮掩麵容的偽裝,也是鏡淵安排的人去教的,畢竟,好歹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兔崽子兒子不是。憑自己實力摘得二甲,也算稍微有點點出息了。

    李慕延老神在在歪過身忍笑調侃風桓。

    李慕延:”風三公子甚是有趣。不愧是你風桓的兒子。”

    風桓臭著臉氣不打一處來。想反駁又找不到理由。丟給李慕延一記眼刀子。李慕延識趣的坐直,笑嗬嗬的拿起酒杯喝酒。

    風桓能不生氣嗎,不然兒子去考試,兒子悄悄去,去了就去了,還考了個不錯的名次,拿名次就算了,還把淵帝愛惜的不得了的千日紅給折了。這不是鬧嗎!所以心裏堵得慌。正憋著一股氣像火藥桶一樣,這個時候誰要是敢上來,嗬嗬,風桓的第二形態開啟,懟死人不償命模式。

    本次春闈,看似公平,實則是皇子們暗自角逐的結果,諸多士子背後都站著世家的支持,其中二皇子鏡瑜派係最多,其次的三皇子鏡延一係,五皇子與六皇子也安插了自己的人在裏麵。故而鏡延與鏡瑜心照不宣,各自暗筍對方。

    鏡延看了一圈對麵的士子席位陰陽怪氣暗諷鏡瑜。

    鏡延:”恭喜二哥,賀喜二哥。”把玩著酒杯,一飲而盡。

    鏡瑜挑眉看向鏡延。微笑回應。

    鏡瑜:”同喜。”

    鏡延先意味深長的笑一下,隨即微微冷哼一聲。

    鏡嶸見兩個哥哥暗中較勁,一副看戲心理,雖然眼看驚蟄將至,但還是披著厚重的披風,手裏抱著湯婆子。鏡嶸的小動作被化名金名參加考試還中榜了的鏡明看在眼裏。

    鏡嶸事不關己的偷偷拿起一塊點心,看看鏡淵,趁他不注意,偷偷塞進嘴裏。小動作被鏡明全都看在眼裏。鏡明不忍直視,微微將頭側開,裝作沒看見。

    兵部首輔劉方元次子劉文苑因暗箱操作拿到一個不錯的名次,非常心虛。被張重樓看穿。但張重樓並當麵戳破。劉文苑時不時看向父親方向,內心有些心虛。小動作被張重樓收在眼裏。

    張重樓淡淡一笑。

    張重樓:”我都沒心虛,劉兄你在心虛什麼?”

    劉文苑被張重樓一點,臉上帶著怒氣,盯了張重樓一眼,想要發怒,環視了一下四周,又把怒氣壓下去。皮笑肉不笑的端起酒杯敬張重樓。

    劉文苑:”恭喜張兄新科及第。”

    張重樓笑著回敬。

    張重樓:”也恭賀劉兄高中。”

    二人眼神相對,帶著不少火藥味。

    鏡淵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金名。心道:這臭小子,裝的還挺像。(輕聲咳嗽一聲。)

    四下落座的人停止交談,紛紛看向主位。

    鏡淵淡淡一笑,看向劉方元。表麵上笑的很親切,目光中帶著絲絲銳利。看著劉方元,話卻是對風桓說的。

    鏡淵:”風卿,今年春試,雲懷的一篇《策國論》孤很是看中。”

    風桓被鏡淵點,不卑不亢起身朝鏡淵一拜。謙虛回答。

    風桓:”承蒙君上厚愛,小兒犢幼,隻會高談闊論紙上談兵,都是些空把式。”

    鏡淵眼神稍微緩和一些,從劉方元身上移到風桓身上,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君王氣盛,宛如尋常父輩誇讚好友愛子的語氣。

    鏡淵:”我朝開國以來人才輩出,可如雲懷這般年紀確有如此心性之人少之又少。風卿,此子肖你,從他的文章裏,孤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風卿。”

    風桓略帶點點嫌棄瞄了一眼遠處眼觀鼻口觀心的風雲懷。低沉謙虛的回答。

    風桓:”君上,知子莫若父,雲懷尚幼,所謂學海無涯,他如今不過是書本觀念重於眼界而已。實在難登台麵。”

    鏡淵沒繼續與風桓對話,而是轉頭看向劉方元,笑問。

    鏡淵:”劉卿,你覺得呢?”

