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82 更新時間：25-05-22 15:59
淩莫再次去給婦人複診的時候，花了點銀子，跟村民買了一隻雞，熬成雞湯倒進罐子，籃子一裝，帶上診箱，就這麼提著往婦人家裏去。
踏進婦人家大門，很意外，喪事的白，死亡的氣息，淩莫腳步沒有停，繼續走了進去，尋到廚房的角落，把雞湯遞給幾個孩子，看著她們吃進去。
孩子一吃完，淩莫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來到院子的時候，看著婦人的婆婆坐在地上哭鬧，“天殺的喲，你說她怎麼就這麼狠的心啊，拋下這一大家子走了，你讓我兒子以後怎麼辦，我就這一個兒子，花光了家裏的積蓄，才娶上這麼個不下蛋沒良心的白眼狼。”
圍觀的村民裏，一婦人附和，“可不是，這心可真狠，丟下幾個女兒也不管，就這麼一根白布懸梁自盡了。”
一村民卻是搖頭，“我說，她嬸子，是不是你這當婆婆的不好，把你兒媳婦給逼死了啊？我可是常常聽人說你把家裏的吃食都給鎖起來了，就連仙子送來的補品也給鎖上了，可沒給你兒媳婦吃一口。”
“我看啊，不是鎖起來了，是她自己吃光了，你這心也太狠了吧。”又有村民出聲。
“哎喲！你這長舌鬼，怎麼敢冤枉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我那是心狠嗎？還不是家裏太窮，我老婆子不就是想把東西攢著給我的孫子補身體嗎？我自己都寧願餓著肚子也沒舍得吃一口。”婦人婆婆朝村民撲去，其他村民拉起架。
“你們不要冤枉我娘，仙子送來的那些補品我娘真是一點都沒動。”
青年崩潰的哭著回房砸開鎖頭，把東西全搬了出來。
“咕嚕…咕嚕…”
婦人婆婆饑餓的肚子很應景的叫起來。
“你們確實冤枉人家了，人家真是沒偷吃，這東西還真一點都沒少，數目都對著呢。”一年輕媳婦幫腔說道。
“六子媳婦，你怎麼知道這數目對沒對呢？”
“嗨！我之前不就是跟你們一樣擔心，以為她會偷偷昧下來自己吃嗎？我家在她家隔壁，就隔著一堵牆，我耳朵靈，每次仙子一來她們家，我就過來串門了，這仙子送的東西，我心裏都暗地數過。”
淩莫路過院子的時候就聽到了這些，走出大門的時候還聽到身後隱隱約約傳來的說話聲。
“看來咱們是真冤枉人家了，人家是真心實意的心疼自家孫子。”
“可不是。”
“不是說這次有仙子幫忙嗎？怎麼就想不開自盡了呢？”
婦人的婆婆哭起來，“什麼仙子不仙子呀！我看呀就是害人的鬼，不然怎麼她一來，我家兒媳婦和孫子就全沒了呢？估計她送的這些東西都帶著黴運，沾著死人的晦氣。”
“哪來的孫子，這次不還是個女娃娃嗎？”
淩莫手上的籃子不見了，拿著遊醫的診箱和懸壺濟世的醫帆，右手搖著醫鈴，走出村子。
一邊走，一邊喊，一聲鈴響。
“懸壺濟世，免費看診，治病救人，百治百靈。”
那響起的醫鈴聲，清晰的傳進了人的耳朵裏，卻沒能傳進人的心裏。
如此過了十年，時間流逝，世界在前進，她的傷也早好了，身體外表不但恢複如初，更勝從前，更似活人。
“仙子。”一個白衣少女從萬民書閣內走出來打斷了淩莫正在翻看藥方的動作。
“含玉啊，尋我何事？”
淩莫今天沒有出去義診，放下手裏的幾張藥方，看向眼前這個少女，一身的書香氣。
當年打掃書閣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也已經接手了萬民書閣的管理，而她有了幾個繼承人的幫忙又繼續擴大了家業，往其它地方開起了書閣、醫館和收容所，如今全天下受惠的百姓又多上幾成。
