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30 更新時間:25-05-19 13:39
該吃散夥飯了,老奎提前幾天買好了海王金樽,希望第二天能舒服一點。同學錄也發了,上麵都有QQ,以後不敢說的和很想說的話都可以直接向喜歡的美女吐露。
老奎因為英語沒過四級,沒穿上學士服,心裏很不是滋味,咬著牙看小盧在前麵四下擺造型和美女小豬拍照,隻是說了句龜公。
小丁走到老奎身邊,和老奎打賭:“咱倆誰能和小豬照個親密合影,誰就可以被請喝酒。”
“你先過去!”老奎對小丁說。
小丁跑到小豬身邊苦苦說了半天。小豬隻是微笑搖頭。
看小丁敗下陣來,老奎拍了拍小丁的肩膀:“小鬼,不行了吧?該我上場了!”
老奎和小豬隻說了一句話。小豬開心的摟住老奎合影。
小丁請老奎喝酒,還是輸得不甘心,問老奎是怎麼和小豬說的。
“把酒喝了”,老奎指著小丁麵前的酒杯說。
“和金喜善合影是我的夢想,而你就是那個可以幫我實現夢想的人”,看著小丁喝完,老奎揭開了謎底。
下午四點,全班老小四十大幾口人都來了。小丁問我要不要多帶些紙巾。我說悲傷不會逆流成河的。
人菜皆齊後,老奎大吼:“把酒拿來!”
方書記往老奎方向幹咳了一聲。
老奎說:“有病早治,當心傳染!”
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讓我們為青春舉杯!”還是我幫他們解了局。大家都高舉酒杯呼應著我。
“讓我們為書生和小雅幹杯!”老奎站起來,舉杯。果然被我料中。可是就在大家都應者雲集的時候,卻四下了找不到我的人。
小雅似乎有些生氣,在一刻鍾後,我推門進來的時候,她重重擱下酒杯。
老奎問我去了哪裏。
我說:“接了個電話,家鄉發大水,把豬圈給衝沒了。這才騙過眾人。”
要不是這頓散夥飯,我還不知道這些藏在我們身邊一直偽裝的赫魯曉夫。
黑妹拎著酒瓶晃到我的身邊,一把抱住我:“書生,你知道其實我一直愛……”
“愛孫胖子,這我知道,大嫂。”我趕忙攔住她。最怕有人借喝酒裝醉吐真言。
小盧也知道他這個時候該和說點什麼,跟著小珺出去了,那晚沒有回宿舍。
小雅也向當初我在她麵前灌酒一樣灌自己。
直到有一大半女生都倒下之後,我大聲宣布:“兄弟姐妹們,我們散夥了!”聲音好象變得不對勁。沒醉還活著的都響應我。
戰鬥結束,接下來就是打掃戰場。我把傷員小豬和小雅給背下樓,委托菲菲把她們送回學校。小雅在出租車上還叫喊著:“書生不會說分手!”
老奎這次沒有像上次被清清追趕時那樣不管小豬,這次他想親自把小豬交到老達的手裏。可惜老達沒有給他機會,早就在門外等著。
我、老奎、小丁、一起步行回去,重要是誰都忘記帶錢了。四年前是四個。四年後是三個。四年後,小丁回去教書。小盧去上海實現他的小目標了。老奎響應省委號召,回老家做了村主任助理,很開心,可以寫詩。隻剩下我還在選擇和被選擇。
四人搖晃在方塔街上,多次被協警盤問。
經過元和小區的時候,隻聽砰的一聲,樓上扔下的垃圾袋在地麵上開了花。一直以城裏人為榜樣的鄉下進城的人,在公交上給人讓座被拒絕之後,也就和城裏人一樣的不文明起來。酒後的老奎也勇敢亮出家夥,對著電線杆撒尿,狠狠地衝刷著“此處不準小便”。小丁在一旁放哨。
馬路上到處都是人,也到處都躺著人。勞累了一天的人們鋪張席子在馬路邊休息。喧鬧的夜晚,被一陣拖拉機的“突突”聲鎮住。老奎說:我看這輛大奔可以開到280馬。眼看著在轉彎的時候被別克給吻到,老奎說好險,問小丁那拖拉機為什麼不打轉向燈。小丁說:“媽的,交了幾萬塊錢,忍了四年,老子還是個蘇北人,還得回老家。”這句話差點要了我的命。
到了學校門口也沒人願意阻攔,反而報以微笑。經過物管中心的時候,老奎在小丁的慫恿之下,抓起塊磚頭就往門上拍。裏麵立刻亮了燈,大家立刻飛跑開。
回到宿舍,小盧不在。我、老奎、小丁死狗一樣爬在床上,誰都不願意起來到樓下阿姨那去要開水。第二天的四點多,我終於醒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便池裏麵都是胃裏麵的東西,很是惡心。我嘀咕著:不能喝就不要喝嘛!
