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9525 更新時間:25-03-04 00:36
蘇末跟著葉烽一路幾經波折最後來到蘇城。葉烽直接去找了何彪的生死之交,打算投靠他。可這個人早已金盆洗手步入正軌。他以長輩的身份誠懇告誡葉烽也趁早結束這心驚膽戰的日子,找點正經事做。葉烽卻不為所動。後來聽到有黑勢力背景的大老板丁雷。丁老板的兄弟新注冊了一家公司,以設立保安部的名義組建一支打手隊伍,正在招募。他通過舊日的關係,找到了這家公司的中層人員薛三,幾番試探後,了解到丁雷在政商兩界都說得上話,是坐擁一方的地頭蛇。他心中暗想,何彪的去世讓他失去了靠山,如今隻有靠自己重新站穩腳跟。眼前這個丁老板,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尋思著,隻要靠近這棵大樹,或許就能重新找到立足之地。
蘇末不想再過著寄人籬下、聽人擺布的日子,竭力勸說:“另謀他路吧,何叔臨終前有囑咐過,讓我們帶著弟兄們去做點正經事。”她的語氣中帶著懇切,甚至有點焦急:“難道我們要一輩子活在刀尖上嗎?”
葉烽冷笑一聲,眼神中透出一絲不屑和無奈。從小跟著何彪混跡於黑社會中,他早已依賴這種刀口舔血的生存方式。何彪去世後,他順理成章地以“繼承人”的身份接盤,手下的小弟們也都指望著他。這個時候選擇收手,不僅在小弟麵前有損麵子,更顯得他沒本事、沒膽量。他固執己見地說:“我們是逃到這裏來的,沒權沒勢,連立足之地也沒有。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靠山,等站穩腳跟再作其他打算。現在收手,那才是自尋死路。”
蘇末聽完,心中一陣複雜。她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但更清楚這條路隻會越走越黑。她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可看到他冷峻的眼神,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她戴上一副墨鏡,獨自出門。走在茫茫人海之中,周遭的一切讓她既陌生又熟悉。街道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喧囂聲不絕於耳,可她卻感覺自己像是隔離在一個無聲的世界裏。每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都仿佛與她無關,他們的笑容、交談、匆忙的腳步,都顯得那麼遙遠。這座城市,她曾以為是她的避風港,哪知突入襲來的變故逼著她逃離。如今,當她再次踏入這裏的一刻,心情變得更加沉重,讓人感到窒息。
她穿過一條市井小巷,一直延伸至一棟老式舊樓前停下腳步。舉目望去,樓房外牆的瓷磚已經脫落了大半,牆體肉眼可見的裂縫。大門的鐵欄鏽跡斑斑。四周都是高樓聳立,唯獨這棟樓格格不入的坐落其中,徒有一種被監視的壓迫感。透過樓層裏的一扇窗戶,她看到屋裏有人影在挪動,大吃一驚。這麼破舊的房屋難道還有人居住?可這裏也曾是她生活過的地方。她看得入了神,視線漸漸模糊,仿佛看到了兒時的自己。這棟房子像一條河流,流淌著她和家人悲歡離合的記憶。
蘇末呆了半晌落寞地離開,又去了另外一個地方。憑著記憶找到了繼父的別墅。她站在別墅斜對麵的一棵大樹下。不堪的往事曆曆在目,呼救聲、呐喊聲充斥著她的耳朵,令她胸口發緊。
不遠處一位中年婦女朝這邊走來引起她的注意。婦女埋著頭,兩隻粗糙的手擰著裝滿菜的塑料袋,步伐有些不穩。快臨近時,她迅速隱身藏在樹後。婦女打從樹旁走過,進了那扇熟悉的房門。蘇末沒有看清楚婦女的臉龐,卻瞧見了她那臃腫的身材,不修邊幅的形象,與愛美的母親判若兩人。正當她想進一步確認這個人的身份,一輛越野車駛過來停在別墅門口。副駕駛走下來一個打扮精致的年輕女人,手裏還抱著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小男孩。隨後下車的是一位揣著大肚腩的中年男人。他動作笨拙,走路也費勁,剛走兩步,就拉開嗓門衝著屋裏吼道:“黃麗!快出來搬東西。”
蘇末聽到男人叫的竟是母親的名字,驚訝又狐疑。方才那婦女在屋裏應答著跑了出來,唯唯諾諾地繞到車子後備箱。蘇末激動地朝大門挪動,看清楚了眼前這個女人,一時驚怒不已。母親當年的風韻蕩然無存,眼裏無光,臉色盡顯疲憊。此番景象向她道明了母親的日子也未好過。她冷沉著一張臉,轉身默默地走開。