“含玉有一疑問，想請仙子解答。”
白衫少女鄭重的對著淩莫行了個拜禮。
“是什麼問題這麼嚴肅？”
淩莫把少女扶起。
少女卻是後退了一步，再拜了一禮。
“我想請問仙子，古往今來，女子為何不能參加科舉。”
“含玉，你能問出這個問題，我很高興。”
淩莫笑了一下，把少女拉到身邊，沉吟一下回道，“女子不能參加科舉自然是有很多原因的，有朝廷製度的關係，有生產力低下的關係，甚至還有男女之分，所受教育情況等等因素，但是無論是哪種原因，不代表它就一定是對的。”
“那能不能改變，又要如何才能改變？我想做這個打破先例之人。”含玉躬身請教，“請仙子教我。”
淩莫頷首，阻止她行禮，“想要改變現狀，一人之力是有限的，自然是要天下人共參與之。”
“我最近正準備用一些美容藥方開幾家胭脂閣，然後所得收入用於全國各地建立書院，書院免費入學，所收學子不限男女。”
“至於你，當今陛下是個很賢明的人，你若是有心可以接觸一下皇上的幾位公主，據說他的五公主教養得不錯，這位公主誌向遠大，很是聰明伶俐，專門求著皇上找人教導習了一身好武藝，最近還跑去醫館跟楚楚求了治療士兵暗傷的方子，還去收容所問起百姓民生的問題。”
“五公主。”
少女念一句，眼神一凜，神色堅定道，“含玉明白了，多謝仙子。”
淩莫見含玉明白，就又忙起自己的事情，拿起剛才放下的幾張藥方，這都是她研究出來用於美容養顏的方子，當然除了她的方子外還有醫館那邊楚楚特意幫她弄出來的十來種秘方，這些都是為胭脂閣的開業而準備的。
她已經決定把胭脂閣和收容所交給小林來打理，這孩子就是當年含玉找來幫忙看管書閣中的一個，善理財，也是她的繼承人之一，主要管理收容所和生意上的事情。
至於楚楚喜藥善醫，如今已經有了小神醫的名聲，也已經接手了她名下的醫館。
“仙子。”
在淩莫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她準備見的人也到了。
“來了，這是胭脂閣的方子，跟楚楚的那些方子一起投入作坊製作。”
將方子遞給剛到的玄衣少年。
“是，小林明白。”
少年起身接過，露出了清秀的臉龐，隻是在右眼處有一個大大的胎記，這也是他被拋棄成為收容所小孩的原因。
“我不是讓人給你送了靈藥嗎？怎麼？”
淩莫看了一下少年的胎記。
“仙子，我並不想，我……”少年摸了一摸臉上的胎記。
“……如此…隨你，藥留著，來日心結解了，想用時再用。”
“多謝仙子。”
“去吧，把第一批胭脂水粉都做出來，胭脂閣一個月後開業，要用到的人手也都培訓好。”
“是。”
小林應聲離開。
春去夏猶清，胭脂閣開業，如預期所料一樣生意紅火，再加上有五公主與含玉帶著一群皇女貴女們光顧和宣傳，店裏口碑和銷量自然是不斷往上漲。
淩莫之後就按著之前的計劃，用胭脂閣賺來的錢在各地區慢慢建起書院，讀書免費，上學期間書院還包吃食，所以入學的學子很多，自然也出現了很多女孩子。
同時皇帝也在含玉接觸五公主一年後找上淩莫，頭戴玉冠，一身黑色常服，腰間佩著盤龍玉佩，就那麼龍行虎步的踏進書閣。
“仙子，多年未見，別來無恙。”
淩莫默了一瞬，起身迎客，“皇上大駕光臨，可是有事相尋。”
給人倒了杯茶，注意周圍，發現皇帝身邊明裏暗裏護衛不少。
皇帝瀟灑的坐上凳子，放下手中折扇，撩起衣袖，拿起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不急不緩道：“仙子是修行之人，多年來在京城也是循規蹈矩，心係民生，就是不知您的繼承人為何近期要與朕的五公主頻繁來往。”
