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86 更新時間:25-07-10 07:48
四人踏入藥王穀地界,皆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藥王蘭帝尊抬手激活了穀內大大小小的陣法,這些皆是近日他與兄長合力布設的。
雖說以青衣修羅的身手與八大金剛的戰力,應付這些刺客不過是舉手之勞,但行蹤既已泄露,朝廷勢必不會就此罷休,大批追兵恐怕已在趕來的路上。
這藥王穀內的路徑皆按五行八卦之理排布,莫說錯綜複雜的岔路,便是道旁樹木都生得極為相似,若不凝神細辨,根本看不出絲毫差異。
便是不設陣法,外人一旦踏入,也唯有在這迷陣中兜兜轉轉,再難前進一步。
藥王一脈傳承至今已是第二十三代,曆經數百年經營,整個藥王穀固若金湯,直如鐵桶一般,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穀底山坡之上,層層疊疊分布著六七層洞穴,大穴套小穴,曲折通幽。
蘭帝尊將其中幾處小洞穴改造成石室,雖說陳設簡陋,卻也床榻桌椅俱全,足以供人在裏麵生活三五月有餘。
蘭紅月引著眾人來到一間石室,裏麵早已備好了被褥、座椅等物。
她麵露歉意道:“穀中不比山外村鎮,石室數量有限,怕是要委屈鎮南將軍與扶搖妹妹了。這幾日晚間需暫且擠一擠,待父親說的新處所收拾妥當,便可搬過去。”
“有勞紅月姐姐費心。”扶搖望向蘭紅月,雙頰微微發燙。
蘭紅月離去後,石室中陷入沉默。兩人各自靜坐,誰也沒有開口。
直至油燈芯漸次燃盡,窗外夜色深沉,已近午夜時分,四下裏依舊寂靜無聲,兩人才合衣躺下,閉目休憩。
淩霄一挨上被褥便陷入酣眠,虛弱的身體加上急速奔跑的疲憊徹底將他擊垮。
盡管他已褪去病弱時的蒼白,可尚未痊愈的傷痕,仍在悄無聲息地損耗著他的氣力,此刻的沉睡倒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備。
反觀扶搖,卻如困在繭中的蝶,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淩霄粗重的鼾聲在寂靜的石室裏格外清晰,陌生又帶著幾分親昵,攪得她心尖發顫。
黑暗中,她睜大雙眼,借著窗縫漏進的微光,描摹著少年棱角分明的輪廓,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動,蜻蜓點水般在他額頭落下幾個輕吻。
天際泛起第一縷微光時,困意才姍姍來遲。
她迷迷糊糊伸手去夠淩霄的手臂,想要當作枕頭,指尖觸及的刹那,刺骨寒意順著血脈直衝天靈蓋,像是握住了一塊千年玄冰,驚得她瞬間清醒。
此刻扶搖才驚覺,每日破曉時分,淩霄的寒疾都會準時發作。
哪怕深陷沉睡,他也會本能地蜷縮成一團,將自己裹進厚厚的被褥,試圖驅散體內的寒意。
若不是今夜同處一室,這如影隨形的病痛,或許還會藏在倔強的笑容背後,不為人知。
“怎麼就不肯說呢?”扶搖心口泛起酸澀,她咬著下唇猶豫片刻,終於褪去外衫,隻著單薄肚兜,小心翼翼鑽進淩霄的被窩。
少女溫熱的身軀緊緊貼著淩霄冰冷的脊背,仿佛要將滿腔暖意都渡進他的身體裏。
淩霄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囈語一聲,突然翻過身來長臂收緊,將她牢牢圈在懷中。
扶搖臉頰騰地燒起來,少女特有的幽香在狹小空間裏彌漫,被淩霄毫無防備地擁著,她又羞又慌,心跳快得幾乎要衝破胸腔。
隨著晨光漸亮,淩霄的體溫終於有了回暖的跡象,而持續輸送暖意的扶搖卻開始不住打顫。
她好不容易從那有力的臂彎中掙脫出來,正要起身穿衣,卻猝不及防撞進一雙墨色眼眸。
“啊!”扶搖驚叫一聲,慌亂間又埋進淩霄懷裏,滾燙的臉頰幾乎要將他的衣襟點燃。
淩霄先是一愣,努力搜尋著失去的記憶,卻隻摸到一片混沌。
他沉默片刻,伸手輕輕替扶搖掖好被角,隔著被子將顫抖的扶搖重新攬入懷中。
在這份溫暖又安心的懷抱裏,扶搖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晨光已灑滿石室。
淩霄早已備好了溫熱的早飯,見她醒來,隻溫和地笑了笑,便轉身退出石室,留給她整理衣衫的私密空間。
日頭懸至中天,蘭帝尊踩著滿地碎金匆匆歸來,風塵仆撲的袍角還沾著山道的枯葉。
他將包袱往石桌上重重一擲,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布帛地圖,展開時沙沙作響:“清點過了,橫屍荒野的殺手共一百五十三人。”
指尖劃過標注的紅點,“除幾人佩戴”羽靈衛”腰牌,其餘皆持有”禁”字令牌,朝廷這是鐵了心要斬草除根。”
石室裏陡然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聲。
蘭帝赬摩挲著腰間褪色的玉佩,忽然輕笑出聲,笑聲裏卻浸著苦意:“潿洲島的舊港還記得嗎?當年父親在礁石下藏了三十艘樓船,桅杆能戳破雲霞。”
他枯瘦的手指戳向地圖東南方,“如今水師雖遷去崖洲,但那座荒島稍加修繕,進可練兵威懾南越,退可借天險固守。”
淩霄剛要開口,蘭帝尊已從袖中掏出泛黃的密信:“崖洲水師營的守備圖,江州、溢州大營的暗樁名冊。”信紙簌簌發抖,
“這些人馬表麵吃著朝廷的糧,實則見我玉佩如見先父。鎮南將軍若肯接手,三州兵力盡歸麾下。”
蘭帝赬猛地咳嗽起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別忙著推辭!”他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你當我們是在做慈善?”
