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57 更新時間：25-07-08 18:02
蘇隱抿唇不語，安燕然接口道：“魏陵氣候幹裂，這茶也甚是粗糙。說到好茶，自然是江南的好了，山清水美，茶藝也是一絕。安某此生還未得見，真想去看看。”
“安兄是北地人？”晏朝暮笑道。
“正是，家住幽湟都。”安燕然笑著回答，絲毫沒有在意說出這句話時，蘇隱和晏朝暮都微微變了一下臉色。
因為幽湟都正是皇城所在，天子腳下。但幽湟都和魏陵城隻有一山之隔，算來也不突兀。
蘇隱收回視線，落在眼前的茶上時，不由得微微停頓一下。
已過午後，集市的人開始多起來，一開始的平靜也慢慢被喧囂所打亂。晏朝暮無意中看到人群中閃過的人影，略顯詫異。因為那人赫然是幽十三。隻是幽十三走得急，似乎並沒有看到他。
“那人的身手好生奇怪。”安燕然將目光從那幾息之間便隱入人群中的人身上收回來，笑道。
“這裏江湖人多，自然各有神通。”晏朝暮不以為意。
蘇隱望過去時那個人影已然不見，他正錯愕間，卻聽到雜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幾人一並回頭就看到一行人縱馬而來。
江待月。
那率先打馬而來的便是一身黑衣的江待月。一行人行色匆匆，儼然便是去往初月山莊。
待人過去，晏朝暮才道：“這江待月回得也太遲了一些。”畢竟能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是遲了一些，但至少也不算特別晚。想到被迫逃進山林的江湖人，蘇隱想若是這些人都栽進去了，那天下才是真的大亂了。
幾人從酒樓出來，晏朝暮看著車馬如龍，又看看腳下的路，皺起眉頭道：“此去山高水遠，見善該不會打算走回去吧。”
若是蘇隱一人，自然不計較這些，可是他身邊尚有山門小弟子，自然是不可能了。於是晏朝暮便帶著司卿去選馬車，這錢嘛，自然還是由晏大夫出。
又出錢又出力的晏大夫隻能委委屈屈的去了，臨行時對司卿道：“你這師叔慣會做無本的買賣。”
司卿笑而不語，隻跟著他一道離開。
“師叔，我們真的要回雲空山嗎？”看著人來人往的集市，便如同初月山莊發生的事情都如同一場夢境一樣。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人江湖終。洛瑤忍不住走到蘇隱身邊問道。
蘇隱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畢竟洛瑤想問的也是沐棠想問的。他猶豫一下道：“不回。”
洛瑤聞言一愣，有些茫然的看了一下晏朝暮離開的方向，她不懂為何。
蘇隱也抬眼看著晏朝暮離去的方向，麵色有些複雜。他一開始確實是打算離開這裏回雲空山的，因為那時他察覺幽冥閣未必是滅了雲空山的真凶。所以他想回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昨夜那些黑衣人出現，他隱約覺得雲空山發生的事情與之有關，而至於這些黑衣人是否是幽冥閣的人，他尚需確定。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條線，一直求證一些什麼東西。他曾以為或許是衝著他來的，如今看來，未必是衝著他來的。就如同那些死在魏陵城的江湖人，不僅他們在查，還有一股勢力也在查。想到曾在魏陵城見過的女子，蘇隱忍不住垂下眼眸。
“那晏叔他？”洛瑤想的說晏朝暮真的以為他們要回雲空山，所以去準備馬車了。
晏朝暮大概也不想回。
蘇隱笑了笑，朝著與晏朝暮相反的方向離開。洛瑤和沐棠左右望望，隻能選擇跟上去。
“師叔，我們不等等晏叔他們嗎？”
“不了。”他要做的事情沒必要把晏朝暮牽扯進來。雲空山的事情到底是他蘇隱的私仇。更何況跟著他有什麼好呢。
“可是司卿？”洛瑤想說司卿也沒有回來，蘇隱卻隻是笑了一下道：“你晏叔會照顧好他的。”
因為他不讓司卿跟過去，晏朝暮又怎麼會輕易離開他的身邊。
他不會離開這裏，也不想和晏朝暮反複試探猜忌。
“所以蘇兄還是打算回初月山莊嗎？”安燕然圍觀整個過程，也有一些好奇。不過在看到蘇隱的抉擇後，他反而覺得很更有趣了。蘇隱之前說要回去，隻怕很大程度是為了保全晏朝暮。畢竟他已站在風口浪尖，但晏朝暮沒有。
“你既然知道我的想法，難道還要跟著我嗎？”蘇隱道，他不知安燕然目的是什麼，但此人絕非善類。
