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68 更新時間：25-01-12 16:52
回到家，周落安先去洗了個澡，把身上的髒衣服都換了下來。
生病的人總是容易感到困乏。
這種困乏buff在吃完周凝給他煮的白粥後瞬間疊滿。
“吹幹頭發在睡覺。”周凝提醒道。
周落安困到頭掉，還是強撐著精神把頭發吹幹，才手腳並用地鑽進被窩裏。
半夢半醒間，他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輕微聲響，微微睜開一點眼睛，在昏暗中隱約瞄到進來的人影輪廓。
“唔……媽？”他含糊叫了一聲。
“是我。”周凝走進，掌心貼上他的額頭，溫聲道：“剛剛跟班主任說，給你請了一天假。放心睡吧，媽媽在呢。”
她的手掌帶著水洗後的涼意，貼著很舒服，周落安下意識蹭了蹭，咕噥應了一聲，很快陷進了輕飄飄的夢裏。
一覺睡到第二天臨近中午。
可能是睡太久的緣故，周落安還是覺得精神疲累。
他在床上放空大腦半晌，才蠕動著下了床，趿拉著拖鞋去洗漱。
一捧水澆在麵上，涼意激得他清醒了一點。
擦幹臉上的水，洗完毛巾掛上，離開衛生間，走向客廳，周落安順手拿了個玻璃杯，裝了一點熱水，雙手捧著坐進沙發裏，開始發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門打開的動靜傳入耳朵，他才恍然發覺杯子裏氤氳著的熱氣已經散了。
家裏裝了兩道門，周落安視線轉過去的時候，剛好第二道門響。
推門進來的是歐陽，他手裏提著袋子，進門的時候下意識偏頭往裏瞧，目光和坐在客廳裏的人撞上。
歐陽愣了一下，問：“你剛醒？”
周落安點點頭，捧著水杯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歐陽換了鞋走進來，說：“我回來拿點東西，順便給你帶了午飯。”
“什麼飯？”周落安有點懵。
“爸給你做了青菜瘦肉粥，還有蒸蛋。”他說著頓了一下，又問：“你好點了嗎？”
這樣突然的關心，讓周落安受寵若驚，差點被一口水嗆住。他趕緊咽下，捂著嘴低咳幾聲，眼角覆上生理性的紅。
“我咳……”他匆匆放下水杯，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我感覺好了很多，明天……就可以回學校繼續上課了。”
他這副尊容實在沒有說服力，歐陽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無言片刻，他提了提手裏的塑料袋，說：“午飯給你放桌上了。”
說完，他就往餐桌方向走去，放下手裏的塑料袋，回了房間，出來時手裏拿了個文件袋，路過客廳，對他說了一句“好好休息”，就換鞋離開了。
像一陣突然而至的風。
周落安目送他離開，呆在原地好半晌沒有動彈。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真的很奇妙。
原以為對你毫不在意的人，卻在你生病期間展露出關懷。
那種並非禮節性的、帶點親昵的關心，就像長期培育的種子，在無意間冒出了新芽，充滿生機，充滿欣喜。
*
許是心情愉悅，加上美食強大的治愈功效，隔天周落安起床不僅精神飽滿、渾身有勁，而且他感覺自己起的挺早。
果然等他洗漱完走出來，就看見了餐桌前正在吃早飯的歐陽。
“早。”他打了個招呼。
歐陽看了他一眼，回了一句“早”。
周凝端著早餐走到餐桌旁，笑眯眯道：“安安今天心情很好啊。來，吃早餐，等下媽媽送你去學校。”
經她提醒，周落安才想起昨天把自行車鎖在學校這事，立刻點頭，坐到餐桌前開始吃飯。
早飯是香甜軟糯的南瓜粥。
周落安一嚐就知道是歐爸的手藝。
黃澄澄的一碗，用湯匙舀起一勺，送進嘴裏，細細品嚐，南瓜的甜和米粥的香彌漫在口腔當中，隨著吞咽的動作，緩慢而堅定地流淌進胃裏，那種溫和的熱量向四肢百骸傳遞，讓身心都跟著熨帖。
周落安一口接著一口，臉上透出了幸福的微光。
在這樣強烈地對比下，他旁邊吃粥的歐陽就顯得有些勉強了。
