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78 更新時間：25-04-19 07:02
傍晚的餘暉透過窗紙，在屋內灑下一片溫暖的橘色。祁廿盤腿坐在爺爺房間的矮桌前，麵前擺著那尊小巧的銅爐，爐下的火石泛著暗紅色的微光。
爺爺將月華草切成薄如蟬翼的片，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珍寶：“養氣丹不比清心散，火候差一分，藥效減半。”老人將藥材依次排開：“月華草為主，輔以茯苓、甘鬆，最後以靈泉水調和。”
祁廿緊盯著爺爺的每一個動作，生怕漏掉細節。銅爐內的溫度漸漸升高，月華草片在熱力下滲出晶瑩的汁液，散發出清冷的幽香。
“現在放茯苓。”爺爺用竹夾將淡黃色的茯苓片輕輕鋪在月華草上：“要鋪勻，不能疊。”
祁廿接過竹夾嚐試，手卻抖得厲害，第三片茯苓歪斜著疊在了一起。爺爺沒有責備，隻是握住他的手背引導：“心要靜，手才穩。煉丹即是煉心。”
銅爐中的藥汁漸漸變成淡藍色，爺爺適時倒入幾滴靈泉水。”嗤—”一聲輕響，霧氣蒸騰而起，在爐口形成一個小小的氣旋。祁廿瞪大眼睛，這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常識。
“收丹訣要看好了。”爺爺的雙手在爐口上方虛劃，動作行雲流水。霧氣隨著他的手勢旋轉凝聚，最終回落爐中，藥汁已凝成三顆珍珠般的丹丸。
養氣丹通體瑩白，表麵有細密的雲紋，觸手微涼。祁廿捏起一顆對著燈光細看，丹丸內部似乎有星光流動。
“嚐嚐。”爺爺笑著示意。
丹丸入口即化，清涼的藥液順著喉嚨滑下，隨即化作暖流湧向四肢百骸。祁廿長舒一口氣，胸口常年縈繞的窒悶感竟減輕了大半。
“這……”他不可置信地按著心口，”真的有效！”
爺爺將剩餘兩顆裝進瓷瓶：”每日一粒，三日後你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樣跑跳了。”老人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用的確實是好水。”
祁廿耳根發熱，低頭假裝整理藥材。爺爺也沒追問，隻是哼著小調收拾器具。
——
夜深人靜，祁廿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養氣丹的神奇效果讓他渾身暖洋洋的，連指尖都充滿力量。窗外月光皎潔，他鬼使神差地摸到窗邊，輕輕推開一條縫——
小黑蛇正盤在院牆的瓦片上，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如同兩盞小燈。
“你果然來了！”祁廿壓低聲音，從懷裏掏出油紙包著的肉脯：“接著！”
肉脯劃出一道弧線，小黑蛇靈活地淩空接住，叼著食物遊到窗沿。祁廿趁機摸了摸它的腦袋：“今天多謝你，養氣丹煉成了。”
小黑蛇吞下肉脯，突然用腦袋頂開他的手掌，將一枚小小的金色鱗片吐在他掌心。鱗片隻有指甲蓋大小，卻沉甸甸的，表麵流轉著奇異的光彩。
“這是……給我的？”祁廿小心地捏起鱗片。
小黑蛇點點頭，尾巴尖輕輕纏上他的手腕，出奇的溫暖。祁廿突然發現，它的體溫比白天高了許多，摸起來不再冰涼，反而像塊溫玉。
“你到底是什麼啊……”他喃喃自語。小黑蛇自然不會回答，隻是靜靜陪他看了一會兒月亮，然後悄無聲息地滑下牆壁，消失在夜色中。
祁廿將鱗片貼身收好，奇異的溫暖從胸口擴散開來。
——
養氣丹的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第二天清晨，祁廿破天荒地跟著父親去溪邊挑水，來回兩趟都沒喘粗氣。母親驚喜地摸著他的額頭：”臉色紅潤多了！”
第三天傍晚，他甚至爬上了村口的老槐樹，把鳥窩裏掉下來的雛鳥送回去。樹下圍觀的孩子們歡呼雀躍，而躲在樹影裏的小黑蛇仰著頭，豎瞳微微收縮——
祁廿掛在樹枝上的身影靈活如猿猴，完全看不出曾經是個走幾步就咳血的病秧子。夕陽為他鍍上一層金邊，發梢隨著動作飛揚，笑聲清亮地灑向四麵八方。
小黑蛇的尾巴無意識地拍打著地麵，節奏越來越快。
一日早飯時，院門被敲響。來的是村裏最年長的周婆婆，她挎著籃子，裏麵裝著十幾個雞蛋。
“聽說廿小子會煉丹了？”周婆婆笑眯眯地拉著祁廿的手：“我這老寒腿……”
爺爺接過話頭：“清心散就能緩解，您稍等。”
祁廿連忙跑去取藥，回來時發現院子裏又多了幾個村民。王大叔的腰痛，李嬸子的失眠，連村長的女兒都來求治療雀斑的美顏丹。
“這……”祁廿看著爺爺求助。
老人捋須微笑：“既然大夥信得過，廿兒就試著煉吧。不過醜話說前頭，我們爺孫隻是初學，未必比得上城裏藥鋪的成品。”
村長爽快地拍出一串銅錢：“隻要能緩解小女的症狀，價錢好說！”
那天晚上，祁廿的銅爐一直忙到子時。小黑蛇不知何時溜進了灶房，盤在柴堆上看他煉丹。每當祁廿累得揉手腕時，它就遊過來用腦袋頂他的掌心，鱗片散發出令人安心的溫度。
“要是他們知道我的”小助手”是條蛇，肯定嚇壞了。”祁廿戳了戳小黑蛇的腦門。對方不滿地甩甩尾巴，濺起幾點火星——是真的火星，雖然轉瞬即逝。
祁廿的手僵在半空。
小黑蛇似乎也愣住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片刻，它突然飛快地竄出窗戶，連告別的儀式都省了。
“等等！你剛才是不是……”祁廿追到窗邊，卻隻看到一道黑影掠過牆頭。夜風吹動他的額發，帶著山間特有的草木清香。
他慢慢退回爐前，摸了摸胸口的鱗片。銅爐裏的火光映在少年若有所思的臉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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