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27 更新時間：25-04-23 07:01
翌日，城主府的人撤走得莫名其妙。
祁廿站在村口，望著空蕩蕩的老槐樹，前幾日還在這裏盯梢的青衣人已經不見蹤影。村民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壓低聲音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城主千金突然病好了！”
“可不是，昨兒個連夜請了百草堂的趙老先生去看診……”
“要我說，準是祁家那小子的丹藥真管用！”
祁廿低頭看了看盤在自己手腕上的小黑蛇，它正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鱗片在晨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完全看不出前幾日凶悍的模樣。
“是你幹的？”他小聲問。
小黑蛇吐了吐信子，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腕內側……那裏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是小時候試藥時不小心燙傷的。
“廿兒！”爺爺在院門口招手：“過來幫爺爺曬藥。”
“我想去琉金仙城看看。”
午飯時，祁廿突然開口。全家人齊刷刷地放下碗筷，連小黑蛇都從他袖子裏探出頭來。
“胡鬧！”父親眉頭緊鎖：“城主府的人剛走，誰知道是不是陷阱？”
爺爺卻若有所思：“趙老先生今早托人捎信，說城主帶著千金去皇城求醫了，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他看向祁廿：“你真想去？”
祁廿點點頭：“咱們家的藥材不多了，而且……”他摸了摸小黑蛇的腦袋：“我想去百草堂看看有沒有適合小黑吃的靈藥。”
小黑蛇聞言，立刻豎起上半身，眼睛亮晶晶的。
母親歎了口氣：”要去也行，讓你爹陪著。”
“不用，”祁廿連忙擺手：“我跟趙老先生的藥材車隊一起去，當天就回來。”
小黑蛇突然遊到桌上，用尾巴蘸了茶水，歪歪扭扭地畫了個”安”字。
爺爺笑了：“看來你的小護衛也同意了。”
————
三日後，祁廿背著竹簍，站在村口等百草堂的車隊。小黑蛇藏在他的衣領裏，冰涼的鱗片貼著後頸，時不時用尾巴尖撓他一下，像是在提醒它還在。
“別鬧。”祁廿縮了縮脖子，換來小黑蛇一聲近似輕笑的氣音……如果蛇能笑的話。
趙老先生的藥材車隊由五輛牛車組成，每輛車上都堆滿捆紮好的草藥，散發著混雜的清香。祁廿被安排在中間那輛，車夫是個滿臉皺紋的老漢，一路上都在哼著跑調的山歌。
牛車慢悠悠地行進在山路上，兩側的景色逐漸從熟悉的林霧山變成了陌生的丘陵。小黑蛇對一切都充滿好奇，時不時從祁廿領口探出頭，卻又在有人經過時迅速縮回去。
“第一次出遠門？”車夫突然問道。
祁廿點點頭：“嗯，去城裏買些藥材。”
車夫眯著眼笑了：“百草堂的藥材是全琉金仙城最全的，不過嘛……”他壓低聲音：“要買好東西，得去後巷找孟老頭。”
“孟老頭？”
“一個怪脾氣的老藥癡，”車夫揮了揮鞭子：“專收稀奇古怪的藥材，手裏有不少好東西。”
小黑蛇在祁廿頸間動了動，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正午時分，車隊抵達了琉金仙城。
祁廿瞪大眼睛望著高聳的城牆——足有三層樓那麼高，青灰色的磚石上爬滿藤蔓，城門上方”琉金”兩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守城士兵簡單檢查了車隊就放行了，倒是多看了祁廿幾眼。
“生麵孔都要留意，”車夫解釋道：“最近城主府在抓偷藥的小賊。”
進城後，喧囂聲撲麵而來。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賣布的、打鐵的、沽酒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中混雜著香料、熟食和馬糞的氣味。小黑蛇被這陣勢嚇到了，整個縮進祁廿的衣領裏，隻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地張望。
