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54 更新時間：25-05-19 23:44
回到天樾灣後，鬱離沒多耽擱，換下外套便徑直進了書房。
夜色沉沉，落地窗外是一片安靜的燈火，她在書桌前坐下，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了。
“喂？鬱離？怎麼了？”
顧然那邊背景有點嘈雜，像是在辦公室，一貫清朗幹練的聲音傳來，帶著點意外。
鬱離沒有寒暄，直接開門見山。
“你應該剛接到江市警局那邊的電話了，對吧？”
那頭沉默了半秒，緊接著顧然輕笑了一聲。
“喲，消息挺靈通啊，你怎麼知道的？”
鬱離靠著椅背，語氣平靜，“剛才去參加了個朋友的生日會，他表哥是警察，聽口氣職位還不低。他提到了一個案子，內容跟我接下來的任務有關。”
“哦？這都能撞上，你運氣是真不錯。”
顧然語氣隨意了些，又問，“所以……你要去是吧？”
“嗯。”
“行吧，那我給你打個招呼，你這邊很快就會接到他們正式的聯係電話。”
顧然說著，隱約傳來敲鍵盤的聲音，似乎已經開始安排。
“好，麻煩你了。”
“別客氣，你之前幫我那麼多次，這點事不算什麼。”
顧然頓了頓，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又道，“對了，那個……”
簡單的幾句寒暄後，鬱離掛斷了電話。
窗外夜風輕拂，枝葉在燈光下微微搖曳。書房裏一片靜謐，連鍾表的滴答聲都格外清晰。
鬱離將手機輕放在桌麵，靜靜坐了片刻，指尖微敲木麵，唇角微微收緊，眼神也逐漸沉了下去。
她抬手一引，一卷泛著淡淡冷光的亡魂名單應聲浮現在掌心。
書卷在空中自行翻動，紙頁沙沙作響，像是被無形的風吹動，最終停在了其中一頁。
鬱離垂眸望去，目光凝在那一行字上，眼神深如古井，帶著一絲罕見的凝重。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躍上桌麵。
黑月出現了，毛發輕抖，幽綠色的瞳仁閃爍著微光。
牠站在卷軸旁，伸出爪子扒了扒紙頁，語氣裏透著一絲疑惑和興趣。
“咦？你這次的任務有點奇怪啊。這人……還沒死？”
鬱離輕輕應了一聲，“嗯。”
她視線微移，落在那行顯眼的倒計時上：
……捌天貳拾壹小時肆拾捌分叁拾貳秒。
時間正一秒一秒地減少，如同命運在緩緩倒數。
黑月歪了歪腦袋，尾巴輕輕掃過桌麵。
“嘖，還有這種情況？我記得之前大多數，都是已經走完流程的亡魂吧。”
鬱離沒有作聲，隻是目光沉靜，指尖輕觸那串數字，像是能感受到某種逐漸迫近的氣息。
黑月看著她的神情，低聲嘀咕了一句。
“這類預定死亡的，變數多，命運線又不穩定……你可得小心點。”
鬱離淡淡地開口，“我知道。”
她將那頁亡魂名單看了片刻，指尖一揮，卷軸緩緩合攏，光芒一閃，隨即無聲消散。
她沒有立刻起身，隻靜靜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夜風穿過半開的窗戶，吹動書桌上的幾頁資料，沙沙作響，猶如某種無形的低語。
黑月站在桌上，尾巴一甩一甩地輕敲著木麵，沉默片刻後，終於忍不住出聲，語氣裏帶著一絲探尋的意味。
“其實我一直挺好奇……這種已經被寫在亡魂名單上的人，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如果還沒死，是不是……還有可能救回來？”
鬱離聞言，眉眼動了動，抬眸看向牠，聲音低緩卻平靜。
“救不了，也不能救。”
她微微頓了頓，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繼續開口。
“名單之上，是注定的因果。若執意插手，那份因果就會轉嫁到你身上。承得起還好，承不起，就要陪著一起墜落。”
黑月眨了眨眼，語氣忽然帶了點不解。
“那不公平啊。都還沒死，連機會都不給？”
“確實不公平。”
鬱離淡聲道，“但世上的事，從來就沒那麼公平。”
她眼神深了幾分，低聲補了一句。
“就算真的救下來了，也活不長……命運會想辦法，把他帶走。”
黑月沒再說話，隻是抬頭看了她一眼，眸子裏閃過一點複雜情緒。