蒼老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朝廷既要滅你,又要剿我蘭家,難道還要伸長脖子等著挨刀?潿洲島有天然良港,崖洲屯著三年糧草,憑什麼不能豎起反旗?”
淩霄喉頭發緊,瞥見老人藏在袖中的右手,那隻曾挽起千鈞強弩的手,如今連端茶都在微微顫抖。
蘭帝赬忽然起身,踉蹌著抓住他的肩膀:“我這把老骨頭早廢了,可你不同!”溫熱的氣息噴在耳畔:
“你能讓潿洲島的水師重現當年威風,能讓天蛟營變成朝廷的催命符!”
窗外忽有寒鴉長鳴,驚起滿樹枯葉。
蘭帝尊將裝著藥草的檀木盒推過來,盒蓋上刻著的蘭花紋路早已磨得模糊:“三月後毒盡功複,我會備好足夠三年的藥材。”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角落裏的紅月,接著道:
“鎮南將軍莫要推辭,朝廷既已趕盡殺絕,與其東躲西藏,不如割地養兵,以圖抗衡。我兄長年歲已高,功力再難恢複,唯有托付於你,護我蘭家血脈周全。”
淩霄心頭一震,這般托付猶如臨二老終遺言,剛要開口婉拒,卻被蘭帝赬抬手打斷:
“鎮南將軍莫急。你我皆被朝廷背叛至此,難道還要繼續任人宰割?”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唯有手握重兵,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淩霄沉默良久,過往被朝廷猜忌、追殺的畫麵在眼前閃過,終於咬牙應下:“好!與其惶惶不可終日,不如就此自立!日後蘭家安全,便交予我淩霄!”
蘭帝赬緩緩起身,望向洞外青山:“待局勢稍穩,我與紅月便啟程前往姑蘇城。一來拜祭軒轅老前輩救命之恩,二來隱居在軒轅古宅。”
他聲音漸低,“我已無心爭鬥,隻盼你們年輕人能闖出一番天地……”
“你們直接去虎賁營尋軍師,他自會安排一切在姑蘇沒人能動得了你們。”淩霄說道。
提及阿侖,蘭帝赬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
這些日子,他瞧出紅月對阿侖暗生情愫,而阿侖雖功力盡失,卻以德報怨,護蘭家周全。
或許,讓阿侖遠離紛爭,與紅月平凡度日,才是最好的歸宿……
山間的薄霧尚未散盡,淩霄已習慣性地去接采藥的扶搖。
兩人沿著蜿蜒的山道往山頂走去,腳步不自覺地越靠越近。
到了山頂,一塊巨大的青石經過歲月打磨,溫潤得如同玉石。
他們並肩坐下,淩霄悄悄瞥向身旁的扶搖,見她被山風吹起的發絲拂過泛紅的臉頰,美得讓人心顫。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為她捋順發絲,卻在半空僵住。
扶搖似有所覺,轉過頭來,兩人目光相撞,淩霄故作鎮定地指向天邊:“看,夕陽要來了。”
天邊的晚霞漸漸染紅了半邊天,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扶搖輕輕靠過來,頭枕在淩霄肩頭。
淩霄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以後,我護著你。”他低聲說道,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扶搖的臉埋得更深了,雙手緊緊攥著淩霄的衣袖,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天地間隻剩下彼此溫暖的體溫和急促的呼吸。
夕陽漸漸西沉,餘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在地上交織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這世間喧囂與紛擾,都被隔絕在了山腳下,唯有兩顆心,在晚霞中慢慢靠近,再也不願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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