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35 更新時間：25-07-07 16:06
日頭近午，江雲殊婉拒乘輿，踩著曬得滾燙的校場青磚細細查驗馬槽。趙鋒跟在後頭，看她俯身時絨花擦過馬鬃，忽覺這金枝玉葉比工部那群酒囊飯袋更像軍中之人。
“將軍可知為何戰馬多夜驚？”她指尖掠過食槽裂縫，“鐵器劃傷馬舌，夜間反芻血腥氣自然躁動。”見趙鋒若有所思，她順勢遞過帕子包著的碎鐵片，“煩請轉交軍備司，就說是……”轉頭看向張太傅，絨花在鬢邊輕顫，“就說太傅新收的頑徒撿的。”
擎楠拎著油紙包跑來，卻見自家殿下站在點將台上，鴉青衣袂掠過斑駁箭痕。
“炙羊肉來咯！”他一時腦熱，扯著嗓子嚎完才覺不妥。
江雲殊卻不惱，接過油紙包轉身遞給趙鋒：“方才路過傷兵營，見藥渣裏有不少三七殘根。”趙鋒還在琢磨話中深意，卻見公主已翩然下階，正拿銀箸戳著羊肉嘀咕：“火候過了半刻鍾，定是雪荻那木頭怕挨罵不敢說……”
校場東隅忽起喧鬧，兩個玄甲身影從人群擠出，雪荻拎著個布包神色複雜。江雲殊瞥見他袖口新鮮的汙漬，忽而輕笑：“見著令尊了？神武軍趙參將的鞭傷可好些？”
雪荻猛地抬頭。
日頭攀至校場旗杆頂，趙鋒向公主與太傅介紹禦林軍的日常操練內容。說至新兵入營需學的招式，眾人忽見台下有一青年在新兵陣列前起勢。
江雲殊伸手，青棠適時遞上紈扇，她將扇子遮在眉骨，見那白纓槍尖挑破九重日影，槍花挽轉不知第幾圈，持槍人鷂子翻身掠過高台，纓穗堪堪掃過她鬢邊絨花。
“好個回馬槍！”她紈扇合攏，檀木扇骨敲在欄杆上，“這是何人？”
趙鋒回話：“此乃神機營副將林駒偌，兩年前入軍營，是個寒門子弟。半年前改良三連弩機括立功，便被提拔為將領。”
話音未落，場中青年反手甩出袖箭，三支連珠箭釘穿百步外銅錢方孔。江雲殊感歎：“從伍長到副將，兩年零三個月？這升遷速度，不知和四哥拆宮殿比起來如何。”
太傅山羊須抖了抖：“殿下慎喻……”這是生怕學生一不注意現了原形。
”讓他過來。”江雲殊突然扶正絨花，紈扇柄遙指場中。張太傅也點頭：“既是在軍械革代上有過功勞，不妨也讓林副將參謀參謀公主的軍營改良。”
“太傅說的是。”趙鋒連忙行禮，轉身對陣扯嗓子喚來青年。
林駒偌單膝點地行禮，護腕磕在青磚上當啷作響，抬眼卻見公主紈扇輕抬，扇麵蘇繡正對著他眉心。
“免禮。”還未站直身子，又聽清淩淩的嗓音劈頭砸下，“林將軍的改良弩機，射程幾何？”
“二百三十步破重甲。”他答得利落，卻見公主紈扇忽轉，扇骨點向糧倉方向：“若在箭樓置此弩，輔以四皇子新製的轉軸，將軍以為如何？”
太傅適時遞過軍營布局圖，江雲殊抬手劃過墨線：“箭矢運輸道改走地窖，省下的空間正好屯放火油。”
林駒偌盯著圖上朱批，瞳仁倏地縮緊——那潦草字跡圈出的，正是他月前巡夜時覺著別扭卻說不出所以然的拐角。
“公主聖明！”他猛然抱拳，鐵甲鱗片嘩啦相撞，“若在箭矢塗蜂蠟防潮，雨季戰力可保七成！”
江雲殊紈扇唰地展開，遮住翹起的唇角：“蜂蠟不如石脂，尚宮局庫房裏就屯著八十罐。”上回禦花園帶貨，尚宮局嬤嬤為討要附贈服務跟她透露的消息。
校場忽起穿堂風，卷著林駒偌的玄色披風掠過公主箭袖。他後撤半步，嗅到一縷清新的花草香味，與營中常見的脂粉香迥異。
“聽聞將軍改良的弩機卡榫易脫？”她突然俯身，“試試狼牙扣配燕尾槽，工部有模子正合用。”
林駒偌指尖擦過圖紙，忽覺這金線勾勒的布局圖給自己開了眼。抬眼時，公主正執筆添批注。
“末將近日確在琢磨卡榫，公主又是如何注意到？”
“二皇兄離京前曾言，上月兵部丟了三車精鐵，軍備司報的損耗數卻對不上。”她筆鋒突然頓住，“本宮查賬時發現，丟的盡是造狼牙扣的料。”
太傅咳嗽聲驚飛簷下麻雀，這茬可沒提前跟他通過氣。
林駒偌喉結滾了滾，忽見公主紈扇背麵，赫然畫著隻啃賬本的小綠毛龜——龜殼上還題著“戶部周尚書雅正”。
“噗！”
這聲笑漏得猝不及防。林駒偌慌忙垂首，卻見公主袖口微晃，纖指正衝他比劃“封口費”的手勢。
“末將營中新淬了批柳葉刀……”他鬼使神差壓低嗓音，“公主可要試刃？”
江雲殊紈扇在他肩甲輕敲兩下：“林將軍，本宮像是喜歡舞刀弄槍的人？”扇麵忽轉，她朗聲道，“三日後棲雪閣，帶弩機圖紙。”
日頭偏西時，趙鋒望著沙盤上新插的朱旗，突然覺得喉頭哽得慌。那旗原插在箭樓位置，現被公主改到糧倉旁，說是“看著像糖葫蘆順眼”。
“末將送殿下……”
“不必。”江雲殊踩著腳凳上車，忽又探頭，“勞煩將軍轉告林副將，別忘了三日之約。”
馬車骨碌碌碾過演武場陣前，林駒偌攥著沾墨的布局圖立在轅門下。掌中圖紙被風掀起一角，耳邊又響起五公主與他擦肩而過離去時，那句“蜂蠟換石脂，虧本的買賣本宮不做”。
他忽而輕笑，圖紙在風中嘩啦響。
作者閑話：
小林就是這麼一個平平無奇但升職極快的武將！希望大家都能接到小林的事業運！說起來小林是有些對小江一見鍾情的，但又沒到那麼鍾情的地步，就更像是“這人好像有點意思”，因為我實際上不相信“一見鍾情”，所以筆下的人物也不會那樣去發展。情感建立的基礎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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