    劉方元起身朝鏡淵一拜,老實回答:”風宰教子有方,風三公子年僅十四遍高中探花,《策國論》是我與幾位大人共同批閱呈交君上的。”轉身朝風桓拱手,打心裏認可風雲懷的才學,接著說:”風宰也不必謙虛,風家三子學識才幹在同輩官家子中皆是佼佼,且莫說外派湘川的大公子,位居鑒中的二公子,假以時日,相信風三公子也會是我朝棟梁之材。”

    鏡淵臉上微喜:”好一個我朝棟梁之才,今日群賢集,彙聚的不正是我朝未來之肱骨麼。”看下下首新晉的新科士子,非常滿意,起身舉起酒杯。

    △其餘所有人端起酒杯起身。

    鏡淵左右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們。

    鏡淵:”鏡花都能有今日的繁榮安定,在座各位愛卿功不可沒,沒有各位大人上行下效,勤勉操持,就不會有我鏡花都今日之盛,這鏡花都是我們這老一輩殫精竭慮穩固的,但終究還是要交到你們年輕人手裏。今日我鏡花都人才齊聚,希望在座各位各司其職,護天下太平,守江山永固。我鏡淵(高舉酒杯)願與君共勉。”

    眾人齊聲:”護天下太平,守江山永固,君上聖明。”

    鏡淵豪氣的一口飲下杯中酒,將酒杯倒轉,放聲一笑:”好!大善。哈哈哈哈哈。”揮手示意眾人坐下

    眾人齊飲酒,然後坐好。

    鏡淵:”張生,我觀你文章對禮部章法提出諸多見解,今年春試題目為”無題·觀論”別人寫的皆是民生,為何你卻寫禮法呢?”

    張重樓起身朝鏡淵一拜。認真回答鏡淵的提問:”回君上,龍帝以力治,雀帝以章治,寰公推法治,周王改朝治,三主各有千秋,一君積三主之長,修其拙,補其漏,便有了這人文禮法。我朝沿用至今法歸三司,禮設一部,而這禮部如今所司之責皆是對內,學生年少時在半卷竹簡上讀到過這樣一段文字。所以當看到試題的時候,心之所想,筆之所至。”

    鏡淵,略微好奇。看看下首百官中的劉湛:”哦,我倒是好奇了。說來聽聽。”

    被君王看了一眼的禮部首輔劉大人,暗自擦汗,心想自己最近沒做什麼讓君王生氣的事呀。

    張重樓:”知禮者,文明也,知法者,克己也,文人儀禮,武人儀法,內尚禮儀,外尚禮賓,司禮崇權,掌禮固盟,安內,交外之。”

    張重樓念這段話時,風桓微微挑眉,看戲一樣朝鏡淵看了一眼。劉方元微微皺眉,眼神有些不悅。李慕延笑著捋了一下自己胡須依舊一副老神在在模樣。劉湛額頭冒出冷汗,有些心驚膽戰。

    鏡淵繼續保持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盯著張重樓。

    其餘人點頭讚許張重樓此番話語,認為說的很有道理。

    鏡淵:”這雜談寫的還挺有道理的。叫什麼名字何人所著呀?”

    張重樓:”是半篇殘卷,年少時太府開府日偶然在藏書樓裏看見的。也不知是何人所寫。”

    鏡淵意味聲長的看向李慕延。

    鏡淵:”哦?學生不知,老師的藏書樓還有此等大善的殘卷。”

    李慕延笑笑:”寫的不錯,可惜隻剩下半卷了,毀了可惜。沒想到被這小子翻到了。”

    鏡淵不敢表現出憤怒。掩蓋住自己的情緒。

    鏡淵:”那老師覺得,張生如何?”

    李慕延:”老朽不過是個土埋到脖子的人,君上莫要問我覺得如何,關鍵還是君上覺得,此子如何。”

    鏡淵如同吃了蒼蠅一樣。微微不悅。

    即便看出鏡淵不悅,李慕延也依舊老神在在。畢竟在自己心裏,雖然鏡淵是他教過的人,可很多東西,他沒教過。比如恩將仇報這件事。

    鏡淵:”張重樓,你呢?”

    張重樓看了一眼自己父親張若輔,起身大禮跪拜鏡淵。

    張重樓突如其來的跪拜,瑤台上眾人麵色各異,有看戲之有好奇之也有一臉懵之。

    鏡淵:”張生,你這是為何?”

    張重樓抬頭看向鏡淵,似下定決心般直言:”學生唐突,求君上成全。”話完,低頭叩首。

    鏡淵看向張若輔,不明白張重樓為何這樣做,用眼神詢問,張若輔也搞不清自己這個書呆子兒子在宴會上要幹嘛,恨不得把張重樓抓回去打一頓。

    鏡淵:”張生,你所求何事?”

