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39 更新時間：25-08-26 13:40
ICU門口，裴烈站在窗戶邊目不轉睛地看著病房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
殷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雙收環抱著胸，依舊懶散地倚靠在牆邊。
“謝了。”裴烈淡淡地開口。他沒有回頭，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殷絳透過玻璃窗，望著另一個“自己”，明明心中滿是擔憂，嘴卻倔得厲害，“不用謝我，他死了，我也不好過。”
他走到裴烈身邊繼續道，“遊憶的聖母心比你還嚴重，自己死到臨頭了，還在考慮別人的安危，真不知道該說他愚蠢還是偉大。”
裴烈沒有回答。
不得不承認，遊憶的心胸遠比自己要開闊的多，悲天憫人、拯救蒼生，就連被當成惡魔，讓誓死守衛的人民活活燒死，他都未曾有過半句怨言，寧願自己受盡折磨，也不希望連累別人。
如果說維護三界和平是裴烈的責任，那遊憶生來就是保護人類的存在。
可上天像是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讓這樣一個美好的人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其實最該自責的不是遊憶，而是裴烈自己。如果他能夠早點出現，也許遊憶就不用遭受這麼多的磨難，但可笑的是，忘記所有事情的那個人，偏偏是他……
殷絳挑眉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沒意思，真沒意思。”
他看向身邊的男人，“如果真想救他的話，還是希望你能果斷一點，他花了那麼長的時間才找到你，我也不想他在最幸福的時候離開。”
裴烈轉過頭的時候，殷絳似乎在有意避開與他的對視。
不知為何，方才的那一瞬間，裴烈竟然讀懂了對方話裏的意思。
可是——
要徹底將他們分開，隻有得到陽石的條件下才可以操作，但陽石在薑嶼的眼睛裏，如果要將其取出，也就意味著載體必定會死亡……這也是裴烈猶豫的一點。
因為神一旦做了壞事，輕則靈力盡失，重則長眠於世。
殯儀館裏除了前來悼念的老師和同學，便再無其他親朋。
米莉的喪事全權由曾經的孤兒院院長負責操辦，而萎靡不振的舒嘉盈，穿著喪服靠在牆角，默不作聲地看著遺照上熟悉的麵孔。
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在她心裏溫柔而強大的姐姐，如此堅定地選擇喬錦森，並且多次向自己訴說畢業後的向往和打算，為什麼現在又會被輿論逼到自殺的地步？
殘留在臉頰上鹹澀的淚水滲進女孩的皮膚，風幹後的刺痛感，從臉頰蔓延至她的心底。
不知道哭了多久，舒嘉盈的雙眼已經發紅變腫，她呆呆地蜷縮在角落裏，一句話也不說，人來人往都與她無關，唯有獨自沉浸在充滿姐姐的回憶裏。
失焦的視線中闖進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修長的男人，男人點上三柱香，朝米莉的遺像恭敬地拜了拜。
舒嘉盈望著他的背影，印象中，身邊認識的似乎沒有染著紅發的男人。
男人上完香，轉過頭朝邊上的舒嘉盈笑了笑，她一下便認出紅發之下那張熟悉的臉——
正是那個告誡自己這場事故的，名叫遊憶的電台主播。
“你——”
沒等舒嘉盈說完，殷絳抬起手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他走到女孩麵前，蹲下身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接著湊到她耳邊輕聲呢喃幾句。
像是被催眠似的，舒嘉盈露出和喬錦森當日一樣木訥的表情，眼神呆板地注視著前方，直到殷絳起身離開，她也沒有回過神來。
而這一切，恰好被站在門外的薑嶼全程盡收眼底。
長相熟悉的紅發男人並沒有向薑嶼打招呼，隻是在路過她身邊時，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那是一種意味不明的神情，嘴角勾起的弧度，仿若飽含著一個無法言喻的秘密。
直覺告訴薑嶼，這個和平日裏氣質大相徑庭的男人，肯定對舒嘉盈說了些什麼不好的東西。
與男人擦肩而過後，薑嶼衝到舒嘉盈麵前，大力搖晃著她的肩膀，試圖將對方模糊的意識喚醒，“嘉盈！舒嘉盈！”
“……啊？”舒嘉盈懵懂地望著薑嶼，眼神卻還是一片空洞。
“剛才那個男的和你說了什麼？”
“……哪個男的？他說了什麼嗎？”
自打遊憶出了ICU之後，裴烈便一刻也未離開，從早到晚地堅守在他的床邊，悉心照料著對方的所有。
從開始到現在，有關遊憶的畫麵像播放電影般一幀一幀的浮現在裴烈的腦海中。他望著對方好看的側臉，無法想象遇見自己之前，那人又過著怎樣孤獨無望的生活。
是不是時常會因為低血糖而暈倒？暈倒的時候有沒有人照顧？因為不願往生，經曆了多少遍酷刑，遭受了多少次痛苦，才換來現在來之不易的相遇？
每一次麵對自己時的欲言又止，對遊憶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吧？
裴烈自責為什麼這麼晚才想起過去的種種，為什麼所有的難過都讓心愛的人獨自承擔。
從知道殷絳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忽然就明白了對方的言不由衷，他知道遊憶在等他戳破這層秘密，等他親手了結這場鬧劇。
或許是遊憶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這份感情，其實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裴烈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他身邊，與他一起麵對所有的麻煩與困難，哪怕後果嚴重到無法想象。
裴烈靜靜地守在床邊，末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輕撫著愛人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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