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60 更新時間：25-04-21 07:01
清晨的露水還未散去，祁廿蹲在院子裏搗藥，石臼裏的藥材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小黑蛇盤在一旁的磨盤上，尾巴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石麵，金色的豎瞳緊盯著院門方向。
昨晚那個錦衣人的出現，讓整個祁家都籠罩在一層不安的氛圍裏。爺爺連夜翻遍了《煉丹心法》，最終搖頭歎氣：“那延年丹的方子太過霸道，若火候稍有不慎，煉出來的便是劇毒。”
“那咱們回絕了便是。”父親往灶膛裏添了把柴，火光映在他緊鎖的眉頭上。
爺爺卻沉默良久：“怕是由不得我們。”
那群人腰間掛著青玉令牌，是琉金仙城城主府的標記。
“廿兒，”爺爺突然開口，打斷了祁廿的回憶：“今日別煉丹藥了，去山上采些普通草藥回來。”
祁廿放下藥杵，正想說話，卻見小黑蛇猛地豎起上半身，鱗片微微炸開。院門外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祁家門口。
“小丹師在家嗎？”
是昨晚那個錦衣人的聲音。
————
錦衣人今日隻帶了一個隨從，態度卻比昨晚恭敬許多。他拱手行禮，笑容可掬：“昨日冒昧，還未自我介紹。鄙姓陳，是琉金仙城城主府的管事。”
爺爺擋在祁廿前麵，語氣平淡：“陳管事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
陳管事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解開係繩，倒出幾粒珍珠般的丹藥：“這是貴府所煉的養氣丹吧？我家小姐偶然得之，服用後舊疾大有好轉，城主大人甚是欣慰。”
祁廿瞳孔微縮——那些確實是他煉製的丹藥，但怎麼會流到琉金仙城去？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陳管事笑道：“前日貴村有人進城販藥，我家小姐恰好買到了。”
村長！祁廿立刻想起前幾日村長確實帶著幾瓶丹藥去了城裏，說是給女兒置辦嫁妝。
“城主大人愛女心切，願以重金聘小丹師入府專司煉丹。”陳管事又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這是定金，五十兩銀子。”
院外圍觀的村民發出一陣驚呼。五十兩！足夠在城裏買棟小院了。
爺爺卻緩緩搖頭：“陳管事抬愛了，隻是我這孫兒年紀尚小，離不得家。”
陳管事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老丈可能不清楚，在琉金仙城，拒絕城主府的邀請……不太妥當。”
話音未落，小黑蛇突然從磨盤上竄下，閃電般遊到陳管事腳邊，昂首吐信，發出”嘶嘶”的警告聲。
“哪來的畜生！”陳管事抬腳就踢，小黑蛇靈活地避開，卻仍不退縮，擋在祁廿前麵。
祁廿連忙彎腰將它撈起來，藏進袖中：“對不住，這蛇是我養的，不傷人。”
陳管事冷哼一聲，甩袖轉身：“三日後再來聽答複。望老丈……慎重考慮。”
馬蹄聲漸遠，院外圍觀的村民卻久久不散，竊竊私語聲如蚊蠅般嗡嗡作響。
————
“我去采藥！”祁廿突然大聲說，背起竹簍就往外走。爺爺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由他去了。
一進山林，小黑蛇立刻從祁廿的袖中鑽出，遊到他肩膀上，用冰涼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
“你也覺得不對勁是不是？”祁廿摸了摸它的鱗片：“那陳管事嘴上說是請，眼神卻像在看囚犯。”
小黑蛇的尾巴纏上他的手腕，輕輕收緊，像是在安慰。
祁廿沿著熟悉的小路往山上走，卻故意避開了往日采藥的地方，轉而鑽進一片人跡罕至的鬆林。林間靜謐，隻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他們為什麼盯上我？”祁廿靠著一棵老鬆坐下，從懷中掏出那枚金色鱗片：“難道是因為……你？”
小黑蛇盯著鱗片看了會兒，突然遊到地上，用身體盤出個奇怪的圖案——一個圓圈，中間畫著叉。
“不要承認？”祁廿猜測道：“還是說……不要答應他們？”
小黑蛇點點頭，又遊回他膝上，盤成一團。陽光透過鬆針間隙灑落，在它漆黑的鱗片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祁廿輕輕撫摸著它光滑的脊背，突然笑了：“要是你能說話就好了。”
小黑蛇抬起頭，金色的眸子直視著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最終卻隻是用腦袋頂了頂他的掌心。
回村時已近黃昏，祁廿刻意繞了遠路，從村後的小溪邊回家。溪水潺潺，映著天邊的晚霞，泛著粼粼金光。
“廿小子！”
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村長站在溪對岸，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聽說城主府的人找上你了？好事啊！”
祁廿停下腳步，袖中的小黑蛇不安地動了動：“村長，那丹藥……”
“哎呀，我哪知道會惹出這麼大動靜。”村長搓著手走過來：“那天在城裏擺攤，剛好城主家的小姐路過，非要全買走不可。”
小黑蛇從袖口探出頭，死死盯著村長。後者被盯得發毛，後退了半步：“這、這蛇怎麼這麼凶……”
“它怕生。”祁廿不動聲色地遮住小黑蛇：“村長，那些丹藥您賣了多少錢？”
村長的眼神飄忽起來：“這個嘛……市價，市價而已。”
正說著，遠處傳來呼喚聲，村長如蒙大赦，匆匆告辭。祁廿望著他的背影，眉頭緊鎖——村長袖口露出的那一截金鐲子，可不像”市價”能買得起的。
——
晚飯時分，祁家罕見地關緊了院門。
“不能去。”父親斬釘截鐵地說：“我年輕時在琉金仙城做過工，那城主府進去容易出來難。”
母親憂心忡忡地添菜：“可若是強硬回絕，怕會惹來禍端。”
爺爺一直沒說話，直到祁廿放下碗筷，才緩緩開口：“廿兒，你怎麼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祁廿低頭看著在桌下悄悄纏上他腳踝的小黑蛇，輕聲道：“我不想離開家。”
爺爺長舒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好，那咱們就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夜深人靜時，祁廿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小黑蛇盤在枕邊，時不時用尾巴拍拍他的手背。
“要是他們硬來怎麼辦？”祁廿輕聲問。
小黑蛇突然豎起身體，鱗片微微張開，在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模樣。
祁廿被它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知道你厲害啦。”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照亮了林霧村安靜的屋頂，也照亮了遠處山路上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他們腰間，都掛著青玉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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