念恩結束兩年學業,與公司派去的兩名職員一道回國。她們推著行李箱一路交談著走到出口。兩位職員向她告別,隨即上了一輛出租車。念恩在原地等待專車來接她。身旁一位先生的行李箱被路過的客人不小心觸碰著滑走了。念恩瞧見趕緊去拉住了箱子,回頭提示他:“先生,你的箱子請拿好。”
這位先生這才發現箱子已經脫離身邊,被乘客好心撿著。他端詳著念恩,感激道:“謝謝你。”
“不客氣。”念恩微笑說。
接念恩的車子到了。向她走來的是李建賢身邊多年的司機老周。他笑吟吟地與她打招呼:“念恩小姐,歡迎你回來。李董可是每天都數著日子等你回來呢。”說著幫她把行李箱搬到車上。
“謝謝周叔。”念恩衝他微笑。
兩人快速上車,駛離了機場。
那位先生在後邊目送他們離去,久久不能轉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多年不見蹤影的女兒,為此深感愧疚。
老周一路上愁眉不展。他心事重重的樣子被念恩察覺。她心一緊,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我爸爸他還好吧?”
老周躊躇半天未開口。念恩的心猛地揪了起來,聲音有些顫抖:“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老周最終按捺不住,將公司的情況如實地告訴了她。他焦急的語氣讓念恩感到一陣壓力。他眼睛平視前方的路,嘴裏喋喋不休地陳述著:“公司分立後,劃分給李先生的資產裏有在建項目,還有常年虧損的酒店。現在新城的三期工程已經開工了,資金一旦跟不上,就會麵臨停擺,還要承擔高額的違約金。李先生現在焦頭爛額,正四處奔走,尋找新的合夥人籌集資金。”
念恩聽著眉頭越皺越緊,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怎麼會這樣?”她低聲喃喃。
父親當下麵臨的處境和困難,她也愛莫能助。作為女兒,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血親的身份給予他些許安慰。
“周叔,麻煩你帶我去公司,我想去看望爸爸。”
“好!”
念恩一到公司,便直奔董事長辦公室。門口值班的女秘書見她形色匆匆,立刻站起來提醒道:“董事長在會議室開會,請您稍等片刻。”
念恩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知道了,那我進去等他。”
秘書見狀,趕緊上前一步,熟練地為念恩解鎖開門。安頓好念恩之後,她才返回座位上。拿起電話打給客服部,按照她的喜好叫了一杯熱茶。
念恩走進父親的辦公室,木質香氛和整齊的書架讓她稍稍安心。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辦公桌上那張父親與兩個女兒的合照,心中一陣酸楚。她回想起老周說的話,坐立難安。在辦公室裏,她來回走動,試圖緩解內心的焦躁,走累了又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沙發扶手。室內的光線不知不覺越來越暗,夕陽的餘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給房間蒙上一層昏黃的色調。忽然,兩扇門被拉開,外麵的燈光照射進來,格外刺眼。她眯起眼睛,適應了片刻,才看清父親模糊的身影浮現在門口。
他站在那裏,身形顯得有些佝僂,肩膀微微下垂,不再是往日那般挺拔。念恩移步走近,細細打量,他的臉頰深陷,眼眶周圍泛著淡淡的黑眼圈,仿佛漫漫長夜的憂思與疲憊都凝聚在了這方寸之間。再向上看,他的頭發淩亂,未經打理,白發爬滿了頭頂,更添了幾分焦愁。
她頓時傻眼,杵在那裏一動不動。李建賢察覺到了她震驚的目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語氣平淡,沒有太多驚喜:“回來啦,在國外一切都好吧?”說著,他順勢走到沙發邊坐下。念恩的目光隨著父親的身影移動,身體頓了頓,方才走過去。聲音有些哽咽:“我很好。倒是爸爸,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
李建賢盡量舒展眉頭,關切道:“你回來有什麼打算,是繼續回古城畫畫嗎?”
