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23 更新時間:25-08-14 22:33
鬱離隻是抬眼掃了那幾人一眼,目光淡淡的,沒有開口。
她和鍾露陽站在不遠處,離得不遠也不近,沒有刻意靠近,隻是安靜地待著。
天是陰的,雲層厚重,光線被壓得沉沉的。
林道邊上沒什麼風,空氣有些悶,人站久了難免有點煩躁。
鍾露陽站在一旁,眼神沒那麼明顯,卻始終沒離開那幾個人。
他的視線像水麵下遊動的影子,不動聲色地將那幾人的相貌、穿著、站姿一一記了下來。
等回頭,他會讓田旂查查這些人是些什麼來頭。
鬱離則微微低著頭,神色安靜,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她站得有點鬆,肩膀放下來,手搭在身前,看起來幾乎不像是參與者,而像是個路過的旁觀者。
又過了片刻,她忽然抬頭,輕輕開口,“來了。”
鍾露陽一聽,立刻抬眼朝她看的方向望去。
隻見林道那頭,一輛灰白色的小巴士正慢慢駛來,車身沾著些許泥點,開得不快,輪胎壓著碎石,發出低低的摩擦聲。
巴士緩緩停在眾人麵前,發出輕微的“呲”聲。
車門隨即打開,從裏麵先後走下兩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人,頭上都戴著造型統一的麵具,遮住了麵容。
陽光透不下來,他們身上的黑袍在這種陰沉的天色裏,看起來像是吞光的墨。
兩人一言不發地走向人群中的某個男人,停在他麵前,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語調平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邀請函。”
那男人微微一抖,顯然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
他趕忙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枚灰色徽章,舉給麵具人看。
黑袍者低頭掃了一眼,隨即點頭,再次開口。
“上去。”
男人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像是還有話想說,但看著那兩張毫無情緒的麵具,最終隻是輕輕吸了口氣,轉身上了車。
兩個黑袍人已經走到下一人麵前,動作依舊機械而統一,不帶一絲多餘情緒。
鬱離站在原地沒動,目光平靜,神情淡然地看著一切。
鍾露陽站在她身旁,也不說話,隻是抬眼望了那兩人一眼,隨後和鬱離對視了下,心照不宣。
很快,那兩名黑袍人便走到了他們麵前,停下腳步。
“邀請函。”
兩人一齊開口,聲音低啞,在這陰沉壓抑的天光下顯得格外沉重。
鬱離沒有動作,隻微微偏頭看了鍾露陽一眼。
後者聳了下肩,像是懶得多言,從風衣內兜裏摸出一枚灰色徽章,指尖一晃,亮給麵具人看。
幾乎同時,鬱離也從口袋中取出自己的徽章,握在掌心,微微攤開。
黑袍人低頭確認,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點頭,沒有說話,轉身離開,朝下一個人走去。
“真有儀式感。”
鍾露陽看著他們的背影,低聲說了一句。
鬱離沒有應聲,隻往前邁了一步,輕聲道:“走吧。”
他們並肩向那輛停在路邊的小巴士走去,腳步不快,卻堅定。
陰雲仍未散去,灰白的天幕下,一切都顯得壓抑、寂靜,誰也無法預料,這趟車最終會把他們送往哪裏。
兩人走到車門前,巴士車門依舊敞著。
鍾露陽先上了車,鬱離緊隨其後。
車內的燈光昏黃黯淡,像是故意調低了亮度,隻夠勉強看清周圍的輪廓。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鐵鏽味,不刺鼻,卻讓人不自覺地皺眉。
車上已經坐了幾個人,零散地分在兩側,沒人說話,也沒人四處張望,氣氛像是被什麼壓住了,沉得發悶。
鍾露陽掃了一眼,走到靠窗的一排,隨意坐下,長腿一伸,整個人看著像在放鬆,眼神卻始終警覺地留意著車上每一個人的動作。
鬱離在他身旁坐下,沒說話。
她手裏的徽章還握著,指尖緩緩摩挲著那冰涼的金屬邊緣,昏暗的燈光下,那枚灰色徽章反射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光亮,在她掌心一閃一閃,像是某種提醒,也像是某種沉默的警告。
車廂裏安靜得近乎詭異。
已經上車的人零零散散地坐著,彼此之間隔著位置,沒有交談,也沒有人回頭看他們。
大家似乎都默認了一條無聲的規矩--別問、別看、別說。
又陸陸續續有人上了車,有些人動作僵硬,有些人則神情緊張,腳步輕得像怕踩出聲。
鬱離看也沒看,隻是安靜地坐著,手裏的徽章始終沒收起來。
過了一會兒,車門“砰”地一聲合上,聲響沉悶,像是某種儀式的封印。
引擎輕輕震動,巴士緩緩啟動。
窗外的林道、潮濕的草叢,一點點從車窗邊緣往後退,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慢慢抹去。
整輛車裏依舊鴉雀無聲,連引擎聲都被壓成了背景裏的一絲低鳴,沉進車廂沉悶的空氣裏。
鍾露陽靠在椅背上,長腿伸出半截,頭微微歪著,看向車頂,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鬱離沒看他,目光平靜地望著前方。
那塊遮著簾布的小顯示屏靜靜地懸掛在車頭上,亮著淡淡的紅光,卻不顯示任何信息。
她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看起來在發呆。
鍾露陽終於動了動,偏頭看向她,低聲問了句:“你覺得,他們知道車要開去哪嗎?”
