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74 更新時間：24-11-15 21:50
淩家大院埋葬了淩老爺以後，桐梓原上那鑼鼓喧天的日子也就過去了，桐梓塬又歸於了平靜。桐梓原上的人們該幹什麼還是繼續在幹什麼，做生意的人還是繼續在大街上叫賣著，種地的農民們還是早出晚歸，在辛勤勞作著。
塵土飛揚的季節也過去了，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了，站在桐梓原的原邊上，看著那連綿起伏山山梁梁，溝溝壑壑，覺得這個地方還是有他一些可愛的之處，具體說它的可愛之處在什麼地方，其實也說不清楚。
桐梓原平靜下來了，可是淩家大院卻不平靜了，如果說淩家大院是一池水，水底下一定是暗流湧動。如果說淩家大院是一座火山，當前隻是星星點點的火苗在不斷地竄出，還沒有到噴發的地步。淩家大院每一個人都在醞釀著，做著噴發前的準備，時刻都有噴發的危險。
說起來在黃土高原上，桐梓原隻是一個千千萬萬個小平原的其中一個，淩家大院就是一個淩家大院，應該說不算是一個大的地方，但是這裏可以用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來形容。淩家大院裏總是妖風習習，讓人心驚膽顫。
淩家大院裏，淩老爺活著的時候，淩老爺的三個婆姨，分別是大房榮氏、二房蔡氏和三房陳核桃。淩老爺的這三個婆姨，關係相處還算可以，但是，等級非常森嚴。大婆姨在淩家大院裏，是正房婆姨，自然是老大，一切都是她說了算，可以說是一手遮天。老二和老三都得聽老大的安排，老二和老三之間，老三就得聽老二的。
其實，在淩家大院裏就是老大說了算。聽說在皇宮裏，皇上的老婆很多，皇上的老婆都是母以子貴。可是在淩家大院裏是子以母貴。淩老爺的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淩老爺有一個說法，不論是正出還是庶出，都是他淩弘基的子女，一視同仁。
其實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淩老爺是口是心非，對於正出和庶出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淩老爺的最小的婆姨，也就是淩家的小姨太太，也就是淩老爺的三房小婆姨陳核桃。這個陳核桃在淩家大院裏生活了二十多年，把淩家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的，就是她自己的所說的，把淩家的這個老東西看到了骨子裏麵去了。她知道淩老爺在死之前，已經安排好了，淩家是容不下她們這些小婆姨和小婆姨生下的娃。早晚是要把小婆姨和小婆姨生下的孩子攆出淩家。所以她首先提出離開淩家大院。
這陳核桃出生在離桐梓塬隻有四十裏的一個叫桃山的地方，在她還小的時候，他們家的生活還是比較富裕的，家裏有房子有地，還有兩頭大牲口。陳核桃作為一個小地主家裏的小姐，日子過得無憂無慮。他的父親說起來也是一個開明人士，讓陳核桃跟著村子裏麵的一個私塾先生學念書，可惜她隻念了兩年的私塾，就是兩年陳核桃學習了不少的東西，那段時間，應該是陳核桃最為開心的日子。
有一年，陳核桃的二叔，他們叫二爹，因為在家裏私藏大煙土，被查獲以後，自然就遇上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最後家裏花光了錢，也沒有保得住二叔，就在那一年的冬天，二叔被砍了頭，家庭從自就一敗塗地。
在當時，一般來說，破落地主的日子是最不好過的。一家人逃荒到了桐梓原上，日子過得實在艱難。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的爹把她賣給了淩舉人做了小。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結婚後她給淩舉人生了一個女兒，就是淩子瑩。現在她就是要到西安城裏和女兒淩子瑩一起過日子。
別看這陳核桃是個女流之輩，卻是一個有心機的女人，她以乖巧的表現和年輕漂亮的優勢，贏得了淩老爺的歡心。所以，這多少年存了不少的私房錢，她這一輩子是花不完的。所以淩老爺一死，她首先提出離開淩家大院。她在淩家大院已經二十多年了，淩家的情況她已經一清二楚。
淩家這多少年就是靠收地租過日子，自從淩子綬掌管了淩家大院，好麵子，擺闊起，淩家大院早已經是一個空架子了，入不敷出，寅吃卯糧。特別是淩老爺死了，淩家八裏長街擺大席，大把的花銀子，這一次幾乎把淩家幾十年的積蓄花空了。陳核桃已經算好了，淩家已經沒有幾年的好光景了，最多超不過三年，說不定很快就走向了破落。
陳核桃提出要離開淩家大院，淩子綬並不反對，但是淩子綬提出：“父親已經過世了，小姨娘如果留在淩家大院，我們會和老爺活著的時候一樣，照樣供你吃喝穿衣，每月的列銀一文都不會少，我們也可以允許子瑩妹妹經常回來看看你。如果你要離開淩家大院，淩家的財產是不會分給你的，這是祖上的規定。”
