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53 更新時間：07-07-13 02:03
水。
四周除了水還是水，茫茫的延伸出去將天地連成一線。
觸及肌膚的感覺卻是細膩的溫柔，輕輕晃動。
這是哪？邱辰茫然四顧。
啊，這不是九歲時父母帶自己來玩的海邊嗎？
可是，爸爸媽媽呢？
“辰辰，該回家了。”一聲親切的呼喚傳來，海岸邊出現媽媽熟悉的身影。
“哎，”邱辰甜甜地應一聲，踏著浪花朝媽媽奔去，“來了”。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媽媽親切的麵容越來越清晰。
邱辰歡快地伸出手——
可是！景象刹那驟變！海水急速消退，一條深壑橫亙眼前，生生隔斷即將擁抱在一起的兩人，熟悉的身影轉瞬間被黑暗吞噬！
“媽媽！”邱辰驚恐地趴在深不見底的的深淵邊撕心裂肺地呼喊。
狹長黑淵無聲的獰笑，空蕩蕩的天地隻餘邱辰一聲聲的無助寂寞回響。
媽媽……
“……恩…”昏迷在床上的人睫毛輕顫幾下後，終於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茗主子~！”翠竹驚喜的湊近點，“茗主子？”
“……恩？”邱辰茫然地睜開眼睛，失神地看一會眼前的景物，“……這是哪？”
“是平王府。”翠竹小聲的回答。
“……平王府？”邱辰不甚清醒的眉眼微微蹙起，“……怎麼會在這兒？”
“是平王將您從軒轅閣帶過來的。”
“哦~”邱辰頹然的一聲，閉上眼睛，將頭重新埋進繡枕裏。
沉澱的記憶排山倒海的湧來，夏鐸的漠然，習水的冷笑，翠竹的衰求，……
終究，還是沒有回去麼？
那剛才的，應該是夢吧。隻是，為什麼夢也這麼可怕呢？
“翠竹，……夏鐸呢？”
“平王？”翠竹神色閃爍的看一眼邱辰，“平王他……在府裏…”
“……他什麼時候會過來？”
“茗主子~”翠竹遲疑的低下頭，聲音有輕微的躲避，“平王……平王平時是不來下房的…”
“下房？”邱辰驀然抬頭。
眼前是未經粉飾的灰仆仆的牆麵，甚至有的磚隙間還長出青青的小草。
真的，是下房。
邱辰徹底黯然下去。
已經是正中午了，外麵明晃晃的陽光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可是，房內卻還是稍顯昏暗。透過僅有的幾束光線，隱隱可看到有細小的灰塵翻飛。
翠竹擔心地看著邱辰長久地趴在枕頭上一動不動。驀然間，床上的人動了動，可隨即就聽到一絲抽氣聲。
“茗主子，”翠竹趕忙迎上去，“傷沒全好，最好還是躺著吧。”
“沒事，”邱辰扶著床邊站起來，轉頭看向翠竹，“我肚子有點餓了。”
“茗主子？”翠竹驚奇的看著此刻一臉陽光燦爛的邱辰，“您……”
邱辰笑著拍拍她的肩，“我這樣子不好走路，你能不能替我拿點吃的？”
翠竹遲疑地看一眼邱辰，最終點點頭，帶上門出去。
刹那湧進的光線在門關上的瞬間又重新消失，一同隱去的連同邱辰臉上強顏的陽光。不管因為什麼原因，都不能讓身邊其他的人跟著擔心。
邱辰垂下睫毛。
“茗主子~”翠竹驚呼一聲，趕過來搶走邱辰手裏的掃帚，“不是說了您不必幹這個的嗎？”
邱辰欲躲，掃帚卻還是被手快的翠竹搶去，隻好甩甩手站到邊上，“有什麼不能幹的，現在我們大家都一樣。”
“不一樣的！”翠竹嗔怨的看一眼邱辰，“茗主子……”
邱辰急忙用手做個暫停的動作，嘻笑著打斷她，“還有，翠竹，以後別叫我茗主子，聽著怪。”
“可是……”
“可是什麼？你就叫我名字，”邱辰嘻笑的臉變得正經，“連累你跟著我一起被罰……實在很抱歉。”
翠竹眼睛驀然一紅，“茗主子，別說這種話……”
邱辰抬起手背蹭掉翠竹臉上悄然滾出的淚珠，“別哭了，搞不好過兩天我就被關到什麼天牢了，到時候再哭不遲，”抬頭看向已經星光點點的夜空，“敵國的俘虜啊，不知他們會怎麼對待。”
“不會的，”翠竹眼睛瞬時又湧出更多的淚來，“平王不會這麼對您的。”
邱辰神色有轉瞬即逝的黯然，但隨嗬笑一聲，“那你掃吧，我要先回去了，”伸伸懶腰，打個哈欠，再皺皺鼻子，“困死了~”
一串滑稽的動作逗的翠竹破滴為笑。
“好啦，我先走了。”邱辰朝翠竹調皮地擺擺手，轉身。眼睛立即黯淡了下來。
五天了，已經五天了，夏鐸，你果真連見麵的機會也不給麼？如果真如夏亦所說，那麼，至少讓我問個清楚。
“這位可是茗淵郡主？”
突然的話語將紛亂的思緒打斷。邱辰抬頭，一身灰衫人背月而立，仙風道骨，儒雅俊逸。
“你是？”
“平王府總管趙圭正是在下。”
“你是趙總管？”
“正是不才，”趙圭略一躬身，“早想拜見郡主，隻是苦於沒有機會，”伸手一指邊上的石桌，“不知郡主可否賞光與在下同飲幾杯？”
邱辰略一遲疑，朝石桌走去。趙圭唇角微揚，跟上。
“為什麼讓我來跟你喝酒？”邱辰一仰脖子將懷中酒飲盡，轉頭看向趙圭，“我是女的。”
趙圭哈哈大笑，“已經坐下了才問，郡主不覺太遲麼？”
