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絡國篇  第38章 王子夭折

章節字數:4931  更新時間:07-06-02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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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王子夭折

第二天開始,念昔就陪著我在王僚城裏亂逛。我們兩個可以說都不熟悉這王僚城,隻是看哪裏人多往哪裏跑。隻是苦了跟在我們身後的夏草和萌芽。

因為有萌芽在,很多話我都不方便和念昔講。

雖然萌芽很機靈,也很聽話。可是她顯然是忠於拓而不是我,讓我幾次都想把她換掉,卻又沒有合適的人選替代。

宗塵的事情似乎是忙完了,近幾天都在府裏。讓我懷疑是我的突然到訪才滯留了他的腳步,不然,他現在可能已經回侖冉了。這使我心裏多少有點愧疚,想著是不是該回宮了。可是,我出來的目的還沒達到。怎麼可以就這樣空手而回?

已經秋天了,去年的秋天,我在侖冉王宮裏彷徨失措,那麼今年呢?

“賢妃娘娘在賞月嗎?”一個溫和儒雅的聲音在背後想起。

“永寧王呢?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

“太多煩心的事了,怎麼睡的著?”

“哦?”我興味的歪頭看著他,“永寧王也有煩心的事?”

“娘娘沒有?”他也學著我的樣子,興味的說。

我忙轉回頭,看著月亮,道:“有。”

在這迷惑人心的月光下,他……宛如仙人……

“不妨說來聽聽,也許在下可以幫的上忙。”

‘如果是表兄的話……’

我定定神,望著月亮,問道:“我可以先問問王爺的立場嗎?”

“立場?恕在下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

“意思就是,永寧王府是侖冉皇朝的忠臣,還是叛徒?”我厲聲問道。

“……”

良久,他都不說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輕輕說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皺眉反問。

“是,不知道。”然後又沉默了很久,他才說道:“根據王府曆代手劄上的記錄,在下的每個先祖都有自己的目標和處世方式。有的,的確是被判了侖冉皇朝,但也有的,為了陛下的懷疑和不信任而痛苦不堪。我的爺爺,在威武帝嚴格的打壓下,曾在手劄上這麼寫道:‘我生活的簡直如一直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說到這裏,他悶聲笑了起來。連我也是忍俊不禁。

笑過之後,心中不無感慨。這就是要置木家於死地的老人嗎?

“所以爺爺,可真是恨極了侖冉皇朝。”宗塵道。

“那麼你呢?你恨嗎?”

“我?我可不是個容易受人影響的人!”他歎道,“爺爺希望我恨。可是自我還很小的時候,陛下就沒有再苛待過我們。我實在是沒有理由恨。”

“可你卻將屬於侖冉的信息,傳送給蘇絡。”

“不管是為了王室的態度而苦惱,還是有心被判王室。我的每個先祖,都在不留餘力的斂財納士,以保證我永寧王府的長久不衰。偏我不適合這孜孜不倦的貪婪。如今這亂世,也是到了動用這些資源的時候了,我隻是想要輔佐一位英明的君王盡速統一這片大陸。”

我膛目結舌。這就是他的目的?不為名,不為利,隻是為了……輔佐一位明君?

可是不知為什麼,看著在月光照耀下,飄然出塵的人,我直覺的相信他。

“我……我想要身邊有個可以信任的人。”這樣的他,應該是可以信任的。“你可以幫我嗎?”

“隻是要可以信任嗎?”他笑看著我。月光照耀的他的臉,晶瑩剔透,溫潤如玉。“那你可以試著信任我。”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他不再用敬稱,而是單純的你我。

念昔總是要再拉我出去,都被我委婉的拒絕了。她是個閑不住的姑娘,初次來到王僚城,好奇心更是比天大。即便我不願意陪她,她撅撅嘴,還是要拉著夏草出去的。而我並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與其在嘈雜的街道上四處閑逛,我情願……隻是在一旁看著宗塵……

宗塵在府裏沒事做的時候,多半都是在書房看書。而我也會借口無聊跟過來。當然,萌芽也是跟著我的。但是在這裏,我們都是沉默不語,倒不怕她跟。可是,即便是沉默,都讓我覺得好想時間一直停留下去……他似乎有股穩定人心的力量,隻是看著他,就讓我覺得安心……

可是,我怎麼可以呢?我懊惱的想,我已經有拓了,不應當再三心二意。但是……我卻好希望能一直留在這裏,不用再回那王宮……

為什麼呢?隻是聊過一次天,就又讓我沉迷下去了嗎?哪怕是剛開始對玄壬昂的感覺,都沒有這麼讓我不能自拔……

我邊坐在梳妝台前梳頭,邊透過鏡子看著欲言又止的萌芽。

“有什麼話就說。”我看著鏡子裏的她,冷冷道。

“奴婢也隻是聽說……”

又是聽說。“聽說什麼?”

“聽說……”她抬眼看了看我,道:“小王子夭折了!”

我梳著頭發的手一頓,“再說一邊。”

“小王子昨天突然暴斃,死因不明。”

突然暴斃?死因不明?

