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2 更新時間：25-08-04 10:06
【項目：伊邪那岐】
那個名字，像一個來自太古時代的、充滿了不祥與創世神話的符咒，靜靜地，懸浮在伊芙工作室的黑暗中央。
它周圍，是那支名為“夜叉”的、早已被曆史所遺忘的鬼魅部隊的檔案。是高橋將軍年輕時那張充滿了野心和冷酷的、黑白色的臉。是那枚由“鳥居”和“閃電”構成的、不祥的徽章。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群沉默的、忠誠的衛兵，拱衛著這個位於所有秘密最中心的、絕對的“黑箱”。
“伊邪那岐……”涼的嘴裏，無意識地，咀嚼著這個名字。在日本的創世神話裏，伊邪那岐，是從黃泉之國歸來的、沾染了死亡與汙穢的父神。一個用死亡，來創造生命的神。
一個……再貼切不過的名字。
“別碰它。”
伊芙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的尖銳。她像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猛地從控製台前彈起，用一種近乎驚恐的眼神，看著那個正準備伸出手，去嚐試點擊那個文件夾的涼。
“你瘋了嗎！？”她失聲說道，“你看不到它周圍的防禦協議嗎！？那不是”防火牆”！那是”數字焦土”！是軍方用來封存最高級別”黑箱”檔案的、自殺式的防禦機製！任何對它的非授權訪問，哪怕隻是最簡單的”ping”指令，都會在0。01秒內，觸發它的自毀程序！”
她指著那個文件夾，那雙淡紫色的眼眸裏，充滿了她這個級別的黑客，對一種更高級、更純粹的“暴力”的、本能的敬畏。
“它會瞬間，將自己，連同周圍半徑一百太字節內的所有數據，都徹底格式化，變成一堆毫無意義的、無法被任何技術所恢複的”宇宙塵埃”。然後，”她頓了頓，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真正的恐懼，“它的自毀信號，會像一枚核彈的衝擊波，順著我們來時的那條”後門”，反向追蹤回來，將你的大腦，和我的這間工作室，一起，從物理層麵，徹底燒成灰。”
涼緩緩地，收回了手。
他看著那個安靜的、致命的文件夾，感覺自己，像是在看著一顆被偽裝成文件的、隨時都可能被引爆的、小型的反物質炸彈。
“所以，”他的聲音，幹澀，沙啞，“我們……進不去。”
“”進不去”？”伊芙發出一聲神經質的、自嘲的幹笑，“石川，這不是”進不去”的問題。這就像，我們發現了一扇通往地獄的門，而那扇門的門把手上，綁著一顆能炸掉整個街區的、氫彈的扳機。我們現在要討論的，不是”如何開門”。而是，該如何，在不驚動那顆氫彈的情況下，從這個該死的地方，活著滾出去。”
她的話，像一盆冰水，將涼剛剛才因為找到了線索而燃起的那一絲希望，徹底澆滅。
他們拚盡了全力，冒著被國家機器追殺的風險，潛入了這座曆史的墳墓。他們找到了那口最核心的、埋葬著所有真相的棺材。
但他們卻發現，這口棺材，是打不開的。
任何試圖打開它的行為，都隻會讓自己，和這口棺材一起，陪葬。
涼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再次，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克洛諾斯。
那個幽靈，他到底想幹什麼？
他費盡心機，引導他們，找到了這個地方。卻又給他們，看一個他們永遠也無法打開的、致命的“答案”。
這，就是他所謂的“戲劇”嗎？
一場，以他們兩人的“絕望”，作為最終結局的、惡毒的戲劇？
不。
涼的腦海裏，有什麼東西，在拒絕著這個結論。
他那顆屬於“偵探”的大腦，在被逼入絕境之後，開始以一種全新的、更加瘋狂的、不合常理的邏輯，重新運轉起來。
“你說的沒錯，伊芙。”他緩緩地開口，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這扇門，是打不開的。任何試圖從”數字”層麵，去破解它的行為，都是自殺。”
“但是……”他的目光，從那個文件夾上，移開了。他開始，審視著那份關於“夜叉”部隊的、殘缺的、但至少還能被“讀取”的檔案。
“……任何一個係統，無論它看起來多麼完美，多麼堅不可摧，都必然有它的”漏洞”。因為，設計、建造和維護這個係統的，終究，是”人”。”
伊芙看著他，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一個”黑箱”檔案，之所以是”黑箱”，不僅僅是因為它被加密了。”涼說，他的思路，變得越來越清晰，“更是因為它，在”程序”上，被徹底封存了。它需要一個……”鑰匙”。一個，在某個極端緊急的情況下，可以繞過所有自毀協議，將其重新”解封”的、最高權限的”鑰匙”。”