邱辰抬起睫毛掃他一眼，又將杯子倒滿，“算了，我自己也想喝。”又一仰脖子幹掉一杯，“奇怪，這酒怎麼……”
“是否隻有酒香卻無酒意？”
邱辰點頭，“聞著挺有味道，喝起來卻沒什麼感覺。”
趙圭笑著看邱辰一眼，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盡，又滿上，才淡淡開口，“郡主喝的是香酒，當然隻有香氣而無味道了，”再飲掉一杯，“換句話說，郡主喝的不是酒。”
“不是酒？”邱辰湊在酒灌前聞聞，“那是什麼？”
“一種水，有酒香的水，”趙圭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地看邱辰一眼，“會有奸商將這種水兌進酒內，充價出售”長歎口氣，“一滴水壞掉一壇好酒啊。”
邱辰不甘心地再倒杯試試，嗅嗅又舔舔，果真如趙圭所說，“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趙圭哈哈大笑，“掌管平王府購酒之事，怎可能不清楚？不清楚怕是這位子坐不久嘍~”
邱辰沒好氣瞥他一下，“那你剛還說叫我喝酒？”
趙圭但笑不語，又斟杯酒，一飲而盡。
“你喝的是什麼？”邱辰終於發現問題，站起身彎腰隔著石桌看過去，“不會也是假酒吧？”烏黑的眼珠一轉，眼明手快地搶過趙圭剛倒滿的一杯一口氣灌進嘴裏。“咳咳……咳……”邱辰被嗆得急忙伸手給自己順氣，“你這個是真酒！”
趙圭微笑著看邱辰一眼，似乎一點也沒為他剛才的突然舉動感到突然。“當然是真酒，而且是上好的三品竹青。”
“咳……”邱辰喘過氣，沒好氣瞥他一眼，“三品竹青？沒聽過。”
趙圭笑著看邱辰一眼，將桌上另一壇酒開封，“既然郡主這麼想喝酒，那麼——”將酒遞到邱辰眼前，“請。”
邱辰也不推辭，接過後也不往杯中倒，直接就著壇口就是一口。
趙圭打量邱辰幾眼，抿口酒，輕笑，“想不到郡主喝起酒來卻如同男子般豪放。”
邱辰抱著酒壇顧不得答話。這次是真酒，接連幾口辛辣的液體下肚，強烈的不適感立即湧了上來，眼眶也隱隱泛紅。
“唉，郡主如此牛飲實在無味，好酒是要用來品的。”趙圭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抱著酒當水喝的邱辰，“而且，喝酒當頌行酒令，如此沉默，實在讓人無趣得很。”
邱辰放下酒灌，伸手用衣袖抹去嘴邊酒跡，“我不會行酒令。”
“說說話總可以吧？”趙圭舉起杯子，示意性的敬邱辰一杯。
“說什麼？”
“說什麼？”趙圭飲盡一杯酒，眼光驀然深遲，看一眼已經空掉的酒懷，再看向邱辰，“就說說這杯中之物吧。”
“酒？”邱辰苦笑一下，看向壇中亮亮的液體，“擺平世間諸事，造化善惡兩端。”
“好一句擺平世間諸事，造化善惡兩端！”趙圭撫掌大笑，“隻是，真的能擺平世間諸事麼？”
“不行”邱辰歎息，抬頭看向夜空，剛才的幾絲星光已經被濃重的雲遮得暗淡了光華。“還有一句話，叫做，借酒澆愁愁更愁。”
“借酒澆愁愁更愁。”趙圭低頭，輕聲重吟一遍，沉默良久後抬頭看向邱辰，“郡主的心事可是因為平王？”
邱辰抱著的酒壇的手指驀然一僵。
趙圭微笑著掃邱辰一下，輕合雙眼，靠在竹椅背上，“可是在怨恨平王將郡主貶來做這卑賤之事？”
“我不覺得這些事有什麼卑賤。”邱辰睫毛微微顫動，眼睛裏有清清亮亮的光芒，“還有，我不恨他。”
“哦？”趙圭睜開雙眼，“難道郡主不想被平王封為王妃？”
“要那個有什麼用？”邱辰從酒壇中倒出杯酒，“我不稀罕。”正要抬頭一飲而盡時，被一把竹扇擋住。
“郡主，不可再喝了。”
“為什麼，我沒醉。”
趙圭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邱辰，看不清動作間，酒壇已從邱辰的手裏落到趙圭手中。
“三品竹青後勁極大，初嚐者不可多飲。”
邱辰定定的看一眼趙圭，知道酒是不可能再拿回來了。起身，對趙圭躬了躬身，“既然如此，那麼，謝謝你的酒了。”
趙圭拱手，“恕在下暢飲不能遠送。”
一棵，兩棵，再轉過第三棵樹就是自己現在住的地方了。邱辰停下略有點踉蹌的腳步，抬手敲敲已然開始發昏的頭，拚命搖頭讓視線清晰。果然，三品竹青的後勁還真是大。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似人輕輕走動的聲音，聽方向像是來自己這邊的。邱辰皺皺眉，轉過昏脹的頭，“是……”誰？
誰字還未來得及出口，脖子上已然受到重重一擊。
“有人要襲擊我？”昏脹的腦袋隻來得及反應出這一個念頭，就掉入了沉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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