陳核桃說：“這你就不要說了，祖上的規矩我是知道的，淩家這二十年能供我吃，供我喝，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哪能奢望分的到一份財產。我隻是想你妹妹子瑩了，在我走的時候你們能把我送到西安就行了。”
淩子綬笑了笑說道：“小姨娘，你這麼說就生分了，畢竟我們在一個鍋裏攪勺子二十多年了，子瑩把我也叫了二十多年的哥哥，我是不會虧待你的，這樣吧，你走的時候我給你一百個大洋，再派人把你送到西安。”
陳核桃說道：“那就謝謝大少爺了。”
陳核桃走出淩子綬的門，正好看見仙桃領著牛娃走了過來，陳核桃問道：“仙桃，你們兩個人怎麼過來了？”
仙桃說道：“我找大當家的，說說我們到茫山的事情。”
陳核桃說：“你們先到我屋裏來坐坐，我馬上就要離開這淩家大院了，你們到我屋裏咱們說說話吧。”
他們進到了陳核桃的屋裏，仙桃問道：“小姨娘，你為什麼要離開淩家大院了，是誰說什麼話了嗎？難道是他們讓你走的嗎？”
陳核桃給仙桃他們到了兩杯茶，然後笑著說道：“沒有人讓我走，是我自己要走的，我要找我的女兒子瑩去，我的女兒、女婿、外孫一家三口人都在西安，來信要我去西安住。我想我住在西安，我們娘母子住在一個地方還可以互相照應。”
仙桃說：“這裏畢竟是你的家，住在自己家裏氣長。咱們這裏人沒有住在女兒家的道理。住在女兒家萬一受氣怎麼辦？住在女兒家茬也不順。”
陳核桃歎了一口氣說道：“這老爺一死，對我們這些做小的人來說，這淩家大院還是我的家嗎？在淩家大院裏我早已經是舉目無親。留在淩家大院裏，孤苦伶仃，看人的臉色吃飯，那飯是不好吃的。”
仙桃不以為然的說道：“在自己家裏，不需要看誰的臉色吃飯。”
核桃說：“別看淩家大院是一個大戶人家，這大戶人家是沒有人情味的。別看平時表麵上看起來一個個都是那麼的親熱，其實背地裏都在勾心鬥角。他們不講親情，更不講人情。何況我在這個淩家大院裏沒有一個親人。勢單力薄，他們不是想怎麼擠兌我就怎麼擠兌我。所以我還是知趣一點，盡快早一些離開淩家大院吧。”
仙桃笑笑說道：“三姨娘，也許你想多了，不管怎麼說你是淩老爺的三姨太，是現在大當家三姨娘，是淩家大院裏的長輩，不看僧麵看佛麵，就是看在淩老爺的麵子上，誰敢把你怎麼樣？還不是把你當神一樣的敬著。”
核桃笑了：“仙桃，你來淩家大院時間短，有很多的事情你是不知道，這淩家人都是一些過河拆橋的人。你有用的時候，他們恨不得叫你親娘，你沒有用的時候他們就像摔垃圾一樣把你甩掉。他們的淩老爺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我年輕漂亮的的時候，他把我捧上了天，當那老東西幹不了床上的事情，老的不中用的時候，就把我甩在了一邊。更可恨的是把我的女兒趕出了淩家大院的大門，當時我怎麼求他都沒有用，一點不講昔日的情麵。現在那老東西死了，我更是沒有用了，淩家人還會好好的養我，那是不可能的。”
仙桃歎息道：“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你去西安親人團聚也好。離開淩家大院也免得心裏憋屈。其實淩家人的狠心我也領教過了。趁你還利索的時候早做防備，免得後悔。”
核桃真誠地說：“仙桃，我給你說真心話，淩弘基那老家夥真的心術不正。其實，我女兒也沒有犯什麼大罪，淩弘基那老東西就借機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把子瑩趕出了淩家大院，不就是因為子瑩是我這個小婆姨生的嗎？如果是他的大婆姨生的保證不會這樣做的。你別看那老東西滿嘴的仁義道德，其實他滿肚子的男盜女娼，心裏壞著呢。”
仙桃吃驚的看著核桃：“他們不都說淩老爺是桐梓塬上的大善人嗎？”
核桃把嘴一撇說道：“他就是一個惡人，心長偏著呢。他就疼他大婆姨生的娃，你看對老大、老二真是心疼，什麼東西都先盡著老大、老二，最可恨的是老三媳婦生下了牛娃就死了，可憐的牛娃剛生下來就死了媽，淩家那老東西不知道從哪裏弄了個臭道士，出精做怪，非要說牛娃是個克星，要克死他們淩家的七條人命。”
核桃歎了一口氣說道：“本來那老東西是要害死牛娃的，但是，畢竟現在已經是民國了，不能隨便殺人的。後來還是好心的張老三收留下了牛娃，牛蛙才撿了一條人命。這八年過去了，他們淩家人怎麼一個也沒有被牛娃克死？”
核桃摸了摸仙桃的手接著說道：“現在就是那老東西死了，那是那老東西該死。那老東西心黑著呢，就是要死了，還沒有忘記害人，他讓你們一家三口到茫山打點茫山的山莊。既然茫山那麼重要，為什麼不讓老大和老二去，為什麼非要你們去，就因為你們家老三是小婆姨生的。誰不知道茫山哪裏是土匪最猖獗的地方，淩弘基那老東西沒有按什麼好心，他是要害死你們的。你們可千萬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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