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93 更新時間:25-07-21 08:01
鍾明喜被一滴水濺到了眉心,醒來之後,身體是懸空的,四肢被樹藤提著,半掛在牆壁上。
她還是什麼都看不到,隻能通過周圍的啼哭聲聲、謾罵聲和神神叨叨的念咒聲,判斷幸存者人數。
“吵死了!”領路人的聲音辨識度很高:“省點體力吧,後麵日子隻能靠啃葉子喝露水過活了。”
越掙紮樹藤纏得越緊,無法逃離。
這種時候了,誰還會對他言聽計從,該哭哭該罵罵,橫豎都是一個死。
鍾明喜附近響起屬於中年人的聲線:“是碧山嗎?”
領路人答:“長老,是我。”
乖乖,連弘門長老都給困這兒了,這些樹藤是什麼來頭?
長老氣若遊絲道:“都是報應啊。”
“長老,外麵應該還剩幾個師兄弟。”碧山道:“我同他們說了,隻要這裏出事,就別管麵子不麵子的了,出去求救。”
長老唉聲歎氣:“弘門……完了。”
鍾明喜忽然問他們:“你們認識瞿穀念嗎?”
碧山驚訝:“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長老也奇怪:“你是她什麼人?”
鍾明喜想了下,回答:“親戚的朋友。”
碧山一副了然於胸的口吻:“你是為了尋找瞿穀念失蹤的線索,故意入局。”
“……”
鍾明喜不知道該怎麼澄清,索性讓他誤會下去了。
“可惜你也要死在這裏了。”碧山說:“就算知道一切,於事無補。”
鍾明喜明知故問:“她是新入門的弟子,為什麼能進不拘城?”
碧山的話語裏帶著無盡的羨慕:“天賦啊,這個東西殘忍又美麗,瞿穀念天生靈胎,和這裏的靈脈直接相通,她在這裏修煉一天,就勝過別人的一年。”
長老哼笑出聲:“誰曾想,竟是招了個禍患。”
鍾明喜捕捉到了關鍵字眼:“靈脈?”
“不拘城毀了,弘門的秘密再也瞞不住了。”長老悲涼道:“就告訴你吧……”
弘門祖師爺在四方遊曆時,發現了一處靈脈,通俗來講就是“風水寶地”,他以此為根基,構建了不拘城。
不拘城曆經三代人的心血得以穩固。
有靈脈供給,就算隻是在這裏睡大覺,修為也會成倍增長。
然而祖師爺也沒想到自己造了多大的孽,有了不拘城,弘門弟子開始疏於修行,懶散度日。
原先進入不拘城是有時間設定的,隨著後人的不思進取,被逐漸遺忘。
終於,靈脈開始枯竭。
恰逢妖王亂世,弘門弟子這才意識到大難臨頭,如果再不想辦法補救,不拘城傾塌那日,就是弘門覆滅之時。
當時的弘門掌門劍走偏鋒,他傾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折損了半數弟子,才捕獲妖王白圖,將其鎮壓在不拘城。
靠著妖王白圖的力量,不拘城又恢複了生機。
為了節省資源,弘門對新晉弟子的挑選變得嚴苛。
百年光陰,彈指一揮。
瞿穀念跟著師兄碧山蹦蹦跳跳進入了不拘城。
“碧山師兄,這裏有WIFI麼?”
“碧山師兄,樹上結的果子可以吃嗎?”
“碧山師兄,我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啊?”
“……”
她就像隻剛破殼沒幾天的小鳥崽子,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碧山知道師父和長老們對她格外看重,忍下責罵:“你快點跟上,別去玩那兩隻貓了,它們脾氣不好。”
瞿穀念被兩隻大貓舔得咯咯直笑:“好!”
16歲的姑娘,來弘門報道的時候背著書包,裏麵裝滿了作業。
她還有學業,經過兩方協議,家裏答應她隻有休息日的時候能過來。
瞿家與道門頗有淵源,瞿穀念自幼耳濡目染,她雖不曾受過係統的教導,但這份天資,注定她會超凡脫俗。
不拘城默默款待著瞿穀念,呼吸之間就達到了吐納生息的效果,清濁聚靈。
碧山當年也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被寄予厚望,但遠不及瞿穀念這般特殊。
“你住這裏。”碧山帶她到八角塔樓前,這裏也是弘門弟子在不拘城的宿舍之一:“沒事不要亂跑,抓緊時間好好修煉,我過幾天來接你。”
不拘城內的時間流逝速度是可控的,所以瞿穀念就算住上十天半個月,外麵可能也隻是過了一兩個小時。
瞿穀念笑容燦爛:“好的,碧山師兄慢走!”
塔樓裏還有其他新招的弘門弟子,有的已經收拾東西要離開了,有的還在房間裏苦苦冥想。
瞿穀念東流西竄,完全沒有要靜下來的樣子。
塔樓外碧空如洗,瞿穀念發現自己可以一躍百尺,身輕如燕。
恰逢幾位長老來檢查弟子功課,便聽到頭頂“嗚呼”一聲,隻見瞿穀念縱身跳下巍峨高樓,張開了雙臂,掠過的氣流化作她背後無形的羽翼,她在眾人瞠目結舌中乘風而起,笑聲清脆。
瞿穀念落地輕盈,她乖巧上前打招呼:“長老們好。”
大長老撫過她的發頂,讚賞道:“穀念,你進步神速啊。”
“可是我這幾天都在玩兒。”瞿穀念如實交代:“而且不餓也不困,一直很精神。”
天人合一,不過如此。
大長老意味深長道:“那以後可以常來。”
此話一出,後麵跟隨的弟子神情都變得肅然陰鬱。
瞿穀念點頭應下,成群的蝴蝶穿林而過,立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遂飛身追尋。
幾位長老對瞿穀念十分滿意,當晚碧山就接到通知,讓瞿穀念再多待一天。
弟子們不敢以下犯上,隻能躲起來痛斥長老不公——
“憑什麼啊?她連入室弟子都不算,一來就能入不拘城!”