“你是說……”緊急解封協議”？”伊芙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那種東西，隻存在於理論上。它的權限，隻會掌握在國防部的最高層，甚至……隻掌握在總統一人的手裏。我們不可能拿到。”
“我們不需要拿到”協議”。”涼搖了搖頭，“我們需要找到的，是那個，知道”協議”存在，甚至，可能參與了”協議”設計的人。”
他指著那份“夜叉”部隊的檔案。
“這個部隊，被解散了。這個項目，被封存了。但是，當年參與了這個項目的”人”，他們，還活著。”
伊芙的瞳孔，猛地一縮。她終於，明白了涼那瘋狂的、但卻又充滿了嚴密邏輯的思路。
“你……你是想……”
“我們打不開這口”棺材”。”涼說，他的眼神，像兩把鋒利的、冰冷的解剖刀，“但我們可以，去找到那些，當年親手，將這口”棺材”埋進土裏的人。然後，撬開他們的嘴，問出那把”鑰匙”的下落。”
伊。。。芙被他這個大膽到近乎於“褻瀆”的想法，徹底震驚了。
“石川，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失聲說道，“那些人，是”終身保密”級別的軍事人員！他們每一個人的檔案，都和這個”伊邪那岐”一樣，是”黑箱”！我們根本就找不到他們！”
“那就去把那些”黑箱”，一個個地，全都給我，翻出來。”涼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屬於“指揮官”的命令。
伊芙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已經沒有任何恐懼和猶豫、隻剩下純粹的“目的”的眼睛。
她知道，她已經無法阻止這個男人了。
她也知道，她自己，也根本不想阻止。
“……好吧。”她咬了咬牙，那雙淡紫色的眼眸裏，閃爍著一種與涼如出一轍的、瘋狂的光芒，“你這個瘋子……就讓我看看，我們到底，能把這個國家，最黑暗的、隱藏了幾十年的秘密，挖到多深吧。”
她再次，坐回了她的控製台前。
這一次，她的目標，不再是那個致命的“項目”文件夾。
而是，整個“舊大阪防衛軍”的、那如同迷宮般複雜、布滿了無數陷阱的……人事檔案數據庫。
這是一項比之前任何一次入侵，都更危險、更需要耐心的工作。她不能進行任何大規模的搜索，那會立刻觸發警報。她隻能，像一個最謹慎的、在雷區裏排雷的工兵，一點一點地，用最底層的、最不起眼的權限，去訪問、去比對、去……“偷”。
涼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工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們那隻有五分鍾的“安全窗口”，正在飛快地，走向終點。
【還有一分鍾。】涼提醒道。
“別催我！”伊芙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精神集中而變得有些嘶啞。
她的屏幕上，無數的名字和檔案，像流星一樣，飛快地閃過。大部分，都是被塗黑的、無法被讀取的“亂碼”。
【三十秒……】
“該死！該死！該死！”伊芙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所有的核心人員名單，全都被物理銷毀了！這裏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隻有一個解散和調職的命令……”
【十秒……九……八……】
“我們必須撤了，伊芙！”
“等等！”
就在倒計時的最後一刻，伊芙的動作，突然，停下了。
她的目光，凝固在了那份“部隊解散與人員調職”命令的、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裏。
那裏，因為數據的輕微降解，和當年某個文書人員的、一個微不足道的、草率的失誤，導致加密協議，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漏洞”。
大部分的名字，依然是被塗黑的。
指揮官……【數據已加密】
首席科學家……【數據已加密】
戰術主管……【數據已加密】
但是，在那一長串被塗黑的、代表著“大人物”的名單的末尾。
在一個最不起眼的、屬於“後勤技術支持”部門的、一個小小的職位後麵。
一個名字，和一個調職後的、新的身份，意外地，泄露了出來。
那個名字，很普通，普通到，像一粒沙子，扔進沙漠裏，就再也找不到。
但此刻，在涼和伊芙的眼中，它卻像一顆在最深沉的、無邊無際的黑夜裏，亮起的、唯一的、孤獨的……
星星。
【後勤三組，數據存儲技術員：藤田真一。】
【調職後身份：新大阪市，中央檔案館，三級檔案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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