    張重樓挺直腰杆,跪在地上,言語鏗鏘有力:”求君上一紙婚書,學生誠心求取長公主。”

    眾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鏡淵:”哦?(略微停頓,稍微皺眉)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張重樓:”學生知道,是學生高攀了長公主,但學生思慕長公主已久,此生非長公主不取。”

    張若輔氣的瞪眼,又不敢發作。

    張重樓真情實意,道出心中之言:”少時有幸,與長公主有過數麵之緣,學生慚愧,不敢妄想,隻能閉門苦讀求取功名,若非榜首,不敢高攀。”

    鏡淵收起之前比較散漫的神態,坐直挑眉,語氣帶著一種上位者的威壓感:”哪怕斷送自己仕途?”

    張重樓直言不諱,毫不懼怕:”維心從爾。”

    鏡淵眼神深沉,手指敲打桌麵:”張卿,你覺得呢?”

    張若輔起身朝鏡淵一拜。心中恨鐵不成鋼。但事已至此,若自己阻止,長公主鏡心那邊定是要得罪的。

    張若輔:”且聽君上意。”

    鏡淵笑笑,有換做之前那副慈善的模樣:”看來這狀元歸太學,探花許天家的傳統,今日便要破了。孤還在尋思著將哪個郡主許了探花郎呢,(看向風雲懷)奈何今年探花郎太過年少,我鏡家也沒適齡的女兒。倒是這賜婚的慣例,落到了榜首頭上。(回看張重樓,笑)沒想到張生還是個癡情種呢。居然對心丫頭情根深種,那回頭讓劉妃去幫你探探心丫頭的口風,她要是點頭,這門親事,孤準了”

    風雲懷挑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張重樓。眼神平靜。

    鏡淵:”劉卿,以後我這個女婿,就交給你禮部了。”

    劉湛呆頭呆腦的謝恩。

    鏡淵很隨意的看了一眼其他士子:”剩下的人各位自己分吧。”

    風雲懷起身跪拜。

    鏡淵:”雲懷想說什麼?你也是看上我鏡家哪個姑娘了?”

    風雲懷抬頭。

    風雲懷:”君上容稟。”

    鏡淵:”說吧。”

    風雲懷:”學生年幼,資曆尚淺,難當大任。家母欠安,懇請君上準許學生侍奉家母,再學經綸。”

    風桓起身下跪朝鏡淵一拜:”下官也認為雲懷過幼,難當重任。夫人今年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懇請君上準許。”

    鏡淵看看風桓,又看看風雲懷。歪頭詢問福祿。

    鏡淵:”湘川鳳山縣縣令宋為民還有三年卸任吧?”

    福祿恭敬回答:”回主上,正是。”

    鏡淵看向風桓,眼神裏滿是狡黠的笑意:”行吧,孤是強不過你的,三年後雲懷就去湘川接任宋為民一職。”

    風桓還想推辭,被鏡淵打斷。

    鏡淵:”就這麼定了,你在說話就過了。”

    風桓閉嘴。已經氣成一隻河豚。

    鏡淵:”孤累了,你們自己商量怎麼安排吧。”鏡淵起身,福祿上前攙扶。二人離席。

    樂師繼續奏樂。

    劉方元端起酒杯朝風桓走過來。

    劉方元:”風宰,今年春試可出了不少青年才俊呢,你看。。。。。。。”看看自己兒子方向,話裏有話。

    風桓捏著酒杯對劉方元假笑。故意顧左右言它。

    風桓:”劉大人,想說什麼呢。這文試士子好像沒你兵部什麼事吧。”

    劉方元扯扯嘴角:”上次秋試風宰可沒少在我手上拐人。”

    風桓:”怎地,青州民風彪悍,抽調你幾個人去任職怎麼就算是搶人了?”嫌棄的看了一眼劉方元:“難道要如劉大人這般,隻會提筆點乾坤的文人過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等著被山匪虐?”

    劉方元氣的瞪著風桓。

    劉方元:”你!”