“是你吐的!”隔壁的選調生周大個說。
時間還早,沉睡的人們肯定毫無知覺。我看看手機。學弟小吳給我打了二十個電話,發了十條短信。短信問我有沒有回來。小吳,這個後來走上“非誠勿擾”舞台的男人,給了我很多啟示。
站在小吳的六樓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有種一躍而下地衝動。本以為穩穩地稱為南京市公安隊伍一員,最後麵試沒有發揮好,我隻好暫時回老家教書,以待天時。黃斐老師激動握住我的手,叫我“楊局”的畫麵,如在咋,我的內心抽搐了一下。去南京參加公安體能測試,寄住在李慶東的南師大學生宿舍時,我喜歡四處遊蕩,遍訪古刹寺廟,確認命運。那一天,壞消息落地,我去了棲霞寺,看著四大天王,寫下了一首詩:
《以目觀世音》
於江南草叢
拾得一把寶劍
拿它斬斷光陰
寫最浪漫的詩
華蓋是北方的傘
留心頭一方淨土
全身世外賴笑容
渴飲最烈的酒
西方有龍珠
不悲不喜世間殊
流寓東關渡
綠楊春處最濃鬱
蠶老琵琶黃
轉軸撥弦偷閑
以目觀世音
最是不涼居士心腸。
李慶東勸我不要沉淪,說自己也複讀了四年,才考上南師大。我說:“人年少的時候,千萬不要來江南。我怕我戒不掉了!我怕我再也會不來了!也回不到過去了!我想死在江南!”
“別傻了”,李慶東說:“你這個人,到哪裏都孤獨!”
我給老家在縣政府做小幹部的四叔打了電話,征詢他的意見。四叔,奮鬥半輩子,連噴嚏都不敢打,也就在科技局做了個股長。接電話的人是稱他為楊科長。四叔堅持要我回去,說鐵飯碗,吃不飽,也不會餓得慌。這倒讓我想起躺在木床上快斷氣的姑奶奶。每個家族中,都有這樣一位奶奶,似乎能夠窺得天道。沒讀過書,卻把四個兒子全部培養成老師,還順便把自己的丈夫培養成鹽場的正式工,從姑奶奶身上,是似乎找到我們這個家族的智慧。我聽從了兩代人的建議。
無錫的姑姑,和老家姑奶奶,哪哪都像。在幫助我實現財富自由後,姑姑還是勸我求穩,不要有“蘇南情結”,說不管在哪裏,都是關上門過日子,實在想回來,就讓我繼續和她一起賣衛生巾。我拒絕了。我不想像姑父那樣,把衛生巾墊在內褲裏做實驗,或者冬天墊在鞋子裏取暖。我始終自覺為一個讀書人。
本來我是有機會留在無錫的。在姑姑的幫助下,二姐成了無錫的媳婦,此時,我也和老家教育局簽了協議。二姐夫的遠方親戚是個文化人,也是當地的領導,和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得知我是即將成為老師,讓我即興賦詩一首。無為難之意,有拔擢之心,隻因他家有一女,與我年齡相仿,席間已與我痛飲四杯五糧液。其母,略察千金有意傾心,便讓局長考察一下我這個“奪命書生”能否“對穿腸”。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隻好再斟一杯,一飲而盡。詩雲《長安三萬裏》,以示拒絕:
命如薄紙
萍漂四方遊子
蠅營半生
功名機心已死
京城道阻且長
蜀道三難而已
自古讀書人
長安三萬裏
拉磨得二兩酒錢
草廬裏看天
平生三不鬥
足使身瓦全
一生風流無行
偶作小詩怡情
寫字拿去換鵝
江東日暮雲
局長沉默不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離席。我不想攀龍附鳳,做魯迅筆下的“女婿”。我就是我,那個擁有和托爾斯泰及珂勒惠支一樣犀利眼神的我。幾年後,局長退休,女婿依舊沒有著落。
回到虞城,在大學生涯最後一天的早晨,我看著人去樓空的4—111。地上有老奎的內褲,小丁的襪子,小盧的牛仔褲。老奎的棉胎沒有帶走,四年來,已經薄如袈裟。四個人,都沒有帶走的就是散落一地的英語書。我在自己曾經睡過的席子上躺下,想打開電風扇吹吹虞城最後的風,發現已經被斷了電。宿舍門衛的高音喇叭,還是那麼刺耳,大聲吆喝著趕我走。
