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風波(二)

章節字數:4013  更新時間:24-12-10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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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說的是真的?”韋玉娥一臉肅然地問。

    “什麼真的?”士林知道來了,但終究隻能裝聾作啞。

    “你跟胡先生的關係。”

    “不是跟您說了嗎,一個暴發戶想認我做個弟弟。”

    “孩子你別跟我打馬虎眼,梨園裏的荒唐,你父親在世的時候給我講了不少,我多少知道些。如果是因為生活所迫,犯不著,媽還有些積蓄,拿出來去做點別的營生,省得別人戳脊梁骨。”

    “說些什麼呢,你別聽他們胡說。現在這些人分明就是嫉妒我們家的生活。”

    韋玉娥看了看士林有絲不確定:“要不你搬回來,不再跟胡先生來往。”

    “幹什麼呢,別人又沒有做錯什麼,這樣做到讓人誤會,以為不識好人心。”士林嘴裏應著,心裏卻把胡立三恨得牙癢癢的。

    “可別人說得有鼻子有眼,”他母親抬起眼來看著他,眼裏滿是憂傷和困惑。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裏這些人,都是願人窮恨人富的主,編排起別人哪個不是胡說八道的。”

    韋玉娥母親好像並沒有被他說動,自顧自地說著:“再不你這戲也別唱了,兒子,媽還有點體己,可以讓你完成學業。你就給我好好讀書,我是你親媽,看不得你受別人編排,我心疼。”

    “媽沒你說的那樣嚴重,這亂世裏,過去的法子不管用了,我已經長大了,該我來養你,讓你在這個家不再看別人的眼色行事,我掙的錢能夠養活您。”

    他母親直直地看著他,一時不能完全消化他說的那些,這個時代畢竟不能照搬舊時的規矩,而新時代的規矩是什麼,她不知道。隻有一點她記得夫死從子,兒子好像是有了一家之主的能力。兒子給了她無望生活一線生機,但是事到臨頭她又於心不忍。眼瞧著麵前的兒子越來越陌生,離她越來越遠,但無端的卻讓她安心,亂世裏也隻能憑著物競天擇的能力,至於規矩,現在恐怕真不是講規矩的時候。這個大家的現實讓她看清,要照她的法子,他們娘倆隻能等著餓死。隻是韋玉娥一下覺出了自己的渺小和無助,麵對巨變的時代,她隻能卑微地服從,剩下不甘的惶恐和迷惑。

    士林還是對這個家的人生氣,怎麼能夠這樣。想到這些倒是刺激出士林的好勝心,我就得比你們過得好,一不小心我們就搬出去,斷了這個家的供給,我看你們還有沒有力氣嚼舌根。他遠沒有母親的絕望,上天賜予了他別樣的稟賦,而這稟賦又在生活的絕境中給他帶來了轉機,給了他希望。不由得想起了胡立三,相對於家人,胡立三有他的好。至於未來會發生什麼,他的內心多少還是有著忐忑。不過有點他是確定的:他的大好年華需要人來傾慕,他天生有伶人的虛榮心,或者說虛榮心才使他成為了伶人,下了這無邊的海。

    胡亂的想法把他頭腦攪成了一鍋粥,他也顧不得那麼多,已經上了船,需要他決斷——救母親,也是救自己,把眼前的交易做完,好去看那些充滿了美好願景的未來。出國——那些異族的地方對他來講有著無窮的魅力,也許是眼前的生活太沉重,那麼天堂就在遠方。在學校裏好像灌輸的也就是這一套。那裏是不是有個上帝之國,那裏是不是住著上帝眷顧的選民。至少有一點不會像在這個家,人們熱衷於算計,又不忘了踐踏別人,以取得自我滿足。

    “再不濟,我們就搬出去,省得看著這些人惡心。”士林把這話說了出來。

    “憑什麼我要搬出去,我是你爹名門正娶的妻子,搬出去那才應了我們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有,你是不是指使了小孩去砸二房的窗戶?”

