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6 更新時間：24-04-16 23:19
“鳳！”
慕蕭通過望遠鏡看到了全部過程，他心裏萬分，可他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鳳受盡苦楚。他的指甲狠狠掐進手心。
又是這樣……
遠方的淩虐還在繼續。鳳漸漸停止掙紮，像是沒了力氣。
龍成功被欺騙了。絞緊鳳的力道放鬆少許，於是鳳趁此機會，拚命一啄，隨後他的身體迅速變小。
人類的體型令他輕鬆從龍的束縛下逃脫。隻是鳳如今的模樣可謂慘淡。渾身上下都是血，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隻要一睜，眼球就會被血洗禮。
“自掘墳墓。”
越星淵不理解鳳在此時變成人身的選擇。這無疑是放棄了和他對敵的機會。
“那可不一定。”
在這種狼狽的狀況下，鳳竟然還能笑出來。
他突然一個後仰，自己跳進了海中。
越星淵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隻能盤旋在半空。
海麵平靜了一會兒。然而熟悉海的人便會知道，這不過是又一場暴風雨的前兆。
細小的水泡浮起。
水泡牽出漩渦。
漩渦又噴出一個巨型水柱。一條巨龍從水柱中飛出。龍沒有雙翼，無法飛翔。然而它的身體卻被水流撐著向上。
越星淵稍微清醒了點。他的瞳孔微縮，試圖用力量操控衝天而起的水柱。
但他失敗了。
不僅如此，暴雨打在了他的鱗片上，腳下龍卷風搖擺不定，正邁向失控。
這些都表明他喪失了部分風雨的控製權。
也即是說，他夢寐以求的東西被別人拿到了。
憤怒完全湧上。他瞪著雙眼，兩條龍相互敵視。龍的眼睛染上血色，無需多言，勝者為王。
能夠騰雲駕霧的龍有一定優勢，但不意味著阿斯爾就毫無還手餘地。他借著地形、借著水柱跳躍。確實，他是缺乏飛行能力，然而作為交換，他的身體強度遠超越星淵。
阿斯爾的鱗片已經完全變了顏色。它們發著青黑的光，古樸而神秘。被阿斯爾一撞，和撞上山峰沒什麼兩樣。
越星淵被撞飛幾次後清楚意識到比身體自己完全在劣勢。他淩空抓了幾下，身體迅速往上飛，拉到阿斯爾的跳躍已完全摸不到的高度。
敵人就在眼前，自己卻夠不到……
內心躁動無需壓下，憤怒化為火焰從他口中噴射而出。
越星淵立刻噴出水柱，水與火相撞爆發出巨大衝擊和霧氣。而霧氣中猛然飛來一隻鳥，筆直地撞上越星淵，鳥身上的火焰將他一部分鱗片燒了，缺口處往外冒著黑煙。
有鳳在空中接應，越星淵便不敢完全依靠空中優勢。
但鳳同樣不敢太靠近戰場。
阿斯爾的神智不剩多少。有幾次他自己都被當成獵物襲擊。於是鳳便遠遠飛在高空，如果越星淵敢往上，他就去啄一下。
越星淵不是不想處理鳳，實在是眼前的龍太難纏了。
吸收龍神之力的阿斯爾體型呈十倍增長。光尾巴就有半座山高。兩條龍的身體每一次碰撞，都會引發巨浪。這些巨浪又將成為他們的新武器。
他們都能操控水流，巨浪既是助力又是阻礙。
阿斯爾得到馭水之法的時間不長，他並不擅長操控水流。但他的戰鬥方法太野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見什麼就往上衝。巨浪打來了，衝。石頭砸來了，衝。礙眼的龍就在前麵，衝。
可他又不是完全沒有技巧。龍對自己的身體可謂了如指掌。他總能在越星淵失去平衡時找到空隙，給他一發龍息，或是一個尾巴鞭。
越星淵被打得連連敗退。他身上多了很多傷口。有很多是被阿斯爾狠狠咬下來的。那條龍像是瘋了一樣，招式無所不用。即使自己遍體鱗傷，都不放開嘴，一咬必然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受死亡威脅，越星淵逐漸清醒了。他意識到以一敵二自己不會有勝算。於是他喊道，“鳳！就算你贏了我又能怎樣？看看你信任的家夥，喪失理智。隻要我一死，他的目標就是你！”
話音剛落，越星淵又被阿斯爾按在地上。阿斯爾又一口咬在他脖子上，這個位置既是越星淵的致命處，又令他難以反抗。
情況反轉了。
剛才他按著鳳一遍又一遍敲打，現在輪到他自己。