外麵那套俯視高專的公寓八月底到期,還可以小住一陣。虞城本地姑娘黑妹,誠懇邀請我去她老家莘莊去喝酒。我疑心,一個女人如此誠懇地邀請,必須是要斷然拒絕的,不能被乘虛而入。檢點一下自己的財富,已經升值的老家縣城房產一套,賬戶上六位數存款,距離正式上班還有一個多月,足以過上自由作家想要的生活。我承認這段時光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時光。
煙,都是好煙,幾條華子;酒是老酒,老家的酒,還有幾箱,足夠。每天都在宿醉中醒來,我燃起一支煙,用兩隻枕頭支棱起身子。床鋪足夠大,足以讓煙灰缸放在床上。窗簾後是虞城大學正門。黑色的窗簾就像幕布,上麵爬滿了人。有老奎、小丁、小盧,還有女人們……
好多故事都是在酒後夢中浮現,又在半醉半醒之間,被我攪碎,所以,我已經記不清老奎是否和小豬有過故事,也記不清白白是和清清,還是和我,還是我把她“推給”了清清,還是我愛白白未能表白,在睡夢中又能在一起。我也在清醒的時候,常常愧疚是否錯怪了阿清姐,是否幻化了小豬。總之,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希望你們快到我的夢裏來。我真得生怕,自己一旦離開虞城,你們就永遠找不到我,無法走進我的夢裏。我更害怕,隨著我的年歲有加,我把白白視為俗物,斷了美女念想,沒了男人的樂趣。我最害怕,那些花兒,那些笑靨,一個個模糊,一個個重疊,最後變成將來枕邊人……
黑妹說我房間內空氣渾濁,在我這待一會,頭發上都是煙酒味道,威脅我,再這樣,就不來“探監”。我說我有沒請她來。黑妹說,難道你不知道房東是誰嗎?笑著離開了。
她這“嘿嘿”一笑,讓我起來念,連煙都熏不走,酒都消不了毒。我就詫異,自己怎麼就這麼自覺,拿起香煙到頂樓的陽台,蹲在水管上抽煙。不過,真是個好地方,可以一邊抽煙,一邊天人合一。於是,我的故事就漸漸清晰了起來。隻是,有時難免意外……
有詩為證:
《天台的煙》
我常蹲在
天台水管抽煙
水管一頭俯視蒼生
另一頭連接著天
西天有雲彩
一隻孔雀向東而來
徐噴一口煙
讓它不再孤單徘徊
不知何時起念
教我如何了斷
我有完全之法
想過一遍生厭
煙頭燙得手疼
本能身心下沉
隻聞一聲巨變
所幸隻是水管破裂
我計劃著等“華子”抽完,老酒喝完,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離開虞城,沒想到這一天比預想要早一些。黑妹的在虞城的教師編製已經落實,分配到一所鄉鎮小學,著實令我好笑。在我走之前,黑妹來找我喝酒。替她高興,這次我沒有拒絕,喝得很暢快。我滿腦子都是她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的景象。如此黑絲妖嬈,風姿綽約的女子,怎麼會為人師表?
我逗黑妹:“我下次見你的時候,你會不會穿著寬大的牛仔褲,上麵滿是泥巴,身上還有豬屎臭,頭上還有茅草,一群孩子圍著你要飯吃?”
黑妹說:“滾!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詛咒你將來和豬睡一起!”一語成讖。
“詛咒我?我現在就成全你!”
黑妹說:“楊書生,你的床真大呀!可以容納好多人啊!帶我飛吧……”
我們飛過青青草地,越過靜靜尚湖,橫絕巍巍虞山,一直飛到天空訇然中開。
醒來時,黑妹已經離開。一隻粉紅色的蝴蝶落在床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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