    “那可能,我這不剛聽到信趕回來,回來前連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那就好,我也想我的兒子不至於這麼下作。”

    母子倆正說著,胡立三闖了進來。母子倆各自變了臉色。

    “我為什麼不來,家裏人受了欺負,我看是誰吃了豹子膽。”

    “這是我們家裏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別在這兒添亂,快回去。”士林一陣頭大,眼前事情還沒有解決,這家夥又來生事。

    “你別管,我找你大哥去。”胡立三根本不搭理士林往外走去,臨出門還不忘對韋玉娥說:“媽,你放心,管保以後這家裏沒人欺負你。”

    士林隻得急忙跟著胡立三出去,見外麵還帶著兩個士兵。

    在路上士林一個勁地勸阻,說:“叫你回去,你在這兒越說越說不清楚。”

    “那你有辦法解決嗎?”胡立三轉過頭了看著他,這一刻的胡立三有點讓人陌生。

    看士林沉默,胡立三說:“讓你看看哥怎麼對付惡人。”

    到了閔士承屋裏,一看那陣勢,閔士承連忙站起來:“哎喲,一點家事居然把胡司令給驚動了,對不住呀。”

    胡立三也沒有客套,直接對閔士承說:“還是把你家人召集起來吧,今天這事太過了,其中也牽扯到我,我不會讓這事就這麼過去,大哥要是沒力氣管,我來幫你。”

    閔士承一個愣怔,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想今天這事看來是躲不過去,仔細一想何不順水推舟,讓這煞神收拾下家裏的惡人,於是臉上賠笑著說:“那感情好,能夠讓家裏的晚輩聽聽胡司令的教誨,也算是漲了見識。”

    於是讓家人傳話,讓家人們都到祠堂裏聚集。

    一會兒功夫,一大家子人都來到了祠堂裏。這時大房的丫鬟過來傳話,說叫女人們都回去,不要丟人現眼的,讓他們男人處理這些事情,也該讓他們管管這些事情了,這個家現在成了什麼。於是堂上隻留下了閔家的男丁。

    閔士承環視了下家人,沉聲地開口:“你看今天這事鬧得這個樣子,把人家胡司令都驚動了。你們這些晚輩也真該管教下了,沒個天高地厚,再這樣下去那天要闖大禍的。”

    那邊閔士隱看不下去,悶聲說道:“就算違反了家法,我們家有我們家的規矩,何況事情總有個來龍去脈,你要一個外人來管家事是不是過了。”

    胡立三一聽變了臉色說:“你們家的規矩就是血口噴人,無事生非,無視尊長,欺軟怕硬?”

    一下嗆的閔士隱沒了聲音。

    胡立三繼續說道:“按理說這個家輪不到我說話,可是這是牽扯到士林,他是我弟弟,而且其中的閑話還涉及到我了,更涉及到四姨太,這是這大家的長輩。

    我知道你們閔家是大家,書香門第,按說禮義廉恥、溫良恭儉讓比我學得好,總比我這鄉野之人強吧。我不知道這家冒犯長輩、欺辱長輩該怎樣處罰,這事我想問問掌家的大哥。”

    這邊老大被激得沒了退路,他知道今天這稀泥他和不下去,沉著臉說當然得家法處置。說實在的他也認為二房的幾個晚輩這事做得過了,加之也是二房時常拾掇著拿大房執家說事,也想借機打壓一下。

    於是隻有板著臉問閔甘青:“今天早上是不是你帶人堵了人家崔媽?”

    “憑什麼別人家吃糠咽菜,他們家大魚大肉?”閔甘青不知哪來的底氣,忽然昂起了頭。

    “別人是憑本事掙的,礙了你什麼事。再說了,他們這一房都是你的長輩,有你這樣目無尊長的嗎?”

    “可憑什麼他指使人砸我家窗戶?”

    “他是誰?”閔士承皺著眉頭問。

    閔甘青拿眼望了下士林,對他這個四叔他向來沒有放在眼裏。

    閔士承也沒有計較他的倨傲,繼續問:“可你又憑什麼說是你四叔指使人砸了你家窗戶。”

    閔甘青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嘟囔道:“他是怨金花揭了他的短。”

    “揭他什麼短?”那邊閔士隱怒聲喝道。

    閔甘青看了看眼前的胡立三和士林,猶豫著。這邊閔士隱忍不住了,大喝一聲:“說呀。”

    “說他是靠出賣自己才過上了如今的生活。”

    閔士承沒有在意閔士隱的推波助瀾,繼續問道:“你說這些可有真憑實據?”