“若是蘇兄真的回雲空山，安某未必會跟著去。但若是回初月山莊，安某自然是想去的。畢竟魏陵城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安某也十分好奇。”好奇這是否是幽冥閣所為，好奇那據聽說沒有死的晏良夕到底長什麼模樣。
他難得出來一次，見了這天縱奇才的蘇見善，自然也想看看那心狠手辣的晏良夕。
朗朗明月之下，整個魏陵城顯得寂靜而蕭瑟。蘇隱翻身出了客棧，剛落到屋頂上，便有人攜風而來，他揮袖擋下來。那人與他走了幾招，便抽身後退，一展紙扇道：“不打了，不打了，蘇兄這般敷衍，打得無趣。”
蘇隱默然的看著跟著他出來的安燕然，忍不住道：“你不在房裏睡覺，你跟著我做什麼？”
“此話應當問蘇兄，此刻不在房裏待著，上這屋頂做什麼，難道是這月色甚美？”
蘇隱知他隻是假意調笑，也不想與他計較，轉身便飛了出去。他劍術絕佳，輕功自也不弱，想要甩掉安燕然不是難事。
安燕然見他飛走，有一些可惜，不過也沒有追上去，而是抬頭看著姣姣明月，笑道：“原來你也不曾信過晏朝暮。”
初見兩人時，兩人關係親昵，所以他非常想看看蘇隱若知道晏朝暮真實身份時會是什麼樣子。可如今看來，關係親昵不假，但互相猜忌和試探也是真。
“你若能為我所用，便好。”也不枉他死纏爛打一番。
酒樓燈火依舊，前院歌舞升平好不熱鬧，後院卻清冷如水，便是來往的人影也沒有。晏朝暮從內室走進大廳，冥八已經等候多時，連忙行禮道：“大堂主想見您。”
晏朝暮嗯了一聲。他冷了那老頭那麼久，不能再冷下去了。
冥八會意，伸手遞過來一道麵具。那麵具玄鐵而製，紋路猙獰，便是隻遮了眉眼，也給人一種鬼氣森森可止小兒啼哭的淩厲感。
晏朝暮看著這麵具，低頭忍不住彎了唇角。他年少時從未想過要猜忌身邊的人，但自他走火入魔差點死在閉關之地時，他便知道原來不僅是那些名門正道希望幽冥閣滅亡，便是幽冥閣裏也有人希望他死。所以那時起，他便知這身邊的人未必可信，也知他要麵對的不僅是那些對幽冥閣虎視眈眈的人，還有那些不知在從何時埋進來的釘子。
幽冥閣有生傷景休四堂，其堂下各有千秋。生堂救人，傷堂主財，景堂謀命數，休堂司暗事。這四堂曾讓幽冥閣盛極一時，卻也在幽冥閣敗落後，都毀在了那年的圍殺之中。如今的幽冥閣四堂不過是一個擺設而已，因為那些熟悉的人親近的人都不在了，便是他身邊的幽冥十八衛也換了一批又一批。
“閣主。”見晏朝暮盯著她手裏的麵具卻沒有動，冥八忍不住開口喚道。世人皆未見過晏良夕真容，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他不知身邊人何人可信，何人能信。
自他遮了麵容的那天起，他便知道這幽冥閣早已名存實亡，可笑那些人死去的人無不希望他將幽冥閣發揚下來。
“梁奐見過閣主。”梁奐匆匆踏進門來，朝晏朝暮行禮，視線落在對方被麵具遮了半邊的臉上片刻，隨後垂下視線。
“大堂主，你有何事這麼急著找我？”晏朝暮帶了一些笑意的聲音在大廳響起，梁奐下意識的去分辨他的情緒，卻未能得到結果，隻能歎了一聲道：“閣主，謝魏闕背叛幽冥閣，理應清理門戶，但這般放任他不管，任由幽冥閣被江湖人所誤會，怕是會讓幽冥閣更加難以立足。”
“大堂主就不好奇這謝魏闕為何要背叛幽冥閣嗎？”晏朝暮漫不經心的問。
梁奐猶豫片刻，低聲道：”閣主若是另有打算，老夫願聽差遣。隻是幽冥閣樹敵太多，還望閣主謹慎行事。”
謹慎行事，晏朝暮不喜歡這老頭，便是因為這老頭既天真又可笑。明明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想著幽冥閣有朝一日會重回陽光下。他想，那些死去的人想嗎？
“大堂主有此意自然甚好，畢竟我害怕大堂主顧戀舊情下不去手。”
“非是老夫顧念舊情，而是幽冥閣死的人太多了。”想與他同輩且天資勝於他的人不知凡幾，最後坐在大堂主位置上的竟是他一個平庸之輩，不正說明幽冥閣式微，已經經不起損耗了嗎？
“難為大堂主還記得幽冥閣死了多少人。”晏朝暮覺得好笑，他走下來，盯著矮了他一頭身形也有一些岣嶁的老頭，道：“謝魏闕會死，那些曾經害過幽冥閣的人也會死。不知這個結局可是大堂主願意看到的。”
作者閑話：
要掉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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