念恩直視父親的眼睛,沉吟片刻,才緩緩說道:“爸爸這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李建賢驚奇地打望了她一眼,隨即正色道:“那回來幫我管理酒店,總經理的位置現在是空缺的,你來補缺正合適。”
這個安排讓念恩措手不及,一時委決不下。她不自信地說道:“可是管理酒店並非我的專長,而且一來就擔任總經理這麼重要的職位,我擔心自己的資曆不夠,難以服眾。”
李建賢看著她,語氣堅定而溫和:“我相信你會做好。更何況,我是酒店唯一的股東,擁有最終決策權。你不必擔心其他問題,盡管全力以赴就好。”
看到父親疲憊的麵容,她知道這是她能為他分擔的最直接的方式。她深吸一口氣,點頭答應:“好,我試試。”
李建賢欣然一笑,說道:“那你先回家休息幾天,好好準備一下,等我的通知。”說完,他便要起身。
念恩見父親站起來有點吃力,趕忙上前扶他一把,心疼地看著他,帶著盼望的語調說:“爸爸晚上回家跟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李建賢眼底流露出遺憾,輕聲解釋道:“晚上有應酬,走不開。你離家兩年,回家好好陪陪你媽。”
她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陷入了沉思。
當她回到家時,母親早已做好晚飯,和妹妹一起在等她。久別重逢,三人激動地相擁,感受到久違的溫暖。飯後,她們窩在沙發裏閑聊。念恩講述了這兩年國外的生活。肖珍露出迫切的眼神,詢問道:“你和秉誠現在如何了,感情還好嗎?”
念恩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從先前的侃侃而談突然變得沉默不語。
肖珍見念恩不說話心裏焦急萬分,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俯身靠近她,一個勁地追問:“你們到底怎麼了?”
“我們……”念恩吭吭哧哧,“我們很少聯係。”
“你這一走不會是傷著秉誠的心了吧。”肖珍腳下一軟,重重地坐回沙發上,心中滿是自責。
“當初我就覺著你離開很不妥,這出了事就一走了之,換了誰都難以接受。”
念恩抿嘴不語。
肖珍繼續追問道:“可你怎麼這麼傻,這感情一旦不聯絡是會淡的呀,莫非是你想打退堂鼓放棄這段感情了?”
“不是!”念恩猛地抬頭,眼眶泛紅,眼中滿是痛苦。一旁的念施將這一切看在眼裏,連忙一把拉住情緒激動的母親。
“媽,有些情況你不知道,讓姐姐自己處理吧。”
念恩似乎被母親的話點醒,一股強烈的思念驅使她奪門而出,奔往費家。
在路上,她的內心深處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疲憊的歎息。剛到國外的時候,她就給秉誠發去消息,告訴她自己的情況,可一直沒有等到他的回複。之後的時間裏,她也未收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而她也遲遲沒有勇氣給他打電話詢問情況。現在又得知他舅舅與父親鬧翻的消息,她心裏發慌,對兩人的未來一片迷茫。一想到這裏,她十分懊惱,猛踩油門。