百草堂坐落在城西主街上，是棟兩層高的木樓，門楣上掛著寫有”妙手回春”的匾額。趙老先生親自出來迎接，見到祁廿領口的小黑蛇時，眉毛微微挑了挑。
“這靈寵不錯，”他意味深長地說：“好好養著。”
祁廿在百草堂轉了一圈，買了些林霧山沒有的藥材，又按車夫的指點，繞到後巷尋找那位”孟老頭”。
後巷比主街安靜得多，盡頭有間不起眼的小鋪子，門口掛著串風幹的藥草當招牌。推門進去，屋內光線昏暗，架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一個頭發亂如雞窩的老頭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買藥。”祁廿輕聲道。
老頭猛地抬頭，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眼睛卻亮得驚人：“生麵孔啊！”他的目光立刻鎖定祁廿的衣領：“喲，還帶著條小蛟蛇？”
小黑蛇瞬間炸鱗，從祁廿領口完全鑽出來，警惕地盯著老頭。
“別緊張，”孟老頭嘿嘿一笑，從櫃台下摸出個小木盒：“看看這個，蛟蛇最愛吃的玉髓膏。”
盒蓋一開，一股清冽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小黑蛇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尾巴尖不自覺地擺動起來。
祁廿接過盒子，裏麵是半透明的淡綠色膏體，隱約可見細小的光點在其中流動：“這是什麼做的？”
“秘密。”孟老頭神秘地眨眨眼：“不過嘛，你要是能用養氣丹的方子來換……”
小黑蛇突然竄到櫃台上，尾巴”啪”地拍在老頭手背上，力道大得讓老頭”嗷”地一聲縮回手。
“脾氣還挺大！”孟老頭揉著手背，卻笑得更加燦爛：“小子，你這蛇不簡單啊。”
祁廿連忙把小黑蛇撈回來：“它怕生。您這玉髓膏怎麼賣？”
“十兩銀子一盒，”孟老頭豎起一根手指：“或者……”
他壓低聲音：“幫我煉一爐清心散。”
小黑蛇突然安靜下來，歪著頭打量老頭，似乎在判斷他是否可信。
”您自己不會煉？”祁廿疑惑道。
孟老頭的笑容僵了一瞬：“會倒是會，就是……”
他尷尬地撓撓頭：“最近總炸爐。”
小黑蛇用尾巴尖戳了戳祁廿的手腕，又指了指玉髓膏，意思再明顯不過……換！
孟老頭的後院有間簡陋的丹房，爐子比祁廿家的銅爐大得多，卻布滿了修補的痕跡。
“用我的爐子，”孟老頭殷勤地遞上藥材：“都是上等貨！”
小黑蛇盤在祁廿肩上，監督著每一個步驟。當祁廿開始控火時，它突然遊到爐邊，對著某處吹了口氣——沒錯，就是”吹氣”，雖然蛇按理說不會這個動作…爐火立刻變得更加穩定。
孟老頭瞪大眼睛：“它、它剛才……”
“專心看火候。”祁廿連忙打斷他，生怕小黑蛇再露出什麼異常。
一個時辰後，清心散順利出爐。孟老頭捧著成品，激動得手都在抖：“三年了，終於又見到不炸爐的丹藥！”
小黑蛇已經迫不及待地遊向那盒玉髓膏，眼巴巴地看著祁廿。
“給。”孟老頭爽快地遞過盒子：“小友，有沒有興趣常來幫我煉丹？報酬好說。”
小黑蛇立刻用尾巴卷住祁廿的手腕，用力往後拉，一副要趕緊離開的架勢。
“再說吧，”祁廿婉拒道：“我們得趕在天黑前回去。”
離開時，孟老頭倚在門框上，意味深長地說：“你那小蛇……可要看好了。”
小黑蛇聞言，回頭瞪了他一眼，尾巴威脅性地拍了拍祁廿的肩膀。
————
回程的牛車上，祁廿打開玉髓膏的盒子。小黑蛇立刻湊過來，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隨即整條蛇都舒展開來，像是嚐到了世間美味。
“這麼喜歡？”祁廿笑著看它小口小口地享用：“下次再來給你買。”
小黑蛇吃飽喝足，懶洋洋地爬回他手腕上，盤成個手環。夕陽的餘暉為黑色鱗片鍍上金邊，它眯起眼睛，用腦袋蹭了蹭祁廿的掌心，然後就這麼睡著了。
祁廿輕輕撫摸它光滑的脊背，心中一片柔軟。牛車晃晃悠悠地行進在歸途上，遠處，林霧山的輪廓已經隱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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