‘啪’的一聲,我將手中的木梳擲在梳妝台上,起身向外奔去。

“娘娘,你要去哪裏?”萌芽跟在後麵喊道。

“不許跟著!”我嗬止。

推開書房的門,隻見宗塵仍一如既往的端坐桌前。

我反手關上門,緩步走到他麵前,邊走邊問:“小王子夭折了,你知道嗎?”

“剛剛知道。”他仍看著書說。

“你……”

“娘娘想說什麼?”他見我猶豫不語,遂放下書問道。

我要說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隻是聽到這個消息,直覺的想來看看他。

“娘娘是陛下重視的人,不必擔心。”

“可你讓我信任你,不是嗎?”

他眼裏閃過一抹詫異,隨即微笑道:“當然,隻要娘娘有所要求,在下自當竭盡全力。”

“所有要求嗎?”我不依不饒的問。

他深深的看著我的眼睛。我知道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事情包括為了我,背棄拓。這種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的出來,可是我想知道他願不願意為我做。

見他隻是看著我不語。我在心裏嘲笑自己,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啊?統共見過幾次麵啊?怎能癡心妄想他為了我放棄一切呢?

我悲哀的欲轉身離開,卻聽到身後一個清淡卻堅定的聲音,說:“是……”

之後,拓還是沒讓人來請我回去。我便在這裏繼續住下了。而宗塵則在那次談話的五天後,帶了一個人給我。

“她叫雛米,是我剛剛見她可憐,隨便買回來的丫頭。我身邊用不到人,若是娘娘願意,就收下她吧。”宗塵道。

那個叫雛米的女孩伴著宗塵的聲音跪下,道:“雛米會好好照顧娘娘的。”

我看著宗塵溫柔帶笑的眼,心裏的溫暖一點點的向上冒。“好……”

我不想去想那麼多。宗塵既然這麼做了,就說明他不介意拓怎麼想。

有了雛米在身邊照顧,我便借打探消息為由打發萌芽出府。雖然她會有所猶豫,卻不敢多說什麼。見她離開,我心想,回宮以後也可以把她還給拓了。

“雛米?”

“是,娘娘有什麼吩咐?”她應聲站到我麵前聽候差遣。

我看著眼前這個雖然還稚嫩,卻看似聰明的丫頭。她長得並不出色,勉強還算清秀可人,隻是那雙眼睛特別靈動。宗塵說她是剛剛被隨便買來的,卻不知是不是說給萌芽聽的。

“你多大了?是怎麼被賣進來的?”我問。

“回娘娘,奴婢今年14歲了。因為家鄉發生澇災,所以逃亡到這裏討口飯吃。”丫頭很機靈的回答。14歲,不就是暖香初次見我得年紀嗎?

“澇災?你家鄉是哪裏?”我是聽說最近發生了很嚴重的澇災,但也不至於嚴重到影響到都城吧?

“在葛縣。奴婢隨鄉裏人一路輾轉逃亡,幸得王爺相救,才留下了這條小命。”說著,欣喜得笑了起來。

想不到這丫頭笑起來竟然還很討喜可愛。

見她笑,我也不由跟著笑起來,然後道:“以後在我麵前不要奴婢奴婢的叫了,聽了累。”

“那怎麼叫?”她疑惑的歪著頭問。

我笑著摸摸她的頭,道:“你在同伴麵前怎麼叫的?也是奴婢嗎?”

“當然不是。但那是同伴,娘娘是主子。”

“我是主子,也是同伴。”我道,“你既然是我的人,當然就要和我同進退。我是比你那些‘同伴’還要親密的同伴。知道嗎?”

她沉吟了會兒,鄭重的點頭,道:“知道了。”

“以後也不要叫我娘娘,叫我的名字。”

“這可不成。主子就是主子。”

“那就叫我主子。不要叫娘娘。”

她乖順的沒有問為什麼,隻是點頭答應了。

由萌芽探聽來的消息得知,與侖冉的聯姻隻是暫緩了封後大典。笑伶公主來了以後,得知這個消息,心裏很是不平。三不五時的找微貴妃的麻煩。微貴妃也受不得氣,兩人在宮裏的形勢一直很緊張。而這一次小王子的夭折,拓很傷心,決定舉國哀悼一年。也就是說,宮裏一年不能辦喜事,這冊封大典就又被緩下來了。

失去兒子的微貴妃精神很不正常,總是嘶喊著說,是笑伶公主害死了她的孩子,要找笑伶公主報仇。鬧得宮裏人心惶惶,不可終日。拓也終受不了她的歇斯底裏,決定廢除立她為後的決定,並幽閉於尚儀宮中反省。

而後,肅王叔又找到笑伶公主的婢女,證實確實是笑伶公主所下之毒,使得小王子喪命。震怒之下,拓派赫將軍連同肅王叔一起到侖冉討個說法。卻不想,路途上赫將軍溺死於衡海中。於是,赫將軍所統兵馬,皆由其子雲山接管。而大隊也因赫將軍的溺死,中途折返。