快抵達花園入口處,她急踩刹車,放眼望去,一片茂密的樹林遮掩了別墅,借著園裏昏暗的燈光,依稀可見別墅的輪廓。她在車裏猶豫了片刻,才下車往別墅方向走去。剛好瞥見屋裏走出來兩個人影,她驚慌地躲進草叢隱蔽起來。她探出腦袋打量對麵兩人,她們的模樣在燈光下越來越清晰,正是柏蓉英和小芬姐。她們在庭院倒騰花盆裏的植物。見柏蓉英行走自如,想必已經康複,念恩心裏一陣驚喜。她又抬頭看了秉誠的房間一眼,發現屋裏一片漆黑。念恩撲空一場,失落地掉頭返回車裏。
柏蓉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不由自主地抬頭去望,隻見一輛閃著尾燈的轎車倉促駛離,逐漸消失在公路的盡頭。
念恩第二天一早去了福利院。走進室內,四麵的牆壁上掛滿了公益活動的宣傳合影。兩年前他們與孩子們的合影至今仍掛在牆上,未曾摘下。她凝視著這些照片,心中湧起無盡的懷念,思緒慢慢沉浸其中。
這時,秉誠駕車駛入院內,路過門口的坪地時,他注意到一輛陌生的轎車停在那裏,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疑惑。他將車停放這輛車的旁邊。提著選購的生活用品走了進來,準備交給林文嵐。走進室內,他的目光被一個亭亭玉立的背影吸引——她正靜靜地站在宣傳牆前,仿佛與周圍的回憶融為一體。
念恩緩緩回神,轉過身來。兩人的視線無意間交彙,她的眼中滿是激動和驚喜,而他卻麵無表情,目光冷淡。
“秉誠。”念恩不安地叫了他的名字,大步朝他走去。
然而,就在她即將靠近時,他卻後退了兩步,將目光移向別處,避開了她的注視。她的心猛然一沉,突如其來的傷感湧上心頭,臉上浮現一抹尷尬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默,隻直到林文嵐的到來,才終於打破了這凝重的氣氛。
“喲,是念恩回來啦。”林文嵐見到念恩,喜出望外,連忙上前拉住她的雙手,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番,誇讚道:“瞧你這狀態多好啊,可比以前精神多了,這模樣也是瞧著越來越漂亮。”說著微皺眉,心疼道:“隻是看著比以前瘦了一些,可不要刻意減肥,女孩子長點肉更好看。”
她與秉誠對視一眼,彼此都未多言。她回過頭,輕聲向林文嵐問候:“嵐姨在這裏還習慣吧。”
林文嵐笑著點頭道:“每天跟孩子們在一起,日子可充實著哩。”說著,她左右看了兩人,見他們還站著,便催促他們進屋坐著聊。
他們跟林文嵐進了屋,林文嵐立刻忙碌起來,一會兒燒水,一會兒去找吃的。秉誠沒把自己當客人,熟練地將帶來的物品擺放在櫃子裏,忙完後還主動幫阿姨找茶葉招待客人。念恩想幫忙,卻被他們攔住,隻好無事可做地坐在一旁等待。
秉誠突然這般客氣待人的方式,讓她徒有一種陌生的疏離感。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身上,久久未曾挪開。
林文嵐怕念恩無聊,轉過臉跟她聊天:“今天院長和老師帶著孩子們去郊外搞活動了,我留下來看守大門。”
念恩笑笑說:“阿姨也可以多出去走動一下,看看大自然風光也是不錯的。”
兩人正聊著,秉誠突然打斷她們:“沒茶葉了,我出去買一點。”
念恩起身攔著他:“不用這麼麻煩,我喜歡喝白開水。”
“秉誠,你去院長辦公室去拿,他那裏有。”林文嵐提醒道。
秉誠立馬出去了。林文嵐趁他出去的功夫,借機安慰念恩:“竟然回來了,好好跟秉誠聊聊,你們之間有些誤會盡早解開。”
念恩低頭琢磨,沒有說話。
林文嵐不想她難過,找其他話題問:“你回來在做什麼呢?”
