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章節字數:2614  更新時間:07-04-13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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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玉再次睜開眼睛已是次日黃昏。她慵懶的舒展身體,抓起整齊的疊放在榻榻米邊上的和式浴衣,起身,赤腳走出了房間。

    夕陽餘輝映射在庭院中的小池塘裏,金色的波光粼粼,偶爾躍出條金紅色的錦鯉。一叢叢的三色堇怒放著,還有遍地舒展著嫩綠葉子的植物,那是彼岸花……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細長走廊的盡頭走來,朱玉熟視無睹,直到那人截住了她的去路,她才抬起頭,麵無表情的直視他。

    “讓開。”

    他未動,仍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她,滿眼的憐惜。

    朱玉皺眉,不耐的扭頭看向庭院。竹管隨著流水發出有節奏的敲擊聲,聲聲清脆,擊打著他們的心。

    “別再這樣了。”他歎了口氣,幽幽說道,“犯不上用折磨自己的方式來懲罰別人。”

    朱玉淺笑,高傲的揚起頭,斜睨著他,“懲罰?我看是受用得很呢!”

    “小玉!”他怒了,抓住了她的手臂。

    “在喊我嗎?這不是我的名字!”

    他泄了氣,頹然的鬆開手,垂下頭,轉身離去。

    朱玉咬咬下唇,抬起頭,不讓淚水流下。

    “離那個人遠些吧,如果你不想讓他喪命的話。”他停下腳步,淡淡的說道。

    “他?”朱玉愣住,滿心疑惑,“誰?”

    他不理,繼續向前走。

    “難道……高明南!你給我站住!”朱玉喝道。

    “高明南……嗬,這似乎也不是我的名字!”

    “你……”朱玉調整了一下情緒,嘴角漾起了笑容,“高木先生,能請您將方才的話解釋清楚嗎?我不太清楚您的所指呢。”

    “麵對我,無需如此吧。”他轉過身,棱角分明的麵頰上掛上一絲冷笑。

    朱玉無語,側身坐在地板上,赤裸的雙腳踩上冰冷的石階,“如果可能,我希望永遠都不要見到你!”她恨恨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淚水滑落,她抱膝、埋頭,無聲的抽泣。

    “對不起……”他坐到她身側,輕輕拍著她的背。“我昨天……是在他那裏找到你的。”

    平靜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理了理長發,拭了拭淚痕,淺笑。

    “自己尚且自顧不暇,還管別人?”說罷,抓起掉落在一旁的浴衣,起身,朝走廊深處走去,隻剩下高明南一人獨坐,呆呆的望著她決絕的背影。

    晚風輕輕掠過池塘,將百合的香氣散落到庭院的每個角落。花叢邊,身著粉色和服的少女,和著絲竹鼓樂舞動著身軀。唐栩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邊品著茶,邊跟著節拍饒有興致的擊掌。女孩被這掌聲激勵,舞得更加起勁兒,好似隻美麗的粉蝶在花叢中翻飛。

    唐栩輕歎,他一直覺得女孩子在十五、六歲是最美麗的年齡,純淨如水,清麗如花,有潔淨的臉和單純的心事,在靜靜的天光裏等待成長,似乎這個世界的所有汙濁都與她們不相幹。她,有著怎樣的十六歲呢?那個猶如怒放著的暗夜罌粟般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女人。

    “栩哥哥!”女孩兒停下舞蹈,朝唐栩跑來。

    唐栩回過神,淡淡的笑,“小心,別摔了!”

    “我跳得怎麼樣?好不好?”女孩兒呼扇著大眼睛,一臉的期待。

    “嗯!好!好極了!”唐栩淺笑,“一點兒也看不出,這是昨天下池塘摸魚的丫頭!”

    “喂!!”女孩兒瞪大眼睛,跺著腳,佯怒道:“你壞!”

    “嗬嗬!”唐栩也不躲,任她的粉拳敲打,“好啦!好啦!”

    “哼!”女孩兒收了手,扭臉噘起嘴。

    “生氣了?”唐栩起身,拍拍她的頭,“好啦,純子!不逗你了!跳得非常好!”

    “真的?”她立刻轉過身,仰頭看著他,“你沒騙我?”