為不損兩國的情誼,笑伶公主未被遣返回侖冉,而是終身幽禁於冷宮。相對的,微貴妃則被釋放。可是微貴妃被幽靜時,肅王叔的勢力就起了波動,如今赫將軍一死,更是樹倒猢猻散。

也就在這個時候,拓請人來接我回宮了。

我再次回到蘇絡王宮時,已經時十二月底,宮裏都在張羅著新年。

這一年的新年,對蘇絡來說格外有意義。真可謂時新的一年,新的開始。整個王宮都籠罩在喜氣的紅色中。

站在門口,透過敞開的房門,可以看到拓在裏麵既是緊張又是期待的跺著步。我的心情卻在此刻變得及其矛盾,猶豫著是否要跨步邁進去。

最後是拓發現了我站在門口的身影,欣喜的跑過來抱住我,道:“你終於回來了……”

我心裏暗歎口氣,應道:“我回來了……”伸出手要反抱住他,卻怎麼也放不下懸空的手臂,最後隻得收回。

本來以為我要待到年後才會回宮的念昔,已經寫了信到侖冉的永寧王府,說今年和宗塵不回去了。也在我的提議下,不好意思的給牧司寫了信,讓他過來一起過年。並且歡喜的和宗塵在別院裏早早的布置起來。就連我,也以為今年可以和哥哥姐姐一起過這樣一個溫暖而熱鬧的年,並且深信,這會是我在飄蓬大陸最快樂的一天。

可是,天不從人願。在我們都滿心期待,牧司也已經趕在路上的時候,拓讓人來請我回宮了。

自我再次回來之後,所有的容寵也跟著回來了。連帶的,緋逸宮也熱鬧了很多。可我卻發現,宮裏少了很多人,替代的是很多生麵孔。

“我宮裏為什麼發生那麼大的人事變動?”我問萌芽。

“這個……奴婢不知。”

“是不知,還是不能說?”我挑眉問道。

萌芽惶恐的跪下。“奴婢是真的不知。”

在回來後,我就跟拓提過要把萌芽調回去。可是拓說萌芽已經是我的人了,要怎麼處置都由我,但調回到他身邊是萬萬不可的。可是,即便是我的人了,萌芽所忠於的還是拓。

“自明天開始,你到廚房幫忙吧。”

若是拓覺得我不忍心苛待萌芽,那麼他就錯了。我已經受夠了不自由的苦,隻要在我能力範圍,我會鏟除所有讓我不順的人。

之後,我為了讓雛米熟悉這王宮,而讓她多和宮女太監們接觸,也順便打探一下我宮裏變動的原因,卻一直都沒有結果。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宮裏的人變得口很緊了。而我也慢慢發現,消失的那些人,都是曾經在我麵前嚼舌的。

這算是拓對我的嗬護嗎?我嘲諷的想。

萌芽是和我一起回來的,也許她是真的不知吧。可是我身邊仍然不能留一個總是讓我疑心的人。

我回來之後,來我宮裏最頻繁的就是赫淑妃。微貴妃因為父親的歸隱,也隨之隱居到尚儀宮了,很少出門。柔妃偶爾也來過兩次,卻不甚熱絡。

看著麵前這些聒噪而虛偽的女人們,我心裏煩不勝煩,表麵上卻又要應承著。真懷念在永寧王府別院的日子……

現在離新年還有幾天。可是那裏已經基本上都布置妥當了,牧司應該也到了。他得知我已經回宮,一定很失望吧?

隻要想到他落寞的表情,我就會覺得好心疼……

實在厭煩了那些無聊女人們的奉承。於是我避到了濟書齋,拓之前幫我準備的書桌椅子都還在。再次坐到這個位置上,心裏竟沒有了第一次的感動,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寒意與茫然……

究竟,拓是個怎樣的人呢?我真的看清過嗎?

我走到拓桌旁的那個櫃子前。這裏的一切我基本上都已經熟悉了。隻是這個櫃子,上次拓印證我的身份時,我就又動了勘查它的念頭。不知道,之後還有沒有讓我驚奇的事情?

拓剛剛被金寶叫出去,正好給了我時間。

我從474年,也就是拓初繼位的那一年開始看。前麵都沒有什麼,直到蘇絡476年,我在9月的抽屜裏看到了一封……玄壬昂的信?

‘父王想把我送到蘇絡,可是那時蘇絡王正為居有的來信生氣,便一口回絕了。’

這就是那封信嗎?

我顫抖著伸出手去,正要打開來看時,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伸出來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微笑著抬頭看向來人,“你回來啦?”

拓點點頭,鬆開了握著我的手,看向我手中的信。我也看了那信一眼,然後抬手揮揮它,問道:“我可以看看嗎?”

他又點了點頭。

我閱讀著這封信,眼睛漸漸瞪大,“這就是你拒絕品純的原因?”看罷,我膛目結舌的問。

他微笑著,輕輕點頭,然後環抱住我。

“我當時氣壞了……”

“那之後後悔了嗎?”

“有過……”他答,然後又輕笑著說:“不過現在你在我身邊,我就不後悔了。即便是要拿十個工品純換你,我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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