    風桓:”我什麼我,我一介文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能用刀槍解決的事還是讓會用刀槍的人去,我呀(停頓,看一眼劉方元),惜命。(看向武官群體,故意內涵)真懷念當年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情景。”

    劉方元氣急敗壞。一甩衣袖,轉身背對風桓。

    劉方元:”哼,簡直有辱斯文。”

    風桓:”可別,你我同為斯文,我不屑與之為伍。”

    劉方元一甩衣袖走開,回到自己座位。

    這廂,三皇子鏡延懶散的喝著酒杯裏的酒。忍不住調侃。

    鏡延:”二哥真是好手段。”

    二皇子鏡瑜不屑看了一眼鏡延。

    鏡瑜:”三弟怕是喝多了,盡說胡話。”

    鏡延:”三甲一下少了兩個,真是佩服二哥呀。”

    鏡瑜笑笑,拿起桌上的葡萄方靜嘴裏。不說話。

    鏡延略微盯了一眼遠處的張若輔。內心卻忍不住咒罵:不爭氣的東西。

    兩人皆是劉妃所出,卻是兄弟不同心。

    風雲懷因父親緣故,心中悶悶不樂,抓著酒壺一杯一杯的喝悶酒。故意把自己灌醉躲人。其餘士子相互敬酒。席間也有不少文官過來與士子交談。

    文官1:”我先說,寫春耕論的那個程修,你們誰都不要和我搶。我看上了。”

    文官2:”不和你搶,把那個術數不錯的康無為留給我就行,他舉例的戶典集很是不錯,如果推行下去,利國利民。大善。”

    這才是真正的群賢集,瑤台上三司六部十二院的官員們開始瓜分本屆新科士子。俗稱:三年一度搶人大會上半場。

    瑤台之所以叫做瑤台,是建在一片人工湖上,三麵環水,一麵背靠皇宮最高的建築,瓊樓。水麵上蜿蜒著三條走廊,分別通往三個不同的方向。瑤台的作用就是用於皇宮各種宴會,接待外使,宴請百官,後宮舉辦各種聚會。

    四周昏暗,背景是對岸燈火通明且喧囂的群賢集盛況。鏡言坐在假山石頭上,背靠假山另一塊石頭,手裏抓著一串葡萄,時不時的往嘴裏塞一顆。風雲懷麵色微紅,帶著一分醉意入畫。腳尖一點飛上石頭,站在鏡言麵前,輕笑:”世人都道七皇子是個傻子,沒想到這傻皇子輕功還不錯”

    鏡言護食一樣,將葡萄護在懷裏,眼神中刻意透出一絲傻氣。抬頭看向風雲懷。裝傻:”世人還說風三公子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呢,輕功也不差呀。”

    風雲懷:”果真百聞不如一見,世人口中那個癡傻的七皇子,原來都是裝的。”

    鏡言挑眉,見自己偽裝了六年的癡傻被風雲懷一眼挑破,一隻手背在身後,袖子裏滑出一片似竹葉的特製利刃,藏於指縫:”探花郎一表人才,文章行雲流水,(笑)沒想到這酒量卻不怎樣。”

    風雲懷摸摸鼻子,走到鏡言旁邊,坐下,靠在石頭上,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將裏麵的杏仁酥拿出來。遞給鏡言。鏡言戒備的看著風雲懷遞過來的杏仁酥。

    風雲懷:”嚐嚐,挺好吃的。”

    鏡言伸手接過杏仁酥。挑眉看一眼:”朝堂新貴不去阿諛奉承,跑來這裏幹嘛?逗我這個傻子麼?”

    風雲懷注視著鏡言片刻。從袖子裏拿出一方繡工極差的藍色手絹,擦沾了杏仁酥碎的手指。

    風雲懷:”來找你呀。”擦完手將手絹鋪在大腿上,放慢速度仔細疊好,刻意露出手帕上繡的看不出樣式的繡樣。

    鏡言一下一下嚼著杏仁酥,將風雲懷的動作盡收眼底。風雲懷疊好手絹,將手絹塞回袖子裏。開門見山。

    風雲懷:”七殿下,今年的迎春,開的很是好看呢。”

    鏡言收起偽裝,眼神清明的看向牆角的迎春花叢:”確實好看,你裝醉盾場,來這找我,就是為了說一句花開的不錯?”

    風雲懷:”是呀,草長鶯飛的季節,你說這花還能開多久呢?”

    鏡言笑笑話裏有話:”從千日紅都被你摘了,這隨處可見的迎春,你又想讓它開多久呢?”

    風雲懷盯著鏡言:”那就要看眼前這(重讀這字)朵千日紅能不能開得更盛了。”

    鏡言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張雲懷:”風雲懷,我看不懂你。”

    △風雲懷起身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整理一下衣冠。臉上微笑,目光直視鏡言。

    風雲懷:”七殿下不用看懂我,七殿下隻要知道,我風雲懷和你是一掛的就行。”

    鏡言挑眉,開始試探風雲懷:”哦~,你可知道我在做什麼?”

    風雲懷看了一眼鏡言脖子上的掛墜線。笑這回答:”這條命都是你的,你覺得我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呢?”