“肯定是家裏塞錢了唄。”
“聽說她在裏麵完全不修行,整天在撒野。”
碧山路過,見這屋還沒熄燈,站在門口聽了一耳朵,適時推門而入:“這麼精神,不如出去繞山跑幾圈。”
“碧山師兄!”
“瞿穀念的事是長老定的,不要多嘴。”碧山道:“你們這幾句嘀咕我就當沒聽到,現在,全部睡覺。”
碧山的警告顯然沒有多少威懾,深埋心底的嫉妒宛如生長迅猛的惡種。
……
看似生機盎然的不拘城下已是泥濘灘塗,大廈將傾。
瞿穀念在一處坐在山崖上盤腿坐著,遙望日升月沉,又是星子滿天。
碧山遍尋山野才找到她。
山風割裂天際,半明半昧的穹頂下,瞿穀念伸手,絲絲縷縷的涼意繞著指尖,拂過耳畔,留下呢喃細語。
碧山輕聲喚她,瞿穀念回眸一笑。
瞿穀念的氣息已經發生了變化,碧山有所覺察,卻說不上來。
他大膽猜想,瞿穀念悟到了什麼。
實際上碧山還是保守了,彼時瞿穀念離得道,僅一步之遙。
馬上要到長老檢查功課的日子,即便是在不拘城中的弟子也不得隨意走動,碧山為此特來把瞿穀念找回去,順便告知長老破例讓她多待一日的決議。
弘門到了這一代,青黃不接。
前有百不一遇的宣鳳來,後又出了個桀驁難馴的常霆。
故而弘門迫切需要瞿穀念這樣能撐起門麵的弟子,力挽狂瀾。
瞿穀念雖沒有宣鳳來那樣家學淵源的沉澱,但有不拘城的助力,修為大成指日可待。
長老們的算盤打得響亮,然揠苗助長,焉能豐收。
沒有日積月累打下的基礎,就算在不拘城裏漲了些許修為,那也都是繡花枕頭,無一堪用。
塔樓外負責檢查弟子的長老血壓直線飆升,眼看著就要氣得翻白眼了,眾人七手八腳地抬他去休息。
瞿穀念百無聊賴坐在樓頂,啃著昨日隨手摘的果子。
她的視野開闊,看到一行人繞過塔樓,秘密地從樹林另一側進入,好像還帶了一輛小推車,裝得滿滿當當。
將剩下的果子揣兜裝好,瞿穀念飛躍而下,幾乎貼地疾行,追了上去。
他們圍在林深處一棟石磚砌成的小房子外,站在最前頭的竟是大長老,小鐵門吱呀開啟,大長老隻讓自己的入室大弟子隨行入內。
蓋在小推車上的布滑落,露出摞得半人高的凍肉。
瞿穀念睜大眼睛,她坐在樹幹上,晃蕩著腿,等了半個小時,大長老和那名弟子走出來,後者臉色煞白,驚魂未定的樣子。
茂密的枝葉將日光隔絕,小磚房的門開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靜靜流淌出來。
不同於山巔的清風徐來,滌蕩靈台,這間屋子散發出一股腐敗汙濁的瘴氣,忽輕忽重,如低沉的歎息。
瞿穀念走到門前,撿起了弟子因為手抖而落在地上、沒來及掛上的鎖。
敞開的門扉發出簌簌聲響,像是在歡迎她的光臨。
瞿穀念邁步入內,她豎起食指,召出一簇淺金色的輝光,火苗似的搖頭晃腦,光芒照亮遍地的塵埃,有零零散散的腳印,通向正中央的台階。
台階一路向下,深不見底,兩側牆縫裏擠出一些喜陰的藤類。
瞿穀念做了個彈指的動作,指尖的金焰分散成零星光點,向前延伸,鋪開道路。
不知不覺走得雙腿都發酸了,瞿穀念跳下最後一層石階,一條幽暗狹長的過道若隱若現。
過道盡頭有扇方正的門洞,森然可怖,瞿穀念穿過它,引路的光芒被盡數吞沒,黑暗席卷而來。
瞿穀念再次嚐試召喚照明,有一股相斥的力道在與她抗衡,掌心的光被壓成了乒乓球大小。
壓縮到極致的光球不堪重負爆破開來,晃過瞿穀念的眼睛:“啊!”
爆出去的光都嵌進了牆壁和地磚的縫隙裏,將這不見天日的地牢照得無比亮堂。
強光直射過後,瞿穀念有片刻的失明,生理性的淚水湧出,她捏著袖子去擦。
裹著灰塵的風吹拂到臉上,瞿穀念打了個噴嚏,她放下手,仰頭望去,巨大且尖銳的鳥喙正對著她的腦袋,隻輕輕一哼便氣浪翻湧。
瞿穀念見識到了字麵意義上的鼻孔朝天。
被氣流卷起的白色羽毛在四周胡亂地飄舞著,她眼中映著的龐然大物有著猛禽的形態,羽翼潔白。
軀體被同她腰身那麼粗的樹藤穿插禁錮著,樹藤自內而出,已經與他的血肉生長在一起了。
瞿穀念還不曾見過此等大妖,她驚訝震撼,怔怔詢問:“你是鳥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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