    “嗯!這次豐收祭你肯定能奪冠!”

    “噢!!”純子臉上綻開燦爛的笑,轉頭跑向花叢邊教導她舞蹈的中年女子,興高采烈地,“栩哥哥說我能得第一!!哈哈!”

    唐栩笑看這清純一如白百合般的女孩兒,心中卻牽掛著那份極度奢靡頹廢的美麗。她對他還講,還是個迷。或許,人總會對自己不了解的產生最原始的好奇心吧!他如此自我嘲解。

    浴室,屏風後。三色堇的花香氤氳在空氣中,朱玉將身體完全浸入溫水中。她不顧水的刺激,睜開眼睛,看浮在水麵上花瓣的影子,看自己口中呼出的仿佛載著自己生命氣息的串串氣泡。結束別人的生命,可以從容淡定,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卻……

她從水中坐起,激起水花,散落一地。她大口的喘著氣,水珠順著皮膚滑落,或許……是淚。

    起身,擦幹水,穿衣。她知道,如果不去找尋答案,那些問題將無休止的在她腦海中盤旋。他究竟是誰?為什麼自己會在他的家中?他如此文弱之人如何對付得了四、五個膀大腰圓的流氓?

    “要去找他?”剛剛分手的地方,明南見朱玉與他擦肩而過,忍不住問。

    朱玉停住腳步,遲疑片刻,轉過頭,目光純淨。

    “那件事……”

    “彼岸花還未開!”她打斷他猶豫再三才問出的話,“怎麼?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撒旦,是在恐懼著我即將做出的決定嗎?”

    明南低頭不語,片刻,抬起頭,目光晶亮,“那不會是你想過的生活!”

    “嗬!”朱玉冷笑,“現在,也不是我想過的生活!”

    明南無語,疼惜的望著她。

    “我就是想要那樣的生活!”她上前兩步,挑釁般的瞪著他,“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魚之樂!”他苦笑,痛心的說,“很不幸,最懂你的,始終是我……”

    麵對明南如此深情的目光,朱玉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努力的忍住眼淚。她一直痛恨自己,為什麼還無法曆練成鐵石心腸!是他將她的人生變得腥風血雨,是那個要活著回來的承諾讓她脫胎換骨!可為什麼?為什麼總也忘不掉他對她的好?

    “我是恨他的!是恨他的!”

    這句話每在心裏怒吼一次,便會有點點的溫馨敲擊著她的心。她的世界裏,怨恨與渴望混雜,憤怒與絕望混雜……

    高明南看得出她的憤怒、她的絕望,他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擁入懷中。

    朱玉縮在他的懷中,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十年來,所有的委屈、恐懼、痛苦化做眼淚,如火山爆發般噴薄而出。

    明南橫抱起她,腳踏著石階,坐在地板上。

    “哭吧……”他用下頜摩挲著她的頭,“哭出來,就好了……”

    夜靜靜的降臨,月亮彎成一道細鉤,繁星點點。

    “流星!”唐栩指著天際,大聲的喊道。

    純子沒有回應,隻笑笑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笑著問。

    “沒!”她臉頰微紅,隨即岔開話題,“你許願了嗎?看見流星是要許願的!”

    “沒有,太快了,來不及。”

    “那……要是來得及,會許什麼願呢?”

    “嗯?”唐栩一愣,“這個……”

    他腦中突然閃過那媚惑的笑容。

    “也許……我會希望一個人快樂吧……”

    同一片星光下,朱玉閉上眼睛,虔誠的許著願。

    “能告訴我你許的什麼願嗎?”明南從身後環抱住她。

    “我想過平淡的生活……”她掰開他的手,掙開他的懷抱。

    “那……”明南沉思片刻,緩緩的說:“你肯跟我走嗎?”

    朱玉心中一驚,“你在開玩笑吧!”

    “我想了很久了……”他走到她的身則,“我們一起逃吧,回故鄉去!遠離一切!”

    “逃不掉的!”她斬釘截鐵,“也許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我們所說的所有的話,明天就會傳到老板的耳朵裏。我們沒有自由,沒有秘密……”

    “你考慮考慮吧……我等你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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