夜色愈發深沉，書房裏隻有微風與紙頁輕響，命運的齒輪，悄然開始轉動。
第二天清晨，天樾灣依舊沉浸在一片靜謐中。
薄霧繚繞在山腰與湖畔之間，將這片頂級別墅區勾勒得宛若仙境。
陽光尚未穿透濃霧，整座山莊被清冷籠罩，宛若與塵世隔絕。
鬱離早已起身。
她換上一身剪裁簡潔的白色風衣，紮起長發，整個人顯得清冷而利落。
她正在係扣子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一通來自江市警局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恭敬，告知她手續已辦妥，請她今日到警局正式報到。
“我知道了。”
她淡聲回應，掛斷電話。
黑月這會兒也醒了，懶洋洋地從窗邊跳上沙發，抬眼看著她係上最後一顆扣子。
“警局來電話了？”牠打著哈欠問。
“嗯，要過去一趟。”
“這麼快，顧然辦事果然利索。”
黑月搖了搖尾巴，又縮回沙發角落，看起來打算繼續補覺。
鬱離沒有回應，轉身走進車庫。
她的車靜靜停在別墅下層的獨立車庫中，低調卻奢華。
發動引擎的瞬間，一道清亮的引擎聲劃破清晨的寂靜。
黑月似乎是早料到她不打算單獨行動，三步並兩步跳進副駕駛位，懶懶趴下。
“去警局前要不要先喝點咖啡？”牠帶著幾分調侃地問。
鬱離啟動車子，方向盤微微一轉，她側頭看了黑月一眼，語氣平靜中帶著一絲輕淡的調侃。
“你喝得慣咖啡？”
黑月正懶洋洋地窩在副駕駛上，聞言翻了個白眼，尾巴在座椅上輕輕一掃。
“我又不是折磨自己口腔的變態生物，那玩意兒，苦得跟命一樣。”
牠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還是等你回來，給我帶點雞胸肉吧，順便燙點牛肉也行。”
鬱離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車緩緩駛出天樾灣的大門，駛入清晨初醒的城市街道。
遠處高樓被晨霧半遮半掩，街邊的梧桐葉在風中輕晃，偶有幾輛清潔車從街角經過，掃出細碎的水光。
陽光終於撥開一層層霧氣，金線般灑落進車窗，落在她眉眼間，映出一抹淡淡的金色輪廓，襯得她的神情更顯沉靜。
城市醒了，節奏一點點提速。
而她的車，正穩穩駛向江市警局。
很快，鬱離的車在警局門口緩緩停下。
她熄火下車，白色風衣在身後微微一揚，步伐不緊不慢，卻自有一股從容的氣場。
警局門前已經有不少人進進出出，有警員正在門口交談，見她過來，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路。
黑月沒跟下車，隻趴在副駕駛座上，一隻爪子搭在車窗邊，眼睛半眯，像是在打量警局的外牆。
“你進去吧，我可不想被哪個訓練犬發現。”
牠懶洋洋地說，尾巴輕輕掃著椅背，“順便……別忘了雞胸肉。”
鬱離關上車門，腳步聲在台階上回蕩，利落清晰。
她剛踏入接待大廳，一名穿著便裝、手裏拿著文件的年輕男警察迎了上來，神色間帶著幾分猶豫，卻還是主動開口。
“您好，請問是……鬱離小姐嗎？”
她點頭。
對方眼睛微亮，連忙引她向裏走。
“組裏的人都知道您要來。這邊請，我們領導正在等您。”
警局內走廊深長，白牆灰地，光線略顯冷淡。
一路上不少警員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沒人出聲。
她步伐安穩，神情平靜，一如往常。
在層層門禁與隔音門後，一道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屋內坐著的中年男人抬頭望來，眼神裏透著審視，也帶著一絲說不清的複雜。
鬱離站定，微微頷首。
“您好，我是鬱離，前來報到。”
屋內的男人抬起頭，視線落在鬱離身上，語氣不輕不重。
“你就是顧然推薦來的？”
“我是鬱離。”她禮貌地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從容。
刁仲川眼中掠過一絲打量，隨手翻了翻麵前的一份資料。
“曆史專業出身，博士學曆，學術方向是傳統信仰與民間文化……這些是你自己的專業背景？”
“是。”鬱離淡聲回答。