    那邊的士林有點略微臉紅,心中有了一絲恨意。

    閔甘青囁嚅道:“這事在家裏早傳開,戲園子、下人們,還有各房都在議論這事。”

    “哦,那還有那些人?”

    閔甘青說不出話來。

    “我就問你,你,還有傳這些話的人可拿出什麼真憑實據?”閔士承無意中提高了聲音。

    閔甘青扭了扭脖子,看似強不過,隻得低下頭,不再說話。

    “你不說是吧,我在想你也拿不出真憑實據。閔家的家規是尊重長輩,家人和睦。可你是怎麼做的?”

    閔士承此時看向閔士隱:“老二,你有什麼要說的?”

    “還能怎麼,犯了家法就該打唄,隻是希望老大你一碗水端平,也該過問下四弟的事情。”

    閔士淦看不下去了,說:“你就別摻和這些事,不能把晚輩給慣壞了。”實際上心裏門兒清,多少算是給閔士隱找台階。

    閔士隱原本以為四房吃了癟,心裏有鬼這事也就糊弄過去,沒想到這正主居然光明正大找上門來,一時間有點氣急。

    胡立三這時開腔了:“好了,衝二哥說的這句,我不得不說兩句,也好讓人長點記性。你們這家傳言士林是靠賣有了今天的生活,那買主也就是我咯。從一開始我就登門說明,我跟士林投緣,就是來認個契弟,光明正大,禮數周到,卻在你們這些家夥的嘴裏變成了買賣關係。好,我他媽就退一步說,我胡某人買了士林,礙了你什麼事。居然敢欺辱到自己的長輩。二哥,那天你給我上的課讓我受益匪淺,你看這事該怎樣處理?”

    “給我狠狠地打。”閔士隱發起狠來,丟下句話走了。

    胡立三轉頭望向閔士承。閔士承喃喃道:“犯了家法是該打。”

    “那就好,我知道您年老體衰。沒關係,下力氣的活,我可以代勞。我不打女人,雖然這女人如果是在鄉野裏,該撕爛嘴,休出去。但是這是大家,家醜不外揚,我們隻把帳記在男人賬上。”

    這邊胡立三帶來的兩個士兵早已如虎狼一樣過來,架住了閔甘青。那家夥見勢不對,開始嚷嚷起來:“快去叫奶奶。”心裏免不了抱怨老頭子,是他說要把四房逐出家門,到頭來倒先溜了。

    這邊兩個士兵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閔甘青按在凳子上發狠地打起了屁股。打得那閔甘青在堂下哇哇大叫,看得閔家人心驚膽顫,哪還有再找四房麻煩的心。

    閔士淦這時拿眼示意士林,士林才跟胡立三說:“好啦,讓他長記性就是了。”

    胡立三才叫士兵住了手。隻是把這大堂上的人看得五味雜陳,一時間屋子裏的人都沒了聲音。

    閔士承麵露難色對胡立三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嚴,讓胡司令看笑話了。”

    “也是欺人太甚,我才幹涉你們的家事,倒是叫大哥為難了,胡某人給你賠禮了。”

    閔士淦這時出來做和事佬:“好啦,這事就算這樣過去了。都消消氣。”

    接著又教訓閔甘青:“長點記性,哪有這樣目無尊長的,要不是你四叔大人大量,今天有你好果子吃。還不給你四叔道個歉,認個錯。”

    那閔甘青沒想到這軍爺是一點道理不講,粗魯蠻橫得無法無天,知道今天這眼前虧是吃定了。也就含含混混一陣道歉,那神色和樣態倒是真的怕了。

    士林也沒計較,隻是讓閔甘青下去。士林心裏多少還是覺得不爽。這番風波,怪那多事的人亂嚼舌頭,也怪這家人的無情和偏狹。不過最該怪的是這正主,胡立三,是他的高調引發了這眼前的一切。

    那閔士承和閔士淦豈能理解士林心中的波瀾,客套著留飯,好在被胡立三禮貌地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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