隻見他微皺著眉頭，快速把一碗粥解決，並在周凝詢問要不要再來一碗的時候，立刻回了一句：“不用了。”
又在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冷硬的時候，補充說：“我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啊……”周凝恍然，而後笑著說了這麼一句：“那冰箱裏的小蛋糕可全都要被安安吃了哦～”
“我也吃不了那麼多……”周落安弱弱出聲。
兩個人都看向他。
周落安一縮脖子：“怎、怎麼了？”
“你還真想全吃掉啊？”周凝驚歎。
“你喜歡就多吃點。”歐陽不反對，“別浪費了。”
周落安：“……”
他選擇用吃的堵住自己的嘴。
話題就此打住，歐陽站起身，拿起放在旁邊的書包，說：“我吃飽了，先走了。”
周凝揮揮手，“路上小心。”
周落安嘴裏有吃的，鼓著臉頰，也對著歐陽揮揮手。
結束早餐，等周凝洗完碗，母子倆一起出了門。
“媽，歐爸不知道小陽不喜歡吃甜嗎？”進到電梯裏，周落安才想起來要問。
“知道啊。”說起這個，周凝就覺得好笑，解釋道，“你歐爸總說小陽個小孩子就該多吃點甜，別整天老氣橫秋的，像個小老頭。”
其實歐陽就是早熟，性子比較穩重，外表還是個小少年的樣子，跟“小老頭”一點也不沾邊。
但被歐明這麼一說，就顯得有幾分好笑了。
母子倆帶著笑意走出電梯，而到了學校的歐陽則莫名打了個噴嚏。
周凝騎著小電驢，載著周落安，一路突進到校門口。
告別親媽，周落安雙手抓著書包肩帶，乖乖巧巧地往前走。
今日校門口依然可見檢查紀律的人影，當中一身西裝、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最為突出。
“哎，那個同學，你停一下。”
王主任此話一出，所有路過的學生均是虎軀一震，僵硬地轉過了視線。
周落安扭過頭，直直對上了王主任的目光。
“……”
周遭幾個同學不禁露出了“太好了原來叫的不是我”的慶幸神情，而後加快腳步衝向了教學樓。
唯有周落安逆行而上，站在王主任跟前，小心問道：“主任，您叫我是有什麼事嗎？”
他校牌帶了、衣服也穿整齊了，頭發……也沒有過長叭？
“你不用這麼緊張。”王主任笑得很是慈祥，“叫你過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關心一下。你的事情呢，梅湖都跟我說了，小小年紀，平日裏還是要多多鍛煉啊。”
他伸手拍了拍周落安的肩膀，眼神中透漏出幾分疼惜。
周落安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來不及思考對方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在對方放人後，匆匆道謝，提腿就走。
直到進了教室，坐進座位，周落安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雖說剛開學，還不見王主任之威能。
但光是“主任”的名頭，就足以讓學生仔們敬畏。
“咋啦？”夏躍金進來後一手把手裏的牛奶擱在桌上，大大咧咧坐下來，另一手抓著個大包子，咬了一口含糊道：“是有狗在追你嗎？”
周落安木著臉：“不是，我剛剛被王主任叫住了。”
夏躍金感覺嘴裏的包子徹底不香了：“……”
隨後進來的李鬆華聞言噴笑出聲：“沉壁啊沉壁，該說你什麼好呢？哎，話說你要不要當著王主任的麵把剛才那話複述一遍？”
“……友盡了。”夏躍金憤憤。
頂著他譴責的目光，李鬆華戳了盒牛奶淡定坐下，還順嘴關心了一下周落安：“身體好些了嗎？”
周落安點點頭。
夏躍金被轉移了注意力，也說：“你昨天……哦不，前天突然消失真的嚇到我們了，要不是從梅湖那裏知道你病假回家了，我們幾個多少得報一次人口失蹤。”
病假回家。
原來梅湖是這麼說服他們的。
“不好意思啊，給你們添麻煩了。”周落安很抱歉，“要不……中午我請你們吃飯吧？”
或許真的像周女士說的那樣，人與人之間存在磁場，“請吃飯”這句話，他對著夏躍金能順暢提出，但若是麵對餘響……光是想想他就從心了。
