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22 更新時間：07-04-09 13:16
惆悵的音樂中彌漫著濃重的酒氣和煙草味，幾個喝得醉醺醺的酒客正大聲的吹噓著自己的近況，朱玉坐上吧台。
“喲！楓小姐，這次這麼快啊！”老板熱情的聲音，“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朱玉冷淡的回應。
這是她常年卻並非經常光顧的酒吧，光顧的頻率要看她所接任務的密度。有時一個月有三、兩次，有時個把月也未必露一次麵。老板好事，也曾向她打探過。她戲謔的稱，要看生意的好壞，沒有生意怎會有閑情逸致喝酒。她從老板曖昧的笑中猜到他想到哪兒去了，但她並未做任何的解釋。有什麼必要呢！她並未覺得自己比那些淪落風塵的女子高貴，同是活在邊緣的人，同是迫於生活而出賣自己。隻不過她們出賣的是自己的肉體，而朱玉出賣的是自己的靈魂。
酒和酒杯擺在了朱玉的麵前，她起身躲到角落的桌子旁。注視著眼前的烈酒，她苦笑。
每次開工前，朱玉都會到這裏，點上一杯“Blood Mary”。她並不喜歡這種濃烈的腥紅，對血一樣的色彩，她本能的厭惡。厭惡的結果，一是回避，二是催化，而她需要這種催化。她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用鮮血來代替蕃茄汁，會是什麼味道。而每到此時，她才真正的綻放成一朵妖豔的彼岸花。而殺戮過後，能夠滌蕩血腥的唯有酒精。
打開瓶蓋，無色透明的液體倒入酒杯，酒精的香氣頓時散發出來，她搖曳著杯中的液體。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起初隻是想逃避，逃避孤獨，逃避無奈，逃避那僅存的良知。明明知道越喝就越沉陷，卻無法自製。猛的喝下一口，三天未觸的酒精緩緩流過咽喉，頓時在她體內火辣辣地燃燒起來。
一個醉眼迷離的酒客走到朱玉身邊，調侃的說道：“你就是‘血瑪麗’啊？也沒 傳說中的那麼香豔嘛！”邊說邊向不遠處圍坐的同伴放肆的怪笑著。
朱玉沒有象以前那樣冷嘲熱諷，隻是繼續喝著酒。那人得寸進尺地走近一步，抓住她的手肘，貪婪地上下掃視著她。
“來！一起喝兩杯！”
朱玉嘴角冷冷劃過一絲弧度，抬起頭考慮著該如何處理掉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
“喂！你在對我的女人做什麼！”
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聲音。朱玉眉頭微顰，斜睨過去。一套礙眼的白色西裝閃進，即而手肘被放開。
朱玉放下酒杯，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翹起腿，微笑著看著來人，品味著他們之間莫名的氣氛。
“啐！真不走運！”酒客很識時務的走開。
朱玉笑得妖豔，用眼神邀請來人坐下。
“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女人。”她自嘲的笑道。
對於她的不領情，他隻淡淡的笑笑，然後便坐到她的對麵，上下打量起她來。
“今天的打扮不像你嘛，難怪會有人調侃。”
朱玉坐正了身子，拽了拽身上的黑色長裙，斜瞪了他一眼。他沒再說話，隻是淺笑著看著她，自然的把手伸向桌上的酒杯，淺酌了一口。接下來便是長久的沉默，隻有酒杯在他們之間交替著。
朱玉突然發覺，這個並不算認識的男人的笑容，其實挺好看的，她此時此刻甚至有種沐浴在陽光中的感覺。她不自覺的開始研究起他的容貌來。
兩道劍眉下，一對明亮的眸子閃著睿智的光；英挺鼻梁下的唇有著完美的唇線；昏黃曖昧的燈光在他白淨的臉上泛出迷人的光暈。
“天！他的皮膚怎麼可以這麼好！”她在心中感慨著，可隨即卻有些羞澀。她斂回漸漸慌亂的目光，收起有些失神的微笑。
“你……還好嗎？”他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靜。
“沒死，你難道沒看到嗎？”她聳肩，攤開雙手，習慣性的諷刺道。“你呢？上次送你的那條項鏈，還喜歡嗎？”
迎著她挑釁的目光，他輕歎了口氣，下意識的撫了撫脖頸上一圈細細的紅色傷痕。
“那麼……今晚歌劇院裏的……”
砰！
他的話被她重重落在桌子上的酒瓶所發出的聲音打斷。
“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故意壓低的聲音中透著迫人的威懾力。
“唐栩，中國人，醫生。”他正色道。
朱玉愣了一下，對於他的坦誠，她有些不適應。“許，諾的，許？”久未用母語說話，聲調並不太準，略有些生澀。
“栩栩如生的栩。”他有些意外，也轉用中文。“那麼，可否告知在下小姐的芳名？”
“楓，楓葉的楓。”她有些失神的緩緩道出。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了一會兒。
“看樣子，是你做的。”他的手輕拭過玻璃杯的邊緣，半分鍾前，她的唇剛從那裏移開。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下意識的，她把手伸進挎包，握住了槍。
“你沒有奪取他人生命的權力。”他伸手給酒杯添滿酒，喝下了半杯，然後遞到她麵前，“不喝點嗎？”
猶豫了片刻，她放棄了舉槍的念頭，接過杯，直視著他，一字一句的答道：“不取他的性命，自會有人取我的性命。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哼！”他冷笑，“我看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吧！”
“隨你怎麼說。”她苦笑，自斟自酌。原以為自己已是心如死水了，卻因他的冷笑而漾起了微微的波紋。那不屑的眼神、冷漠的話語，竟刺痛了她的心。“每個人都有必須下地獄的理由。”
手，在空氣中顫抖了一下，唐栩拿過她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奇怪，我究竟是在做什麼？！”他在心裏不停問自己。明明猜到她的真實身份，卻不肯避而遠之，非要從她口中得到證實。剛剛還信誓旦旦的告誡自己，如果自己猜中，定要拂袖而去。可為何瞥見她眼中偶爾流露出的悲傷與無奈，卻心疼不已。自欺欺人而已！
“你是救死扶傷的醫生，我是冷酷無情的殺手；你是給人帶來生的希望的天使，我是卻是帶著死亡氣息的魔鬼。” 朱玉故意漠視他的眼神，自顧自的斟酒。“本就不是同路人，你又有何資格來質問我、幹涉我呢？”
唐栩驚異的注視著她，然後從她手中把剛剛倒滿的酒拿走，一飲而盡，隨即沉默的放下酒杯。她的話似乎激怒了他。許久，他抬起頭。“就算是魔鬼，也曾是天使！”
說完，他起身。隨著送客風鈴的清脆響聲，消失。
苦笑，隨即是眼淚。
“天使？嗬！”她用手指拭去臉頰上冰冷的淚。
從酒瓶中倒出最後一杯酒，喝了一大口。酒精的香氣在舌尖上跳躍，一向自認為酒量不錯的朱玉，也開始頭暈起來。
雨飄灑在被白天的炎熱曬透了的柏油路麵上，升起一層薄薄的白色氣體，混著彌散在唐栩周圍的大團煙霧，燈光映照著，更使這迷人的街道憑空增添幾許夢幻般的色彩。酒吧裏調笑聲一浪高過一浪，唐栩站在窗外的屋簷下，紅色的光點忽明忽暗，快速的閃爍著，手心印著指甲的痕跡，煙蒂上留下了牙齒的印跡。心會痛？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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