“我打算回去幫爸爸做點事。”
“哦,這父母的年紀也漸漸在增長,回去幫幫忙也是應該的。”
秉誠取了茶葉,返回來時,在門口聽到了她們的談話,稍待片刻才進去,給念恩摻了茶水遞到她麵前。念恩手足無措地接過茶杯。秉誠忽然覺得大家都不自在,起身告訴林文嵐要先行一步。念恩察覺到他要動身,立馬放下茶杯,附和地站立起來說:“我跟你一起走吧。”
林文嵐不想打擾兩人單獨相處,沒有挽留他們,送他們到大門口。兩人向林文嵐告了別,一前一後往坪地走去。秉誠徑直走向自己的車,隨後轉過身來,平淡無奇地說:“我要回趟檢察院,你呢。”
念恩聽到這話大失所望,她盡量從容地回答:“我沒什麼事。”
秉誠點了頭,隨即上車打燃車子,但未立馬開走。念恩坐在車裏躊躇,忍不住扭頭看了秉誠一眼,他的雙手已經握住了方向盤,她看著呆愣了幾秒。
秉誠見她遲遲沒動靜,搖下車窗提醒道:“你先走吧。”
念恩感覺他沒有一絲停留的意思,隻好識趣先走一步。眼睛一直盯著後視鏡裏徐徐跟來的車子。秉誠跟在她後麵走了一小段路,直到分岔路口,兩人朝著不同方向分開了。
此時,秉誠任由情緒如火焰般燃燒殆盡。他回想剛才看到的念恩,她麵色紅潤,神采奕奕,令人不禁為之眼前一亮。離開的這兩年,她算是解脫了。可她如此放得下,卻讓他內心越難過。他愈來愈懷疑念恩對他的感情淺薄。秉誠嘲笑自己,畢竟不是聖人也難免落俗。親人之間嚼舌根的話聽多了,久而久之也潛入到他內心深處,影響著他的判斷。
念恩沉浸在剛才的情景裏。她滿懷期待地見到了他,得到的不是一個擁抱而是冷淡的態度,甚至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她。
她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轉眼間就到了正式到酒店就職的日子。清晨,她迎著朝陽從床上緩緩爬起來,沉靜片刻,整理思緒。洗漱完,便坐在梳妝台,對鏡妝點倦顏,把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換上一身幹淨利落的西裝。她乘坐李建賢的專車前往酒店。上車後,念恩與父親並肩而坐。她發現父親今天把自己從頭到腳拾掇得整整齊齊。一身西裝革履,顯得格外有氣勢。眉宇間透著一股沉穩與從容,看向女兒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
“今天我會在管理層會議上宣布你的任命,你準備好了嗎?”
“有點緊張。”念恩的雙腳無意識地輕叩地麵。
李建賢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道:“有我在,不用擔心,你就大大方方地出席。”
“嗯。”念恩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勇氣。
到了酒店,行政部的經理和工作人員上前來迎接。在下屬麵前,李建賢臉上略顯嚴肅,腰板直得像一座大山屹立不倒,走路帶風。念恩緊跟其後。
酒店各部門經理、總監都已到會議室就坐。李建賢剛露麵,全體管理人員紛紛起身,畢恭畢敬地向董事長致意,態度謙恭。李建賢微笑著走到正中央的位置落座。念恩安排在董事長旁邊的位置坐下。
會議正式開始,由董事長介紹新任總經理的背景和未來規劃。在他發言的過程中,念恩從左往右看了每一張麵孔。有的人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有的人神秘莫測,還有一個人冷眼以對,不太友好。她心裏不由地發出一聲“咯噔”。
李建賢介紹完畢,正式宣布了新任總經理的任命。下屬們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表達對新領導的歡迎和支持。
念恩凝神定氣,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以總經理的身份向在座的管理人員致辭:“首先,我非常感謝各位的支持!能夠與大家一起共事,我感到十分榮幸。在座的各位都是經驗豐富的前輩,未來還需要大家多多指教。我希望我的加入能為酒店的發展貢獻一份力量,再次感謝大家!”說完,她站起身,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以表達誠摯的謝意。
李建賢做最後總結,會議圓滿結束。隨後,念恩在父親及一行人的陪同下,前往各個部門走訪,與員工們近距離交流。走訪結束後,念恩在行政部經理的引領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稍作休息。剛在椅子上一坐下,李建賢就推門而入。他神情嚴肅,語氣鄭重,囑咐了幾件要緊事:“我在會上特意提到的副總張暉,他是酒店的開國元老了,之前總經理的工作一直由他代理,如今你接任這個位置,可能會讓他的希望落空,甚至對你心生不滿。今後你要多尊重他,保持謙虛謹慎,務必跟他處理好關係。”