“顧然說你之前協助破過幾個案子，雖然不是體製內的人，但經驗比一般研究員豐富得多。她還說，有時候我們看不見的角度，你能看見。”
說完，他盯著鬱離看了兩秒，忽然嗤笑一聲。
“說實話，這年頭研究曆史和文化的專家不少，但真能派上用場的沒幾個。”
“我隻做自己擅長的。”鬱離神色平靜。
刁仲川挑了挑眉，沒再多說，隻是打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張臨時證件放在桌麵上。
“顧然的麵子不小。你現在的身份是”民間信仰與傳統文化方向”的特別協作顧問，不歸我們係統管理，但擁有有限製的查閱與跟進權限，可以跟我們小組一起走流程、去現場。”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低緩認真，“不過這案子……情況有點特殊。普通辦法查不出什麼，才會考慮從你們這類研究視角下手。”
鬱離將那證件拿起掃了一眼，證件做得正規，照片清晰，身份一欄寫著。
”協作顧問（民間信仰與傳統文化方向）”。
她點了點頭，“明白。”
“既然是顧然推薦的，我們會配合你。但也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刁仲川站起身來，“這案子，不太尋常。希望你能看出點什麼。”
“如果有問題，我會直接說。”
她語氣平靜，不顯一絲猶疑。
刁仲川按下桌上的內線，聲音沉穩不容置疑。
“讓小組那邊派人，帶鬱離先熟悉一下環境。順便，到資料室等我。”
“收到。”對麵回應簡潔有力。
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有人輕輕敲門。
刁仲川掃了鬱離一眼，語氣稍顯緩和，“你先過去吧。”
鬱離點了點頭，“好的。”
她站起身，推開門。
門外站著的人映入眼簾，鬱離臉上沒有一絲驚訝，神色淡然得仿佛早已預料。
反倒是門外的鍾露陽微微一愣，眼神閃過一絲意外。
但在領導麵前，他迅速調整表情，恢複了那份一貫的冷靜與嚴肅，恭敬地點頭，保持著應有的職業風度。
走廊的燈光從門縫裏透進來，將鍾露陽的身影拉得細長，身姿挺拔，帶著一股沉穩的壓迫感。
兩人沒有多言，隻是彼此點了點頭，氣氛輕鬆自然，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並肩走在走廊裏，腳步聲在光潔的地板上輕輕響著。
鍾露陽走在前頭，身形高大挺拔，穿著製服，看上去一板一眼，標準得像教科書裏的安全模範。
可才走出沒幾步，他就回頭衝鬱離挑了下眉，語氣一改剛才的端正。
“行啊，鬱專家，昨天還在喝香檳，今天就成我們這兒的專家了？”
鬱離輕輕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他這副模樣。
“你不是也裝得挺像的嗎？門口那一臉嚴肅差點騙到我了。”
“哎，那沒辦法……”
鍾露陽聳了聳肩，嘴角一挑，“我這張臉天生就適合當門神。不嚴肅點，別人總覺得我會把檔案室拆了。”
他邊說邊伸手替她推開前麵的門，動作隨意，卻也自然得體。
“說真的，昨晚我聽刁頭兒提起，說京市要派個厲害人物過來，我還以為是老專家那一掛的，沒想到是你……”
他笑著轉頭，“緣分這事兒挺奇妙啊。”
鬱離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確實沒想到。”
“那你今天要開始熟悉流程了？我帶你去資料室，一邊走一邊給你講講八卦？”
鍾露陽故作神秘地湊近一點，小聲道，“我們小組的人，表麵上都挺正常，其實--”
“我還是先聽流程吧。”
鬱離截住他的話，語氣不冷不熱，卻帶了點無奈。
鍾露陽哈哈一笑，倒也不惱，揚了揚下巴。
“行，流程先走一遍，八卦下次補給你，一樣不落。”
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走廊裏回蕩著一高一低的腳步聲，也讓原本嚴肅的辦公樓走廊，多了一點不那麼正經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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