“不用，多大點事。”夏躍金一擺手，“再說了學校食堂沒啥好吃的，你要真想請吃飯，還得等到周末找個店，大家一起聚個餐啥的。”
李鬆華：“我沒意見。”
周圍幾個男生舉雙手雙腳讚同。
周落安：“……？”
他是被套路了嗎？
“什麼聚餐？”有個耳尖的女生走過來，“可以啊你們，這才剛開學，就想著聚餐了？”
周落安轉頭看去，就見說話的女生一邊紮著頭發一邊靠近，臉他沒什麼印象，聲音有點熟悉，好像是班裏的英語課代表來著。
“怎麼，劉佳穎，你也要一起嗎？”夏躍金隨口客氣道。
劉佳穎故作受寵若驚：“真的，我可以嗎？我配嗎？”
“我說不配你會離開嗎？”
“不會。”
“那不就得了。”
夏躍金翻了個白眼，“您老有何貴幹？”
“沒什麼，就是提醒你們一句，早上英語課老師要聽寫單詞。”劉佳穎用嬌羞的表情道。
“……”
死一般的寂靜當中，劉佳穎繼續補刀：“我好像聽見了心梗的聲音呢？”
她跟幾個人好像挺熟的，就這樣也沒見夏躍金他們生氣，可能這就是損友吧。
在周遭一片哀嚎聲中，旁觀一切的周落安想。
片刻後，夏躍金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您老打擊夠了就速速離去吧，不然我怕ptsd，看到您老就想發癲。”
“去你的。”劉佳穎笑罵一句，而後才道：“對了，差點忘了，包打聽，你知道我們學校前天有人突然暈倒這事兒了吧？”
夏躍金：“知道啊，還是在我們這層樓裏發生的呢，圍觀的人一大把，可惜我們沒趕上熱乎的。”
劉佳穎嘖了一聲：“說點更詳細的。”
“不是，劉佳穎你怎麼突然這麼八卦？”夏躍金納悶。
“我聽人說有人在圍觀現場看到了餘響。”劉佳穎說。
“這個我也聽說了。”夏躍金一下支棱了起來，“說是響哥把人送去醫務室的……但是這有什麼不對嗎？響哥看起來雖然不近人情，可也不妨礙他做好人好事吧？”
隨著兩人話語的推進，周落安內心深處忽然升起了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八卦經過一天的發酵，我們女生之間的最新版本已經變成了——”暈倒的人是餘響的女朋友，聽到消息的餘響匆匆趕到現場，著急地把人送去醫務室”這樣。”劉佳穎在夏躍金幾人震撼的眼神中攤了攤手，“學校貼吧上，出現了好多在現場的帖子，說得有鼻有眼的。”
“你們知道最無語的是什麼嗎？居然還有匿名承認是餘響女朋友的帖子，裏麵餘響怎麼照顧她怎麼溫柔……噫！看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暈倒，醫務室，餘響。
這三個關鍵詞組合起來。
死去的記憶忽然攻擊，離譜的謠言二次衝刷，加上不妙的預感，也成真了。
重重疊加，把周落安創飛到了外太空。
謠言傳千裏。
直到此時，周落安才知曉了早上王主任叫住自己的原因，也知曉了那些話語、那道目光的含義。
一切的一切，都是青椒惹的禍。
“我記得，響哥……應該……”夏躍金顫巍巍，“沒有……女朋友吧？”
“你去問一下唄。”劉佳穎興致勃勃。
“你想我死！”夏躍金質問。
學校統一作息，此時班裏已經坐了一半人，都在似有若無地關注這邊的情況。
“那你說是誰？”劉佳穎的問題回到原點。
“我不造啊！”夏躍金抓著手裏涼了的包子咬了一大口。
“是……我……”一道虛弱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峙。
所有人轉頭望過來。
“被送去醫務室的。”
也許是受到的衝擊太大，周落安社恐的毛病被他丟到了九霄雲外。
其外在表現在，麵部神經出現了短暫性的癱瘓。
他滿臉麻木，一字一句，不參雜一點水分。
“是我。”
“…………”
恰在此時，早間音樂廣播響起。
歡快的音樂從喇叭設備向外擴散，充盈了整個校園，像是一種對生活的調劑。
作者閑話：
一棟海景別墅已經扣完。（不好意思，最近生病了，腦子一團漿糊，更新比較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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