經父親這一提醒,念恩猛然驚覺,回想起方才他那充滿敵意的眼神,冰冷刺骨,讓人不寒而栗。
念恩剛涉足新領域,一切都要從零積累。然而感情的事一直困擾著她。上任這兩天,她隻是走馬觀花地看了看,對酒店的業務和運營情況毫無深入了解,甚至提不起半點興趣。
她的一舉一動卻被暗處窺視的張暉掌握。他垂涎總經理的位置已久,現在空降一名千金搶走屬於他的位置,對念恩心生怨恨。當他了解到念恩的資曆淺,加上這般不思進取的態度,暗自竊喜,認為她不過是酒店裏擺設的一隻花瓶,對他而言是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念恩在辦公室裏待著總是心神不定。她決定主動去找秉誠弄清楚狀況。秉誠卻以出差為由刻意躲避她。念恩沒能見到他更加心慌,無數個猜想在她腦海中盤旋,卻找不到一個答案。她在絕望與希望交織中自我安慰著,期待秉誠回來見她。後來兩人終於見了麵,也隻是淺談一下,未切入正題。
“你這兩年怎麼樣,看你的精神不錯。”秉誠說話的語氣依然平淡。
念恩笑著說:“每天除了學習就是鍛煉身體,日子還算充實。現在回來幫爸爸管理酒店,我一個門外漢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秉誠吃驚地看了她一眼,卻鼓勵道:“去嚐試和挑戰新的領域也挺好的。”
“伯父伯母他們還好吧?”念恩關心道。
“我爸還是老樣子,我媽身體已經康複回學院上班了。”
“那太好了。”念恩激動不已,終於可以放下心頭大石。
秉誠感受到她放鬆的心情,帶著理解的口吻說:“過去的事你也不用耿耿於懷,你沒有做錯什麼,這是個意外,你好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念恩看著秉誠疲憊的狀態,心疼地說:“這兩年你照顧伯母一定很辛苦吧。”
“沒有辛苦而言,對待自己的母親應該做的,我隻怕我做的不夠。”秉誠忽然覺得自己說出的這些話味同嚼蠟。
念恩為之感動:“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伯母有你這麼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心情一定很好,之所以恢複得快。”
秉誠聽膩了這些讚美的話。大家似乎都看不到他的存在,連念恩也看不到他的內心極度渴望愛,這兩年來他是怎麼熬過來的隻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刻意抬腕看了手表,然後心不在焉地看向別處。
念恩見狀,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切地詢問:“秉誠,我感覺我們之間好像隔著一堵牆,你是在為我的不告而別生氣嗎?”
秉誠收回目光,凝聚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地說:“看到你現在過得好,當初離開這座城市是很好的選擇。”
“你不用說這些話敷衍我,我隻想聽你內心真實的想法。”念恩衝動難抑,大聲喊了出來。
秉誠低下頭,目光呆滯地盯著桌麵,語氣中夾帶壓抑的憤怒:“我的想法?大家都一致認為我內心很強大,無所不能,根本不需要在乎我的感受。”說著,抬頭直視她。
“不是這樣的!”念恩聽出了他心中的不愉快和煎熬,卻不知從何說起,心裏又急又自責。
“你倒是挺自信的,兩年來可以做到不聞不問,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會發生變化嗎?”他的聲音像雨點一樣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片心酸。
念恩眼瞅著秉誠動身要走,頓時焦急難耐,腦子一片空白,受身體本能支配,猛撲上去摟著秉誠的一隻胳膊,此刻隻能簡單地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秉誠覺得這三個字廉價。他將念恩的手推開,撇下她頭也不回離開了。她深深感受到秉誠這兩年過得很不好,可她卻沒有陪在他身邊一起度過這艱難的日子。
念恩夜晚跑去酒吧,想要借酒懲罰自己。念施接到她的電話,下了班立馬趕過來陪她。
念恩在妹妹麵前哭訴:“我好糊塗啊!我應該感受到他心裏的煎熬,可我卻撇下他一個人獨自麵對。”