    鏡言先是疑惑,然後想明白。最後釋然,歪頭看著空氣。淡淡回到。

    鏡言:”你不欠我。”

    這個皇宮內外,想讓自己死的人很多,同樣,想讓自己活的人也很多,如果眼前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人對自己說我和你是一掛的,鏡言會理所應當的接受,畢竟這些人,多多少少與自己有些淵源,但眼前是一個隻比自己大一歲的少年,當朝宰相的三子,今年春闈的三甲。宰相風桓一直是守皇派,不與任何皇子沾邊,即便是他有意安排兒子接近皇子,也不會是自己這個傻子皇子。所以鏡言看不懂風雲懷。

    風雲懷摸摸自己鼻子將手環抱手指在胳膊上打著拍子:”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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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分兩頭,鏡淵接手樓後組建的情報網不健全,知道近幾年鏡花都世家逐漸難以把控,加之各地天災人禍,回寢宮的路上心情複雜,心中明白春闈摻水,但慘了多少自己又沒個底,和昔日的好兄弟有了隔閡,無法交心,又無奈找不到人吐槽,隻好與跟著自己幾十年的福祿閑扯。福祿深知內宮劉後眼線眾多,故而不敢在有人的情況下多嘴。隻敢裝傻充愣。

    兩名宮女提著燈在前方引路。鏡淵跟在身後。福祿跟在鏡淵身後。4人沿著花園的石子路,朝前方走。

    一路上一直沒想明白的鏡淵開口:”福祿?”

    福祿往前小碎步與鏡淵拉進一點距離,低眉順耳彎腰聽後差遣。鏡淵看看前麵的兩名宮女。

    鏡淵:”燈留下,先下去吧。”

    兩名宮女微微行禮,其中一人將手中的燈籠遞給福祿。宮女倒退三步,恭敬離開。福祿掌燈。鏡淵低沉著臉,緊閉唇一言不發。福祿跟著沉默,走在鏡淵前麵帶路。

    鏡淵再次喊:”福祿。”

    福祿:”主上?”

    鏡淵:”你覺得今年春闈,這些士子如何?”

    福祿略微愣住,眼神中帶著絲絲驚嚇,連忙跪在地上。:”主上莫要拿奴婢開玩笑了,老奴怎敢妄議這朝堂之事。(左右看看,確定周圍沒人。)主上可莫要嚇唬老奴。”

    鏡淵無奈,看著跪在地上發抖的福祿,搖搖頭,十分無奈,言語中帶著幾分失落:”什麼時候連你都不敢跟孤說話了。”

    福祿:”主上,能伺候主上是老奴八輩子修的福氣,老奴這殘缺之人也就會打理點起居飲食,主上乃我鏡花都之主,我一個閹人,又怎麼敢揣測聖意。”

    鏡淵不耐煩的抬抬手,有些不耐煩,這些話都聽膩歪了:”行了行了,起來吧。就這點出息,看把你嚇的。”

    福祿慢慢起身,卑躬屈膝彎腰往後退兩步,打好燈籠。

    福祿:”三司六部諸位大人甄選出來的士子,又怎會差。若無真才實學,又怎能被層層篩選。朽木難充棟梁。”

    鏡淵狐疑的看著福祿,福祿盡量伏低身子,降低自己存在感。鏡淵笑笑,搖搖頭。

    鏡淵:”你還真是孤肚子裏的蛔蟲。”

    福祿討好的笑笑:”老奴不敢。”

    鏡淵朝前走,福祿跟上。二人邊走邊說:”別說,還真有幾個入孤眼的。”

    福祿奉承著回答:”主上榮登大寶後大刀闊斧推行整改了不少建製,期初確實根除了不少頑疾。但時間久了弊端也逐漸顯露。”

    鏡淵讚同福祿的說法,微微點頭。

    福祿一副想說不敢說的的樣子。鏡淵不耐煩:”想說什麼就說,這裏沒旁人。”

    福祿討好一笑:”這建製是當年主上和風宰一同製定的,如今問題複雜的恰巧是湘川。奴婢疑惑的是,為何要三年後才讓風三公子動身過去。”

    鏡淵停下腳步,挑著眉看向福祿。福祿意識到自己話說過了,微微低頭。鏡淵無奈歎氣,略微生氣。

    鏡淵:”我就看不慣風桓那小子,這兩年給我敷衍了事。他自己挖的爛攤子他不去填,就叫他兒子去填,他兒子填不好,我看他會坐視不管。”氣的一甩手大步朝前走,福祿提著燈趕緊追上。

    福祿:”主上慢點走,當心腳下。你還在和風宰慪氣呐。”

    鏡淵:”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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