聲音很輕,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
鬱離這才微微轉頭,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也沒用,他們不能下車。”
話一說完,她將那枚徽章慢慢收進口袋裏,指尖輕巧一轉,像是不動聲色地結束了什麼。
車繼續開著,穿行在越來越陌生的道路上,沒人知道它要駛向哪裏,也沒人敢問。
車廂仿佛與現實世界隔絕了,隻剩下車燈在陰沉天色下微微晃動,把每個人的臉都映得模糊又蒼白。
鬱離的視線慢慢移向窗外,玻璃上映著她半張淡色的側臉。
天色陰沉,景物一閃而過,她默默記下轉彎、路牌、方位,像是在腦中描出一條隱形的路線。
不知過了多久,巴士的速度逐漸放緩,直至完全停下。
與此同時,靠近車門的那兩名黑袍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其中一人聲音悶悶地響起,“目的地已到,下車吧。”
另一人接著開口,語氣像在念一條刻在骨子裏的戒律。
“記住——別看不該看的,別說不該說的,別走不該走的路。不聽勸……自己負責。”
話音落下,車門緩緩拉開,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氣壓聲。陰涼的空氣從外麵灌進來,帶著一股潮濕的氣味。
兩名黑袍人先一步走下車,腳步沉穩,沒回頭。
緊接著,前排才有人小心翼翼地起身,下車時刻意低著頭。
其他人也陸續跟著,腳步聲在窄窄的過道裏連成一串。
鍾露陽微微探了下身子,看著人群有序離開,一手搭在扶手上,準備起身。
“走吧,咱們也下——”
他的動作卻被人截住。
鬱離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動作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意味。
冰涼的觸感透過衣料傳來,讓他下意識一怔。
“等一下。”她低聲說。
鍾露陽挑了挑眉,正要開口問,卻發現鬱離的目光越過他,看向前方的人群,眼底似乎閃過一瞬的漠然。
還沒等他出聲,鬱離已經收回手,站起身,聲音平淡,“沒事,走吧。”
鍾露陽盯著她看了兩秒,什麼也沒說,隻是跟著起身。
他們一前一後走向車門,腳步落在那條昏暗的過道裏,像是踏進一片未知的陰影。
腳一踏出車門,潮濕的空氣便撲麵而來,混著泥土與竹葉的清香。
等視線適應了外麵的光線,鬱離和鍾露陽才看清,他們抵達的地方——竟是一座深藏在竹林深處的莊園。
青翠的竹影在陰沉的天色下輕輕搖曳,莊園的輪廓若隱若現,圍牆高聳,門口鑲著一對古舊的銅環,靜靜矗立在林間,透著股壓抑的氣息。
這地方,在他們查到的任何資料裏都沒有出現過,仿佛是憑空生出來的一樣。
兩人意識到這點,對視一瞬,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神色很快又恢複如常。
他們默默地混在隊伍裏,隨著人群朝莊園的大門走去。
腳步聲在竹林間回蕩,風吹過,竹葉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像是在低語,又像是在警告。
莊園的銅環門緩緩被推開,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吱呀,像是沉睡許久才被驚醒。
大門後,是一條鋪著青石板的長道,兩側依舊是密密的竹林,將天色壓得更低。
石板間的縫隙裏長著細細的青苔,濕滑得像剛被雨水浸過。