阿斯爾正處在某種怪異的狀態下。他的視線模糊不清，眼前隻有血、血還有血。他失去了大多數觸感。隻有敵人跳動的髒器能帶來片刻觸動。他的耳朵聽不到大部分聲音。但海潮聲連綿不絕。
海潮？
阿斯爾若有所感。
自己似乎在大海之上。雨打在鱗片上，和那天一樣寒冷。
寒冷快讓他凍僵了。他隻有不斷飲下熱血，才能守住所剩不多的熱意。
敵人是誰，根本無所謂。
為什麼戰鬥，也無所謂。
他隻想品嚐鮮血，用這些血裝點世界，用這些血驅散寒意，用這些血緩解饑渴。
在鳳的視角下，阿斯爾化身的龍越發瘋狂。他的動作已與野獸無異。他撲在越垃圾身上，用龍爪、用龍角、用龍牙，用自己的每一個能用上的武器去撕扯、咬爛、咀嚼。
越星淵用長尾卷在他脖子上，將他往後猛拉，而阿斯爾隻是用更大的力氣與之拉扯。他口中發出怒吼，野蠻地與越星淵扭打在一起。
他們流下的血滴進海裏，將海染成了黑紅色。
鳳知道，到他抉擇的時候了。
趁著兩個神誌不清的野獸毆打在一起時，他能發出最強的攻擊將兩者一並殺死。至此，龍神帶來的災厄將徹底消退。
但真的要這麼做嗎？
萬一那個家夥可以恢複神智呢？
“神說，要有光。”低沉的男聲除了發音的本人外，無人聽見。
可一道光炮穿透雲霧，筆直地打在阿斯爾身上。
這道光炮將他的右肩擊穿，強大的作用力甚至將他向後帶飛了幾步。越星淵趁機反咬一口，再一尾將阿斯爾扇飛。
他張開嘴，一道強力水箭即將發出。
鳳立刻反吹一口火焰，為阿斯爾擋下。剛才的光炮威力驚人，阿斯爾到現在都沒站的起來。
可阿斯爾沒站起來是好事。因為他剛重新站起，就朝鳳攻擊。要不是鳳反應快飛了上去，他會被阿斯爾砸個正著。
不知名的狙擊手躲在遠方。那道光炮絕對不能連續發射。鳳看了眼再度和越星淵扭打的阿斯爾，決定先去找狙擊手的位置。
而阿斯爾的狀況很不妙。他的意識時好時壞，視線時斷時續。痛楚令他憤怒，可同樣喚醒他的部分意識。他體驗著冰火交織的痛楚。身體時而熾熱，時而寒冷。大腦中時不時傳來喧囂雜音。眼前的敵人時而是條龍，時而變成實驗室裏的白大褂。
他快瘋了。
他的世界正不斷扭曲。斑駁的點和線時不時撞到一起，時不時分開。
阿斯爾頭暈目眩。
好像有聲音說，放棄吧。
有聲音說，順從本能。
本能是什麼？
——是進化。
火海裏的怪物對他說。
——是力量。
暴雨的怪物對他說。
——是你渴求之物。
黑暗的怪物對他說。
本能帶來的潮汐將他瞬間淹沒。他仿佛又到了海裏。被擊打到海上，暴雨狠狠打在身上，企圖將他的身體和意誌都衝進深海。
——這麼大的雨，你是特意過來看風景的嗎？
誰在說話？
——變得更強，然後呢？
——這樣的垃圾，根本毫無意義。
你想告訴我什麼？
耳邊響起了海潮之聲。
一條巨鯨從海底衝出。巨鯨的眼裏一片血紅，已無神智可言。它張開巨口，想將兩條龍吞吃入腹。
龍自然不會等著被吃下。
他們幾乎在瞬間放棄扭打，再後撤。但巨鯨的體型過於龐大。巨大的力道撞在龍身上。三個怪物都一齊被撞飛。霎時天昏地暗，地動山搖。
海上掀起滔天巨浪。巨浪卷到洛街，將街道全部衝毀。
阿斯爾一時難以控製身體。他在海浪中翻滾，就算下意識操控浪潮，但那隻是讓浪變得更大更危險。
不能被操控自如的力量，就是個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會在哪個時候炸自己一次。
越星淵早已順著海浪逃走了。
但他的同伴還沒走。
遠方的男人緊盯瞄準鏡。槍口彙聚著大量白綠光點。武器是特製的，賦予生命之息的武器是怪物們的克星。
快了。男人趴在牆邊，一動不動。
瞄準鏡內的龍終於露出胸膛。
就是現在！
“神說，賜予永眠。”
凝聚著濃鬱生命之息的光炮再度發射。光炮摧毀了路徑上所有的東西，眼看著就要穿透那個怪物的心髒……
它穿透了怪物的心髒，卻不是龍的。
即使沾滿鮮血也不失華貴之美的鳥張開雙翼，宛如保護珍貴之人的殉道者般，擋在龍的身前。他的血被拉出一長串，那些白綠的光點猶如饑餓的魚群，一擁而上。
幾片鮮豔的尾羽順著海風落下。
一同墜下的還有他的軀體。
——你想回報什麼？
在他身後的阿斯爾尚未來得及做出動作，便被巨大的衝擊力帶著向下墜去。
他們一同墜入了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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