“我是修行之人，素來直言不諱，皇上問起，我便言語。”淩莫也端起另一杯茶喝了一口，“不知道皇上對我這位繼承人怎麼看，可是覺得她與五公主結交是在結黨營私，拉幫結派。”
“仙子的繼承人自然是博覽群書，才華橫溢。”皇帝誇完，臉色沉吟“至於結黨營私，朕的其他皇子私底下的動作比這多多了，她二人之事隻算得上是私交，關鍵還是五公主未來如何行事。”
“皇上賢明睿智，您可是在擔心五公主的心思，恕我冒昧詢問，您對您未來的儲君人選怎麼想？您覺得五公主為人處事如何？”
“朕的五公主聰慧孝順，就是誌向大了點。”皇帝頓了一下，又輕蹙眉，“至於儲君？您莫不是真的去想五公主？”
淩莫沒有回答，而是伸出自己染過血的雙手握了握，“皇上可還記得當年在京城外與我一戰的那二人。”
皇帝憶起當年城外見到的那兩人，皺了皺眉，不過一會就的喝了一口茶道：“記得，前朝之人。”
“您的五公主教得很好，懂得家國天下，不似前朝亡國的那位，您的皇子也不少，但之前能做出棄皇位入玄門的那位也是皇子出身，如我看來，無論男兒身女兒身，都當要守得住天下，心懷黎民百姓才是正理。”
“您的五公主是女兒身，在這方麵的競爭優勢也不如皇子，隻要行事不過底線，皇上何不給她一個成長的機會，任其發展，終歸這最後的儲君人選還是由您親自來決定的，就算皇上最後還是選了某位皇子，您也可以讓五公主當個護國公主，若是再顧慮以後新君繼位二人會出現不睦，您也可以讓五公主出去開疆擴土，自立為王，外麵無主的土地和番邦小國還是很多的，到時五公主成就一番事業，也不算辱沒了龍子龍孫的身份，浪費了您的一番教導，更不枉你們父女一場。”
“其實身為孩子隻要懂事孝順，再優秀些又有何妨，她終歸是您親生的不是，做父母的本來就應該為自己孩子的優秀而驕傲，總不能隻因為世間倫理男女區別對待就真的要折了孩子的羽翼，不讓她飛翔，可是外麵的世界那麼大，她也不是非得惦記著您的這一份。”
皇帝聽著淩莫的話，琢磨了一會，沒讚同，也沒明確反駁，“仙子不愧是修行之人，這言論既新穎又大膽。”
“皇上不怪我讓含玉跟五公主結交就好，實在是這孩子問了我個問題。”
淩莫看向皇帝，“其實我覺得這個問題問皇上更合適。”
“哦？是何問題？”皇帝回看淩莫，等待下文。
“含玉問，古往今來，女子為何不能參加科舉。”
淩莫把含玉平時寫的專門針對當朝的一些治國策論和一些防洪治水文章拿來給皇帝看，“皇上剛才也言含玉博覽群書，才華橫溢，可是她光有才能卻無處報國。”
最後皇帝看完含玉的文章沒多久就目光深沉的走了，走的時候還是沒有回答含玉的問題。
淩莫也沒有繼續追問，她今天的所言所行已經非常出格，哪怕她再是個修行之人，當今皇上再賢明，他也是個權利在握的皇帝，揣測聖意，談論儲君人選，這些都是皇帝的忌諱，幸好今天的談話雙方都有意維持在一個度，而有些事情不可能一下子就有所成就，需要天長地久去慢慢積累，所以如今這樣的局勢已經很好了。
就是不知道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還在不在京城，因為她快要離開了，最近頻頻感覺到地府對自己的召喚，而她在成鬼仙之前要去地府一趟，進行登記入冊，因為鬼仙會在地府司神職。
隻是還沒有等到去地府的時間，就先等來了皇帝的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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