隊伍在兩名黑袍人的帶領下沿著石道前行,沒人說話,隻有腳踩在石板上的輕響。
走到盡頭,視野才忽然開闊。
一座古老的宅院出現在眼前。
屋脊高挑,雕花木窗緊閉,簷角掛著的風鈴在風中輕輕搖晃,卻發不出聲,好像裏麵灌了鉛。
院子正中擺著一口青銅大鼎,鼎身的花紋被歲月磨得模糊,隱約還能看出盤旋的獸影。
鬱離餘光掃過宅院的四周,暗暗記下門窗的位置與院落布局。
鍾露陽則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屋簷下那些斑駁的木柱,像是在尋找什麼印記。
黑袍人停在院門前,轉過身,聲音沉悶得像從深井裏傳來。
“進去。”
話音落下,大門“砰”地合上,將竹林的風聲隔絕在外。
院內的空氣似乎更冷了幾分,混著一股難以分辨的氣味,不鹹不淡,卻讓人心裏發緊。
鬱離邁進門檻時,餘光瞥見門框上刻著一行極淺的符文,像是刻意被人抹去的痕跡。
鍾露陽有眼神問她,“看到了?”
她輕輕點了下頭,沒有多說,隻是抬腳繼續往前走。
院內的石板路蜿蜒向正殿,廊下懸掛的暗紅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燈影斑駁,仿佛有無形的水波在空氣中蕩開。
隨著隊伍緩緩前行,一陣低沉而整齊的誦聲從殿內傳來——
“慈光普照,願汝心息;息者,命也,靜者,魂也。
萬法歸一,歸者無歸,返者不返;
若有塵生,願塵盡滅,形隨土化。
安之若石,永不複行;
福及來世,來世無身。”
聲調平穩悠長,像佛門高僧為亡魂超度,祥和得近乎催眠。
人群中有人下意識放慢呼吸,眼神漸漸渙散。
鬱離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眉心輕輕蹙起。
她聽出了經文裏藏著的古怪,卻沒有抬眼,繼續隨著隊伍前行。
鍾露陽並未察覺,依舊用餘光打量四周,指尖輕輕扣著口袋裏的徽章。
誦聲如潮水般湧出殿門,透著一種詭異的共振感,鑽入耳骨,滲進血脈。
隊伍在殿門前停下,黑袍人抬手示意靜立。
此刻,除了那一聲聲悠長的誦念,整個院子仿佛連風都止息了。
殿門緩緩推開,木門與地麵摩擦出低沉的“呲啦”聲,在誦經聲的間隙裏顯得格外刺耳。
濃重的香氣隨即湧出,帶著檀木與不知名草藥的混合味道,甜膩得讓人胸口發緊。
昏黃的燭光在殿內一圈圈晃動,照亮了正中的場景——
一群人圍坐成圈,整齊地盤膝於地,手指交疊成古怪的印訣,指尖微微顫動,像是在呼應著經聲的節奏。
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一副雕工粗糙的麵具,漆色斑駁,裂縫裏露出陰影,看不清表情。
他們低著頭,齊聲誦念著那段經文,聲音從麵具後鑽出來,沉悶而沙啞,像是隔著一層舊牆傳來的低語。
圈子的正中央,立著一個黑漆木台,台上坐著一名女子。
她的長發垂落肩側,衣衫素白,在燭光下泛著微光,姿態平靜而端正。
在她的身後,矗立著一尊雕像。
雕像的麵容溫和慈祥,眉眼彎彎,嘴角帶著笑意,仿佛在俯視眾生……但那笑意裏,卻透著一股說不清的詭異感,像是在注視著某個隻有它自己知道的秘密。
鍾露陽目光微微一頓,卻很快移開。
鬱離站在門檻處,靜靜地看了一眼那雕像,眼底深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
誦經聲依舊一**湧來,將他們徹底包進了這個怪異的儀式中。
作者閑話:
大家,我終於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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