念施安慰道:“那時的情況本來就很複雜,你有所顧慮也是情有可原,不要什麼都責怪自己。”
念恩懊惱不休:“我為什麼要強忍著不給他打電話,我為何變得這麼膽怯。如果將心比心,那我沉默的態度不也是在傷害他。”
念施看著她淚流滿臉,妝容都花了,心疼地擁抱她。
檢察院幾個部門的同事相約聚餐,就餐地點定在酒店的中餐廳。大家舉杯暢飲、談笑風生,秉誠卻隻是敷衍地舉杯,沒有真正融入其中。周華注意到他悶悶不樂,獨自喝了好幾杯,便沒有多問,隻是默默陪他共飲。
高璐坐在他對麵。自打經曆過上次尷尬之事,她就沒了昔日的熱情,這次與他保持一定距離,不再靠近,自顧自地吃飯。
念恩在辦公室裏待了一整天,哪裏也沒去。直到保潔阿姨敲門進來,她才回過神來,微笑著與阿姨寒暄了一會兒。見窗外天色已晚,她提著包離開辦公室,給阿姨騰出位置來打掃衛生。
這邊聚餐的客人也剛結束。秉誠和周華都喝高了,兩人試圖站起來,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手忙腳亂地扶住桌子,酒杯也差點打翻。同事們看到這一幕,紛紛上去扶住他倆。高璐跟在男同事身後觀察秉誠,他的眼神已經渙散,眼皮沉重得像是隨時會合上。她還是頭一次遇見秉誠這般無節製的放縱自己。她分析著他可能是感情不順,心裏不自覺地動搖了,主動上去幫忙,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走出包房。
念恩剛從電梯出來,往大堂走去,恰巧撞見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攙扶著兩個醉醺醺的身影從對麵走了過來。左邊的男人腳步踉蹌,身體幾乎完全靠在同事的肩膀上,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麼。右邊的男人則低著頭,腳步虛浮,一隻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另一隻手被一位女士緊緊抓著,偶爾抬起頭,眼神迷離地掃過周圍,卻又很快垂下。念恩的目光定格在那個熟悉的身影上,心髒像是被狠狠攥住,呼吸也隨之停滯。眼看這一行人就要離開她的視線,她快步走過去,迎頭趕在大家前麵。大家突然被擋住了去路,都疑惑不解地打量著她。其中有一位同事見過她一麵,尷尬地看著她,卻不知怎麼解釋。
秉誠發覺氣氛不對勁,緩緩抬起頭來,一眼便認出她來。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身體猛地一晃,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失去了重心,直直地向前傾倒。周圍的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念恩已經撲過去,幾乎是本能地俯身蹲下,雙臂吃力地接住了即將墜落的身影。
秉誠重重地跌進她的懷裏,頭無力地靠在她肩膀上,呼吸間帶著濃烈的酒氣。念恩感受到他身體的重量和溫度,心裏微微一笑,手臂不自覺地收緊了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對方滑落下去。秉誠靠近她時,嗅到了她身上那熟悉的淡淡的植物清香。在大家的協助下,秉誠的身體被扶正。念恩還是不放心,伸手想去拉住他的手,卻被他躲閃,像陌生人似的感謝她的幫助,隨後示意大家可以離開了。
念恩臉上期待的表情瞬間凝固,肉眼可見的失落,盯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感覺心都要碎了。高璐觀察了念恩半天,大概猜到了她的真實身份,刻意去摟著秉誠的胳膊,還連連回頭,向念恩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她這細微的表情被念恩敏感地捕捉到,頓時感到一陣危機。她心有不甘的追了出去,車子快速駛出坪地,與她擦肩而過。念恩在原地直愣愣傻站著。
大堂經理發現念恩的行為異常,從裏麵追了出來關心她。
“李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念恩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周圍的一切她都看不到聽不到。任由旁邊的經理喊了她半天也沒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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